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原來你什麼都知道

夕陽西下，曼殊花開。

琉璃花台本便是在一片花海之中，雲聲霧漫，如夢似幻。此時花海中有人，人在花海下負手而立，潔白的衣袍隨風起伏。

那人俊美的面容背對光輝，彷彿沉在這花海深處黑暗的一隅。嵐晴眼中的憂傷似乎也如這餘暉一般更深更濃。

嵐晴在迴廊後站住腳步，她原以為師兄應該早已察覺有人走近，但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回頭。

花開如海，花間有酒，千里夕陽，風滿人間。那是極美的景緻，極美的色彩，無論誰曾經見過都不會忘記，尤其是花下的人，他喝酒的姿態令人想起縱橫天下的風流，卻也同樣有著高傲孤絕的寂寞。

「你還是來了……答案，當真如此重要嗎？」是師兄的聲音。

他轉過身，嵐晴感受到了他眼中的笑意倦意，他淡淡的語氣，淡淡的神情，讓她只覺心中隱隱地痛，伸手擁住他，將面頰貼在他的胸/口，「我不知道你在不在意，但我，當真在意啊！」她說這話時臉上帶著歡喜又憂傷的神色，只因她猜對了師兄對自己的心意，但也猜對了師兄將要再次做上次的決定。

嵐晴眸色清澈，似是一泓秋水，映著他溫柔的目光，「告訴我吧，你的答案，師兄。」

「你的本心，是如何？」

「自我們一起練劍時，我便說過，九天十地，碧落黃泉，只要有你在，對我都是一樣。這番界地也好，得道成仙也罷，我只想與你一直在一起。」

師兄牽起她的手，「隨我來。」

嵐晴被眼前的景象驚住，微微一愣。師兄帶她入到桃林深處，雨星燦燦，落花如雪，竟還有了一楹整潔雅緻的竹屋掩映在繁密的花枝之間，萬千桃色點綴，檐下輕紅淺碧，美得不似人間。

嵐晴怔怔站在門前，似乎有些不相信眼前的景色。

「我不打算回去了，歸隱於此，好似謫仙。」

「師兄，你當真要放棄我嗎？」

「你本是自由身，曾經是，現在亦然。何談擁有？何談放棄？」師兄柔聲道：「我知道，我欠你一個答案。」

嵐晴星眸柔亮如夢，輕輕道：「師兄，其實你欠我的不是什麼答案，而是一個完完整整的洞房花燭夜。」

「師妹……」他鬆開她的手，深深地望著她的臉，「眉不畫而翠，唇不點而朱，但這與我，從今往後已無半點紛擾。」

「師兄，你成仙就只為這？身處此處，謫仙余年？」

「身於何處，重要嗎？」

「不重要嗎？」

「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想告知於你，但我怕會動搖你的心。」

「我只願與你一起。這便是我的心。」

「就是因此，所以我才猶豫。」

「聖君已經來了，想必你自是知道，如今就算是你願意和我在一起，也難阻他。只是我心寒在你竟然真的要放棄我，獨自一人歸隱桃林。」

「你和聖君乃輪迴之合，早已有上天註定。」

嵐晴苦笑：「所以你不爭？」她盯著他的眼睛，「還是，你不愛我？」

「愛與不愛，又有何？爭與不爭，又如何？」

「師兄，這就是你如今的道嗎？那好，你告訴我，你本心所想，給我答案，我便隨聖君而歸，從此再不相見。」

「本心嗎？果然啊……答案是……答案是……答案……」

「你不敢告訴我答案對嗎？你愛我，對不對？」

「天嵐晴，你以為我進鬼彧河是為何？你以為那能把你帶來這裡的漩渦又是何？」他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最後一次喚她的名字，「一切，我已儘力做到最好。」

嵐晴聞言重重一怔，突然間又想到之前聖皇帝君所說的話，似乎一下子都明白了，兩行熱淚猛然滾落，「師兄……師兄……」

「我們……本就是錯誤的……但我的下一世……已經替我原了足夠多的妄/想……你我，都應該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