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最後一聲夜先生（2）

兩個相互依偎的身影不知坐了多久，直到星辰失色，月隱雲開。原來，天色正開始破曉了。

「我有個無人知曉的秘密，現在想要告訴你。」夜如風眸光發亮地看著她的眼睛，「隨我去一個地方，好嗎？」

時間已是黎明，夜如風和嵐晴兩人並排站在一個個的小墓碑前，誰也沒有說話。嵐晴在等他從悲傷或隱忍的回憶中抽身出來。夜如風看到一張張熟悉而又陌生的笑容逐漸隱沒在落日的群崗，他知道這一片年輕的生命必定已經遁入了他在現實中無法接近的理想天堂。那些凄草離離的殘碑斷碣，在寂靜的歲月之中，美的這樣辛苦與凄涼。

這片笑容在異鄉的土地下沉睡。無人問津，以後還將一成不變地沉睡下去。四周零亂叢生的蒿草和野花，迎著漫天悠揚而清亮的晚霞，隨風輕輕搖擺，它們亦是沉默了又沉默的判斷者。夜如風久久不發一言站著，透過青色的蒼涼墓碑，凝視這些死於自己手下的青/春/少/女。

時間縮影成一貼貼光感飽/滿的電影膠片，被歲月的齒輪帶動著從眼前卷過。夜如風突然伸出一隻手，像是在觸摸什麼一樣，輕輕開口說道：「她們都是我在一夜之間吸幹了血的女高中生，那時候我簡直就是個魔鬼，我嗜/血/成/性，特別是對青春期的女孩子，根本忍耐不住對血的渴望。」

「你現在豈不是好多了？」

「做人很辛苦，做吸血鬼其實……也很辛苦。」

「這就是你要對我講的秘密？」

「還有一件別的事。」

「何事？」

夜如風試探性的拉起她的手，嵐晴沒有反抗，卻也談不上順從，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的臉。

「我明天就要走了。」

「去哪兒？」

「一個很遠的地方，尋找生命的意義究竟是什麼。」他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說：「我知道你心裡那個人不是我，我也從沒希望過是我，但我是真的喜歡你，我只想把這些話告訴你，不然我會走的不踏實。」

嵐晴沒有用語言回應這突如其來的告白，她低頭咬破了自己的手腕，然後伸到夜如風的面前，「這一次，我不會推開你，想喝多少，請君尊便。」

夜如風愣了一下，但那血的氣味讓他渴望之極，「那我就不客氣了。」

他的嘴唇冰冷，她的鮮血滾燙，嵐晴輕輕地合上了眼，她知道，他會自己收住的，他一定會的。

半分鐘。

一分鐘。

一分半。

兩分鐘。

她覺得有些虛弱了，是啊，失血太多了。

會死掉嗎？如果再不推開他？

嵐晴沒有動作，她再一次選擇相信了他。

「其實我也沒有想到我能夠控制住自己，沒有把你的血/喝/干。」抬起頭時的夜如風，笑得有些意味深長。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我就不說謝謝這種話了。」

她知道，他指的不是讓他喝血，而是，信任。

「我知道你要離開了，所以什麼都不要再對我說了。」夜如風的眼睛忽地亮起來，「什麼都不要說了。」

「但是，夜先生……」嵐晴的話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吻給堵住了。

這個，分離前蓄謀已久的，還帶有血液味道的——訣別之吻。

他知道她要說的是什麼，所以，他希望她把這句話永遠留在心裡，不要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