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蟒口逃生
雄黃粉圈外的蛇群,繞著圈扭動著身體,圍觀著圈內近乎抓狂的錢思語扔粉包,又漸漸掉頭四散離去,錢思語看著自己兩隻手上的粉末,再望著麥包包被倒吊得紅到發紫的臉龐,眼淚掉了出來,她道:「姐姐,我不要你死,我不想你有事兒,可我好蠢,扔不中那蛇又爬不上樹,我不知道怎麼救你,嗚嗚。」
麥包包雙手抱頭,繼續彎曲了一次身體,腿部被纏繞的力量又加重了幾分,她索性直挺挺的倒吊著,儘可能的放鬆身體,心裡暗罵不已,這畜生,我越掙扎,它就纏得更緊,腿骨都快被絞碎了般生疼,幸好纏的是我不是妹妹,她那麼柔弱,恐怕早就疼得昏死過去,被吞入蛇腹了,不過要是那痞女在這兒就好了,好歹她和妹妹比起來,一個輕功上來,一劍斬了這蛇頭,看它還能纏我不。想歸想,逃生的辦法她也沒想到,伸手摸了下腰間別著的一把小匕首,取到手上,用嘴咬著刀鞘一拉,吐到了地上,揮了半天,根本夠不著自己腿部的蛇尾,看著錢思語的淚臉,出言安慰道:「妹妹莫慌,你且尋個安全的地方呆著,我等著這廝來吃我。」
「姐姐,這裡好多蛇的,可看起來又不像蛇窩啊,好在我們帶了雄黃粉,小蛇群是散逃了,但是這大蛇它只是纏著你,這麼吊下去,我們該怎麼辦呀?我不想看它吃你,它吃完你肯定就輪到吃我了,該怎麼辦,我不急,不急,我得想個法子,要是小溪在這兒就好了,她武功好,一定可以救我們的。」錢思語蹲在雄黃粉圈內,隨手撿了一根小枯枝對著草縫間猛戳。
麥包包一陣苦笑,把匕首放到胸前撒落的雄黃粉上抹了抹,呵,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也像妹妹一般,遇險了總會想到某個人將可以解救自己,而如今別說遠水救不了近火,那兩個援兵各自身體抱恙,除了自求多福之外,哪能等到外援給自己一線生機,她閉上眼睛進入裝死狀態。
大蛇鬆了松纏繞的力量,晃動著麥包包的身體開始從樹上移動,麥包包眼睛偷偷睜開一條縫,她真的好想靠近那樹榦啊,可這蛇好像不會如她所願,下移的不是蛇頭而是纏著她的蛇尾,在她腦袋碰到草地的瞬間,蛇頭才從樹上探了出來,再順著樹榦往下游移,不等麥包包有所反應,她的身體已經被甩向了樹榦,砰的一聲,搖下了幾片樹葉飄落到麥包包身上,這種撞樹的勁道,她渾身像散架般的疼痛無力,睜著大眼睛看著貼近自己的蛇頭,大氣都不敢出,本能的揮起匕首,可面對如此龐大的蛇頭,單手的力量肯定不夠,於是雙手合握著那把小匕首,蛇頭退縮了一下,扭到了她的腳部,張開了蛇嘴一口就把她的兩個腳掌同時吞了進去。
「啊!!!姐姐!」錢思語面如死灰般的吼叫起來,她狂拔著面前的野草,一把接一把連帶著泥土往蛇身上砸去,不可以,那麼大的嘴巴,那麼尖的牙,居然當著她的面開始吞食她的姐姐,不可以,不可以這麼殘忍。
麥包包沒有動,她任由大蛇吞食著自己的雙腿,直到小腿進入蛇腹后,蛇尾再也不纏著她身體的任何部位,悄悄鬆了一口氣兒,她很想告訴錢思語她不會死的,可現在最關鍵的還是保持沉默,等待時機,聽著錢思語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撕的也是她的心她的肺啊,可是她又不能阻止妹妹對大蛇亂扔帶土的野草,一時之間,覺得時間過得特別漫長。
眼見麥包包的膝蓋部位都隱沒入蛇嘴裡,那張大嘴正往姐姐的大腿上推進,錢思語再也忍不住了,嚯的站起身來,抓了兩把雄黃粉圈上的粉末,朝大蛇嘴沖了過去,兩手左右開弓,叭叭就把雄黃粉扔了蛇眼上。麥包包心下一驚,迅速坐起身上喊道:「妹妹,你快快走開。」話音剛落,還沒等錢思語返迴圈邊去再抓一次雄黃粉,吃痛的大蛇的蛇尾已經掃出一陣風來,像圓木擊中錢思語的後背似的發出一個悶聲,錢思語哼都沒哼出來,就栽倒在草地上。麥包包見時機已到,趁機在大蛇分心的時候,將匕首伸進大蛇的嘴角,也不管割沒割傷自己的皮肉,一用力,從蛇嘴一路割向蛇腹,直割到自己的腳掌底部位置,順利從蛇腹里抽回自己的雙腿,連滾帶爬的往錢思語身邊摸去,一把摟過錢思語的身體,翻轉過來探了下鼻息,稍稍安了下心,又扯著錢思語身上的衣服,連拖帶拉的把錢思語往雄黃粉圈內拉扯。
被麥包包割開大半邊身體的蟒蛇,蛇身淌著蛇血在草地上翻滾,蛇尾更是肆無忌憚的到處掃刮,頓時草葉、泥渣在大蛇周圍飛濺。啪啪啪,蛇尾連續撞擊樹榦的聲音,讓錢思語醒了過來,她呲牙忍了忍後背傳來的疼痛,發現自己躺在麥包包的懷中,難以置信又欣喜若狂的喊了一聲姐姐,扭頭想看發出巨響的聲源處,雙眼被麥包包伸手蒙住了。
「妹妹莫看,你會怕的,等那廝不折騰了,姐姐替你看看傷勢。」麥包包聲音變得嘶啞無力,又讓錢思語無比心安,她乖巧的閉上眼睛,等待,等著那些響聲漸弱,還以為姐姐會在她的面前遭難呢,那種痛苦無助的感覺真是無法形容,突然想起小溪說過,她以前的媳婦兒蘇貞就是當她的面摔落山崖,那時候的小溪也是這麼痛苦無助的吧,像是想通了什麼,錢思語忽然悲傷了起來,好多時候聽到別人的痛苦遭遇,知道那是痛苦的,卻不知道是哪一種痛苦,當自己也經受過之後,才知道有些痛苦根本不是人能夠承受的,但凡能從那些苦痛中走出來的人,都有一顆比常人強大的內心,然而那些人不是自怨自艾的活下去,而是繼續積極樂觀的克服重重困難,她欣賞小溪卻也心疼小溪,她終於明白了小溪為何與眾不同,正是那種強大和脆弱並存的矛盾,同為女子,在戰勝自己和保護他人的同時,小溪是強大的,但傷過仍然願意相信自己可以重新再愛的小溪,也是脆弱的,若不是遲來的醒悟和遲來的勇敢,她也許真的錯過小溪這個好姑娘了。
周圍的響聲弱了些,錢思語在麥包包的手掌內眨了眨眼睛,姐姐從小自力更生,所吃的苦不是她能想象得到的,而嫂嫂也是如此,惺惺相惜的原因嗎?但願一家人可以長長久久,平安和樂的生活在一起就可以了,笑著推開麥包包的手掌,甜甜的喊了一聲:「姐姐,我很幸運比你晚生了一會兒,受你百般照顧,想來自己還真是個很幸福的人呢,你也要好好幸福著。」
麥包包寵溺的摸了摸錢思語的頭髮,感嘆道:「每一次走進深山,我總要告訴自己,要活著回去,活著才叫幸福。」她說著動了動被錢思語壓麻的雙腿,錢思語趕緊從她身上爬起來,看著麥包包濕透的身體,往大蛇方向一看,回頭指著麥包包腿部那些液體混雜著的血液問道:「姐姐,這是誰的血?」
「受些傷總好過丟了小命吧,可能是你在搗亂,那廝吞得快,否則我的雙腿被它慢慢吞下蛇腹早就邊吞邊消化了,妹妹,你救了我一次。」
「姐姐可有中毒?這毒如何解呀?我給你尋草藥去。」
「傻妹妹,此蟒無毒,就是餓得慌了,纏死獵物再吞下腹內,本應從頭開始吞的,我握匕首的時候是雙手合握,它以為我頭比它嘴大,才轉向腿部開始吞的,我說了要扒了它的皮兒,你看看這山裡多危險,若是你獨自前來,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我錯了嘛,以後我都聽你們的,活著才叫幸福,我再也不敢拿我的小命亂開玩笑,讓你們為我擔憂了。」
「乖,背上挨了一蛇尾,你轉過身來讓我看看,衣物是完好的,不知道裡面的皮肉青紫了沒有,唉,你呀,真不讓人省心。」
「還是我替姐姐先處理下腿傷吧,看你把自己割的流這麼多血,臉色很白哦。」錢思語跑去拎來小竹簍,在裡面一陣翻找。
麥包包動了動身體,站了起來,走到死去的大蟒邊踢了踢蛇頭,又狂踩了一通,這才扒開蛇腹用匕首剮下蛇膽,小心翼翼地剔除蛇膽邊的薄膜黏液,折回草地一頭的懸流細泉邊稍稍沖洗了下,送進嘴裡,咕嚕一聲吞了下去。
錢思語一陣惡寒,但她緊緊抱著小竹簍,光看著麥包包,說不出話來。
「妹妹,你膽子太小了啦,我尋思著,這蛇要是有毒,它的膽能解毒,為了安全起見還是吞食了,你不用這樣看著我吧,唉。」麥包包搖了搖頭伸手接過泉水,往自己腿上打濕著,沖洗起傷口。
錢思語想了想,還是姐姐有道理,聞著草地上充斥著的血腥味,背起小竹簍向麥包包靠近,突然她停下腳步道:「姐姐,此地乃是山腰的陰濕之地,我們的確沒有走錯,不過你聽,那是什麼聲音?我們還得更加當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