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臨近歲末，天氣愈加清寒，入睡前還覺寒風陣陣，到天明時已是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天空依舊飄灑著細細的雪花，晶瑩剔透，讓人覺得恍然置身於夢境中，樹枝上沉沉的壓著厚厚的積雪，風吹來，樹枝上的雪花綿綿密密的隨著風紛紛揚揚的飄灑開來。

虞宓立在窗前觀賞了一會雪景，興緻尚好，淡雲曉日，微雪薄寒，想起古人踏雪尋梅的雅興，不禁更是嚮往。夕顏甚是善解人意，取了一件淺粉色羽緞斗篷披在虞宓身上，「聽聞御花園的梅林開花了，娘娘可要出去走走？」

虞宓含笑看了夕顏一眼，二人一同出去。

剛行至浮香閣，便聞得一股寒香撲面而來，繞過浮香閣，石徑兩旁栽種著數十株硃砂梅，疏影橫斜，繽紛怒放，色澤如胭脂一般，嬌艷欲滴，映著雪色，分外妖嬈奪目。

虞宓會心一笑，繼續往前走，石徑曲折蜿蜒，與片片紅梅相連的是花如碧玉，萼如翡翠的綠萼梅，朵朵如蝴蝶展翅，清逸幽雅，香郁醉人。

虞宓半帶輕笑道：「古人賞梅，多貴在『色、香、形、韻』四字，紅梅以嬌艷勝，綠梅以清麗勝，然則白梅輕柔素雅，別具一格，神韻最是超凡脫俗。」

夕顏笑道：「這娘娘就如這白梅一般，不喜鉛華，潤靜淡雅。」

說笑間已走到冷香亭附近，涼風微拂，清香襲面，玉鑿冰雕般的梅花映入眼帘。亭前亭后梅花競相開放，玉蕊瓊花綴滿枝丫，暗香浮動，冷艷襲人，彷彿一個冰清玉潔、超脫凡塵的神仙世界。徜徉在花叢之中，微風陣陣掠過梅林，清冷淡雅的白梅香沁人肺腑、催人慾醉，猶如浸身香海，通體蘊香。

虞宓正陶陶然沉其間，忽聽一道笑語劃破這難得的靜謐，「皇上覺得此處如何？當得起『香雪海』三字么？」卻是祝雲舒的聲音，虞宓恍然從迷夢中驚醒，往前走了幾步，穿過梅林，眼前一亮，前方一池碧水波光蕩漾，正是碧波池。

放眼望去，池岸梅林環合，兩邊梅樹漫漫，粉紅、雪白、淡綠、艷紅……各種顏色的梅花浩浩相連，爭妍鬥豔，如香雪花海，洶洶綿延。一陣風吹過，花瓣漫空翻飛，五彩繽紛，蔚為壯觀，映襯著匠心獨運的亭榭山石，令人眼花繚亂。

池邊樓閣中笑語聲裊裊傳來，一襲綵衣翩翩的祝雲舒俏立於皇帝身側，姜瑩姜倩陪在下首，四人一同擁爐賞雪，暖意融融。

虞宓心念一動，退後幾步，正要掩身在梅樹后，姜倩眼尖，率先出聲道：「貴妃娘娘！」

皇帝又驚又喜轉過頭來，「宓兒！」祝雲舒朝虞宓這邊瞟了一眼，神情古怪。

虞宓避之不及，只得上前款款行禮，「參見皇上。」還未伏下身去，皇帝已搶先一步扶起虞宓，「朕許多日子沒見你了，身子可好些了？怎麼竟瘦了這麼多，穿的這麼單薄，冷不冷？」

眼見皇帝對著虞宓噓寒問暖親密無間，祝雲舒暗暗惱怒，心念一轉，朝一旁的姜倩使了個眼色，姜倩會意，柔聲道：「冬日天寒，出來這許久，臣妾和姜才人都有些乏了，不如先行告退如何？」祝雲舒暗含妒意附和道：「說的也是，皇上和貴妃娘娘可有日子沒見了呢，這體己話說上三天三夜也不嫌多，臣妾們就不叨擾了。」

皇帝心情大悅，隨口道：「去吧。」

祝雲舒謝了恩，勉強積蓄起唇角一縷笑意，眼中帶了一抹決絕的凌厲，三人先後出了香雪閣。皇帝忍不住將虞宓攬入懷中，「病了這些日子，害的朕整日牽腸掛肚，想去瞧瞧你，偏生你又老躲著不見朕。」

虞宓「嗯」了一聲，正要說話，閣外忽然「撲通」一聲，繼而響起姜倩的叫聲：「不好了！姜才人落水了，快來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