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封

第137章 封

「人向虎豹叢中健。

我唐榮不是神,而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是人就難免會失敗,何況袁曹之輩家族淵源、根深勢大,無心算有心之下,換了是誰都會有此一敗。

但做人貴在從失敗中吸取教訓,經歷這般虎口餘生、家破人亡之後,如果我還一心君子厚德、仁義謙讓,不狠下心來奸詐一點,我豈不是應該笨死了,而且更無法為眾多死去的兄弟報仇雪恨。」

唐榮眼中漸漸透出一陣陰詭,「仇恨所帶來的力量,往往連仁愛也比不上,如果說仁愛的力量是道,那仇恨的力量便是魔,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為了報仇,可以無不用其極!」

張遼堅定地看著唐榮,「唐大哥,我支持你,袁曹這班鼠輩戧害忠良,居然可以高居朝堂,如果這天下還有公義,我第一個不放過他們。可是,我們什麼時候能重返大漢呢?」

「新羅可以說是我們第二個家鄉,也是給了我第二次新生的地方,所以,我必須要先為新羅解去這幾個燃眉之急,幫助此國穩定下來,而且日後也可做我的後盾,估計少則半年,多則年余,然後便即刻啟程返回大漢。」

「做後盾?唐大哥你幫了新羅這麼大的忙,加上助昔奈解登上尼師今之位,是否是想日後借用其軍隊之力……」

唐榮面色攸地厲然,「文遠你以為我會借外族之手入侵大漢嗎?引著外族屠殺我國民,那我成了什麼人?」

張遼全身一震,垂下頭臉上立時變得彤紅,「我,我……」

唐榮見其不安,面色一緩,微笑著拍了拍張遼肩膀,「只不過,呵呵,如果新羅成了大漢的領土,就不再是外族了。」

「什麼,唐大哥以前不是說過要與其世代友好、互不相侵嗎?」張遼猛地抬起頭驚疑地問道。

「呵,世事難料,有些事情,總會出人意表的。」唐榮卻不再言。

張遼只覺唐榮的心機越來越變得難以捉摸,甚至有點可怕,心知其適才之言有關隱秘,便不追問,只搖搖頭笑道:「唐大哥深謀遠慮,你的計策,怕是我一世都想不出來。」

「我的這些計策,未免太過陰毒,不是文遠這樣的武將所能想出來,只是不知那兩個人在此,會否想得這麼深遠?」

「唐大哥是指哪兩個人?」

「以我在大漢一年多所識之人,當以李儒、曹操二人莫屬,呵,不知這兩個大陰謀家如今在忙什麼呢?」

「唉,李儒此人出生低賤,受盡人間白眼,所以一朝得志,用計狠毒倒情有可原,只是想不到曹操此人出身世宦大族,自小飽讀詩書,聽說少年時還曾一腔忠義,謀殺張讓,後來為官任上也執法如山、不畏強暴,當日唐大哥虎牢受傷之後,又是他率先領兵追擊董卓,原以為是個忠臣,不料亦是如此狠毒。」

「曹操小字阿瞞,自小行為詭詐狡猾、素無誠信,俗語有言三歲知老,本性決不可能是忠信之輩,及成年後雖大有賢名,為官任上亦曾做過幾件利國利民之事,但一來是為擺脫其祖父閹宦曹騰的醜名,須知當時天下清流,無不以出身宦官之家為恥,所以曹操需要做幾件大事為自己樹立名聲。

其二,或許曹操那時真的有報國之心,但歷經洛陽北都尉、頓丘令、濟國相幾任之後,為各地豪強所排擠,心灰意冷下,已對漢室死了心。

所以漸漸回復了自小藏在心中的狡詐,寧可我負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負我。至於洛陽追擊時,其心中可能尚存一絲忠義,不過在一場大敗之後,因為擔心此後朝堂之上沒有其立錐之地,故此與袁氏一拍即合,以起兵為劉辨復闢為功,贏取官祿。而劉協死後,袁紹等人均不願迎立劉辨,自己卻主動承擔,也不過是為了效法伊尹霍光挾天子以令群臣,並非忠義之舉。」

(大馬哈魚另:歷史上曹操在虎牢追擊董卓,恐怕也不能說是忠義。試想想,歷史中曹操只有陳留招募的五千新兵,即使加上後來張邈臨時撥助的人馬,也不過數千,但凡是個頭腦正常的人,就應該知道根本不可能以數千人馬對付得了三十餘萬董軍,曹操不是瘋子,而是個智者。所以想來,曹操應是本以為董卓忙於逃竄,無心防範,只是想借小勝董卓尾隊一場,來提高名聲,如此而已。——以上純屬個人看法,可以討論,但請不要開罵。)

張遼聽完唐榮之言,輕輕一嘆,「正所謂虎豹不堪騎,人心隔肚皮,原來曹操竟是如此心腸。」

「不過,這一切都已過去了。以前是我在明,他們在暗算計,如今恰好顛倒過來,李儒、曹操再是陰毒,我也有信心勝過他們,文遠,你可知我最喜歡的動物是什麼?」

「毒蛇?猛虎?還是千里馬?」

「都不是,是蜘蛛。

它的力量不大,但擅長於布網,借局布勢,力小勢大。如今新羅的棋局,也可以說是我布下的一張網,日後回到大漢,我也要先布下一張網,只是,我三月前委託金仁甫調查大漢的形勢,不知其船隊何時可以返回?」

張遼也一陣唏噓,「是啊,自我去年回過大漢一次之後,整整一年都再未回去,大漢如今已變成怎樣了呢?」

唐張二人卻不知道,偏離了原來歷史軌跡的大漢,正在醞釀著一場其意想不到的、翻天覆地的變化。

……

新羅在公元七世紀統一朝鮮半島之前,王室居處簡陋,只有大宮,梁宮,沙梁宮三個宮殿。不僅無法與大漢洛陽、長安的浩大皇宮相比,就是比高句麗、百濟的也大大不如。

今日,尼師今昔伐休便在沙梁宮召見由昔奈解推薦、化名秦文遠的張遼,進行最後的文試。

而昨日的武校中,在全大漢的武將中也可排得上前二十名的張遼,無論是舉石、射箭,還是與指定的校場武士馬上、步下較藝,均是技壓群倫,讓在場新羅諸人瞠目結舌,將原本還對那名弱不禁風的東先生推薦之人尚存一點擔心的昔奈解等,佩服得五體投地,不由對唐榮更生一層敬意。

「聽說你是秦人後裔,本是個漢人。」

「承蒙貴國收留,吃新羅的米,喝新羅的水,文遠早已將新羅看成自己的第二家鄉,無分大漢還是新羅,都是我的家。」

昔伐休雙眼中透出一股溫暖,「好,孤並非排斥漢人,反而對大漢久已仰慕,譬如大漢的文學、書法、服飾、技術,當然,新羅處此存亡之秋,孤自然最仰慕的還是你大漢各朝各代名將留下之兵書戰策。我問你,你可學過大漢之兵法?」

「文遠自幼習得一些。」

「好,聽說你昨日武校已是眾望所歸,那孤今日便考一考你的智才,你以為這些兵學書籍中,哪一本最好?」

「在下以為,審時度勢,因地制宜,各書均有所長,但無不以《孫子兵法》為兵家之宗。」

「這些兵書中,哪一句兵家之言你最為推崇?」

「適者用之,不適者去之,故不應拘泥於哪一句,如果實在要選,無過《孫子兵法》有雲,計戰第一,軍無常勢,水無常形。」

「戰爭之道,以何為本?」

「戰之道,未戰養其財,將戰養其力,既戰養其氣,既勝養其心。」

「孤如提拔你一個新人,但你又如何可以領兵、如何可以服眾?」

「在下以為,領兵之人,必須先領兵心。做到不用將帥特權、不求奢侈享受,而與士卒同甘共苦。夏天不張華蓋遮陽,冬日不穿重衣避寒,打井必讓全軍喝上自己再喝,建帳必讓全軍建完自己再建,上下將士吃一樣的飯菜,睡一樣的寢帳。關懷士卒無微不至,如同親生愛子。再加上言行廉潔奉公、端正無私,領軍智計勇敢、賞罰必信。

如此一來,必能得到士卒真心擁護,他們熱愛將帥也必會像熱愛自己的父親那樣至敬至誠。故此與敵作戰之際,人人均能奮勇爭先,捨生忘死,寧可戰而死,不願退而生,以性命報答將帥恩德,此誠如兵書有雲,『將視卒如己子,卒可與將共生死。』」

「哈哈……妙妙!可惜我未能早日重用漢人,否則豈能讓高句麗與百濟猖獗至今,不過,你可知此次高男武親自領兵,而且手下亦有不少智計名將?」

張遼自信一笑,露出滿口雪亮的牙齒,「所謂未戰之時,先料將之賢愚,敵之強弱,兵之眾寡,地之險易,糧之虛實。計料已審,然後出兵,無有不勝。我今既已知敵將虛實,無論其是智是愚,都可將其一網成擒。」

昔伐休一拍雙手,「善!孤今日得人矣。秦文遠上前聽封。」

「在。」

「孤封你為七等官次乙吉干,領兵三千,為大軍先鋒,隨次破彌干李謹信一同出征,望無負孤望,克日大破高句麗,揚我新羅國威。」

「遵旨,只是下官有一個請求。」

「哦?」

「下官雖然得尼師今御口親封,但今日軍情緊迫,恐山野卑微之人,新近入伍,不能立時服眾,百姓也未必肯信任於我,所謂人微言輕,故懇請尼師今能派一名身邊的重臣,以監軍身份與下官同行,以壯我聲威。」

一邊的伊罰干金秀宗等人早已等得不奈,因為此次領軍之帥李謹信是昔奈解之人,現在這個先鋒也是其推薦的,如此一來,自己一方豈無任何軍權可握,聞言立時站出稟奏道:「秦大人所言甚是,臣願保舉四等官次大阿尺干金安慶為監軍。」說完連忙向自己一系的人打個眼色,於是即刻站出十餘名贊同之人,但奇怪的是昔奈解一系卻似自知攬權過大,均一言不發,聽之任之。

昔伐休自知這兩派的明爭暗鬥,為了互相平衡,想了想也即同意,當下由張遼與那名金安慶見過,隨即退朝各人自去籌備出征事宜,而張遼不知是否真的擔心自己新人未能服眾,一路對金安慶大加親近,更偷偷送上一包珠玉以作交好,讓金安慶更是趾高氣揚,不將張遼看在眼內。

但第二日起兵之時,金安慶的人頭卻擺在了沙梁宮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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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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