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憶前塵冷意森然

第七章 憶前塵冷意森然

只見晉王緩緩的將鳳凰托起,朗聲對賢妃道:「母親,這是孩兒用秘法製作的……」

「岩兒!」賢妃忽然開口阻止了晉王「怎的從皇後娘娘那裡借來了這尊擺件?」她快步走下主位,急忙將鳳凰擺件從晉王手中搶下,重新放入箱中,「瓊英,還不快將此物歸還皇後娘娘!替本宮向皇後娘娘請罪,就說本宮教子不嚴,讓晉王擅動了皇後娘娘的禁物,待本宮更衣后帶晉王親自到椒房殿向皇後娘娘請罪!」言畢,賢妃死死拉住要開口的晉王進了內殿,竟連滿屋的客人也顧不得了,只命侍女吩咐大家稍帶。眾人心知此事嚴重,也不敢妄言,只好默默坐下,只是再無剛才的熱鬧,碩大的流光殿竟瞬間冷清了下來。

錦棠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杯果露慢慢喝著,心中卻不禁盤算:「看來賢妃還不算太蠢,也還算安分,只是,那鳳凰的材料分明是玻璃,當年陳郁芷說過那種材料只有她的家鄉的匠人才能製作的出來,需要極高的技巧和特定的材料,我們這裡是不大可能做的出來的,為什麼晉王殿下又會說是他做的?難道,晉王殿下是和陳郁芷來自同一地方的?不對,晉王今年才六歲,況且宮中侍從一向是寸步不離,被李代桃僵是很困難的,況且,賢妃是晉王親母,哪有母親認錯兒子的?難道是母子合謀?更不可能,再愚蠢的人也不會想出這樣拙略的法子,況且看賢妃剛才緊張的樣子似乎也是毫不知情的。那麼,最有可能的恐怕就是,陳郁芷,看來此事還要著落在你的身上啊,只是,不知道太師和丞相會不會放過你。」

內殿,賢妃急急的將頭上的釵環扯了下來,顫抖著脫掉紅牡丹七色錦裙,侍女們麻利的給賢妃換好天藍色雲紋宮裝,看著母親驚慌失措的樣子,晉王忽然開口:「母親,您又何必怕她!」

賢妃聽得此言一愣,掙脫正在為她重新梳洗的宮女,撲過去一把扯住晉王的手臂:「你說什麼?」她的聲音顫抖的厲害,眼睛死死的叮囑晉王的小臉。

「母親,她雖是太師之女,可外公也是當朝丞相,您又何必處處讓她壓過一頭?要兒臣說,母親您聰明絕頂,德行出眾,就是皇后您也是做的!憑什麼讓她一個平庸女子高居后位?」晉王一字一頓的道,還未等他再說什麼,賢妃高高舉起右手,一記耳光狠狠的扇在了晉王的臉上,晉王猝不及防被打倒在地,他回頭看著向來疼愛他的母親,眼中透露出傷痛欲絕的表情,又偏偏忍住淚,不肯留下一滴眼淚。賢妃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兒子,忽然放聲大哭起來,晉王見賢妃哭得如此傷心,不禁心慌意亂,忙過去安慰「母親,是兒臣的錯,母親,身子為重啊!」這時宮人早已退下,內殿中,賢妃靜靜的摟著晉王,眼淚如斷線珍珠般止不住的流下來,當丞相夫人聽得宮女傳喚進入內殿時,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番景象。

楊夫人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紀,見慣了大風大浪,剛才一見那鳳凰擺件便知道出了大錯,不等賢妃召見已然候在了內殿門口,內殿的談話她聽得一清二楚。待宮女打開殿門,她匆匆進來,看見衣冠不整痛哭流涕的女兒和一臉委屈的外孫,不由大感頭痛,同時又對外孫的言論極為惶恐,但她卻絲毫沒有慌張,急急把女兒扶起來,一邊叫宮女重新為女兒梳洗,一邊將晉王拉至身前問道:「岩兒,告訴外祖母,剛才那些話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別人教給你的?」

看著外祖母難得嚴肅的面容,晉王乖乖的回答:「是,是岩兒自己想的。」

「那麼你怎麼會想到這些?」楊夫人抓緊了晉王的左臂問。

「岩兒看了一本遊記,上面寫了些故事……」待晉王細細將經過說完,楊夫人和賢妃互看一眼,賢妃揮退了眾宮女,輕輕的用絲帕擦乾晉王的眼淚,柔聲說:「岩兒,皇後娘娘待你如何?」

「皇後娘娘待我親切熱情。」

「那太師和太傅又待你如何?」賢妃繼續問。

「太師和藹莊重,太傅悉心教導。」晉王想了想,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那麼,你和眾皇子,公主可有齟齬?還是你日日受誰的欺負難以宣之於口?」賢妃又問。

「沒有,皇兄,皇姐們待兒臣極好,處處禮讓,時時照顧。奴才們的侍奉也極細心。」晉王不假思索的回答,他是敬和帝最小的孩子,加之母親身份又高,他為人又和藹,可以說是全宮上下的開心果,是父母兄弟的心尖子,掌上寶,別說欺負,就是一句重話都沒有人對他說過。這些自己的母親應該都知情的,何必還要問。

「既然如此,你又為什麼還要心生怨懟?若是你身在勾心鬥角,步步機心,稍有不慎就死無葬身之地的環境中,母親絕不怪你,但是宮中四圍和睦,你們又兄友弟恭,你怎可生出如此腌臢心思?母親平素對你的教導都到哪裡去了?」賢妃嚴厲的盯著晉王:「子不教,母之過,你這樣的兒子,我要不起,不如今天我親手殺了你!省的以後大了做出謀朝篡位的勾當,讓我無言去見列祖列宗!」賢妃說完,跌跌撞撞的跑到梳妝台前,從梳妝台的抽屜中取出了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哆嗦著朝晉王刺了過來,楊夫人見狀趕忙攔在晉王身前,她到底是武將之女,幾下便制住了賢妃,看著瑟瑟發抖的外孫,楊夫人長嘆了一口氣,對賢妃道:「斯影,別衝動,他還是個孩子!」

「娘,就因為他是個孩子啊,從小就有這等心思,長大了,母親,母親你還記得前朝靖王吧,他的下場如何,母親應該記得清清楚楚,當年父親是監刑官啊,凌遲,那些血,母親你應該還記得那些血!我不能,母親,我不能讓他以後落得那種下場。我寧可現在給他一個痛快!」賢妃泣不成聲的對母親說。當年靖王謀反,先帝的三位嫡子都被他先後毒殺,先帝震怒非常,終於出手將其剪除,除一干反賊盡皆被誅滅滿門外,先帝更是賜了靖王凌遲之行,更是命令三品以上皇親貴族攜子女旁觀,當年的那次屠殺,可以說是西狄歷史上涉及範圍最廣,株連最多的大案,尤其是靖王被行刑的慘狀,他那凄厲的慘叫聲久久回蕩在東市,鮮血更是染紅了半條東街。那場慘劇,是賢妃這一代人心中永遠的噩夢。每每憶起,無不汗濕衣襟。

楊夫人輕輕拍著自己女兒的肩膀。讓她略略冷靜,而後神色複雜的看著晉王,終於還是沒有說什麼,待賢妃好轉,楊夫人輕輕對女兒說:「不管如何,他還小,先好好教導一番,他好歹是你親生,而且,這件事恐怕沒那麼簡單,不如讓母親回去查查,這段時間你先請旨將岩兒送去靜思營讓大掌宮開解一下,若是實在不行,就送去東狄吧。」

賢妃思索良久,又看了看瑟瑟發抖的兒子,無奈的嘆了口氣,將匕首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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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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