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不消魂(1)

莫道不消魂(1)

今天子衿與佩清約好了去程敬之家過禮拜天。

那日父親壽宴后,子衿在花園裡遇到二哥與佩清,三人聊著聊著便聊到了程敬之,誰知那佩清說程敬之竟是她小舅,硬是讓子衿吃驚了一把。佩清見子衿問了這樣多自家小舅的事,便說:「那日見你們在教堂一前一後的出來,我以為你們是認識的呢,再說你們家與我小舅一直交好,誰知你竟然不認識他,」說到一半,佩清的眼睛一亮「不如這個禮拜天便去我小舅家吧,我們每個禮拜都要去呢,這麼多年都是。」

子衿想了想,說:「這樣不大好吧。」

佩清拉著子衿的手說:「有什麼不好的,你二哥就經常與我佩閔哥一起去的呢。」

子衿狐疑地看了江子轅一眼,有些猶疑地說:「可是我是女孩子……」

聽到子衿這麼說,江子轅笑了笑,說:「我怎麼不知道你是女的?佩清叫你去你便去就好了,我們家就數你與將軍最有緣了,可你卻偏偏與將軍不熟。若是你覺得不好意思的話,我陪你去可好?」

子衿瞧了佩清一眼,一下子便瞭然了,這才慢悠悠地對江子轅說道:「我看是你自己想去吧。」

三個人就這樣約定好了。

等到佩清來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一刻了,子衿與子轅早就準備好了,見佩清一直未來,兩人就擺起了象棋,在子衿的院子里殺的你死我活。

「哎呀,晚了晚了,上次晚了,這次又得晚了。」佩清蹦蹦跳跳的跑上車子,讓子衿想到了兔子。

「每次都是毛毛躁躁的,都這麼大的人了。」劉佩如正要出門,正巧遇到子衿三人出行,問了得知原來是去程敬之家,便多囑咐了佩清幾句:「可記得不要耽誤了小舅的事,他的事情都不是我們這些平民百姓可比的。」

「知道了大姐,我都快趕不上午飯了,小舅又得說我了。」

程敬之家真夠遠的,子衿想。

待三人到達將軍府時,已是十二點十分了。

這將軍府倒不似子衿印象中的那樣宏偉,那是一座歐式古典建築群,白色的城堡式別墅,歐式鐵藝的圍牆,看起來頗有些童話的味道。而屋內的裝潢、擺設,無一不顯示出主人的品味。一進門便是偌大的會客大廳,正對著大門的那堵牆上掛著一幅巨大的油畫,畫中的油菜花開得正艷,子衿彷彿聞到了那花的幽香,令人陶醉。

江子轅拍拍子衿的肩膀,笑著說:「將軍年少時也曾留過洋,這品味倒是比你這從國外回來的還要高些。」

子衿不以為意的一笑,說:「我這邋裡邋遢的模樣,哪有什麼品位可言。倒是二哥你,白襯衣白皮鞋的,活脫脫的木乃伊。」

江子轅瞧了瞧自己的著裝,覺得甚是滿意,疑惑地說:「我這樣穿有什麼不妥的嗎?」

子衿聳了聳肩,陰測測地說:「妥,挺妥的~」那語氣,把佩清逗的直樂呵。

這時,從裡間走出個男子,看起來與江子轅年齡相仿,子衿才覺此人面熟,便聽江子轅道:「看樣子將軍是還未到了,如此甚好,省的佩清提心弔膽的。」

來人哈哈一笑,道:「佩清,你又遲到了。」

佩清撇了撇嘴,上去挽住那人胳膊,撒嬌地說:「小舅不是沒到嗎?況且此次我是帶了子衿來的,自然是要晚些了。」

子衿不禁腹誹佩清,這丫頭敢情拿她當槍使了。

「子衿,這是甘府的大公子,佩清的表兄,甘佩閔。」江子轅介紹說。

甘佩閔?倒是有些耳熟,好像聽佩清提起過。心裡那樣想著,手卻伸了出來:「你好。」

最起碼的禮儀不能失了。

那甘佩閔似笑非笑地看著子衿,伸過手去回握著子衿的手指說:「你好,江小姐。」

那笑容讓子衿渾身不舒服。

恍然間才記起,此人不就是那日宴席上替她解圍的那位嗎?那日他坐在佩清身邊,原來真是佩清的兄弟。

儘管如此,她還是不怎麼喜歡他剛剛的那笑,子衿覺得那笑容里好似有幾分輕蔑。

但願是她想多了。

「這飯定是要等到小舅來時才能開桌了,咱們先去園子里走走?」甘佩清提議道。

「甚好。」江子轅點了點頭。

「你們去吧,我帶子衿到處轉轉。」佩清知曉這兩人定又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話要說了,跟著他們早晚也會被甩開,還不如跟著子衿來的好。

「可是我也想去園子里看看……」

子衿話還未說完,就被佩清推走了:「園子有什麼好看的,走,我帶你上二樓瞧瞧,那裡可多畫了。」

二樓的畫確實多。

這條長廊掛著不下十幅,每一幅都是上乘的精品。

「畫的真好。」子衿感嘆。

「這些都是小舅從些洋人手上買的,小舅有一副他自己畫的,我覺得比這些花花草草的好看多了。」佩清說

子衿一下子來了興趣,問道:「在哪呢?」

佩清抓住子衿的手,神秘一笑,說:「跟我來。」

子衿隨佩清來到長廊最裡間的一間房間,是間卧室,乾乾淨淨的,卻少了些人氣,像是長久沒人居住的樣子。

佩清指著梳妝台,說:「就是這幅了,我覺得畫得好極了。」

子衿順著佩清的目光看過去,心裡頓時一鈍,那梳妝台上,擺著幅女人的畫像,那女人媚眼如絲,竟是個實實的大美人。

那女人笑得魅惑,子衿只覺得胸口一陣陣鈍痛,這種感覺讓子衿煩躁不安。

能畫的如此入神,怕是一個記在了他心肝上的女子吧。

佩清卻未瞧齣子衿的異常,自顧自的說:「這是我小舅媽,嫁給我小舅時小舅才十五歲,因為是舊時的包辦婚姻,小舅一氣之下去了國外,一去就是五六年。回來時卻發現父母雙雙去世,聽我媽媽與大姨說起才知道兩位老人病時一直是小舅媽盡心儘力地服侍著,小舅這才對小舅媽有些了尊敬。」

「後來呢?」子衿壓下心上怪異的感覺,問道。

佩清微微地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後來小舅回來頂替我外公職位,不斷變法改革軍中制度,危及了一些人的利益,遭到了刺殺。那場刺殺中,小舅媽也在場,是她替小舅擋了子彈。」

子衿心中微微一動,原來這個女子是這樣的勇敢,不禁有些欽佩。

「小舅對此一直自責著,從此再也未娶。這畫像,便是小舅媽頭七那天畫的。」佩清捏了捏子衿的臉蛋,繼續說:「怎麼樣?很感動吧?」

子衿點了點頭。

佩清以為子衿被感動的說不出話,又提議說:「小舅媽生前很愛彈鋼琴呢,我帶你去看看那架琴如何?」

其實琴有什麼好看的,但子衿還是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於是她與佩清來到了二樓的主卧,那是程敬之的卧室,那架琴就放在他卧室外的小廳里。

子衿只覺得胸口一陣陣的泛著酸,那是他每天睡覺前與起床后都能看得到的地方。

那架琴看起來是有些年頭了,琴被擦的一絲不苟。子衿揭開那琴蓋,簡單地試了試音,發現音色完好,再次鬼使神差地坐下彈了起來。

佩清原以為子衿不會彈琴,見子衿試音本想阻止,卻沒想到子衿試音的手法卻是像模像樣的,也就由她去了。

子衿彈的一是首很出門也很簡單的的曲子。

《forelise》

一串串音符自子衿的指尖溢出,子衿彷彿忘記了方才的煩惱般,完全沉迷在這歡快的樂章中。本來聒噪的佩清,此時也是靜下心來認真地聽這曲子。

從軍營回來的程敬之一進門就聽到這曲子,不禁疑惑地叫來下人問:「誰在彈琴?」

「回將軍,是三小姐和江小姐。」

「江小姐?哪個江小姐?」

「回將軍,是江二少爺的妹妹。」

「是她。」程敬之皺了皺眉,便向二樓走去。

而此時的子衿,已然沉寂在樂曲中,郝然未知程敬之的到來。倒是佩清,被忽然出現的程敬之嚇了一跳,正要出聲,卻看見程敬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這才沒弄出大動靜。

待一曲終了,子衿才心滿意足的放下琴蓋,已經很久沒碰過鋼琴了,幸好還沒有生疏。這才轉過身,打算與佩清一道下去看看程敬之回來沒有,卻卒不及防的發現程敬之就在自己身邊,嚇得立刻從椅子上起來,驚慌地就像做錯了什麼事一樣。

程敬之見子衿慌成這樣,只覺得有趣,說:「彈得不錯。」

子衿這才鬆了一口氣,生怕程敬之責難。

佩清見子衿緊張成這樣,呵呵一笑,道:「小舅,你看你把子衿嚇成什麼樣了。」

程敬之聞之一笑,並不說話。

子衿只覺得尷尬的很,便隨口亂說道:「我有些餓了。」

佩清聽子衿說餓,頓時感覺自己也餓了,便說:「那我們下去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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菀在水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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