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季曼靈
數十息后。
一身形勻稱的白凈少年站定，他禁閉的雙目緩緩一睜而開，片刻不適后便恢復了原有的靈動。
此人正是合眼前行了百餘步的陸寒，方才他感覺到跟前似有光亮出現，終於在又走了幾步完全確定自己出了黑暗範圍后，他睜開了雙眼。
自己前方丈許處，一方漆黑几案，約有半人多高，一塵不染，只有一盞古樸油燈擺在其上，幽幽發出頗有些昏暗的黃光。
漆黑几案之後的幾步，一道光門憑空出現，顯得極為突兀。不過此光門和少年入幻靈塔的那道光門一般無二，想必便是通往塔身二層的通道了。
少年心中稍安，此刻他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朝身後一看，映入眼帘的，除了一片漆黑之外在也看不到任何事物，彷彿油燈的光線只存於此處三兩尺範圍內，卻完全沒有穿透眼前的黑暗一般。
「竟是如此詭異！」
「算了，既然已經安全過來，也必要去考慮其他憑空給自己增添煩惱了，畢竟這入塔時間可只有一個時辰的，此刻留給自己的時間，多說也只有三刻而已了。」
少年心念飛快的轉著，迅速的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咋還沒到！」
正在此時，一聲不耐的自語傳來，緊接著一個黝黑壯實的高大少年從黑暗中緩緩出現。
只見他緊閉雙目，兩手在身前交叉揮動，邁著與其身形極為不符的小碎步，像極了真的瞎了一般。
見到眼前之人，白凈少年不禁鬆了一口氣，當即臉現笑意道：「蒙兄，你可以睜開眼了。」
搓了搓還未完全適應過來的雙目，黝黑少年半眯著眼睛的說道：「陸兄弟，我服你了，這閉著眼睛果真有效！」
「蒙兄過獎了，我也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是蒙一把了，沒想到，還真的被我蒙對了。」陸寒笑著回應道。
「不對吧，之前與我說要閉眼過來時，聽你話語可是相當確定，我不信你真是蒙的。」
此時的黝黑少年已經恢復了清明，他一眼便看到了陸寒身後的几案和光門，倒是那盞稍顯破舊的古樸油燈被他忽略了過去。雖說前方出現之物讓他頗為吃驚，畢竟那道光門與入塔時的光門幾乎沒有任何區別，想來應是去往幻靈塔二層的入口無疑了，可黝黑少年心中還是對陸寒先前如此篤定閉眼會躲過幻境感到好奇。
「好吧，蒙兄既然如此說，小弟倒還真是有些自己的想法。以小弟之見，所謂幻境，無非是通過六識來影響擾亂人的心智，即眼觀，耳聽，鼻嗅，舌嘗，身觸和意感。這塔內空間不小，想要一直閉住氣息尋找二層入口顯然不大可能，而我管先前倒下之人未有一人開過口，也並未觸碰過什麼東西的，又均不像是聽到什麼聲音一般，畢竟幾人倒下的位置離我們足夠近，真有什麼特殊聲音發出，我等也多少回察覺一些的，由此，我便認定此幻境並非是通過鼻，舌，身，耳四感來影響其內之人的。若真通過虛無縹緲，根本無法主動躲避的意感來影響人身，那麼估計沒有一人能到達第二層，因此意感則更不可能了，畢竟此處僅是幻靈塔一層，宗門總不會將幻境之力提高到讓我等全都止步於此的程度吧？現在只剩下眼觀一途有可能影響我等……」
陸寒一口氣將他先前所想都說了出來，而在一旁聞聽的黝黑少年早已便張大了嘴，滿臉不可置信奇怪的看著眼前之人，在他想來，陸寒或許有過一些思量，卻全未想到其竟是考慮到如此周密的程度。
黝黑少年原本對陸寒只是因為一見如故而頗有好感，現在卻是生出一股發自心底的敬意，畢竟區區十三四歲的年紀便有如此縝密的心思，今後絕不是自己等人可比的。
不過少年倒也並未因此要對陸寒改變什麼態度，他性格耿直，交友看重的是一個投緣，對於其他則並未多放在心上。
「好了，蒙兄，小弟也是胡亂猜測而已，你用不著如此誇張吧？」
陸寒看到黝黑少年的誇張表情，也不禁是有些臉紅起來，伸手拍了一下少年肩頭的說道。
「失態了，哈哈哈！不過陸兄弟還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如此短的時間便將事物分析得此版細緻入理，與你相比，我就汗顏了。」
黝黑少年又褒捧了幾句，只是這兩日與陸寒相處所學的斯文話語，從他的口中說出來，總有一種說不清的彆扭。
「想必蒙兄也看到眼前的光門了，此門應該就是通往幻靈塔二層的通道無疑了，趁其餘人還沒到達此處，我二人還是快些進入吧。」
陸寒笑意稍微一收，也不再與黝黑少年多做言語上的耽擱，一轉身的說道。
「好！」
黝黑少年回答倒也乾脆至極，完全不介意陸寒突然的變化。
就在陸寒二人進入光門后不到十息的工夫，一個白衫少年也從黑暗中一步邁出，只是其衣衫略有凌亂，臉上也留有一絲未消的懊惱之意，看其面容正是段雲樓。
「一不小心竟著了道，與前兩場相比，看來這第三場的測試應該不簡單！」
「咦？那姓陸的小子已經不在此處，多半已經去了二層，倒是有兩下子！不過這樣也好，我還真擔心他會在此處埋伏我的，畢竟他身邊還有個看起來挺不簡單的黑大個，看起來兩人關係還不錯的樣子，若真是聯起手來偷襲我，還真是有些麻煩的。不過先前準備在塔中試探這姓陸小子的計劃算是泡湯了，不過咱們來日方長，以後相見的日子還多著呢！」
段雲樓心念電轉，瞬息間的工夫便是將一番打算整理了清楚，嘴角一撇，冷哼一聲的朝前方不遠處的光門看去。
「後面還有人？也好，省得一會獨自對上那兩個傢伙！」
就在段雲樓準備邁步走進光門的時候，身後黑暗處腳步聲漸漸清晰，分明是有人接近的樣子。
一條纖細的身影從黑暗中一閃而出，步履輕盈，毫無一絲的狼狽，彷彿先前是在從容的穿街過巷，並不是從險惡幻境中過來一般。
來人生得一副瓜子面龐，顧盼間明眸善睞，開合處唇紅齒白，櫻桃嘴吐氣如蘭，一顆殷紅美痣不偏不倚，如星點般正綴於眉間！
再看其腰肢纖軟如綿，紗衣下胸脯微微聳起，一對藕臂如白玉出水，渾然一個落落初成的極美妙女子！
這竟是十人中唯一一名少女，名喚季曼靈之人。
「這第一層的幻境對我自不會有何影響，只是沒想到那三人也如此順利便到達了此處。最後一個還罷了，一番波折后才出了幻境，可前兩人就實在有些看不明白了，他們竟能如此順利的通過幻境，如我感應的沒錯，這二人應是毫無阻攔通過幻境的。還真是不能輕視任何人的，將來行事還需再加幾分小心才行。」
少女先是心中思量了一番，隨後又發出了幾句只有她自己才能聽清的低聲自語，話語中無不透露出此女的來歷和目的很不簡單。
幻靈塔二層。
原本認為到達二層后仍會出現在一起的陸寒和黝黑少年蒙野二人，卻在通過光門的一陣眩暈后，都發現身邊之人已不見了蹤影，黝黑少年乃是出現在一個山間破舊的屋舍前，竟是與其居住了十餘年的旬州老家一般無二！
另一邊，陸寒卻是出現在一間廂房內。
房間頗為方正，橫闊皆有六七步的樣子，正中擺著一張青面五腳紫木桌，一旁里還配上幾章嵌石圓凳，桌案上還盛放著一副頗為貴氣考究的青瓷茶具。
一轉身，陸寒發現旁側里有一張倚牆的櫸木架子床，床牙之上毫無一點的雕飾，倒是一套錦織枕褥的用料手工還算不錯。
看著房內的一切，陸寒越發有些熟悉，總覺得以前來過此處的樣子，可一時間卻又怎麼也想不起來。
「吱呀」正在此時，吱呀一聲，房門被打開了。
一名呼吸稍有急促，臉現興奮之色的精瘦老者突然出現在陸寒的眼前。
「師，師父！」
見到眼前之人，陸寒先是一怔，接著整個人不禁顫抖起來，口中也結結巴巴的吐出幾個字。
來人竟是李暮嶺！
想起來了，一切都想起來了！
此刻，陸寒的回憶如夏日雨後暴滿的泉水一般，肆意地噴湧出來！
「沒錯，自己剛到濟元城，是和師父一起來賣掉那株回陽草，來換取一些功法和丹藥的。可我又隱約記得自己之前是在參加一場什麼測試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寒雖是盯著面前的精瘦老人，可眼中卻盡顯木然之色，口中也發出幾句低不可聞的話語聲。
「寒兒！」
「寒兒你沒事吧？」
看著眼前徒弟莫名其妙自語的模樣，一時間，李暮嶺也被弄得有點摸不到頭腦了，過了片刻才稍微清明過來的沖陸寒眼前晃晃手，喊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