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噩夢來襲
一時間,圍坐在桌子旁的人臉色都僵硬起來。
「在下並未有長留此地的打算,」折霜清冷的聲音打碎了一室寂靜,「一旦找到朋友,在下立即離開。」折霜直視著她,輕描淡寫地忽略了她目光的不友善。
玄燁聞言微微皺眉,用一種看不出情緒的眼波看著她。
折霜沒有理會,垂頭為自己倒了杯酒,玄逍心中想寫什麼,她不是不知道,不過是正常的防人之心,更何況她留在這裡本就目的不純。只是她又九分把握玄音不會讓自己離開,同玄逍一樣的理由,只不過一個目光短淺,一個老謀深算。
折霜定定地朝玄音望去,他果然發話:「沐霜姑娘對我族有大恩,如此破例一次也無妨。」家主一言極具有威懾力,一旁的玄逍似乎還想說什麼,觸及玄音凌厲的眼神時卻盡數咽了回去。
目光掃到折霜時玄音的神色柔和許多,微笑著道:「沐霜姑娘只管安心留在此地,找人的事情老夫定當全力幫忙。」
折霜客氣地道了謝,玄川便立即扯開了話題:「你們只顧著說話,這一桌的好酒好菜都要放涼了,來阿霜姑娘,我也敬你一杯。」說著堆滿了笑容,舉起酒杯。
折霜微笑會意,斟滿酒杯又是一飲而盡。
一連串的試探下來,這場宴會的主要目的已經達到,而後這幾位長者再沒有為難折霜,大家熱熱鬧鬧地用膳,從一旁望去真如一家人一般。
只是平和的表面下,是各懷鬼胎而已。
折霜的酒量本來不是問題,可是這酒從未飲過,似乎格外烈,待到用膳結束,眼神竟有了幾分朦朧。
玄燁主動承擔了要送她回去。
他們二人的身影漸漸消失,玄音站在門前,炯炯有神的目光看不出什麼情緒。
玄逍屏退了下人,立即氣急敗壞地問道:「大哥,你為何這麼做?我們隱族世世代代在這裡生活的平靜,是從未來接納過外人的,你就不怕......」
「三地,」玄音打斷他,踱步到一把椅子前坐了下去,緩緩道:「正因為如此,我才會留下她。」
他又何嘗不知道隱族這個約定俗成的規矩,只是她若是真的別有用心,現在放她出去,走漏了消息,他們隱族便會被六界所知。到時候先祖為一心避世的所做的努力便全部功虧一簣。
其實最好的方法是殺人滅口,人死了便永絕後患,可是她昨日幫了隱族一個大忙,在沒有搞清楚實情的情況下,做出這樣的事著實不仁義。所以他只能趁機留下她,先觀察一段時間,再做決定,一旦發現她有問題,在他們的地方,主動權還是掌握在他們手裡。
聽玄音陳述完原因,玄逍不得不佩服大哥的深謀遠慮。
「另外派人去陽天城打探一下,看看她說的是否屬實。」玄音沉聲道。
雖然有些暈眩,折霜的腦子卻還算清醒,這一路七拐八拐,玄燁三番五次要扶她,都被她拒絕了。天界這些時日,大大小小的宴會參加不少,酒量鍛煉的也已經愈發好。天界的女子輩,酒品最好的當屬廣寒宮宮主,其次便是她了。她為數不多的醉酒也是在一眾大小神仙輪番敬酒之下,眼下這幾杯小酒,她還未放在眼裡。
進屋之後,折霜還很客氣地邀玄燁坐一坐。
玄燁看著她此時的樣子,雪白的雙腮染上了幾分粉嫩色澤,雙眼似是兩汪春水,眼波流轉出別樣的情態,嬌而不媚,艷而不俗,皓白的手臂撐著腮,唇上嫣紅的色澤似是要滴出血來。再加上一襲雪白紗衣,似是從畫里走出來的人兒。
體內忽然湧上一股燥熱,口中一陣乾澀,似是全身的血液都在加速流動,玄燁眼眸微眯,下意識地就朝折霜靠近了些。
近些,再近些。
絕美的容顏映在瞳孔里近了幾分,折霜卻冷不防站了起來,走到窗邊將一扇窗子關上,回頭道:「今日風大了些,我喝了酒有些乏了,想要小憩一下,你也先回去吧。」
玄燁臉色僵了一下,而後恢復如常,起身深深望了她一眼,道:「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擾了,阿霜好好休息。」
待他走後,折霜恢復了面無表情,今日笑的太多,都有些僵了,頭不知為何針扎般的疼痛,折霜拍了拍臉頰,嘆一口氣,順著床躺了下去。
面前是片冰雪的世界,天地間全是滿滿的寒冰,折霜置身其中,單是看到眼前的一切,便忍不住渾身顫抖,前方不遠處有一個冰洞,洞口不大,從外面進去一片漆黑。
似乎是意識受著某種牽引,折霜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立即便有一股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折霜還是一刻不停地往前走,洞很深很深,越向前進越能感覺到鋪面的寒冷,沒有光線,她也不敢燃起火把,只能強行在黑暗中視物。
曲曲折折不知走了多久,繞過一個拐角,一切陡然明亮,折霜微微眯了眼睛,只見面前是一個寬闊的冰室,中央放著的......是一個透明冰棺,折霜看著那冰棺中凍住的人似乎十分熟悉,就像是......
折霜立即跑了過去,真的是他,言汀河!
那人的身體全部嵌入了冰棺之中,冰棺全部透明,連他濃密纖長的睫毛都清晰可見,他就如同睡著了一般,還是原來的樣子,俊美的眉眼,薄涼的唇,蒼白的近乎透明的皮膚。
可是他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在這裡?
折霜只覺得大腦轟的一聲,有一剎那的一片空白。
冰棺?棺材?他死了么?
不可能!折霜緩緩跪倒在了冰棺面前,對著言汀河熟悉的面龐,語氣卻異常輕柔,就像是飄飛的柳絮般,柔柔軟軟:「汀河,你怎麼了?」
可是那個人還是靜靜的躺在其中,一點反應都沒有。折霜不相信,隔著厚厚的冰層,她觸碰不到他,心裡更加害怕。這冰實在太冷,他是不是也很冷?不怕,我這就讓你暖和過來。折霜調動起全身的仙氣,想要將將這冰棺融化。
一個又一個訣打在上面,許久,知道折霜仙力耗費大半,冰棺卻是一點融化的跡象也無,折霜慌了,毫無章法地幻化出一團又一團火苗向冰上打去。
她體內的仙氣被她這麼一折騰已經是十分浮躁,渾身上下沒有方向地亂竄著,折霜忍不住胸膛的翻江倒海,輕輕一咳,一股腥咸湧上舌尖,令人作嘔,折霜低頭一看,竟咳出一口血來。
鮮紅的血跡噴在了冰棺之上,閃耀著令人刺眼的色澤,可是令人震驚的是,那血竟然順著冰層一路滲下去,像是沿著特定的軌跡般,一路滴至言汀河的唇瓣上。
原本染霜的唇被這血色襯得觸目驚心,在冰層的襯托下更加妖異。折霜震驚地看著這一幕,心被緊緊揪起,他塗滿鮮血的唇角突然微微顫抖,折霜的心狠狠顫了一下,下一刻,睫毛輕顫,那一雙攝人心魄的眼眸,竟然緩緩睜開。
折霜已然忘了呼吸,瞪大了眼睛死死看著他,連臉上應該有什麼表情都已經不知道,伸出手去就想要觸碰他,可是觸及到冰涼的冰棺,懾人的寒意沁入手掌,她才反應過來,勉強喚出了他的名字,,
「汀河!」
他像是全然沒聽到,眼睛明明已經睜開,卻是一片空洞的涼意。眼珠一動不動,只是死死地睜著眼。
只是獃獃地看了他許久,像是明白了什麼,立即以手為刀,在自己的另一隻手腕上劃出一道深深地血痕,將手伸過去,鮮紅的血流迅速地被引入,沿著像是看不到的軌跡一路向言汀河身上流去。
折霜地大腦一片暈眩,眼睛已經睜不開,突然眼前一黑,便要暈過去。
「不要,,」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刺破空氣,在寂靜的小屋內久久回蕩。折霜猛地沖床上坐起,看到床邊的帷帳,才意識到剛剛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噩夢。
可是言汀河她.......剛剛的一切太過詭異,每一個畫面回想起來還依舊清晰,冰涼入骨的冰棺,安然的容顏,妖艷刺眼的鮮血,令折霜現在想起還心有餘悸。
言汀河,言汀河,他的名字反覆縈繞在腦海。
你到底在哪?
找不到你,我會害怕。
所有人都以為不是不會好怕的,可是你知道么?找不到你,我會害怕。
折霜緊緊咬著唇,一雙眸子里是失落的冰涼。
門外響起雪幽關切的問話:「沐霜姑娘,發生了何事?」
折霜定了定神,回到:「無事,不過做了個噩夢。」
淡然無波的聲音,確實像是沒事,可是剛剛那聲呼喊她卻是聽得真真切切。雪幽垂下眸,沒有多問什麼,轉身離去。
聽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折霜的心緒卻依舊沒有平靜,言汀河現在生死未卜,她怎麼能安心地住在這裡?
她要去找他。
即便已經拜託了玄燁,她還是不能放心,她要親自去找他,即便是找不到,也好過日夜擔驚受怕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