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捨我其誰
麥包包咬破手指,將指腹上的血擠出來,抹到小桃木令上,幻大了桃木令跳到頂端和紅珠平視著,嘴裡念開了咒語,眼珠一動不動的盯著紅珠子,看著紅珠的變化,覺得這種光芒似曾相識,當即一回憶,好像就是當初和潘小溪同趕骷髏隊返鄉,結果半道潘小溪不見了,留下她一人在那劍魂的墓室里,直等到次日黃昏,潘小溪還沒回來,她將骷髏們列隊還未出發,骷髏們空洞的眼眶裡就是齊齊射出這樣的光芒,所幸她人當時在隊伍的最後,檢查骷髏的隊列,親眼見到老乞丐和那個叫小櫻的小女孩兒,被這些光芒照射倒地而死,她慌亂中邊甩著靈符邊逃出那個墓室,背部仍是像是受了一股極大的推力,口吐鮮血,一路上幾乎是連滾帶爬的逃回古城的小樹屋,想起那個遭遇,頓時心內大驚,一時分了心神,連忙掏出腰間的符咒甩出手去,不料胸口一熱,張嘴又吐出一口鮮血,從桃木令上摔下地來。
「獃子!」悅樂高聲一喊,顧不上錢思語正拔著她手掌上的細針,就想衝出草叢,錢思語也是一陣心驚,以至於手上本已拔出一截的細針,被悅樂一聲喊,反倒又刺回悅樂手掌內更深處,悅樂手臂一麻,倒吸一口冷氣,呆愣的望著錢思語,又扭頭望向麥包包。
「不要過來,你帶我妹妹快走。」麥包包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扶住她的桃木令,卻站不穩身體。悅樂動了動身體,一臉幽怨的表情,也不知道錢思語這亂來的一針為什麼會扎中她的穴位,根本移不開步子,錢思語看著受傷的麥包包,也不知道打哪兒來了一股勇氣,丟下悅樂,從草叢裡飛快的沖向麥包包,一把攙扶住麥包包,伸手擦拭著麥包包嘴角的血跡道:「姐姐,我來保護你。」
紅珠的光芒已經罩住了她們姐妹兩人,錢思語掌心朝上,雙掌像是想要抵擋紅珠的靠近似的,把麥包包緊緊護在身旁,麥包包自然不願意體弱的妹妹來保護她,還不等她和錢思語交換位置,見那紅珠竟退遠了許多,光芒也比之前弱了許多,不禁疑惑得把錢思語一陣打量,這是怎麼回事兒?這是她體弱的妹妹嗎?怎麼會這樣?她一不會武功,二不識方術,怎麼可能抵退這個東西呢?
「哈哈,原來這個紅珠怕我呢,姐姐,趁這機會,你和悅樂姐……嫂嫂,趕快逃了吧。」錢思語開心的回頭說道。
「那怎麼可以?妹妹,我無論如何都不會丟下你。」麥包包儘管百思不得其解這其中的緣故,但該堅持的她還不至於忘記,她說著伸手從錢思語身後的脊椎骨從上摸到下,是她那個體弱的妹妹不假啊,這纖弱的身體,既無外力也無內力的,怎就退了這紅珠呢?
草叢裡的悅樂開口道:「貞兒妹妹你要是能嚇退它,你就多嚇一會兒吧,眼下我這般模樣,你想讓我們先行逃命,我也是移動不得,還須片刻才能解開穴道,你要撐住啊。」
「嫂嫂放心,舉手之勞罷了,我根本就沒使力,哈哈,真好玩。」錢思語說著又朝貼近她們的紅珠揮動著兩個手掌,紅珠果然又退了開去,不過沒等她樂完,紅珠掉轉方向朝草叢方向的悅樂衝去,嚇得錢思語拉過麥包包就往悅樂的地方移動,如此和紅珠遠遠近近玩了幾個來回,三人被困在那片草叢裡不敢再做任何的移動。
錢柳煙悄悄的問花衣老漢道:「太老爺,您看這是怎麼回事兒?為何金針人偶能傷了大姑娘和那位姑娘,卻近不了貞兒的身,這人偶不是當初克制她親娘的嗎?」
花衣老漢撫須道:「只要兩個娃娃暫無性命之憂便好,老夫若知這其中的因由,早讓娃娃們滅了它去了,用得著在此操老心么。」
眾鬼魂身後的地面一陣鼓動,黃鎧劍魂也看到了方才的一幕,急忙趁此時機遁地去往刑房的方向,潘小溪依然倒在刑房的地上昏迷不醒,劍魂急得掐了掐潘小溪的人中穴呼喚道:「主人,你趕緊醒醒,小老兒我搬不來救兵,這外頭倒來了你的救兵,正和紅珠子糾纏著呢,你快隨我出去。」搖晃了半天,不見潘小溪醒來,索性抱住潘小溪身體,遁地逃到刑房外,還不待靠近錢冢牌坊,和錢思語對峙中的紅珠突然又向他倆飛來。劍魂一驚,不敢和它交手,隱身離去,留下昏迷的潘小溪躺在錢柳煙的墳包前。
「小溪。」錢思語眼尖,一聲呼喚就跟著紅珠追趕過去。
「妹妹別去。」麥包包伸手沒扯住錢思語,回頭看了悅樂一眼,又道:「你自行在此解穴,我得護著我妹妹。」抬步往前直追。
花衣老漢和錢柳煙不得不再次現身,擋住錢思語往後推道:「出去出去,別進來。」推揉中,正好把錢思語推進趕上來的麥包包懷裡。錢思語踮起腳尖往牌坊里看著潘小溪,見她又被紅珠的光芒包圍,紅珠外面的金光忽明忽暗的閃動著,麥包包嘆道:「糟糕,這東西像在吸食破書的血液,也不知道被它吸了幾次了,再這樣下去破書會死的。」
花衣老漢道:「大娃娃,書姑娘暫時還死不了,這些年來每個被它抓來的人,至少要被吸食九次才能變成一副白骨,而書姑娘如今已是冥府御賜欽差,更是需要九次以上才能化去她身上的催命符,之後才化成白骨。」
麥包包對著空氣道:「老祖宗所言極是,只是不知該如何化解了它。」她轉過錢思語的身體又道:「妹妹,你剛才到底怎麼嚇退它的?」
錢思語把雙掌往麥包包眼前一伸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伸手去擋,它就退啦。姐姐,我不要小溪死,你一定要想辦法救救她。他們不讓我進去,我該怎麼辦?它那麼怕我,不如放我進去試試,我不想小溪出事兒。」
麥包包很糾結,她看著錢思語的雙掌除了塵土就是乾涸的血漬,這血漬應該是從她嘴角抹下來的,那就是說這珠子其實是害怕她的血?默不作聲的拿起錢思語的雙手一陣細看,她的血漬之下還有錢思語自己蹭破出血的小傷口,難道珠子是害怕她和錢思語兩姐妹混合的血液?無論怎麼說,她都不想冒險,她不敢讓自己的妹妹去做這種危及性命的試探,再三猶豫之下,她問道:「妹妹,你怕痛怕流血嗎?」見錢思語搖頭,咬了咬牙道:「那姐姐就刺出一些你的血來試試,看看能不能救回小溪,你要乖乖的等在這外面,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要跑進去好嗎?」
錢思語點頭,只要小溪沒有性命之憂,流血又算什麼,何況是疼愛她的姐姐提出的要求,姐姐一定會有辦法救小溪的。她想著,任由麥包包拉著她返回悅樂坐著的草叢。麥包包從悅樂手上拔下幾枚細針,捏到一起往自己手臂一劃,劃出一條小口子,兩臂相交著抹了抹流出的血,看著錢思語扯起衣袖露出嫩白的皮膚時,又猶豫了,她皮糙肉粗的成長在山野之中,小傷小痛早已習慣了,可要對嬌生慣養的妹妹下手,她如何下得去手啊。悅樂呼一口長氣,睜開雙眼,終於解開穴道了,這兩姐妹真讓人揪心,以前在不歸樓見到潘小溪和錢思語相繼服毒時,就揪心過了,現在換了個人又來這樣,這三個女人怎麼都這麼呆呢?她幾眼就看穿了麥包包的用意,心中大嘆自己運氣不濟,嘴裡卻說道:「你又想護妹是吧?你能護她到幾時?我去吧,你都受傷了。」
悅樂說著搶過麥包包手裡的細針,往錢思語的手臂上用力劃去,看著流出的血條比麥包包手臂上的更粗,邪魅的一笑道:「心疼是吧?真沒見過關鍵時刻像你這般優柔寡斷的,人家都願意了,你這獃子卻下不了手去,來,你再來一下,平均一些。」話音剛落,麥包包的傷口又被大力的劃了一下,悅樂把細針撒向背後的野草深處,將兩姐妹的血液都抹到自己的雙掌上,站起來朝錢冢牌坊走去,突然一個回頭道:「獃子,你這辦法要是不靈,你姐妹二人先行逃命,以後記得替我收屍,好好安葬我。」
麥包包看著笑著遠去的女人背影,心裡突然大為感動,微微蹙眉,久久之後,喃喃道:「悅樂。」悅樂站在錢冢牌坊底下,轉身媚笑道:「幹嘛?捨不得我?我算是想透了,得到你的人也難得到你的心,你那麼喜歡心疼人,索性乾脆點兒讓你試著為我痛一次,好歹也在你心裡佔到如此小小的一席之地。」
「悅樂。」麥包包除了重複這個名字之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眼睜睜的目送這個黃衣女人,一步步接近那粒紅珠,心像被泡進醋缸里的感覺,酸酸的,又慢慢懸浮到了胸腔最高處,有些心跳加速也有些讓她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