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上善歸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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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大作,雷電交鳴,天地好像被籠罩在雨幕之中,漆黑一片,電光交映之下,才能見到巍峨群山,雜草晃動,好一場豪雨。人常說:春雨貴如油。自開春以來,已經有數日未曾見得半絲的雨水,風城方圓百里,土地乾涸,都裂出了口子,河流里早就沒有半點的濕意,農民們看著已經枯黃的麥苗,臉上露出愁苦之色。原以為今年將要顆粒無收,沒有想到也許是老天爺聽見了他們的祈禱,突然天降大雨,人們在雨中歌唱,跳躍,一齊頌揚上天的恩德……
雲霧山中,絕天洞府外,一個人影矗立在水譚邊,他靜靜的站著,半天沒有任何的動作,彷彿在恆古之前,就站立在那裡。一道閃電劃過天際,彷彿要將夜幕撕破,山谷中一亮,可以清楚的看清那個人。他還是一個少年,年齡在十二三歲的模樣,身高近七尺,古銅色的肌膚,壯碩的身體上肌肉墳起,無數道傷疤在他身上縱橫交錯,有些傷疤更是深可見骨,令人看到就覺得十分的恐怖,有些傷疤即使是一個成年人也無法承受,而他竟然還活著,實在無法想象出他究竟歷經了多少死亡的危險,而又如何從那死亡的邊緣爬出;還帶著童稚的臉上是那麼的平靜,雙目緊閉,狂野的閃電,轟鳴的雷鳴,也無法撼動他心神半分;身上掛著不知是什麼動物的皮毛,勉強的遮掩住身體,腰間纏繞著樹藤,捆綁著一把長約四尺的條形物件,仔細看去,原來是一根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骨頭,那骨頭一邊粗糙的纏綁著布條,另一頭卻是尖銳無比,白色的骨頭,在夜晚中更加顯示出一種莫名的陰森寒意。在他的身邊,還蹲著一頭巨大的猛獸,那猛獸安靜的陪伴著那個少年,沒有發出半點的聲響,一人一獸就這樣凝立在水譚邊,面對著大自然的天威,一動也不動,沒有絲毫的畏懼……
他就是在兩年前誤入玄天大陣的衛恆。兩年來,他一邊對抗著絕天洞中的陰陽二氣,一邊探索著這洪荒中的奧秘。在這兩年中間,衛恆在不斷的和陣中的洪荒異獸搏鬥中成長著,身上留下了一道道傷疤,每一道傷疤都有一個讓人心驚動魄的慘烈搏鬥。從最初的弱小動物,到後來越來越兇猛的異獸,衛恆經歷了無數次的生死關頭,頑強的在這洪荒中生存著。小傢伙已經長大,成為這山谷中真正的霸主,雖然還無法成為玄天大陣中真正的王者,但是卻令群獸側目,兩年來,它和衛恆一起在戰鬥中成長,結下了深厚的友誼,成為衛恆不可或缺的好幫手,衛恆更為他取名大威,希望它成為真正的威風凜凜的王者。
雨越下越大,好似天河傾瀉,天地被一片雨幕連接著,不見半點的空隙。一道銀蛇在天空劃過,一連串的炸雷響起。就在雷聲乍起,衛恆動了,動的那麼的自然,那麼的不著痕迹,腰間的枯骨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執在手中,不見他有任何的動作,他的身體突然騰空而起,帶起一道如鬼魅般的輕煙,他在大雨中跳躍,手中的枯骨帶著尖銳的嘯聲,迎著連天的雨幕衝天而起,枯骨按照一種極其詭異的軌跡刺擊著,絲絲勁氣斬斷連天雨幕,那枯骨竟然發出一股劍氣,一股無堅不摧的劍氣,四尺長的枯骨在衛恆手中就像蛟龍出海,大鵬展翅,先是一團白色電芒,電芒驀然爆開,化作一天光雨,向四外逸去,連天的雨幕似乎受到一種怪異力量的阻擋,雨勢不由得一頓。似乎無法發泄自己的力量,衛恆一聲歷嘯,大威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麼,仰天一聲巨吼,吼聲回蕩山谷,與天空中的雷鳴交相輝映,他的身體好似夜空中飛翔的夜鷹迴旋在天空,手中的枯骨接連閃動,無數細小但是卻又威力無比的漩渦在他的身邊彙集,最後這些小漩渦彙集成為一個直徑達丈余的巨大漩渦,那漩渦不斷牽引著連天的雨幕向它彙集,並形成一個巨大的水球,接著逆天而上,迎著那連綿不斷的雨勢直撲而去,漩渦上升了數丈,終於無法抵擋天威,匯聚的水球在空中散去,那景象好不壯觀……
炸雷再起,似乎在為衛恆這驚天一擊讚歎……
雷落,衛恆的身形隨之落下,玄之又玄的落在大威的身邊,枯骨回歸腰間,收斂心神,登時萬緣俱絕,眼、耳、鼻、舌、身、意這使人執迷不悟的六根六賊立時斷息。瞬間,衛恆似乎融入了空氣中,與漆黑的夜空融為一體,這簡單的禪門靜立之法乃是衛恆在這兩年裡無意中悟到,最能鍛煉他的心神。
雨勢加強,似乎要將天河傾倒乾淨,山谷中的雨水已經過膝,但是衛恆似乎根本沒有覺察到,此刻他整個人都沉浸在剛才的空舞迴旋,那出劍的剎那,衛恆由心底產生一種難以表達的暢快,那一劍,正是他今後威震天下的上善歸真訣中的第一法:雨落!
道德經有云: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水是天下間至善至柔的,它滋養萬物,卻不望任何的回報;它平日里一片溫和,但是發怒時卻可以摧毀萬物;它表面平靜,深處卻波濤洶湧。雨落,顧名思義,就是表現那種無孔不入的攻擊,即使你萬般防禦,卻無法阻擋雨滴的侵透……
在距離水譚不遠的絕天洞,此時不甘寂寞,跟隨著倒轉的天河聲威轟然發動它夜間的噴發。轟隆隆,一股強絕寒氣自絕天洞中湧出,山谷顫抖,就連水譚也散髮絲絲寒氣。但是衛恆好像根本沒有感覺,不但是他,就連他身邊的大威也一動不動,兩年的鍛煉,使得它早就已經習慣了絕天洞的噴發,而且它更發現每經歷一次這絕天洞中的歷練,自己的筋骨就強韌一分,那種進步雖然十分的緩慢,但是卻每天都可以感受到,慢慢的大威已經開始喜歡這種歷練,對他來說,衛恆是它的親人,它必須要有足夠的力量來保護它的親人。
雨水倒灌進絕天洞中,寒氣越來越重,倒灌進的水流瞬間結上一層薄冰,並迅速向外蔓延,水勢不再洶湧,轉眼間也被結成薄冰。此刻老天爺似乎已經有些累了,雨勢漸漸的減弱,山谷中的積水被絕天洞中的寒氣凍結,就連站在水譚邊的衛恆身上也掛上了一層薄薄的冰凌。可是衛恆好像根本沒有感覺到,依然如石像般站立在那裡,他沉浸在一種極為玄奧的神遊中,一股清涼的勁氣遊走全身,那感覺好不舒服,他絲毫感覺不到任何的不適,那勁氣完全是自行遊走,根本不是他平日里熟悉的洗髓易經功的心法,雖然不受他的控制,但是衛恆卻沒有感到任何不妥,好像一切本就應該這樣,一切是那麼的自然,那麼的圓融自在。此刻的衛恆已經進入了先天胎息之境,由佛入道,體會到了天地的無常,體內的真氣也隨之受到冥冥中無形力量的牽引,以一種大自在的方式遊走周天……
當清晨的第一道曙光照射在山谷中的時候,衛恆緩緩的從神遊中回神過來。此刻山谷中的積水已經消失,晨光照在山谷中,讓人感到暖洋洋的,好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一切都充滿了生機……
衛恆感到整個天地清晰了很多,不但色彩豐富了,很多平時忽略了的細微情況,亦一一
有感於心,至乎平時忽略了的風聲細微變化,均漏不過他靈敏聽覺。最奇怪是無論天與地,一塊石頭、一株小草,都像跟他是相連地活著般,而自己則成了它們其中的一分子,再不是兩不相關了。衛恆心中大奇,暗忖原來氣機發動后,這世界竟會變得煥然一新,就在這時,一股無以名之的狂喜湧上心頭,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功力又精進了一層,昨晚的努力沒有白費,終於使他在通往武道得道路上邁出了堅實得一步。
衛恆在水譚邊坐下,輕撫大威那柔軟的皮毛,大威十分愜意的趴在他的身邊,閉上眼睛,鼻中發出一種低沉哼嗚聲。
「大威,已經兩年了,我來到了這靈覺谷已經有兩年了!時間過的真是快,不知道母后怎樣了,父皇又如何了?外面的世界變成什麼樣子了?好想母后呀!」衛恆輕輕的自語道,兩年來,他就是這樣,每一次練完功,就會這樣自言自語著。
大威似乎聽懂了衛恆的話中含意,發出一陣嗚鳴,也許它真的明白衛恆的意思,畢竟兩年來,它已經習慣了衛恆的自言自語,每當這個時候,它就會將整個大腦袋放在衛恆的腿上,蹭來蹭去,希望能夠讓衛恆開心起來。
衛恆笑了,那笑容是那麼溫和,那是一種可以包容一切的笑容,一種近於水的博大的笑容,他當然明白大威的意思,對這個兩年來和自己相依為命的夥伴,衛恆有一種發自內心的關愛,就是這個大傢伙,多少次將自己從死亡的邊緣拉回,記得那次與這玄天大陣中的一條名為騰影的巨蟒搏鬥,自己幾乎喪生於蟒口下,就是這個大傢伙,捨命纏住騰影巨蟒,使得自己能夠蓄力發出致命一擊,那次真的是驚險,事後自己昏迷了數日,大威陪伴在自己的身邊,寸步不離,一直到自己復原,所以對這個大傢伙,衛恆把它當成自己的兄弟一般。
「大威,我知道你不想我傷心,可是我真的是十分想念母后,可是我們已經把這玄天大陣翻了一個遍,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的出路。大威,你知道嗎?我真的是不甘心,就算這玄天大陣再厲害,也一定有陣眼,只要我們找到了陣眼,就可以離開這裡了。可是我們到底漏了哪裡呢?」衛恆輕輕的說道。
這時大威似乎真的是明白了衛恆的意思,它歪著大腦袋想了好一會,突然紫色的雙瞳流露出一種恐懼之色,趴在衛恆的腿上嗚嗚的哀鳴。
「大威,你怎麼了?」衛恆十分奇怪大威的表現,兩年的相處,從來沒有看到大威這種神情,即使是面對比他們更加強大的洪荒異獸,大威也保持著一種強大的王者氣勢,可是此時,它的樣子分明是想起來了什麼令它感到害怕的事情。突然間,衛恆腦中靈光一閃,他不由自主側過頭,向水譚邊看去,那裡就是絕天洞的所在……
絕天洞!對了,就是絕天洞,就是這個錘鍊自己的絕天洞,雖然每天在洞中練功,一步步的向洞中深入,但是自己從來沒有到達過這絕天洞的最深處,一是這絕天洞深處到底還有些什麼古怪,二就是自己功力不足,尚不足以抵抗洞中的瘴氣,這絕天洞中的瘴氣乃是世間最為恐怖的劇毒,只要吸入一絲,馬上就可以致命,那洞口的森森枯骨,不就是最強有力的佐證嗎!
衛恆突然想了起來,兩年前自己初來這洪荒鬼蜮的時候,曾經隱約感到了什麼,但是卻無法抓住那若隱若現的靈光,但是就在這一刻,衛恆突然捕捉到了這絲靈光,《風城搜神志》!對,就是《風城搜神志》,這本書中如此詳盡的介紹了這鬼蜮中的種種,這說明曾經有人來過這裡,見到了這鬼蜮中的種種異事,而後編輯成冊,流傳至今,那他一定找到了出路,不然又怎麼能夠將這裡的所見所聞傳出去?自己和大威已經將這鬼蜮中的一草一木翻了一個遍,連最細微的地方都查找了,但是卻沒有發現一絲蛛絲馬跡,唯獨這絕天洞,就是這絕天洞,自己將它遺忘了,也許答案就在這絕天洞里!衛恆好象是明白了一切,他緊緊的盯著不遠處的絕天洞。
絕天洞那黝黑的洞口此刻顯得是那樣的深邃和詭異,它到底有些什麼樣的秘密呢?衛恆不知道,但是他可以感覺到,那深邃的絕天洞正在散發出一種召喚,似乎在召喚著衛恆前往那裡探查它的神秘……
衛恆緩緩的站了起來,慢慢的向絕天洞走去,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是冥冥中好像有種奇怪的力量在牽引著他,讓他突然間產生了好奇……
「嗚嗚嗚-!」衛恆突然感覺到好像有什麼東西咬住了自己的身上的獸皮,他立刻清醒過來,低頭一看,原來是大威死死的咬住自己,似乎要阻擋自己,它發出一陣嗚鳴,雙瞳中水光閃爍。衛恆明白,那絕天洞是大威母親的葬身之地,即使過去了兩年,大威依然對這絕天洞有一種發自於野獸本能的恐懼,而且出於直覺,大威感到此刻自己也要前往,它害怕!害怕自己一去不返。
衛恆蹲下身子,輕輕的拍著大威的大腦袋,柔聲的說道:「大威,我知道你是在擔心我,可是這是我出困的唯一希望,我不能放棄,母后還在等著我,我知道,母后一直在等著我,所以不論多麼危險,我一定要進去探個究竟。而且我不想一輩子就呆在這鬼蜮之中,難道你希望嗎?大威,你在洞外等我,我會小心的,發現有什麼不對,我會立刻出來!」
衛恆的聲音雖然柔和,但是卻透露著一種莫名的堅定,大威似乎也感受到了衛恆的決心,知道衛恆的主意已定,再也無法阻攔,只好圍著衛恆轉了兩圈,自己跑到了絕天洞口,趴在那裡,雙瞳直直的看著衛恆。
衛恆慢步來到洞口,突然間,他感到一陣心血彭湃,兩年了,也許終於到了出困的時候,他努力的穩住心神,瞬間衛恆進入了一種空靈之境,他又恢復到昨晚那種禪心靜立的狀態。從絕天洞中吹來陣陣陰風,隱約間可以聽見洞中傳來聲聲的鬼嘯,衛恆抬腳走進了絕天洞。
鬼蜮,我來了,我一定要揭開你的秘密!衛恆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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