第二十六回 奇珍異寶
上一回說到翠翠聽豹兒說,上面石室中有很多拳經、劍譜、掌法種種秘笈,頓時大喜,便奔到上面石室。難是一進石室,只見室內黑沉沉的,什麼也看不見。翠翠沒有豹兒夜貓似的一雙眼睛,難以在黑暗中視物。她摸摸身上,想掏出火石、火熠子點燃來看,誰知都不在身上,而放在下面岩洞大廳上了。
翠翠又奔了下來,打算取火把再到石室看清楚。豹兒見她又匆匆忙忙地奔了下來,問:「咦!你怎麼下來了?不看那些秘笈?」
翠翠說:「你以為我也像你,有一雙夜貓子似的眼睛,可以在黑暗中看東西嗎?」
豹兒笑了笑:「那你將這顆蟒珠拿去看吧。」
「那你呢?不看這壁上的劍譜了?」
「哎!我就是沒有蟒珠和火光,也同樣看得清楚,你不是說我有一雙夜貓子般的眼睛嗎?何況小洞口還有一縷光線射了進來。你快將這顆蟒珠拿去吧。」
「那我就不客氣啦!」
「翠翠,你怎麼跟我講客氣了?」
翠翠感到蟒珠照明,比點火把進石室看更方便,何況石室內儘是些武學上的秘笈,萬一不小心,掉了一點火星在秘笈上燒起來,那不壞了大事?於是她從岩石上取了蟒珠,說聲:「我去看啦!你可要好好學本領。」
「我知道。」
翠翠拿了蟒珠,再奔進石室。蟒珠,將一間黑暗的石室照得如同白晝似的,所有的物件都看得清清楚楚。
這間黑暗的石室,在短短的通道盡頭一側,似乎經過方悟禪師特別修整,掩上石室門,就好像是一面石壁。要不是豹兒事先告訴翠翠,推開了石室的門,翠翠就是點了火把走進通道,也不知道通道盡頭的一側,有這麼一間石室。其實,它是這秘密岩洞中的一個更為秘密的小岩洞。
翠翠在珠光下一看,石室四面的石壁前,都擺放著一排書架。書架上放滿了各門各派的武學秘笈,全是方悟禪師的手抄本。其中有武當派的太極兩儀劍法、峨嵋派的一字穿陽劍法、天山派的迎風柳步招式、崑崙派的追魂掌法、點蒼派的盤龍十八劍法等等,幾乎武林中各大門派的絕學,精湛的招式,都在這石室中了!就是少林寺的七十二絕技之一的拈花指、涅盤如來掌和本門的無回劍法,也赫赫擺放在書架上的一格。這裡,幾乎成了武林絕學中的大寶庫,學會任何一門絕技,都可以獨闖江湖。
翠翠將蟒珠放在一處石壁的石龕中。這個石龕,原先是用來擺放油燈的,翠翠將蟒珠放上去,更是滿室生輝,處處都可以照到。翠翠對別的武功不大感興趣,對劍法卻特別愛好。的確,這石室內所有的絕技要門門學會,恐怕花上一世也學不完。所以翠翠先從書架上取下自己本門的無回劍法來看,看看這部無回劍法,與自己所學的有什麼不同。
翠翠翻開了第一頁,上面寫著這樣一段話:「余所學的劍法,原從無回劍而來,經余師幾十年的苦心鑽研,吸取中原各家劍派之所長,而創出本門的凌厲劍法,后又經余幾十年和苦心磨練,才創出了余今日的無影劍法。無回劍法的最大缺陷,就是出劍無情,招招都是殺著,但空門極大,易為上乘高手一擊而中。」
翠翠暗想:原來我學的無回劍法,有些招式好像與石壁上的無影劍法相似了,原來無影劍法也來自無回劍法。
翠翠便一頁一頁也翻看下去,果然是自己所學的劍法,每一招式,方悟禪師都在旁邊寫下了這劍招的長處和缺點,指點如何去破解。翠翠越看越感到害怕,因為每一招式,方悟禪師都可以破解,而且是一擊必中要害。這麼看來,方悟禪師會,黑箭澹臺武也會,那青年黑衣劍手更會了!怪不得師父與青年黑衣劍手交鋒時,沒幾招就給黑衣劍手擊中而敗下陣來。兵書上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黑箭他們了解自己的武功招式,而自己對黑箭的武功全不了解,怎能不敗呢?
翠翠放下自己的本門劍法,又去取武當派的太極兩儀劍法來看。她翻開第一頁,又見方悟禪師寫上了一段話:「太極兩儀劍法,是武當派所有劍法中最為上乘的劍法,剛柔兼備,攻守相聯,極能借力打力,以四兩撥千斤,練到最高境界,幾乎無綻可破。傳聞西門劍法,源於太極兩儀劍法。而西門劍法,融會各家劍法之所長,更兼取其他刀法、棍法、鞭法之絕技,融會貫通,渾然一體,以氣御劍,因敵而變,全無常勢。余之行走江湖,幾乎全無對手,卻敗在西門劍法之下,因而斷去一臂、要破太極兩儀劍法,只能在其中轉換招式剎那之間,冒險從劍光圈中,突然進招,才可能破。而對西門劍法,余至今仍苦思無可化解,只能以拙勝巧,以靜制動而已。要想戰勝,仍不可能,」
方悟禪師在寫下這一段話之時,的確仍苦思不能破解西門劍法。以後他雖然想到了,但也是萬中之一的機會,成功的希望甚微。
翠翠看了后又暗想:原來方悟禪師曾敗在慕容小燕劍下失去一臂,看來西門劍法,真是當今無雙的劍法了,無人能破,怪不得西門劍法,打盡天下無敵手。不知方悟禪師以後苦心研究出的無影劍法,能不能與西門劍法抗衡呢?要是能抗衡,那就可以戰勝黑箭師徒了。
翠翠想到這裡,不再去看各家各門派的劍法了,卻想去成一本修練內功的秘笈來看。因為要學無影劍法,必須要有湘當深厚的內功才行。翠翠於是在書架上尋找修鍊內功的秘笈。
可是翠翠在石室找遍了所有書架上的書籍,都沒有一本是有關如何修鍊內功的書籍。刀、槍、棍、劍和各種掌法都有,就是沒有內功。翠翠覺得奇了,方悟禪師怎麼不收藏各門各派的內功法呢?作為一個學武的人來說,練內功應該是一切武功最基本的功夫,沒有內功和一身真氣,就是最為上乘的劍譜、拳經和掌法,也不過是空中樓閣,一些精湛的招式而已,有的更是可望而不可及,無法學到。方悟禪師怎麼將學武的奉末顛倒了呢?不去注意各門各派的內功,只是注重各門派武功的招式。
翠翠怎麼也想不到,方悟禪師在這裡記下各門各派的武功,只不過是想使豹兒知道武林中各門派的武功招式和怎麼去破解它們而已,並不是叫豹兒去練這些武功,所以這些各門各派的武功絕招,都只有招式,而沒有口訣和心法,就是想學也學不了。當然也就沒有各門各派的內功了。
一來各門各派的內功修鍊法,不可能從交鋒中看得到,只能看出對方的內功深厚而已。不同的刀槍劍戟,在交鋒中可以看出;二來方悟禪師本身的內功極為上乘,一身真氣相當的深厚,也不屑去學其他門派的內功,更不屑去盜取各門各派的內功法了;三來,在豹兒五六歲時,方悟禪法已將自己本門的內功法結合佛門最為上乘的內功法,傳授給豹兒了,叫他默記於心,早晚勤練,同時用藥水泡浸豹兒時,不斷拍打豹兒渾身的經脈,不啻將自己一身的真氣,逐漸輸入到了豹兒的身體內。這樣,才使得豹兒從高處墜落下來、或受掌擊拳打,不但沒有因此喪身,反而增添了內力,把他人的真氣化成為自己身體內與眾不同的真氣,聚集在奇經八脈之中;才使豹兒一身的經脈,成為山中的空谷,大海之深澗,可容納各門各派不同的真氣和天地之正氣。而各門各派所練的內功,因不能容納其他異氣入體,以致使兩股不同的真氣在體內引起相排斥和衝突,渾身痛苦難受,甚至癱瘓不能行動。
豹兒從小所練的奇異內功就不同了,似大海可容納百川之水,如空谷可收藏任何氣體,就像現代醫學上所說的,豹兒是AB血型,是萬能的受血者,可以輸入任何的血型,而無妨礙。但豹兒在輸出真氣時,又像O型血了,是一個萬能的輸血者,可以輸送給任何人,從而使別人平空增添內力。
方悟禪師想將豹兒練成一代武林奇人,所以在這神秘的山谷岩洞中,不但在石壁上刻下了自己一套苦心所創立的無影劍法,更在這秘密的石室中收藏了各門各派的武功,使豹兒以後行走江湖,碰上各門各派的高手,不至於無所應敵。正因為這樣,豹兒不需要練其他門派的內功,所以方悟禪師就不去收藏什麼內功法了。其實方悟禪師在一套無影劍法中,已暗藏著自己本門派的內功,每一招劍法的流動,就是內功的一種運用,每到十招,就可以衝破奇經八脈的一道玄關,從而令自己一身真氣增厚,怪不得翠翠在一口氣看到第五圖「輕浪千里」的劍招時,便感到氣流在心中翻動,這正是自己真氣凝集要衝一處玄關的前兆。翠翠不知道,一時控制不了,因而吐血暈倒。幸而翠翠因喝了幾口蟒血,內力增強,才不至於走入岔經,使經脈混亂。
這一點,就是豹兒也不知道無影劍法中暗藏著內功的鍛煉,但豹兒學的是方悟禪師的奇特內功。無影劍法就是這一套奇特內功從低到高鍛煉的方法,就是豹兒沒有一身極厚的真氣,也不至於吐血昏倒,只會增強內力,何況豹兒因種種奇緣,無意中得到了一身奇厚真氣,所以看無影劍法之圖,幾乎如閑庭散步似的輕鬆。
再說翠翠在石室內找不到一本內功秘笈,卻在一個書架的最下層中翻出了一本《奇花異草珍物》的書籍。翠翠好奇,便翻開來看,看看有什麼奇花、異草和珍物。
書中的第一頁,便羅列了世上各地的各種武林奇珍異寶的名目,不是能增添人的內力,就是能除百毒,或者製造各種不易化解的奇毒。什麼天山雪蓮、長白山千年人蔘、嶺南萬年首烏、崑崙靈芝、桂北黑蜘蛛、唐努山中冰蠶、海島龍涎等等,這些都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珍異寶。其中玉龍雪山的千年鐵甲鱗蟒蛇,也赫赫列在目錄中。翠翠心有所動,別的不看,單單翻看鐵甲鱗蟒這一頁,看看自己和豹兒所撲殺的那一條大蟒蛇是不是鐵甲鱗蟒蛇。
翠翠一看之下,書中所繪出的鐵甲鱗蟒蛇的形狀,不是自己和豹兒所撲殺的大蟒又是什麼?翠翠心想:這條大蟒怎麼是武林中的奇珍異寶了?它不過頭頂有一顆發光的珠子罷了,不錯,這顆蟒珠也是一件奇珍異寶,像夜明珠一樣,在黑夜中可以照明,但它可不像雪蓮、人蔘、朱果之類,可以增強人的內力和祛毒呀!它頂多是人間的一件奇珍異寶,可不是武林中的奇珍異寶啊!它要是武林中的奇珍異寶,那瑪瑙、琥珀、玉石、珍珠等等,不也是武林的奇珍異寶了嗎?
翠翠在珠光下又仔細看看方悟禪師是怎麼寫的,一看,翠翠不由驚喜起來。方悟禪師寫道:鐵甲鱗蟒血,人服下之後,可以增添內力,勝過練八年的內功;蟒皮,用醋浸半個月後,其軟如絲,可以製成背心、小褲,製成之後,用水漂清,仍軟如絲,但其堅韌可避刀劍;其頭頂之珠,更是武林中之異寶,不但夜間可以照明,更可祛毒避邪,醫治百毒。鐵甲鱗蟒實乃武林的奇珍異寶,似乎已在世上絕跡,不可尋求。
翠翠看完后,真是又驚又喜又後悔,早知這樣,就多喝幾口蟒血。現在這—奇寶,卻讓它白白地流入地下而糟蹋了!幸好蟒皮還留下來,我得好好將它製成背心、小褲,今後與人交鋒,就再也不害怕對手傷害自己和豹哥了。
這時,豹兒在下面叫喊:「翠翠,吃飯啦!你吃完飯再看吧。」
翠翠這才想起自己一味看書,將吃飯的事都忘記了,結果要豹哥煮好叫自己吃飯,還說自己今後要好好伺候豹哥,讓他一心一意學劍法哩。
翠翠「哎」地應了一聲:「我就下來!」她放好書,拿了蟒珠奔了下來,既帶歉意又埋怨地說:「豹哥,你怎麼不叫我下來煮飯呢?怎麼你煮好了才叫我?今後,你可不能這樣了!煮飯、洗衣之事,你讓我來干。」
豹兒笑道:「誰干還不是—樣?」
「你怎麼又來了?不行,今後這些事不許你干,只能由我來干,你一心一意練好你的武功和無影劍法。」
豹兒說:「好,好,我們快吃飯吧。」
「喂,你答不答應呢?」
「我不是答應了你嗎?」
「答應了就要遵守,男子漢大丈夫,應該說一不二。」
「那你忘記了煮飯我怎麼辦?我不挨餓嗎?」
「你不會叫我煮嗎?」
「你出去了呢?我也要等你回來煮飯?」
「我真的出去不能趕回來,我會事先告訴你的。」
「好吧!那我們現在能吃飯了沒有?」
翠翠笑起來:「吃呀!」
他們一邊吃飯一邊說。豹兒問:「你在那石室里看了幾本書?」
「看幾本?我一本也沒有看完。」
「哦!?你一本也沒看完?那是什麼書?」
翠翠眨眨眼睛:「我現在不告訴你。對了!吃完飯,我想到外面走走。」
「翠翠,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了,還要到外邊走走?天都快黑啦!」
「正因為天黑,沒人看見,我才想出去。」
「你出去幹什麼?」豹兒困惑不明了。
「買些女孩子們用的東西。」
「深夜裡有人擺賣嗎?」
「我去到市鎮時,不就天亮了?」
「翠翠,你想買什麼呢?」
「剪刀呀!針線呀!布匹呀!凡是女孩子用的東西,我都想買、而且我知道你是個酒鬼,打算給你買兩缸上好的美酒回來。」
「翠翠,你別給我買酒了!」
「哦!你不喝酒了?」
「等我學會我師父的無影劍法后再喝酒吧。」
「以後,以後,你知道你幾時可以學會?」
「一頭半個月,我想我會學會的。」
「豹哥,你別做夢啦!一頭半個月?恐怕沒三年以上的日子,你也學不會。」
豹兒怔住了:「要三年?」
「三年,已經算是最好的了!豹哥,你想想看,不單是你師父的無影劍法,就是石室內所有的武功,你都要懂得,沒有三年,你看得完嗎?」
「我學其他武功幹嘛?」
「就是你不學,也要懂得各門各派武功的招式。不然,你在江湖上,怎麼與人交鋒?你不能一味只抖出自己的無影劍法,不去理解別人的招式吧?」
「這——!」
「別這這那那啦!你師父收藏武林中各門各派的武功秘笈,就是要讓你知道他們的武功招式,以避其所長,擊其所短,破解他們。你不去學行嗎?」
豹兒又怔了半晌:「這麼說,我們不是要在這岩洞里住三年了?」
「這不好嗎?」
「這樣,我們恐怕要多買些米糧油鹽回來了!」
「豹哥,這不用你擔心,我會辦好的,你只要一心一意練你的武功,準備為武林除害。」
「那你每個月都要出去?」
「是啊!」
「都是在夜裡出去?」
「這樣才沒人知道我們在這山谷里。」
「不!翠翠,我不能讓你出去,要去由我去。你—個人出去太危險了。」
「你怎麼知道我需要什麼東西呢?」
「你告訴我不就行了嗎?」
「豹哥,有些女孩子用的東西,是不方便說出來的。」
「要不,我和你一塊出去。」
「那不妨礙你練功嗎?」
「你—個人出去,我不放心。」
「你怕有人吃了我?」
「不!你出去,我—個人留在岩洞里,恐怕也無心練功,說不定胡思亂想,會走火入魔。」
翠翠—聽,這才感到嚴重了!暗想:萬—我真的—個人在外面出了事,趕不回來,不令他擔心?一旦他走火入魔,不全完了?便說:「那好吧,我們吃完飯,休息一會,就一塊出去好不好?」
「翠翠,這樣我就放心了。」
他們吃過晚飯,也餵飽了花豹,略略休息一會,吩咐花豹看守岩洞,帶上蟒珠就出門了。翠翠根本不用竹排橫渡潭面,以幻影魔掌神功掠過潭面。豹兒也藉助一段竹子,以段家的輕功,越過深潭。
翠翠說:「豹哥!你也學一下我的幻影魔掌神功吧,不然,你過深潭多麻煩。」
「好呀!那你可要教我。」
「我怎會不教你呢?」
「翠翠,那我學會了無影劍法,也教你。」
「哎!我沒你那一身渾厚的真氣,你就是肯教我也學不來。」
「不!翠翠,你可以慢慢來,一定能學會的。」
「好呀!等我看完了石室內的武功秘笈,你教我好了。」
他們走出岩洞,山谷上空,早已是繁星滿天,看來已是亥時左右了。山谷中可以說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幸而豹兒有一雙天生的夜眼,可以在黑夜視物。翠翠怕引人注意,早已將蟒珠收藏在懷中了。
走出山谷口時,翠翠問:「去我們原先去過的那個小鎮怎麼樣?那飯店的老闆和店小二認識我們,我們托他們給我們買油鹽米好了。」
豹兒想了—下:「我們最好別去那小鎮。」
「那我們去哪裡?」
「往東面走,我知道八十裡外有一個小鎮,叫王家橋鎮,是深山中的一個鎮子,武林中人恐怕極少去那裡。」
「天亮前我們能不能趕到?」
「我不知道,試試看。」
於是他們在群峰峻岭中,施展輕功,往東而去,穿森林,過深澗,翻山峰。在天色大明時,王家橋小鎮已呈現在他們的腳下。
王家橋小鎮,其實是高山峻岭森林中的一個小小壩子,是雲南各少數民族聚居的一個山中小鎮,其中以白族居多,也有漢、彝、哈尼等族人居住。漢族商人常來這壩子採購些獸皮、藥材,同時也將鹽巴、布匹等商品運進來,故此頗為熱鬧。
豹兒在沿途中獵捕了一些小野獸,與翠翠扮成一對獵人兄妹,在小鎮上出售。他們也不講價,隨便由別人出價,所以很快就賣掉了,然後在一家飯店吃飯。
這一天,他們在鎮上購買了一些日常生活的必需用品,更買了一壇美酒兩壇醋和一個大水缸。豹兒有些愕然,問翠翠:「買大水缸和兩壇醋幹嘛?」
這兩壇醋和大水缸,翠翠是用來泡浸蟒皮的,她不想在豹兒面前說明,只是說:「這是用來腌肉、腌酸菜吃的呀!」
「噢!那不用醋,用洗米水腌就行了。」
「那好吃嗎?」
「好吃,好吃!我師父就常用洗米水腌酸菜吃的。」
「唔!我就是喜歡買嘛!」
豹兒拗不過翠翠:「好好!買,買!」
他們買下一壇酒、兩壇醋和一口大水缸,再加上米、油、鹽、布匹等日用品,足足有二百多斤重。二百多斤重,對豹兒來說,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只是這些缸缸壇壇,難以提拿。於是豹兒又買了幾條繩索和一根桃木扁擔,一頭將一壇美酒和兩壇醋疊起綁紮好,一頭將大水缸綁紮好,將米、油、鹽、布匹等雜物全放進水缸中,挑了就走。
豹兒在人們的眼睛中看來,只不過是一個十多歲的少年而已,居然能面不改色地挑了這二百多斤重的東西而走,頓時驚動了小鎮上的一些人,紛紛說:「這位小哥,人小氣力大,不知是哪條村子的孩子。將來長大了,必然可以生擒虎豹。」
豹兒和翠翠剛走出鎮口,驀然有位頭纏白布的回族漢子迎丁上來,對豹兒—揖說:「小哥,請留步,我家主人有請。」
豹兒愕然:「你家主人是誰?」
「我家主人哈里札,有事想跟小哥和小妹子商量。」
翠翠感到奇異,問豹兒:「你認識這個叫什麼哈里札的人嗎?」
豹兒說:「我不認識啊!」
翠翠問:「既然不認識,他怎麼有事和你商量呢?」
「誰知道呵!」
回族漢子忙說:「我家主人是從波斯來的鉅賈,來中原專門收購各種奇珍異寶,看來小哥身上必然懷有異寶,所以想和小哥商量—下,能不能相讓出來。」
豹兒說:「你家主人恐怕看錯人了,我們身上有什麼奇珍異寶?再說我們要趕路回家,沒有什麼好商量的。」豹兒仍挑著二百多斤重的擔子說話,從從容容的,妤像沒挑東西似的,這在豹兒和翠翠來說,不認為怎樣,而在別人看來,更令人驚訝了!難道這少年不知自己肩上挑著重擔么?怎麼不放下擔子說話?
豹兒說完,正想邁步而走。這時,一位深目高鼻,一臉連腮短鬍鬚如針般頭纏著彩布,當中嵌鑲著一塊發光的紅寶石,身穿錦衣華服的老年人走來,他向豹兒深深一揖,說出一口流利的華語:「小哥!老夫有禮了!」
豹兒不得不放下擔子,連忙還禮說:「不敢!老丈有何賜教?」
「小哥與令妹能否到寒舍一敘?」
「我可與老丈素不相識啊。」
「不要緊,一回生。兩回熟,出門在外,大家都是朋友。」
翠翠第一次見到這麼—個深目高鼻、一雙眼睛碧藍似海的老人,感到新奇,揚揚眉問:「你就是什麼哈里札吧?」
「正是老夫賤號。」
「你有什麼事請我們到你家坐呢?」
「姑娘,這裡不是說活之地,最好請到寒舍慢慢說。」
豹兒說:「我們可要趕路回家啊!」
「小哥不用擔心,老夫可以派幾匹川馬,送你們回去,絕不會耽擱小哥回家的時間。」哈里札說時,又對身後的四名健仆命令:「你們還不為小哥挑東西走?」
其中一名健仆連忙應聲:「是!」他行動矯敏,還沒等豹兒說話,早巳挑起那二百多斤重的擔子,飛也似地走了;豹兒想攔阻山來不及了。當然,豹兒真的要攔住他,不是不可能,只怕這麼—來,就亮出自己的武功了,他怕更引起人們的注目。
哈里札又拱拱手,說:「小哥!姑娘!請!」
豹兒心想:看來不跟他去是不行了!這個素不相識的老人,想跟自己說什麼呢!自己身上可沒有什麼奇珍異寶呀?豹兒仍不知道翠翠懷中藏有那麼一顆蟒珠,會引起這波斯人的注意。
就是精靈古怪的翠翠,也感到驚訝。她雖然知道自己懷中藏有一顆武林中的奇珍異寶,但自己從來沒有在人們面前亮出來,難道這老人看見了?這不可能。難道他那雙藍眼睛比豹哥哥的眼睛更厲害,可以看穿人身上藏有什麼寶物嗎?我呀,倒要看看是不是這樣。
他們跟隨波斯人哈里札來到一幢高牆大廈。一進大門,便是一處花木果林,亭台樓閣,迴廊入橋的異景。豹兒和翠翠幾疑自己進了人間的神仙府第,所見到的奴僕,身上穿的衣服,任何一個都比自己穿得好,比自己高貴。
他們隨主人走過兩旁都是鮮花、奇石的迴廊,進入到一間異常華麗的大廳。大廳地面所鋪的大理石,光滑潔凈得可以照人。大廳上所有的桌椅茶几,都是一色的酸枝木,嵌鑲著上等的大理石。當中一塊屏風,鑲著不少的寶石,五顏六色,價值不下千金。
大廳上的擺設和器皿,更是金銀、玉石所製成。翠翠怎麼也想不到,在這麼—處深山群峰中的小壩子,竟有這麼一個富豪人家,而且還是一位深目高鼻樑的胡人。
哈里札請他們坐下,又命僕人奉上金杯香茶。豹兒因為在江湖上行走過一段日子,與不少人接觸過,已不是以往什麼也不懂的深山孩子了。他拱拱手問:「不知老丈請晚輩兄妹到來,有何賜教?」
哈里札笑說:「小哥何必著急?等用過酒再說。」
「不必賜酒,老丈有話請直說好了。」
哈里札又笑道:「薄酒一杯,小哥又何必客氣?來人!備酒!」
哈里札身邊一個華服僕人應聲「是」,向內高喊:「備酒!」
接著,一隊金髮碧眼美女端菜捧酒由屏風后列隊而出。一個個袒肩露背,身穿薄如蟬翼的絲綢衣裙,奇香撲鼻,細步輕舞,恭恭敬敬地給豹兒、翠翠獻菜斟酒。
豹兒、翠翠從來沒有見過這等場面。翠翠好奇地打量這一隊西域美人。豹兒卻不敢正視她們!
酒是葡萄酒,杯是夜光杯,菜是山珍海味。這些佳肴,豹兒和翠翠不但沒有吃過,更沒有看見過。哈里札舉起夜光杯:「小哥!姑娘!請!老夫先飲為敬。」說時,便一口而干。
主人這樣熱情好客,豹兒不好意思拒絕,何況這種葡萄美酒,自己從來沒有飲過,不免好奇想嘗試一下,於是端起了酒杯:「請!」也一口而見底。翠翠也只好呷了一口。
他們身旁的兩位美女,又給他們斟上酒。
酒過三巡,又吃了一些佳肴,豹兒又想動問。哈里札卻拍拍手。豹兒不知哈里札拍手幹什麼,正在驚奇之際,又一隊粉紅衣裙的西域美女,袒胸露臂,彩帶飄飄,在音樂聲中,輕歌曼舞而上,為豹兒、翠翠歌舞助酒興。
身在華麗的大廳,喝的是美酒,聽的是音樂,看的是十多雙玉臂在揮舞,這簡直過的是帝王般的生活。豹兒驚愕得不敢亂視,想動問的話也說不出口了。他如老僧入定坐禪般,只是—杯又一杯地喝酒。葡萄美酒帶些甜味,遠不如白酒、大麴、竹葉青那麼好飲,對善於飲酒的豹兒來說,簡直是在飲糖水,而不是在飲酒。
翠翠沒有豹兒那麼拘束,她大大方方地望著那十多個肌膚如雪般的美女在翩翩起舞,不時也斜眼看看豹兒,見豹兒似老僧般地坐著,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一味飲酒,對眼前的歌舞美女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不知怎的,她心裡感到寬慰,而且也放心,反而感到豹兒太老實了,怎麼不看一下呢?
翠翠輕輕地問豹兒:「豹哥。你怎麼不看一下她們?她們舞得多好看。」
豹兒也輕輕地說:「別看,她們恐怕是一些妖精。」
「什麼?妖精?」翠翠含著一口酒幾乎要噴射出來,「大白天怎麼會有妖精啊?」
「翠翠,我們要小心!這哈里札和我們非親非故,這麼熱情招待我們,恐怕必有所求。」
翠翠點點頭,心想:這老人到底是什麼人?怎麼這般的富有?既然這般富有,怎麼不住在繁華熱鬧的城市裡,而住在這深山群峰中的小壩子上?他這麼多的金銀怎麼得來的?是番邦的一位王爺呢,還是一位汪洋大盜?他這麼熱情、隆重地招待自己,是想得到自己的蟒珠?還是有其他的用意?
好容易等到歌舞完畢,酒菜也吃了不少,豹兒站起來說:「多謝老丈的熱情、厚意。老丈有話,請直說好了。要是沒有,晚輩告辭了。」
哈里札說:「既然這樣,老夫只好直言了。」
「請!」
「小哥,你知不知道老夫是個什麼人?」
「老丈恕罪,晚輩未曾請教。」
「老丈是位商人,專門收購世上一切奇珍異寶。老夫知道小哥令妹身藏一顆舉世少有的明珠,不知願意相讓不?要是願意相讓,老夫不惜重金,願為收購?」
翠翠問:「你怎麼知道我身上有顆明珠的?」
哈里札一笑:「別人看不出來,老夫卻可以看得出來。」
翠翠又問:「哦!你怎麼看出來了?」
「姑娘雖然收藏在懷中,但這顆明珠仍隱現紫光、這道紫光,別人無法看見,但老夫的一雙眼睛卻看出來了!」
「真的!?」
「老夫絕不敢虛言,不知姑娘願意相讓不?」
「對不起,這顆明珠,是我家傳之物,再多的銀兩。我們也不願賣掉。」
「姑娘先別這樣說,老夫願出千兩黃金,請求姑娘割愛。」
「千兩黃金?」豹兒驚愕了。
「老夫絕不食言,可以當場付款,半兩也不少,」
豹兒想不到這顆蟒珠,竟值千兩黃金,問翠翠:「你認為怎麼樣?」
「豹哥!我們賣掉了這顆珠子,夜裡怎麼照明?」
豹兒—想也是,自己在岩洞里住,沒有這顆珠子,自己雖然無所謂,但翠翠可不行了,進出都要點火把,那多麻煩!豹兒並不是貪圖千兩黃金,只是哈里札這麼熱情、隆重接待,似乎有點情面難卻而已。他聽了翠翠的話,轉對哈里禮一揖說:「老丈請原諒,這顆珠子,是我妹子心愛之物,夜間更需要它,實在不願出賣。」
哈里札一笑:「小哥是不是嫌千兩黃金太少了?老夫可以再出重價。」
翠翠說:「你出再多的金銀,我們也不想出賣。」
豹兒站了起來,拱拱手說:「老夫沒別的事,晚輩兄妹就此告辭。」
「哎!小哥慢點。」
「老丈還有什麼事賜教?」
「要是賢兄妹願相讓,老夫除了奉上千兩黃金之外,就是這座府第,也為賢兄妹所有,這總可以了吧?」
「什麼?這座府第也歸我們?」
「老夫可以馬上立下字據。」
翠翠說:「我們要這座府第有什麼用呵!這麼一間大府第,只有我和哥哥兩人住,怎麼打理啊?」
「姑娘請放心,就是這府第中的所有奴僕和陳設,也歸賢兄妹所有,老夫只帶著那顆明珠和隨身四個健仆,離開這裡。」
豹兒和翠翠聽了不由訝然相視。他們想不到這麼一顆意外得來的蟒珠,竟然這麼的值錢,令這波斯鉅賈不但出千兩黃金,還奉上這座帝王般的府第和這麼多奴僕、美女。難道這顆蟒珠價值連城?還是這波斯鉅賈一心想要這顆世上唯一的蟒珠,不惜一切犧牲?翠翠因看過方悟禪師的書,知道這顆蟒珠不但黑夜可以照明,更能祛毒避邪,這對武林中人來說,的確是一件無價之寶。而豹兒就不知道了。
他們沒有猜錯,這顆明珠,的確是價值連城,波斯商人要是帶回波斯出售,完全可以買下一座繁華的大城市。他以千兩黃金和這座府第來交換,只不過是這顆蟒珠價值的百分之一而已。這個波斯鉅賈似乎知道這顆蟒珠的來源,是千百年來難得一遇的唯一的一顆奇寶。
波斯鉅賈哈里札見豹兒和翠翠訝然相視,以為出這樣的高價,已打動他們的心了,同時又以為他們不敢相信,接著說:「老夫的話,是說一不二的,賢兄妹有了這座府第和這麼多的金銀珠寶,真是一生一世可以過著帝王般的日子,一切都有人伺候,再也不用自己操勞,就是你們的子孫後代,也可以享用不盡。賢兄妹要是不相信,老夫立刻可以交出房產地契以及各奴僕的賣身契約出來。」
一位總管模樣的人對豹兒、翠翠說:「少爺、小姐,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錯過了,就後悔也來不及了。要不是我家主人識貨,恐怕走遍天下,也找不到這樣的交易。」
豹兒拱拱手說:「老丈,實在對不起,我們兄妹恐怕無福享受千兩黃金和這座府第,還是請老丈收回成命。」
哈里札幾乎瞪大了眼睛:「小哥不願相讓這顆明珠?」
翠翠揚揚眉說:「是呀!有人給我們算過命,說我們是終身勞苦之命,就是得到了金銀財富,恐怕會遭到橫死。這顆珠子,不但是我家傳之寶,也是我們保命之寶,希望老丈千萬不可強人之難。」
哈里札怔了大半晌,才哈哈大笑:「好,好!我們買賣不成仁義在。既然這樣,老夫也不敢強買了。」
豹兒說:「多謝老丈。要是無事,我們就告辭了。」
「好好,小哥,那麼老夫就不送了。要是小哥今後有什麼為難之處,想出售這顆珠子,儘管來寒舍找老夫商議就是。」
豹兒說:「那我先多謝老丈了!」
翠翠問:「我們有什麼為難之處了?」
管家面笑肉不笑地說:「姑娘,話不能這麼說絕。所謂天有不測之風雲,人有旦夕之禍福。人生路長,哪有永保平安,一帆風順的呢?」
哈里札喝道:「你怎麼在客人面前胡言亂語?快給客人備馬,送客人回家。」又對翠翠說,「姑娘別介意,老夫屬下無禮,請姑娘原諒。」
翠翠笑道:「尊總管的話也沒有說錯,人,怎能永保平安的呢?」
「姑娘能寬恕就太好了!」哈里札又喝著管家,「還不派人去備馬?」
「是!老爺。」
豹兒連忙說:「不用備馬相送了,晚輩所住的地方在深山野嶺之中,山路陡斜,危險異常,人可攀登,馬卻不能上,晚輩多謝老丈的好意,心領就是。」
哈里札說:「既然這樣,老夫就相送小哥出鎮口。」
不知是哈里札為人熱情好客,還是極會拉攏顧客做生意,命一位健仆,給豹兒挑了擔子,一直相送到鎮口才分手告別,說:「老夫不送了,小哥路上多加小心。今後到鎮上,如不嫌棄,儘管來寒舍一坐。」
豹兒應道:「是是!晚輩日後再來王家橋,會登門拜訪老丈。」他從健仆肩上接過擔子,便和翠翠往西南叢山而去。
走了一段路。翠翠問豹兒:「豹哥,你感到這波斯鉅賈為人怎樣?」
「他為人很好。」
「是嗎?但願你沒看錯。」
豹兒疑惑:「翠翠,難道他別有用心?」
「我也不知道。奇怪,他怎麼知道我懷中有這麼一顆蟒珠呢?」
「翠翠,你是不是掏出來讓人看見了?」
「我掏沒掏出來,你難道不知道?」
「是啊!你—出岩洞,就從來沒有掏出來看過,那人怎麼知道的呢?難道他真的有—雙與眾不同的異眼,能看到別人身上藏有什麼嗎?還是這顆蟒珠真的有一層紫光,別人看不見,他看見了?」
「豹哥,我看他準是一位異人,能識別各種寶物。」
「我真想不到,這麼—顆夜裡會發光的蟒珠,他會出那麼嚇人的,高價來收買。」
「豹哥,你以為它只會發光嗎?」
「那它還有什麼作用呢?」
「豹哥,你知不知道我們撲殺的那條巨蟒,是什麼樣的蟒蛇?」
「是什麼蟒蛇?」
「它是世上極少有的千年鐵甲鱗蟒蛇,生長在玉龍雪山之中。它的血,人飲了,可以增添人的內力,勝過修鍊十年的內功、可惜我們只飲了—點點,其餘的蟒血就白白的浪費了。」
豹兒愕然:「你怎麼知道?怎麼不早告訴我呢?」
「豹哥,我也是事後在那石室中,看到你師父所寫下的一本書才知道的。」
「哦!那本書怎麼說?」
「你師父還說,這一條千年難遇的鐵甲鱗蟒,頭頂上的—顆珠子,但夜裡可照明,更可以祛毒避邪。有了它,就不怕世上任何毒物和毒藥了!」
豹兒驚喜:「真的?」
「我騙你幹嘛?要不,那老人怎麼肯用千兩黃金和那座帝王般的府第換這顆珠子呢?你以為他是白痴?還是錢多得沒地方花?」
「不錯,不錯!看來他的確是位異人,能識別這顆蟒珠的。」
「豹哥,這條巨蟒,還有一件也是武林中的奇珍異寶哩!」
「哦!它還有什麼異寶呢?」
「你忘記了它一身蟒皮?」
「對了,它一身蟒皮,刀槍不入,怪不得叫鐵甲鱗蟒了。可是它那麼堅硬,不是你的青虹寶劍,真剝不下來哩!但是它對我們有什麼用?難道我們帶著它行走江湖?一旦與人交鋒,我們能將它披在身上嗎?」
「我們不能將它做成兩件背心穿在身上?」
「翠翠,它那麼堅硬,刀砍不裂,劍划不破,你怎麼剪裁啊?就是你用寶劍將它劃開,也難以製成一件背心穿在身上。」
「這,你就得靠我啦!」
「靠你!?你怎麼做?」
「豹哥,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要買那麼兩壇醋?」
豹兒愕了愕:「你買醋就是為了用蟒皮做成兩件刀槍不入的背心?」
「你以為我喜歡喝醋嗎?你師父在書中說,用醋將蟒皮泡浸半個多月,蟒皮便柔軟如絲絹,可以任由人剪裁,別說制背心,就是制帽,制衣服、褲子都行。」
豹兒又怔住了,半晌后問:「那製成背心又有什麼用?」
「哎!你是不是糊塗了?怎麼沒用呢?」
「翠翠,你說我糊塗,我看你比我更糊塗。如蟒皮連剪刀都可以剪裁,針線都可以穿過,它還能刀劍不入嗎?」
「豹哥,這你就不懂了。製成背心后,再將它放到清水裡漂洗乾淨,仍柔軟如絲,卻堅硬如鋼鐵,刀槍不入。」
「真的?」
「真不真,是你師父在書中說的。要是騙人,也是你師父騙人,不是我。」
「翠翠,我知道我師父不會騙人的。」
「那就行了。」
「翠翠,那我們快趕回去,早日將蟒皮製成幾件背心。你一件,我一件,青姐姐一件,你們的少掌門一件,還有你師父,義父義母各一件,那太好了。」
翠翠說:「還有啊,老叫化一件,段姐姐一件,丐幫的金幫主一件。」
「對對,凡是我們認識的人,每人都一件,他們一定高興的。」
翠翠「啐」了他一口:「高興你的頭!」
豹兒愕然:「翠翠,你捨不得給他們么?」
「你以為那蟒皮是一塊寶皮,永遠用不完?可以制一千幾百件背心么?」
豹兒怔住了:「那,那能制多少件呢?」
「能制出兩件來就蠻不錯的了。」
「兩件?」
「要不,你自己做去。」
「翠翠,你怎麼發起脾氣來?算我說錯了,好不好?」
「你沒錯,是我錯了!因為我捨不得。」
豹兒見翠翠真的有點生氣了,連忙說:「你,你別生氣,是我不會說話,我自己給自己掌嘴。」
翠翠見豹兒真的要掌嘴,連忙說:「哎!你別亂來,要是打破了這兩壇醋,那我們什麼也別做啦!」
「那你還生氣不?」
「不生氣啦!」
他們這麼邊說邊走,準備在日落黃昏后,四野無人時,便抖展輕功回岩洞。突然間,豹兒停了下來。
翠翠問:「咦!你幹什麼了?是不是擔子過重,要歇歇的?」
豹兒「吁」了一聲,輕聲說:「好像前面樹林里有人。」
「哦!有人?」翠翠望望天色,已是夕陽斜照,西邊雲霞殷紅似血,晚鳥投林。遠處小鎮上,炊煙四起,翠翠心想:日已黃昏,就是樵夫獵戶,也該回去啦!什麼人還留在樹林里呢?她輕聲問豹兒:「有多少人?你聽出了沒有?」
「唔!好像有四五個。」
翠翠一下敏感到了,輕聲說:「唔!這恐怕是來搶蟒珠的。」
「哦!他們是怎麼知道我們有蟒珠的呢?」
「看來,那位波斯鉅賈恐怕不是什麼鉅賈,而是一位不為人知的大盜,專門搶劫別人的一些奇珍異寶。」
「不可能吧?他要是大盜,怎麼不在他府中將我們害了?還送我們出鎮口呢?」
「這正是他深思熟慮之處。要是他在府上將我們害了,不引起鎮子上人的注意和疑心?那他的汪洋大盜的面目就暴露無遺了,還能在那小壩中居住?地方上的官吏不派兵來捉拿他?就是地方官吏捉不了他,那也引起武林中人的注目。日後他能以商人面目在江湖上走動嗎?」
豹兒仍有疑慮,翠翠又說:「要不,除了他,又有誰知道我們有這顆蟒珠呢?」
「翠翠,我們先別亂猜,看看他們怎樣,說不定他們是林中的伐木人也不一定,要在林中過夜。」
「豹哥,你可別大意了。」
「你放心,我知道。」
他們一邊說,一邊朝那樹林邊走去。剛一到林邊,一聲呼哨,頓時有三條頭扎白圍巾的勁裝漢子從樹林里竄了出來,兩個人手提彎刀,一個空著手橫在他們的面前,其中一個面色焦黃,留著兩寸老鼠須,年紀在中年上下;一個人面似南瓜,肥矮可笑;再一位便是空著雙手的清瘦的老人,有一撮山羊似的鬍子掛在下巴。
豹兒和翠翠退後兩步。豹兒問:「你,你們是什麼人?不會是強盜吧?」
三個勁裝漢子哈哈大笑,南瓜臉說:「小兄弟,你說對了,我們正是攔路搶劫的強盜。你們有什麼財物,快快獻上,我們可以免你們一死。」
老鼠須喝道:「三弟,你怎麼胡說八道?我們怎麼是攔路搶劫的強盜了?」
南瓜臉愕了愕一雙綠豆似的小眼睛:「那,那我們是什麼呢?」
老鼠須正色地說:「我們是綠林中的好漢,劫富不劫貧,更不濫殺無辜。」
那清瘦的老者皺皺眉,不出聲。
翠翠感到南瓜臉好笑極了,便有意要捉弄他們,說:「你們是綠林好漢,這真是太好啦!你們今天,大概劫了不少的有錢人吧?」
南瓜臉說:「這,這,今天我們還沒有發市。」
翠翠問:「是嗎?那太可惜了!我還以為你們劫了不少的銀子哩!」
南瓜臉傻了眼:「我們劫了不少的銀兩又怎樣?」
「那可得分一半給我們。可惜你們還沒有發過市。」
老鼠須一瞪眼:「小姑娘,大概你還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法的吧?」」是呀!我可沒讀過書,大字也不識一個,『死』字當然不會寫啦!」
老鼠須喝聲:「少羅嗦!你們將身上所有的財物和擔子留下來!」
翠翠搖搖頭說:「我看你們根本就不是什麼綠林好漢。」
南瓜臉傻了眼,問:「我們不是綠林好漢,又是什麼人了?」
「你們頂多是一夥沒見過世面的小毛賊,受人唆使擺布。要不,怎麼連我也不認識呢?」
「你,你,你是什麼人?」
「江湖小殺手,專取人的腦袋。」
「什麼?你是江湖小殺手?」
「不相信吧?可惜沒人出錢給我砍下你們三個人的腦袋。」
老鼠須怒道:「老子可不管你是小殺手也好,大殺手也好,統統給我將東西留下來!」
「東西我們可以留下,恐怕你拿不動。」
「笑話!老子有什麼拿不動的?」
翠翠突然施展幻影魔掌神功,「啪啪」兩聲,給了老鼠須兩個響亮的耳光,然後將他扔了出去,摔得個四腳朝天。
老鼠須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會突然出手颳了自己兩個耳光,打得自己兩眼金星亂舞,一口是血,最後還給扔了出去,痛得不能爬起來。南瓜臉更是驚震了,他看不出翠翠是怎麼出手的,自己同伴就給扔了出去。他呆若木雞:「你,你,你真是江湖上的小殺手?」
翠翠笑問:「這下你相信了吧?」
豹兒這時才說話:「你們走吧,別惹得我妹妹火起殺了你們。」
清瘦老者不為剛才的情形所動,贊了—聲:「好功夫!怪不得身懷奇珍異寶,半點也不擔心有人會搶了去。」
翠翠斜目眨視了他一眼:「看來,你們真的不是什麼強盜,恐怕是受人雇請來取奇寶的,對不對?」
「這—點姑娘不必多問,老夫卻想領教姑娘的幾手高招。」
「那麼說,你武功一定很好的了?」
「老夫不敢自稱,領教后才說。」
「你敗了又怎樣?」
「老夫敗了,馬上離開這裡,不過問姑娘的事。萬一姑娘敗了又怎樣?」
「你說,我該怎樣?」
「將姑娘身上的寶珠留下來。」
「你真想得便宜,我敗了,就得將明珠交給你,你敗了,只輕輕鬆鬆地走開,世上有這樣的好事嗎?」
「姑娘想怎樣?」
「將你這顆頭留下來,要不,就說出誰雇請你們來找我們的。」
「看來,老夫敗了,只好將頭交給姑娘了。」
「哦!你寧願死也不願說出來?」
「根本就沒人雇請老夫,叫老夫怎麼說出來?」
翠翠說:「好呀!你出手吧!」
「姑娘萬一敗了,交不交出寶珠來?」
「別說我不會敗給你,就是敗了,還有我哥哩!你打敗了我哥后才說出這一句話吧。」
「那麼老夫何必與姑娘過招?老夫與令兄先過招好了。」
「你自問能擊敗我?」
「山西龍門薛家的幻影魔掌,恐怕難不了老夫。」
翠翠一聽,不由暗吃一驚:「你看出我的武功套路?」
清瘦老人冷笑:「老夫行走江湖幾十年,要是連對方的武功也看不出來,怎麼在江湖上行走?不錯,薛家的幻影魔掌神功,在武林中也稱得一絕,可惜姑娘的火候還不到,想勝得老夫,還得再練十年八年。」
豹兒見這老者這麼說,為翠翠擔心了!他知道翠翠為人性傲,是個服軟不服硬的人,會不顧死活地與老者交手而負傷,便連忙放下擔子,站上前對翠翠說:「妹妹,既然他這麼說,讓我來與他交手好了!」
清瘦老人一聽豹兒說話,不由再次打量豹兒,點點頭,說:「聽小兄弟說話深沉,中氣充沛,看來是內功修得不錯,不知武功如何?」
豹兒拱拱手,問:「請問前輩是誰?」
「塞外一片雲。」
翠翠一怔:「你就是塞外一片雲?」
「好說。」
豹兒疑惑地問翠翠:「一片雲是什麼意思?」
翠翠說:「豹哥,那是塞外一個有名獨行大盜的綽號!江湖上曾有人傳說:『塞外一片雲,雲來陰風生,血飛人頭滾,雲過盡冤魂。』是大漠上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清瘦老人嘿嘿笑道:「想不到姑娘見廣識多,知道這四句歌謠。不過老夫今日心情極好,不想在這裡殺人,你們聰胡的,就將那顆明珠交出來,老夫可以破例放你們一條生路。」
翠翠問:「我們不交呢?」
「那就別怪老夫心狠了!」
豹兒問:「你就要殺我們?」
「老夫只好如此。」
豹兒對翠翠說:「翠翠,你先走。」
一片雲又嘿嘿笑道:「老夫要劫的人,從來沒有一個人能走脫的。老夫勸你們還是先打消這個念頭為好。」
豹兒可不理他,急催翠翠先離開。翠翠說:「豹哥,我怎能離開你一個人先走呢?要生要死,我們都一塊。」
清瘦老人一片雲說:「最好的辦法就是你們將明珠交出來。」
在這方面,豹兒的性格比翠翠更傲,從來不受人威脅。他是一個外柔內剛的人。他也不再打招呼,以指代劍,一招「青龍出洞」劍式,直取—片雲的心口。
豹兒已凝聚了一身的真氣出手,劍招雖是平平凡凡,但卻帶著一股凌厲勁風,手指可以直插入對手的胸膛中,將一個人的心挑了出來。豹兒雖然跟隨青青、翠翠在江湖上走了一段日子,但到底還不屬於真正的武林中人,更沒有名門正派那種交鋒前彬彬有禮的作風。他感到一片雲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盜,跟這麼一個殺人魔頭是沒有什麼好客氣的,所以不打招呼,搶先出手了。
一片雲見豹兒出手就是殺招,輕輕一笑,身形一閃,也順勢一掌拍出。豹兒—招雲龍騰空,人起指發出。一片雲之所以稱為一片雲,就是輕功一流,出手快捷。他似殘葉飄開,說:「小兄弟內力果然不錯,劍招卻一般了!看來小兄弟是點蒼派的人。」—片雲一邊說,一邊連續出手,逼得豹兒節節后躍閃避。
突然間,一片雲掌法一變,幾乎在剎那間,「砰砰」兩聲,一片雲以不可思議的敏捷和掌法,兩掌都拍中豹兒的胸口,將豹兒拍飛了出去,摔在丈多遠的草地上。
翠翠見了大驚,急奔過去:「豹哥!豹哥!你怎麼樣了?」
豹兒中了一片雲這兩掌,一時心血滾翻,不能說話,躺在地上搖搖頭,意思說:我沒什麼事的,你不要擔心。
翠翠咬著牙說:「豹哥,你要是有事,我去跟他拼了!」
一片雲只用了五成的功力將豹兒拍飛,但認為豹兒必死無疑,所以他停下手來,對翠翠說:「姑娘,你別作無謂的拼了,乖乖地將那顆明珠交出來,別走上你令兄的一條路。」
翠翠說:「老賊!你想要明珠,就先得要這把劍吧!」她「嗖」的一聲,拔出青虹寶劍。
一片雲「咦」了一聲:「看來你這把劍,也是件寶物啊!好好,那老夫也要了。」
翠翠正想躍出揮劍,豹兒一下跳了起來,拉著翠翠:「你別亂來,還是由我與他交手。」
一片雲似乎感到意外:「咦!你還沒有死?」
豹兒說:「我死了還會說話嗎?」
一片雲又驚訝問:「你好像也沒受傷呀?」
「大概沒有吧。」
翠翠不放心問:「豹哥,你真的一點也沒有事嗎?」
「妹妹,你放心,我半點也沒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
一片雲困惑了:「小子,你練過了金剛不壞的神功?」
「沒有啊!」
「不可能,就是你內力深厚,我五成的功力,就算拍你不死,也必然受傷。看來,你真的一點也不受傷啊!因為老夫出道以來,凡是給老夫拍中的人,沒有不死不重傷的。小子,你算是例外了。」
「老賊!看劍!」豹兒奪過翠翠手中的寶劍,便直取一片雲。
一片雲似乎輕蔑地說:「你這套盤龍十八劍法,可以說對老夫完全不起作用,比令妹的幻影魔掌還不如。」
一片雲的身法、掌法奇異,完全不是中原武林武功,可以說是詭異莫測、快如電閃。在四五招過後,豹兒的前胸後背,又捱了一片雲兩掌,又拍得豹兒連人帶劍地飛了起來。這一次,一片雲已用了八成的功力。這八成的功力,別說是血肉之軀,就是銅打的骨賂,鐵鑄的身軀,也會給一片雲拍得四散五裂。
一片雲以為這連環不同方向的兩掌,准拍得豹兒不成人形,似一堆血肉模糊的肉體從空中摔下來,就是大羅神仙也沒法活了。
可是,偏偏奇異和意想不到的怪事在他眼前發生了。豹兒不但沒有血肉模糊—團的不成人形,好像也沒有受傷,當然就更沒有死去。他看見豹兒只略略運氣,反而精神奕奕,內力大增地站了起來。
一片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他認為不可能發生的事,偏偏發生了。一片雲也和黑箭一樣,感到莫名其妙,不可思議。一片雲哪裡知道,豹兒從小就練成了方悟禪師邪一套與眾不同的內功,經得起任何拳打腳踢掌擊,不但不受傷,反而增添了內力。一片雲剛才四掌的功力,已全部輸送給豹兒。他想奪取豹兒、翠翠的奇寶明珠,反而將自己修鍊得來的幾十年功力,這一份武林中無形的奇珍異寶——渾厚的真氣,無代價地送給豹兒了,使豹兒又憑空添了幾成渾厚的真氣,所以豹兒越是捱打,就越精神奕奕。
一片雲看傻了眼,問豹兒:「你,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翠翠一下想到了豹兒身懷奇功異能,連黑箭也擊不傷他,這個獨行大盜又怎能擊傷他?她完全放心了,不再憂心忡忡,又恢復了以往的活躍和愛逗弄人。她在一旁說:「老賊,你現在才問這句話不嫌太遲了嗎?他要是人,能經得起你拍來拍去的嗎?」
一片雲驚問:「他不是人?」
翠翠說:「我怎麼知道啊!」
豹兒經歷了幾次,也知道自己身體有一種與眾不同的奇功異能,自己能在黑夜裡視物是一種,經受別人掌擊拳打反而增添真氣又是一種。他現在不再去防一片雲拍來的掌勁了,說:「老賊!你受死吧!」挺劍直取一片雲。
論武功,豹兒怎麼也不及一片雲;論交鋒經驗,豹兒更不及一片雲了。所以豹兒刺出來的劍,劍勁雖然凌厲無比,但一片雲不去與他正面交鋒,輕閃而避開。他不相信豹兒年紀輕輕,能練成佛門至上的武功——金剛不壞的神功,只認為豹兒不知吃了什麼靈花異果,內力深厚而已。這一次,他用十成的功力,以電光火石般的快捷、詭異掌法,「嘭嘭」兩掌,又印在豹兒胸口的檀中穴上。
膻中穴是人身上督脈中的要穴,任何一流的上乘高手,要是給人拍中了,就是不經脈錯亂吐血而亡,也會被一片雲這十成的功力擊得護胸的琵琶骨全斷裂,五臟六腑全部粉碎。這是一片雲不管豹兒是人是鬼,已下狠心要擊斃豹兒了。
可是豹兒早已打通了任督兩脈的玄關,剛才就吸收了一片雲一半的功力,一身真氣早巳在當今武林絕頂高手之上,只是在墨明智、慕容小燕和黑箭之下,所以對一片雲這兩掌十成的功力,豹兒照收不誤,而且很快轉化為自己的內力,散入奇脈之中。豹兒只給一片雲擊得後退兩步,並沒有像上兩次那樣飛起來。相反,一片雲卻給豹兒的反彈力震得飛起來了,摔到遠遠的地方去,連手腕骨也給震斷了!一片雲不愧為多年成名的大盜巨匪,輕功幾乎無人能比,他手腕骨雖然給震斷,人也給震飛了出去,在半空中仍能似殘葉地飄落下來,不至於摔倒在地上。他不但知道手腕骨斷裂,更感到自己一身的真氣,已消耗了八成,只有二成的真氣,已不及武林中一般的高手,就是手腕骨不斷,一片雲也不能再戰了。他驚得心膽俱裂,驚愕得瞪大眼問:「你,你,你這小子會邪術?」
翠翠在旁說:「他要不會邪術,不給你拍死了?你,你再拍打呀!」
一片雲哪裡還敢再交鋒下去?扭轉身體,飛也似地往森林中逃去。他知道自己再不逃走,就是一般的武林高手,也可以取了他的性命。可惜豹兒、翠翠不知他真氣消耗了八成,雙掌已無法拍出,以為這個成名的大盜被豹兒的「邪術」所懾,嚇得不戰而走了。翠翠要是知道真相,準會追上去將他殺掉。
一片雲一走,老鼠須和南瓜臉以及樹林中兩個人,也嚇得逃之夭夭。豹兒見一片雲和賊人們逃走了,總算有驚無險,喘過一口氣來,對翠翠說:「翠翠,他們走了!我們也快離開這裡。」
「我們幹嘛要快離開?你害怕那老賊會再來嗎?」
「翠翠,說真的,這個老賊的身法掌法太詭異了,我簡直看不出他怎麼出手的。他明明從左邊擊,突然變成了從右面拍到,快得不可思議,我想閃身也來不及。我不明白,他怎麼反而逃跑了。」
「他呀!恐怕給你的邪術嚇破了膽。」
「我,我有什麼邪術啊?」
「他幾次拍你不死,又不知道你有這種捱打的特異功能,別說是他,任何人見了都感到不可思議,還不逃走嗎?」
「我真要感謝我的師父了!我還小時,他就不時地拍打我,拍打后,又用藥水泡浸我。這樣,才使得我經受起任何的摔打。」豹兒在這時,仍不知道方悟禪師傳給了他一門與眾不同的內功。
翠翠說:「好呀!那你今後與人交鋒,只管衝殺過去,住由別人拳打腳踢的。不過,對手有刀劍,你可不能這樣呀。」
「我這樣,不等於自尋死路?」
「我真擔心你稀里糊塗自尋死路哩!」
豹兒笑了笑:「天已黑了,我們趕路吧,別再說了。」
豹兒挑了擔子,挽了翠翠,施展輕功,穿過樹林,登上高峰,往自己所住的岩洞而去。
翠翠突然想起一件事來,輕聲說:「豹哥,你內力深厚,又能黑夜裡視物,你要留心,看有沒有人在悄悄地跟蹤我們。」
豹兒—下停了下來,凝神傾聽四周,然後說:「沒有人跟蹤我們。」
「你聽清楚了?」
「除了一些野獸的走動聲音外,的確沒有人的腳步和氣息聲,我們走。」
翠翠一邊跟隨豹兒一邊又問:「奇怪,一片雲這個獨行大盜,怎麼知道我身上有這麼顆蟒珠呢?」
「會不會是那個波斯鉅賈告訴他的呢?」
「極有這個可能。除了他,恐怕沒有人知道我們有這顆蟒珠了。」
「那麼說,一片雲恐怕是他派來殺我們的。」
翠翠搖搖頭:「不大可能。」
豹兒奇怪了:「怎麼不可能。」
「一片雲一向是獨來獨往的大盜,不受任何人的調遣,而且他在黑道上極有名望,他不去盜取那波斯鉅賈的財富已算好了,怎會聽從波斯商人的指派呢?」
「那一片雲怎麼知道你有這顆蟒珠?」
「有這麼兩個可能:一是波斯商人與我們談交易時,給他偷聽到了;二嘛,是波斯商人告訴了他,說他要是能取到這顆蟒珠,會出比給我們多一倍的價格給他。因此,他便跑來行劫我們。豹哥,這麼一筆天大的財富,這個大盜還能不動心嗎?」
豹兒又動問:「奇怪,波斯商人這麼富有,家中金銀玉器不少,一片雲是個獨行大盜,怎麼不去搶劫波斯商人,反而搶劫我們的珠子?」
「對了!這個波斯鉅賈恐怕也不是什麼好人,是個專門銷售贓物的商人。」
「哦!什麼是專門銷售贓物的商人?」
「豹哥,你沒常在江湖上走動,不知道江湖上的一些事。所謂專門銷售贓物的商人,是專與黑道上的人物打交道,做交易,凡是黑道上人搶劫來的玉寶奇珍,他就跑去收購,然後又轉手賣給別人,從中賺取大筆銀兩。」
「他不怕黑道上的魔頭殺了他嗎?」
「不會的,黑道上的人物,往往要靠他們才能將贓物脫手,殺了他們,如同自斷財路?還有,干這種買賣的人,本身就有極好的上乘武功,令黑道上的人不敢去招惹他們。」
「翠翠,你怎麼知道這麼多的事?」
「我是聽師父和點蒼掌門人在閑談中談起來的。再說,我是個江湖小殺手嘛,怎麼不知道江湖上的事?」
豹兒笑起來:「算了!你這個江湖小殺手,是虛有其名。我想不到江湖上有這麼多奇奇怪怪的事和這麼多奇奇怪怪的人。翠翠,你今後可要多多教我,免得我稀里糊塗的什麼也不懂。」
「豹哥,你以後在江湖上走動多了,就自然知道江湖上各種各樣的怪事了。」
他們說著談著,不知不覺,快到了山谷口。他們又停下腳步,凝神傾聽了一陣,確定無人跟蹤自己,才閃進山谷中。那頭花豹,早已從岩洞里跳出來迎接他們。
翠翠一見花豹,如見到自己心愛的寵物一樣。她一下抱住了花豹的脖子,邊又親昵又撫摸,一邊問:「今日你餓著了沒有?你有沒有惦記著我們的?」似乎翠翠在月下趕路的勞累,一掃而光。豹兒說:「翠翠,我們快回岩洞吧。」
「我想跟花豹在這裡玩一會。」
「趕了一夜的路,你不累?」
「不知怎的,我見了花豹,就全不感到累了。對了!花豹,你喝不喝酒的呢?我們買了一壇上好的美酒哩!」
「翠翠,你別胡來,萬一花豹喝醉了,跑出去亂咬人,不危險?」
「哎!我只不過問問,你那麼著急幹什麼啊?你不是怕它喝醉,而是怕它喝完了你的酒,你以後沒酒喝。」
「翠翠,我說的是真的,你千萬別給它喝酒。」
「好啦!我們回岩洞吧。」
他們帶了花豹,轉回岩洞。一進岩洞,翠翠便將蟒珠掏出來,頓時珠光四射,將岩洞照得雪亮。這是人間的一顆奇寶,怪不得波斯鉅賈肯出千金,還搭上華麗的府第,來購買這顆蟒珠。豹兒心有所動地說:「翠翠,以後我們出去購買東西,千萬別將這顆珠子帶在身上了,以免有人見寶起歹心。」
「那怕什麼呢?」
「翠翠,減少麻煩不更好嗎?」
「放在岩洞里,不怕人來偷嗎?」
「哎!有花豹看守,岩洞又這麼秘密,誰會來偷啊!他們要偷,偷我師父的武功秘笈不好得多?」
「好吧!我聽你的。」
翠翠又一下看到通道盡頭放了不少的死兔子、死黃猄。她驚訝了:「咦!誰放了這麼多獵物在這裡呢?不會是有人來過吧?」
豹兒說:「這恐怕是花豹叼來的,它擔心我們還沒有吃飯哩,特意為我們準備了這麼多獵物。」
翠翠又一下親起花豹來:「花豹,你真好,我們擔心你有沒有吃飽,怕餓了你,你反而擔心我們了!真多謝你啦!」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