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199 引月⑤

滄桑而嘶啞的聲音在頭頂盤旋，伊斯捂住耳朵蹲下身，金髮已經及地，和黑色的土地對比形成了一種令人崩潰的美。她彷彿可以感覺到頭頂的天空被烏雲染成陰鬱的顏色，未央海掀起黑色的風浪，將所有東西一併吞沒。

「伊斯！」

從哪兒傳來的聲音毫無徵兆的打破這場噩夢，伊斯轉頭髮現引月正舉著弓箭，正對著自己。金色的瞳孔緊縮，她的臉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緊繃。胸腔里沸騰著冰冷的血液，流過彷彿被撕裂的心臟，直直好像要從金黃色的眼裡流淌出來……

她看著引月射出那隻銀白色的箭，而後那隻箭從她臉上擦邊而過……最後正中被禁錮的那個老人魚的心臟！

深藍色的液體從她胸口的位置汨汨流出，那個老人魚的眼睛瞪大到了難以言說的狀態。臨死前一刻，她的嘴角還是掛著古怪的笑容，她渾濁的藍色瞳孔里彷彿包含著無限的憐憫與嘲諷。

「閉上眼！不要看！」

引月用自己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伊斯紊亂的呼吸很久都不能平息下來。她把手放在了引月心口的位置，她能感覺到一顆強有力的心在跳動。

屍體很快被處理乾淨，引月放開手，轉而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他的眼中好似深海漩渦在無聲翻湧，深藍色的眼睛變成了極致的黑，黑得望不到底。

「伊斯，聽著。忘了今天的事情。今天沒有發生任何事情，是這個巫女無故在興風作浪，所以我才處決了她！聽到了嗎？！」

伊斯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獃獃看著引月的眼睛。她身上的白色裙子已經被弄得骯髒，白皙纖細的手指不知什麼時候被旁邊的石頭割開了一個小口，無色的鮮血不停流下來，流到了他的手心上。

引月看著無色的鮮血，也怔了許久，最後兀自失神笑開，「伊斯，為什麼你的血是透明的呢……」

伊斯也盯著自己的傷口看，最後用鼻子聞了聞，聲音似是迷茫：「原來這是血啊……」

「伊斯，我以為你是翼人。」引月看著她，本來黑到極致的瞳孔瞬間變成湖藍色，他沒發現自己的手握得越來越緊，緊到伊斯被掐出了紅痕。伊斯驚顫著縮回手，她搖搖頭，「我不知道。」

「那你是什麼呢？」

「不知道。」

「伊斯，你在騙我嗎？」

伊斯的頭搖得更厲害了，「我沒有。」

引月的唇在顫抖，是因為極度的恐懼而產生的顫抖，他也不明白為什麼現在看著面前手無縛雞之力的伊斯他會感到那麼害怕。

伊斯的眼睛已經在哀求，眼淚在她眼裡打轉，可最終還是沒落下來。他看得出來她很傷心，可是她為什麼傷心呢？引月沒有去深究，他在這一瞬間忽然明白：原來伊斯和他也是兩個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