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威

第138章 威

幾乎沒人會想到張遼會殺金安慶。

金安慶也想不到昨天還對自己百般殷勤、退朝時送上珠寶,晚間又宴請自己,讓自己在軍隊面前多為他支持助威、做事十分圓滑的秦文遠,次日即翻臉無情。

儘管金秀宗與昔奈解互為對立,金秀宗一派的金安慶對昔奈解推薦之人原有一分敵視,但伸笑臉人,對方或許真的是因為擔心不能服眾,才對自己討好巴結,必竟國難當頭,那些派系之爭還是暫時拋開一邊的好。

想通了這一點,金安慶便放開了疑慮,於昨晚吃得腸肥肚滿,醉熏熏地回到家中,直至中午才慢慢起身,再一番洗漱裝扮、用完午餐后,方才帶著隨從及行囊施施然來到軍營,卻已是午後。

甫至軍營,便見一路上眾將士交頭接耳,以奇異的目光看著自己,隱隱約約中聽到「為何來得這般遲、誤了行軍時間。」、「不知秦將軍會如何處置?」之類,心中一陣哂笑,「以我之權勢,加上昨日那秦文遠卑躬屈膝,便是遲了又能如何?」

當下昂然步入中軍帳,果然見到滿帳將領都已在場,獨缺了自己一個,心中也不以為然,向張遼及四周環手一禮,「秦將軍,各位,金某來了。」說完便要向主帥旁的席上坐去。

卻見張遼面容整肅地站起身,將手一攔,冷冷道:「監軍大人且慢,文遠有一事相詢。」

「呵呵,秦兄但說無防。」

張遼將手遙向王宮方向一拱,「奉尼師今鈞旨,我等身為先鋒,今日午時便要率先啟程,全軍早已整裝待發,你卻直到如今午後方姍姍來遲,是何之理?」

金安慶心中冷笑,來了來了,秦文遠啊秦文遠,想不到你還未離開尚州,便急著要讓我幫你立威了,不過,唉,誰教自己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呢,當下裝出一種欠意,「只因昨夜宿酒未醒,今日來得遲了,心中實是不安,望將軍及各位海涵,此後下不為戒。」

張遼的臉色卻越來越黑,「軍隊受命出征后,便應粉身碎骨,拚死報國,忘掉奢侈享樂,一心殺敵。何況高句麗如今大軍壓境,兵力更勝我兩倍,全國震恐,百姓驚悸,連尼師今與朝中各位大臣也都是寢食不安,同時邊關將士正在浴血奮戰,翹首以待我援軍,你卻置國家安危不顧,耽於酒宴,高睡不起,如果朝中、軍中人人都象你一般醉酒誤事,新羅豈不危在旦夕?」

金安慶一大早被張遼一頓夾頭夾腦地責斥,臉色也不由黑了起來,強忍怒火道:「秦將軍言辭未免太過,金某忠心為國,從無懈怠,只是今日一時之失,望將軍原諒,以後必不再犯。」

「情有可原,但法不可廢,不然何以治軍。」張遼森然望向執軍法的軍中執事,「軍法對遲到者如何處罪?」

「延遲一刻杖責五十,延遲二刻杖責一百,二刻以上,當,當……」

「說!」

「當斬。」

看著張遼一臉嚴肅,金安慶的面色不安起來,一邊暗打手勢讓手下出外求救,一邊小心問道:「秦兄,你不是開玩笑吧。你忘了昨日宴會之情?」

「軍無戲言,何來玩笑!你我一同領軍,昨日宴請本是為了日後協同合作,卻並無姑息縱容之意。」

「哼,本人受尼師今之旨,貴為監軍,誰敢斬我?」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你一個小小的四等官監軍?拖出去,將金安慶之罪通報全軍,並傳令下去,轅門觀斬!」

三通鼓畢,人頭落地。

三千新羅將士,個個目瞪口呆,心膽俱寒。

誰敢料到,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小七等將校,竟然越級殺了大他三級的朝中大員、尼師今的寵臣!

慶州城不大,所以要找到尼師今求救不用費時太多,在金安慶的人頭尚未懸上轅門時,已風馳電掣般駛入一駕金車,正是尼師今的御駕,車上之人高呼著「刀下留人。。。」直衝入刑場,卻為時已晚。

車上的使者望著地上血淋淋的金安慶屍首,又是恐懼,又是憤怒,正想開口責罵,卻被張遼當先打斷,「軍中素來不準驅車賓士,執事官,對犯此罪者當處以何刑?」

軍中執事早已被張遼的雷厲風行嚇得不敢有絲毫猶豫,立即答道:「應當斬首。」

此言方出,全軍上下即刻心中驚駭,暗道這秦文遠是不是殺人殺得瘋了,連大王的宮使都敢殺,那真不知以後還有誰他不敢殺。一時之間人人均摒住大氣,不敢發出半點訝異之聲,將目光齊齊看向那名宮使。

宮使自來養尊處優,何曾見過這等血惺與壓抑的場面,看著張遼與劊子手死神般的眼睛,別說半句責罵,連半個字也說不出口,渾身立時篩糠般亂抖了起來。

但是張遼卻微微搖頭,「宮使乘王駕,奉王命而來,斬首豈非造反?然而法不可廢,來人,將馭馬的車夫拉下來斬首,將拉車的兩匹馬斬首,號令轅門,以代其罪。」

如果說殺金安慶還只是令新羅兵震驚,那麼接下來所殺的王室御者以及兩匹御馬,便是令全軍上下無不對張遼不敢生出半點抗令之心,就算現在有十倍於己的高句麗兵在眼前,張遼讓他們聞鼓而進,相信也不會再有一個人有一絲的遲疑。

以上殺金安慶之計,正是出於唐榮謀划,按照唐榮的話說,要儘快地掌控新軍,兩個辦法最有效,一是殺人,殺一儆百,另一個,就是建功。所以,事先與昔奈解等議定,張遼出征前向昔伐休要求一名寵臣,而這名寵臣自己一方決不推薦,最好是安秀宗一派之人,然後讓張遼假借與其親近,放鬆其警惕心,更在晚間故意將其灌醉,令其遲到,最終將其斬殺,以震懾軍心。

只是意料之外是昔伐休竟派出宮使相求,張遼臨時發揮,想起漢文帝時周亞夫細柳營的故事,再殺一人二馬,取得了更佳的震懾效果。

宮使死裡逃生、喪魂失魄地帶著金安慶的人頭回到沙梁宮,與張遼派出的軍中執事一起,將事件前後經過一一道來,並呈上張遼之信,大意是說自己本對金大人極為尊重,但卻想不到他居然無視軍紀,第一日便公然遲到,所謂「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他這般怠慢軍紀,如不嚴懲,日後無以服眾,軍士不聽號令,令行不止,此戰必敗,新羅必亡,所以不得不殺。

至於張遼自己,則以「救兵如救火」之由,無暇入宮面呈,已率兵啟程,只是請昔伐休再行另派一名監軍趕赴軍中。

朝堂之上一片噤若寒蟬。

鐵證如山,法不可廢,儘管金秀宗等心中暴跳如雷,卻也無計可施,至於這個參軍之位,卻已成了燙手的山芋,再沒有一個人去搶,連金秀宗都在想,寧可去統帥李謹信手下當一名小兵,也不願去做那什麼監軍,因為李謹信多少還有一點顏面可講,不會因事惹至殺身之禍,而這個秦文遠,簡直就是一個六親不認的殺神,指不定什麼時候被他抓住痛腳殺了又來個立威,自己可不是去找死?

無人願意領職之下,昔伐休只得一嘆,「昨日秦將軍要求一名監軍,無非要求立威,今日其軍威,天下盡知矣,又何必再派什麼監軍,傳我旨意,讓秦將軍勿須為此事擔心,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他只要盡忠報國,殺退高句麗,其它均可便宜行事。」

昔奈解志得意滿地回到府中,不由回憶起當日幾人的密謀,當昔奈解對殺金安慶提出是否太咄咄逼人的擔心時,唐榮說了句,「我們正是要將金秀宗及昔煥征逼上絕路,否則你要何時才能奪得尼師今之位?而只要我們兵權在手,他們便是造反,又有何可擔心?」

昔隆佑看著神情愉快的昔奈解相視一笑,輕輕舒了口氣,「幸好我等早一步得到此人,如果讓昔煥徵得到,將來沒命的可能是我們。」

昔奈解搖搖頭,「伯父你說錯了,不是可能,是一定。」

……

新羅北部朔方道,即後世韓國的江原道,雖然山林佔了近八成,但地下礦產豐富,儲藏了未來韓國全國近八成的無煙煤、八成二的鐵礦,八成七的石灰石,可謂是物華天寶、兵家必爭之地。

高句麗常備軍隊約十萬人,此次由高男武御駕親征,便一口氣帶了四萬人馬,而新羅國小力弱,則僅能派李謹信領兵一萬五千相迎,其中還包括張遼的三千先鋒隊。

二等官次大兄,高句麗第一將軍崔智烈與幾名心腹將校正與高男武圍坐在案几上的地圖前。

高男武臉上帶著一絲不屑,「那名秦文遠真是初生之犢不怕虎,氣勢洶洶,來得倒是好快啊。」

崔智烈笑了笑,「他本是一名漢人的後裔,新近入職,據本朝細作回報,其人極有智才,當日殿上唇槍舌劍,深得昔伐休喜愛。而且此人極有自信,出發前便四處夸夸其談,要一改新羅以往只守不攻的戰略、主動出擊,大敗我高句麗。」

「呵呵,自信太過,恐怕就是自大了。我還知道漢人在幾百年前戰國七雄時,有個紙上談兵的趙括,口才當世無雙,卻最終將四十萬大軍葬送於長平,另外,大漢遼東的公孫度不也是一個漢人?他的兵比我多,糧比我多,我照樣能打敗他。漢人,算得了什麼,無非就是人多糧多,喜好於廷上舌辨罷了。

新羅的李謹信守朔方道七年寸土不失,去年始調任尚州,留下的鄭理洪也是一個擅守之人,如果其憑藉險關一味堅守,此次我等未免又要大費周折,可昔伐休老糊塗了,放著朝中那麼多名將不用,卻用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要主動出擊,豈不正中我等下懷。」

「聽說此人為了服眾,竟在出發當日殺了昔伐休的寵臣與御夫。」

「哼,年輕魯莽,求勝心切,你們看著好了,此人為了服眾,殺人立威只是第一步,他還會急切地盼著大勝一場,那時方可以真正可以服眾。」

崔智烈詭譎地一笑,「那我們就先讓他大勝一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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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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