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賣唱爺倆
大堂里本是吵鬧聲一片,亂糟糟的,大概是掌柜的說了話,這才慢慢安靜下來,而這時候,大堂的中央已經坐著一個年過六旬的老伯,老伯的身邊還站著一個正值豆蔻年華的少女,掌柜的走開后,老伯就開始拉起手中的奚琴,也就是二胡,同時那少女俏生生的站在那裡,唱起小曲,原來掌柜的為了愉悅客人,請他們來唱曲的啊。
少女唱的就是魯南的民歌,周圍的客人多也聽不明白,但是少女的嗓音甜美,聽的人很是舒服,這個他們可是懂的,眾人都不住的拍掌叫好。少女唱了幾段,終於停了下來,客人們都還沒盡興,不停的催著少女再唱,吾生急的罵娘,身子都快蹦到桌子上去了。
「再來一段!」
「就是,小姑娘再唱一段!」
那個老伯站起身來,沖四周拱拱手道:「小老兒和孫女相依為命,四處漂泊,以賣唱為生,各位大爺如果看得上眼,就賞小老兒幾個安家的小錢,小老兒在這裡多謝了各位。」說完老伯拿出一個盤子,放在中間的一個桌子上,過後就不斷的給周圍的客人鞠躬致意。
客人們也不在乎這些小錢,多多少少都往那盤子里投了一兩個銅板,吾生只能眼巴巴的看著,他明白過來,就朝李恪望去,原來他身上沒錢啊。
李恪心裡在偷笑,看了看裴皓,向那爺孫倆努了努嘴,裴皓會意,從懷中摸出一塊銀子,足有半兩,走上前去,投進了盤子里,吾生看了,覺得很有面子,頭抬的更高了,還哈哈笑道:「裴老哥和俺老張的關係真是鐵啊!」
李恪心裡笑的更歡,現在怎麼不叫大白臉了,變的還真是快啊!
那爺孫倆看裴皓賞了那麼一大塊銀子,不住的道謝,同時感激的看向李恪,他們也知道裴皓是聽李恪吩咐的。
李恪端起一杯酒來,送到嘴前,就要喝下,突然,他的眼光一滯,目光死死盯著神秘少女身邊那大漢,原來,剛才那大漢向老伯的盤子里投了一個銅板,他根本沒離開座位,相隔六七丈距離,一投就進去了,還是直線打進去的,李恪敢肯定,這大漢是發暗器的高手。
人都是有第三隻眼的,就是感覺之眼,只不過因人而異,靈敏程度不同,李恪這樣一直看著那大漢,大漢肯定感覺的到,於是朝李恪這邊看來,兩人的目光相交,李恪沒有刻意避開,只是歉意的笑了笑,然後收回目光,低頭將杯中酒飲盡,大漢好像也不在意,自顧自的吃酒。
李恪喝了一會兒酒,思來想去,心裡還是放不下那神秘少女,外加一個神秘大漢,可偏偏抓不到一點頭緒,不免苦笑,自己是什麼時候變的這麼草木皆兵了?好奇寶寶也不是這麼當的!為了緩解一下心情,他往窗外看去,正好看到屋檐上頭掛著一片彎月,雖不如十五的圓月,但月光也還清明,要不是大堂里燈火輝煌,外面會顯得更加明朗。
客棧的屋檐下,掛著一排排的燈籠,上面都寫著「泗水流」三個字,泗水流,月亮,李恪猛然想起,他是在什麼地方聽說過「泗水流」了,那是一首詞,一首後世的詞,好像是白居易寫的,於是他憑著記憶輕聲吟道:「泗水流,汴水流,流到瓜洲古渡頭。吳山點點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沒錯,就是這樣。
「公子也會填小詞?」
聽裴皓詢問,李恪反應過來,嚇了一跳,勉強笑道:「一般般了,只是隨便玩玩。」
裴皓也笑道:「可不一般哦,公子剛才那小詞疊字疊韻,應景應情,又合上這客棧的名字,算的上是極好的了。」
李恪只是乾笑,沒有否認,反正白居易還沒出生,盜他一首小詞也沒什麼。
裴皓說的應景,當然是說泗水就在城外,而應情嘛,正好李恪要離開齊州回長安了,真是湊巧的很,只是這思,這恨,又是從何來,裴皓弄不明白,又要相問,李恪哪裡曉得,只能無病呻吟,東拉西扯說了一大堆,把裴皓都攪糊塗了。
已經一更過半了,大堂里的客人越來越少,要不是有那小姑娘在唱曲,恐怕只剩下喝酒的酒客了。李恪他們明天還要趕路呢,李恪怕吾生他們喝酒誤事,就讓裴皓不要給他們酒錢了,氣的吾生乾瞪眼,沒辦法,只能一起圍到李恪這桌來,還能分幾杯酒來喝,吾生得意的想道。
趁著這空當,裴皓就要分配今晚的安全保衛工作,李恪覺得沒必要,畢竟明天還要趕路,今晚要好好休息,但裴皓堅持認為,安全,才是第一位的,今晚就由大牛、二虎和宋雲開三人值班,裴皓只給他們三人訂了一個房間,他們只能輪流來睡,他們的客房就在李恪的和秦懷瑾的客房中間,他們要隨時關注兩邊的情況。
李恪還要分辯,這時候,唱曲的那爺孫倆過來了,他們是來再次表達謝意的。
李恪請他們入座,之前那小姑娘一直在唱曲,肯定沒吃晚飯,李恪就想請客,對於這種貧苦人,李恪還是蠻有同情心的,雖然只能幫的了一時,可也要表達了一下心意。
那老伯還不敢坐,不住的推辭,吾生看了火了,泰山般的身子站在老伯的面前,吼道:「坐下!」
李恪馬上責怪道:「不要嚇著老伯。」
不過這樣還真是管用,那老伯終於心裡惴惴的坐了下來,李恪讓那丫頭也坐下,這丫頭與雅琴也只有一般大小,為了討生活與爺爺四處賣笑,命也真夠苦的,李恪又吩咐小二再上幾個菜來,讓他們將就著吃,那老伯當然不敢,李恪也不強求,他只是讓雅琴拉上那丫頭到另一桌吃飯去。
那老伯激動的說道:「公子真是好人,小人以後天天祈求菩薩保佑公子長命百歲。」
李恪笑道:「老伯不用客氣,在下也只是舉手之勞,請問老伯,你們這樣每天晚上能掙幾個錢,夠吃住嗎?」
「這泗水不比兗州城,每晚大概能掙一百個銅板,小老兒和孫女還是吃得飽的。」說完老伯不禁伸手去摸了摸兜里的那半兩銀子,這可是他幸苦五六天才能掙來的啊。
李恪點頭,一百個銅板,也就是一百文錢,在齊州,一兩銀子能換一千二百多文錢,而粟米的價格是一石三百多錢,老伯三個晚上就能掙一石米,大概五六十斤的樣子,這確實已經不錯了,而且這幾年米價還在降,多虧了大唐盛世,連這些處於最底層的小百姓都沾了光。
李恪問道:「這裡不比兗州城,那麼老伯去過?」
「嗯,上個月小老兒還帶著孫女在兗州城。」
李恪原來如此的「哦」了一聲,聲音小了小,又問道:「兗州刺史被人刺殺了,老伯肯定知道這事,我就是想請問老伯,你們這刺史大人怎麼樣?平時得罪了什麼人嗎?」
老伯顯得有些不知所措,說道:「這個,小老兒真的不知道。」
李恪擺了擺手道:「那也沒有關係。」
「不過,我們的長史大人卻是個好人。」
李恪聽了看向裴皓,意思是問這兗州長史是什麼人,裴皓肯定是知道的。
果然,裴皓娓娓說道:「這兗州長史,姓孔,名璲之,是孔聖人第三十五代玄孫,有褒聖侯的爵位,皓常聽說這孔大人為官清廉,剛正不阿,是難得的父母官。」
孔子的後人,竟然還有做官的,李恪頓時來了興趣,就要詳問,突然,客棧外面傳來一陣嘈雜聲,那是許多人跑步發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