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支票
下了車，落小末看著這個自己從小到大成長的地方，看到門前站著的爺爺，只覺得好累。
「喲，小末回來啦？」落小末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是第一次在眾多人中，注意到自己吧。
「嗯，請假了。」
「來，進屋裡坐。」落小末看著落集那喜悅的笑臉，感覺格外的刺眼。
「坐什麼坐？話說完就走，你家的大門，我們這些什麼都不是的人可還真不敢進。」落小末的記憶中，何韻即使有對爺爺奶奶不滿，可是從來都不跟他們杠上，做著好媳婦的角色。像現在這麼強硬的時候，還真的沒有過。
「何韻！」落江出口喝止，像是在提醒什麼。
「小末，你想怎麼就怎麼，說完媽就帶你走。」顯然何韻對落江還沒有原諒，雖然不是落江做的，可是畢竟那個人是他爸爸。
「錢呢？」落小末第一次抬起頭直視落集的眼睛，淡淡的說。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落小末竟然關注的是這個。
看大家都沒有任何反應，落小末繼續說，「把一千萬拿來，那不該是你的。」
剛趕回來的小叔（落蒙）一家，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落小末向落集索要那支票。「小末，你這是幹嘛？」
落小末有些諷刺地看著小叔一家，心裡想著，對支票這麼上心？那自己哥哥和嫂子鬧離婚連句話都沒有勸一下。這就是落家所謂的親情么？
「合同上清清楚楚寫了，那一千萬是作為我答應嫁的聘禮。對於我，你們沒有任何資格拿，除了我爸媽。」
所有人看著此時的落小末，眼中數不盡的陌生。這哪裡是那個百依百順，叫做什麼，就去做，不會任何反抗的小女孩兒？
「你這是說得什麼糊塗話？！」落集顯然被落小末激怒了。
如果是以前的落小末一定會耷著腦袋，立在那裡瑟瑟發抖。可是此時，落小末並未有任何情緒變化，依舊淡淡的說，「難不成你覺得你對我有多好？是對我寵上了天，還是給了我巨額的生活教育費用？據我所回憶，貌似連一毛零用錢都沒有過吧。」
落集完全沒有想到落小末會這麼說，瞪大眼睛看著落小末，硬是半天說不出話來。
「小末，你這是……？」落江上前拉過落小末皺著眉看著她。落小末順著落江看過去，她看到何韻眼裡含著淚水，不住地搖頭。
她知道何韻不會哭，她的媽媽一向都是最堅強的。「還？三倍呀？你拿什麼還？爸……雖然我們家過得挺好，可是哪裡去拿這麼多錢？就算拿出來了，那以後呢？你們怎麼辦？小宇怎麼辦？」
落江的手就這樣垂下，低著頭，落小末看不到此時的他到底是何表情，「爸爸會努力掙錢的，我會想辦法的，總有一天……」
「我等不了……我在上大學，需要錢。小宇等不了，曾經那麼艱苦，我知道，不需要讓小宇再來一次，甚至更苦。你也不年輕了。」落江很多年以後，依舊記得那天落小末是這麼說的。說了他都沒有考慮到的以後，也許是那時候，他還來不及考慮。
「如果你不把支票給我，我死也不會嫁的。合同上寫的什麼，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最壞的結果不過是賠償，就算我家以後不好過，你也得傾家蕩產。我爸媽和小宇以後的時間還長，你卻不一樣。」落小末轉過身一字一句的說著，每一個字像一個鍾，不斷地在落集耳邊敲響。
「落小末，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麼？」落蒙再一次出聲。
「如果小叔願意與我們同甘共苦，當然，我會覺得很感動的。」落小末譏誚地看著落蒙。「現在的選擇不在我，怎麼做，你們看著辦吧。」
最後的最後，落集還是拿出了支票。落小末接過支票，看著支票上那一長串圈，感覺眼睛被刺得生疼生疼的，落小末把支票塞到落江的手裡，「走吧，爸媽，我們回家。」
落小末去叫落哲宇的時候，看到拄著拐杖的佝僂著背的曾祖母扶著牆，看著自己。不知道她到底在那裡站了多久。
落小末腦袋暫時出現了空白，良久才緩緩走過去。一直淡漠的眼中終於還是濕潤，「對不起，我並不想要這種結果的。」
曾祖母伸出皺皺巴巴的手，輕輕地拍著落小末扶著她的手，「不，你做得沒錯。不管以後怎麼樣，記得要好好的生活，知道嗎？」
「嗯。」落小末感覺喉嚨痛痛的，「知道，您也要好好保重。」
說完，落小末緊緊地擁著曾祖母。從小，曾祖母就對自己很好，有什麼好吃的東西，都偷偷的給自己。一直以來，落小末一家受了曾祖母很大的照顧，儘管她也是孤身一人，卻一直惦記著落小末一家。。
落小末對於落家，並沒有什麼感情。除了曾祖母，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讓曾祖母在這個年紀，還要看到這麼令她心痛的場面。如果說在落家還有什麼留念，那麼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曾祖母了
離開曾祖母，落小末便拉著落哲宇上了車，一起回家去了。一路上，何韻和落江都很沉默，只有落哲宇玩著鬧著笑著，畢竟還只是一個6歲的孩子。
「爸媽，不要離婚了。小宇還小，況且你們感情本來就好。」落小末看著窗外，好像剛才的話不是她說的一般。
「嗯，不離。」落小末坐的後座，看不到何韻的臉，只有通過哽咽的聲音感受她的心情。「小末，你把這個拿走吧！」落江將支票遞給落小末。
「我用不著，你放著吧。」
「拿著應個急，要是他對你不好，爸媽又不能在你身邊，你有點錢，也好照顧自己。」何韻不知道是經過多久的醞釀才說出這些話的。
「不用了，最好他把我趕出來，我才好回學校住呢。」落小末笑了笑，半開著玩笑。
看著落江沒有收回支票的意思，落小末添到，「要不存在你們這裡吧，如果需要，你打到我卡上就好，這麼多錢，我弄丟了就不好了。」
落江和何韻也知道犟不過落小末，只好將支票放好。回到家，落小末像以前一樣，抱一本書，坐在沙發上，陪著落哲宇看動畫片，時不時的「呵呵」笑上幾聲。。
何韻和落江看著都覺得那笑容格外刺眼，他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可以這麼堅強。既然落小末不想提，他們也就避開。過兩天，落小末就要回學校了，以後不知道還能有多少時間在一起。
何韻悄悄的出門，去超市買了好多落小末喜歡吃的東西。總覺得買的不夠。
該來的分離，從來都不會延遲。再一次看著落哲宇肉包子的臉上掛著兩滴淚水，落小末再也忍不住，背著書包，連聲再見都沒說，就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