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施捨乞丐
那少婦望望柴火,又望向孩童,喉嚨咽了咽,窘色道:「孩子……我沒錢……」
「收下,送你的!」孩童忍著饑寒擠出個笑容,將柴火交到少婦手中,不爭氣的肚子又傳來雷嗚般的咕嚕聲。
那少婦望著這孩童,眼淚再次流出,看那寒風中單溥的衣裳,還有腳上的草鞋,這孩童的處境絕不會比自己好多少。
「娘,冷……」屋裡傳來越來越微弱的聲音。
她怎麼忍心收取這孩童賴以生存的柴火,但她卻無法拒絕,作為一個母親怎能看到自己的孩子在受凍。她哭了,現實的殘酷讓她無選擇的接受這可憐孩童的柴火。
「孩子,我……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這個給你,具說能夠避邪!」少婦從懷裡摸索出一個刻有「趙」字的桃核,這是貧民最常見也最廉價的避邪飾物。
孩童將那微溥的禮物收起,束緊腰帶,對那少婦微笑,轉身離去。
那少婦只能望著那風雪中的背影哭泣,自己的孩子受凍,那孩童何常又不是個孩子,那只是一個還在媽媽懷裡撒驕的年紀。
人情溫暖寒風依舊無情,飄雪落下覆蓋萬物,眉已雪化白。
這一切看在那管家眼中,驅趕流浪漢無數他早已麻木,此刻他卻一言不發將一枚銅錢丟向孩童,退回府中,那富貴朱門徐徐緊閉,像瞬間敞開的人性,再次關上心扉的大門。
大雪紛飛,萬家燈火,黑夜的城門口下,在寒冬中閃耀著一點燈光,在這青牛鎮里的一個小小夜市。
做生意的小麵攤,老闆揭開鍋蓋,騰騰熱氣呼然而上,一碗碗熱呼呼的湯麵上桌,桌前客人大快朵頤,那是寒冬中的至高享受。
「熱乎乎的牛肉麵嘍,只要三文錢一碗,娃兒,要不要吃面?」麵攤的老闆玄喝著生意。
孩童在那攤前短暫的停留,想象那熱氣騰騰的麵湯進肚,那種淋漓盡致的感覺。孩童搖搖頭,咽咽口水,束緊腰帶抱著肩臂繼續前行,兩腳早已凍得沒有知覺,飢餓讓這寒冷如同雪上加霜,他的身體也開始脫力。
來到街尾,一個烙餅小攤的老闆正要收拾回家,孩童摸索出那唯一的銅板,帶著一點沙啞的聲音道:「老闆,給我來個烙餅!」
「一個?」那老闆收著攤,感覺奇怪一個烙餅買來啥用,像這樣大的烙餅,至少三個才能充饑。奇怪歸奇怪,但生意還是要做的,那老闆用紙包好一個不到手掌大的烙餅遞給孩童。
孩童接過烙餅,兩眼放光,像拿到罕世奇珍一樣,拿在手裡兩口就啃去一半,咀嚼著兩個鼻孔呼喘著氣,別說三個,現在就算五個他也能吃下。
他在寒風中咀嚼著,珍惜每一口烙餅,感受著那烙餅在嘴裡停留的每一刻,好像世間沒有何種無上美味能超越此時此刻的烙餅。
人,要滿足的東西很多,但很多時候,某些很小的東西,就能得到最大的滿足。
那餅攤老闆搖搖頭,一看就知是個餓壞的孩子。
「老闆行行好,好心有好報,來日行大運,財源滾滾來!」這時對面走過一個和孩童年紀相仿的小乞丐,伸著破碗,抖動著走過來向那老闆討要。
像這樣的乞丐每天老闆要遇到不少,那老闆不耐煩地驅趕:「沒有,走開走開!」
「老闆,給點吃的!」那小乞丐纏著上來,看樣也是很餓。…。
「走開走開!」餅攤老闆挑起籮筐擔子,準備收工回家。
孩童捧著餅,放慢了嚼咀的速度,眼望著那小乞丐,只見那小乞丐兩眼凹陷,看樣子也是沒吃過幾頓飽飯。
那小乞丐今天真的是餓,一直纏著餅攤老闆不放,這天已很晚,如果討要不到吃的,那麼今天就要被餓一晚上。
那老闆也是市井生意之人長年遇到討要的乞丐,現今的小生意人,都不會理這些討要的乞丐。
那老闆的表情很強硬,小乞丐見到沒了指望,垂下破碗,焉下頭準備回走。
當!
半個餅落在那乞丐的碗里,是那孩童的餅。
沒錯,是那孩童小心翼翼不捨得吃掉的半個烙餅。孩童擦擦嘴,咀嚼著嘴裡剩餘的餅,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寒風中,呆愣著的老闆和同樣呆愣著的小乞丐。
餓壞了的乞丐虎狼般地拿起碗中的半個餅,大口大口吞咽,在狼吞虎咽中不時向著那黑暗中遠地的身影投去無限感激的眼神。
那老闆望著那個離去的身影,呆愣良久,又望向那個將餅吃得乾淨,舔著碗底餅渣的小乞丐。
餅攤老闆半天沒有說話,他也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身處這無情世道看慣世間冷漠,而今,他緩緩地放下了擔子,打開蓋好的籮筐,掏出一個餅放在乞丐的碗里。
那乞丐有種受寵若驚地望著那老闆,那餅攤老闆沒說話,默默地挑起了他的蘿筐回走。
「等一下,老闆!」小乞丐將餅攤老闆急聲喚住。
「怎麼?」餅攤老闆回頭。
「你翻看一下身後的石堆縫……」
「咋?」那老闆望望身後的石堆又望向那小乞丐,只見那小乞丐望著他點了點頭。
餅攤老闆狐疑地放下籮筐擔子,在石堆里刨了刨,一竄銅色的物品掉落出來,那是一竄鑰匙,他恍然地一摸身上,哪有鑰匙的蹤影,刨出這一竄正是他的家門鑰匙。
「我早上看到你弄掉進去的!」
餅攤老闆倒吸口冷氣,回到家若是沒有鑰匙,他至少要在屋外冷半晚上才能破門而入,這事還不算完,明天還要修門換鎖。他二話不說,從籮筐里掏出好幾個餅,放在小乞丐的碗中。
小乞丐盡情的填飽肚子,這個夜,不再是個飢餓的夜。餅攤老闆,靜靜地將鑰匙放進口袋,這一夜晚,不再是個充滿煩惱的夜晚。
兩人禁不住同時的,往著那個身影消失的方向望去……
夜已深,風雪更為猛烈,孩童困難地走在漆黑一片的山道,雪已過膝,他艱難地蹭行著。
夜,黑得可怕,只有那四周像鬼魅般的樹影,從深山裡傳來整整讓人心寒的狼嚎。像這樣的環境,像這樣年紀的孩子早就會被嚇哭。但孩童沒有,他面對恐懼,咬緊牙關一步一步向前。從青牛鎮到村裡,少說有十來里地,為了生活他不少在這山道上奔波。
回到村裡,眾家燈火已經熄滅,孩童拖著筋疲力盡的身體回到自家。這是一間簡陋的茅屋,或許用簡陋已經不能形容它的結構,那只是幾根樹榦支撐起來的茅草棚而已。
扁擔放置門后,或許這是孩童今天唯一帶回的東西,他往水缸瓢了半瓢冷水,硬著頭皮喝下,以緩解他依然的飢餓感。
家裡冷冷清清,四周的牆滿是破滿,寒風呼呼的往裡灌。孩童小心翼翼地脫下草鞋,這個時候的腳早已凍僵失去了知覺,但是滿腳的血泡和草鞋粘在一起,要脫下鞋顯得有些困難。俗話說得好,賣鹽喝淡湯,像這砍柴為生的孩童家裡竟然也沒有取曖的材火。床上那張像毯子一樣溥的棉被,就是孩童所依靠的全部。
夜,越來越冷,奇寒和飢餓依舊煎熬著這個可憐的孩子。他倦在被子里,用著讓人無法想象的毅力忍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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