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一念起魔障頓生

天朝，首都軍事中心醫院。

蕭默然拎著一壺剛煮好的紅豆沙，經過執勤巡警的二十四道嚴格檢查后，被獲准進入醫院的最高禁區。

他向正在在電子醫生指示下做康復治療的母親點點頭。將紅豆沙放到了母親病床前的小桌子上。

「默然。」一道溫柔的女聲傳來，將蕭默然的好心情擊得粉碎。他僵硬的回過頭，看著站在不遠處笑顏如花的女子。心中充滿了厭惡，卻不得不裝出一貫禮貌的態度。「美熙，好久不見。」

「是啊，我們整整一百零三天沒見了。」叫美熙的女子有著一張清純秀麗的容顏。如風中搖曳的梔子花般令人憐惜。但蕭默然似乎並未買賬。「你怎麼進來的？」蕭默然的禮貌果然只維持了一句話。美熙那張清純的俏臉在他看來，他只想狠狠的打上一拳！

「你似乎忘了，我韓美熙還是你蕭默然的合法妻子！」韓美熙的臉上浮現出與其氣質不相稱的惡毒。

「是啊，還是，但是我們還有倒計時。」蕭默然看看手錶「倒計時七十天分居就滿七年了，到時候你就不是了！」

「我不是又怎樣？」韓美熙無所謂的笑笑。「我仍做過你的妻子！總比某些人這一輩子都沒這個機會強！」

「滾出去。」蕭默然不屑再理這個笑得凄涼的所謂妻子。只淡淡說了一句。

隨著這聲「滾出去。」韓美熙再也抑制不住心頭的悲涼。眼淚終於落了下來。「蕭默然，你有沒有心？從小到大，一直愛著你，將你的喜怒當作自己的喜怒，一心一意待你的女人是誰？是我韓美熙！不是那個神神叨叨的藺如初！」

聽到藺如初三字，蕭默然似乎想起了什麼痛苦的回憶，他拿出口袋中的煙，默默點燃，濃濃的煙草味瞬間充斥了整個病房。這種t星進口的煙草比地球上的煙草的濃度整整強了三倍，地球人一般拿這種煙草來做強力麻醉藥。蕭默然吸了整整半支煙，卻沒有絲毫睡著的痕迹。他看著眼前有些暈頭轉向的女人，掐滅了煙。

隨著煙味的漸漸消失，韓美熙逐漸恢復了神智。「你，怎麼會？」看著絲毫無恙的丈夫，她不禁疑惑。

「知道嗎？很多次我都想不顧一切的殺了你，然後給自己的腦袋也來那麼一槍。心理醫生說這念頭要不得，我只好天天想你對我怎麼怎麼好的情景。可是，越想，不是越原諒，而是越恨你。你說你愛我，該理解愛一個人是什麼味道。你怎麼忍心那樣的傷害我？」蕭默然直接躺在了地上，冰涼的控溫地磚給了他一個最舒適的溫度。「我什麼都可以不要，我指向跟如初在一起。你知道的。」

「默然哥哥。」韓美熙像小時候一般用她那特有的甜甜的聲音對蕭默然說「如果你找一個正常的女孩子，我當然祝福你。哪怕你找藍於寧那樣粗鄙醜陋的女生，只要你喜歡，我絕不阻攔。可藺如初是什麼人？學院里公認的瘋子！每天胡言亂語的說些不著邊際，怪力亂神的話就罷了，她還公然和五六個男人同居，甚至把他們帶到宿舍來！光被我爸捉姦在床就有整整四回！她若真愛你，就不會因為蘇家大少爺向她示好了一次就扔下你跟人家跑得至今了無音信！」

韓美熙說的是事實，但是蕭默然卻不能將真相向她吐露哪怕一個字。修真界有修真界的法則，凡人知道太多修真界的事情就只有被滅口一個出路。蕭默然愛惜藺如初的名聲，卻更在乎韓美熙的命。蘇榭的手段他很清楚。韓美熙知道了真相，一定會被那個修真界的忠實走狗直接毀屍滅跡！

「你，什麼都不知道。」他嘆了口氣。任由淚水從眼角滑落。落在地磚上，被自動清潔得再無一絲痕迹。

「我不想知道關於藺如初的任何事！」韓美熙蹲在蕭默然的面前。試圖抱起他的頭，卻被蕭默然躲開了。她只好坐在他身旁。望著玻璃窗內正在努力練習跑步的楚辭，她略帶乞求的說「現在媽媽她回來了，我們好好過日子不好嗎？我們回到沒有藺如初的日子。我可以給你時間，讓你慢慢愛上我。

我不怕等的，十年，二十年都無所謂。我會做一個稱職的妻子。照顧好你和爸爸媽媽。你不喜歡的，我會改的，一定會的。我們重新開始吧。」

「我的妻子。」蕭默然眼神迷離。似乎沉浸在模糊飄渺的世界中。他根本沒聽全韓美熙的話，只是聽到一句「妻子」他露出了一個韓美熙至少十幾年沒有再見到的溫柔笑容。讓人很難想象，一個一向冰冷自持的內勤刑警，居然也有那樣暖暖的笑容。這一笑，傾覆了韓美熙冰冷的心。她又燃氣了希望。「我的妻子叫藺如初，是個神神叨叨的神學家，每天拿著一堆亂七八糟的法器到處跳大神。就算被人辱罵，毆打，也只是憨憨的笑。有錢的時候她喜歡去買零食喂流浪貓狗，沒錢的時候就是去街邊洗碗也要努力保持微笑……」他沉浸在幸福的回憶中，他的腦海里，是桃花樹下拿著個刻著一堆稀奇古怪文字的木棍對他大喊「別動，你身邊有個靈體！」的她。是芙蕖舞廳中被一群混混毆打得鼻青臉腫卻仍給一個被宣布嗑藥太多而猝死的女孩做驅魔法事的她。是暗巷裡為救一個曾經辱罵過她的同學小命而單挑三隻上古凶獸的她。是每次自己勸說閑事莫管卻不為所動，仍然為了履行修仙者使命保護人類而繼續被愚昧的被保護者看做瘋子的她。滿滿的，全是她。

蕭默然曾離幸福那樣的近，可惜，那些都如晴天的雪一般，融化消失，了無蹤跡……

看著蕭默然近乎瘋狂的囈語，韓美熙剛燃起的希望，徹底被打碎。她決絕的站起身來，看著躺在地上的蕭默然。冷冰冰的臉上再無一絲表情。

「回去吧。」楚辭的聲音忽然在韓美熙耳邊想起。

「媽媽，我。」韓美熙見到不知何時進來的楚辭。一時語塞，她對蕭默然還抱有希望，某些時候，她甚至指望楚辭可以為她說上兩句話勸蕭默然回心轉意。但依現在的情形，似乎情況不妙。

「你和他是竹馬之交，該比我了解他，他所愛的女人，該是那種清心傲骨，倜儻無雙的類型。你並不屬於這一類，與其委曲求全，不如退而放手。對大家都有好處。」楚辭並不是個善於言辭的人。但是對待自己的兒子的事情，她卻會和天下所有的母親一樣，瞬間變身成無所不知的超人。

「可是，我們在一起二十五年了！」時間似乎成了她手上唯一的稻草。

「有些人，縱使相處了一輩子，也比不上對的人的那一瞬間的一個眼神。」楚辭清冷的聲音將韓美熙徹底擊垮。她逃跑似的離開房間。任冰冷的淚水鋪滿那張清秀的小臉。「你們會後悔的！」她心中的一個聲音在憤怒的嘶吼！

韓美熙現在的住宅位於首都最昂貴的地段。超豪華的獨棟別墅佔地面積足有八千坪，這棟房子其實是當年蕭默然的父親，大明星蕭翼的舊居。自蕭默然和韓美熙分居后，蕭默然就搬離了這棟房子。

韓美熙幾乎發瘋般的將房中可以砸爛的東西統統砸爛，在一地狼藉中放聲大哭！一個男聲忽然傳入她的耳中「傷心嗎？憤怒嗎？需要發泄嗎？」韓美熙驚訝的抬頭看看四周，並無人影。她又似乎想起了什麼，連忙掰開手上的寬邊手鐲，鐲子里，一道寫滿奇異文字的護身符漏了出來。「你能幫我？」

憤怒是魔障，一旦被憤怒蒙蔽，一切的業障也就此展開。

「總共427人。」異事調查科的科長郭宣的聲音充斥著會議室。

自第一起莫名謀殺開始，過了不過兩天，天朝的首都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死亡人數已經多達427人，這幾乎稱得上屠殺的速度了。但是無論多麼縝密的調查，都查不出兇手的哪怕一點蛛絲馬跡。這個案子自然理所當然的被移交給了異事調查科。

「大家現在給我暢所欲言。無論多細小的猜想都給我說出來！」這起嚴重的案件讓天朝人心惶惶，必須火速破案，否則一定會引起騷亂！

「我來說！」分析員黃楊打開卷宗「所有死者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他們的姓氏都是韓，王，紀，陳。就像這個工程師韓四亭家，單單死了韓四亭和他的獨生子韓江，他的妻子和母親卻毫髮無傷。由此可以推斷，兇手是有目的的報復性犯罪，並且講求原則。」

「死者特徵均是七孔流血，但並無其他傷痕，也沒有心臟麻痹的痕迹。很難斷定他們的死因。似乎就是莫名其妙的壽終正寢了，除死狀恐怖外，倒沒有其他疑點。」法醫小劉介面道。

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著。唯有蕭默然獃獃的看著手中的卷宗。似乎在想什麼。就在兩天前被發現的第一個死者就是他的妻子——韓美熙。同樣的七竅流血卻無表面傷痕。郭宣將皺眉不語的蕭默然叫進辦公室。

「你看出了些什麼？」郭宣太了解蕭默然了，一旦他開始皺眉，就代表他一定有了重大發現。

「我，還要找人問問。」蕭默然忽然說了一句。

郭宣聽了這句話，不由大喜，就在幾年前，每當蕭默然說這句話的時候，就意味著離破案不遠了，因為他知道，蕭默然的背後似乎有個無所不知的神奇朋友在默默幫助他。可後來不知怎麼蕭默然忽然從行動隊調到了後勤部，再沒有出過一次任務，讓郭宣大為光火，因為蕭默然的特殊身份，他不能強制他做什麼。只好暗自惋惜失去了一個好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