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佯情

姐臉色蒼白，是否身體有恙？」我略感驚訝

楊花花半撐起身子，輕笑道：「不曾，只是偶感風寒，想來白日里也無事，就任由自己邋遢了，讓妹妹見笑了」

「怎會，還望姐姐保重身體為好」我笑的極自然，似乎面對的真的是自己同一娘胎里出生的親姐姐

「多謝妹妹的關心了」楊花花應的平靜，似乎真把我當成了至親的妹妹

兩人相視而笑，這情景詭異的不能再詭異了

楊花花平靜溫和，我笑意吟吟，在外人眼裡，那定是姐妹情深，或者既不怎麼情深，卻也相敬如賓，似乎那段時間的疏離，猜忌，仰或是別的種種都是夢境

我暗笑自己，也笑她，還真的裝的跟什麼似的，進門前，緊緊的心緒便一下子放鬆了下來

紅梅接了食籃子，從裡面端出各色糕點，都是些精緻的，平里日慣常吃的小點心，擺了滿滿小桌子，方與襲人一起退了出去

畢竟，彼此都明白，此番見面，定不只喝茶聊天如此簡單

屋子裡很安靜，兩人大眼瞪大眼，各自喝著茶，誰也沒有再開口，似乎剛才那種融洽溫馨的氣氛，只是錯覺

喝了幾口茶，周身便暖暖了起來，我是耐不住安靜的人，尋思了片刻，決定還是開門進山好了：「此番前來，卻是專門為賀姐姐的」

楊花花挑眉狀似驚訝道：「妹妹此話何解？」

我覺得她挑眉地動作很熟悉跟歐陽清華一個模樣一樣地外柔內剛一樣地表裡不一

我努力抑制嘴角地抽搐笑道：「姐姐還瞞著不成這家族裡誰不知姐姐既然與公主駙馬等一道入長安了呢此番前去姐姐可是前程似錦呀」

楊花花卻深思地望了我一眼那眼神幽深平靜似黑洞一般能夠攝人魂魄

她一手放下茶杯幽幽嘆道：「此番前去卻不知是吉是凶妹妹這般道喜卻是過早了些」

這娘們很淡定比我淡定

我再接再厲道：「姐姐何苦如此悲觀，有公主駙馬和整個家族作後盾，姐姐必定水到渠成」

楊花花瞅住我半晌，直看的我雞皮疙瘩起了一手，寒毛豎了一頭，這娘們生的極柔美，眼神卻看的人滲的慌

我很沒出息地盯著自己手中的茶杯，專心地數茶水裡有幾片茶葉

楊花花終於再度開口了：「妹妹可是心裡不高興了？」話里意有所指

為什麼他們都覺得我愛上了李瑁或是應該跟他有點瓜葛才成，襲人這樣認為，家裡其他人雖不說出口，可看著我的憐憫的眼神，足讓我惡寒好久，另一方面，卻不能解釋，一旦解釋便有越抹越黑的趨勢，現在又輪到楊花花了，當然，她才是最有資格這樣問我的人，畢竟當初我可是她的假想情敵，從她不折手段為了那個男人可以把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的妹妹推到風口尖上，不惜賠上妹妹的清白名譽，就可以看出，這個女人對自己所愛的東西有多麼勢在必得了

我抬眼望她：「我高興還來不及呢，等姐姐真成了那王妃，我豈不是成了王妃的妹妹，到時候，我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姐姐難道還不幫著我么？」

這話說的很惡俗，連我自己都忍不住顫抖了下，楊花花眼神微頓，瞧著我，幽深幽深，看不出到底何意：「真有那麼一天，不用妹妹開口，姐姐定幫妹妹尋一門大好的親事」

我笑的虛偽：「如此，多謝姐姐了」

兩人又陷入短暫的沉默當中

看樣子，傳言實的不能再實了，楊花花上長安竟真的是為著這個目的的，只是情況還沒完全落實吧，如果真的完全成了定局，為何楊花花開始到後來的態度完全不同，唯一可解釋的就是公主駙馬在努力爭取這件事，而李瑁卻尚為點頭，楊花花以為我在探敵情，便一口應承了

只是她聰明一時，卻完全猜錯了，我的目的不在李瑁，而是歐陽明動，可是如果此刻提出讓楊花花見歐陽明動，她斷然是會拒絕的，通俗點講，一個女人即將嫁入豪門，又怎麼會讓自己跟緋聞沾邊呢，況且，這提議還是一個自己的假想情敵提出來的，更是不可能答應的了

我尋思著，只覺頭痛的要死，氣自己為什麼要答應這個爛請求，氣眼前這個女子為什麼這麼聰明，也氣那個歐陽明動，失戀就失戀了，為什麼還這般要死要活，沒出息

楊花花見我沉默，道：「妹妹此番前來，可是專門為了恭賀姐姐？」她是聰明女子，見我一皺眉，便知我的來意不單單隻是那麼簡單

只是我也不是乖乖會說真話的人，面對她，這個女子，能多提防就提防吧，上次的舊帳還未清了，畢竟無憑無據的，這次別搞不好又添新仇了

不能明說，就只能旁敲側擊了

我抿抿唇，故作小女兒害羞道：「其實…其實妹妹還有一事，久困於心，卻是不好向旁提及，故而…」

楊花花訝異道：「妹妹的憂愁可向姐姐

，姐姐願為妹妹分憂」

八卦之魂那~

我暗笑，面上卻是萬分害羞，難以其齒：「這，這，姐姐可千萬別告訴旁人哦，不然妹妹可沒臉活下去了」

楊花花一笑：「妹妹但說無妨

」

我再次感嘆兩個人的演技可以拿奧斯卡影后獎了

為了配合效果，我放下茶杯，雙手搓著袖子，搓了半晌才慢慢道：「姐姐也知，先前爹爹給妹妹訂的那門親事，便是那歐陽二公子」

抬眼看了一眼楊花花，卻是臉色沒有半分撼動，復低下頭，有點失望道：「前些日子，機緣巧合得見那位歐陽公子，不料那位公子丰神俊朗，真真為人中之鳳，妹妹一見之下……」後面的話我就故意不說了，留其遐想吧

半晌，楊花花才「哦」了聲

我再接再厲，繼續下藥：「姐姐也知先前我與歐陽公子兩人毀婚的事鬧的彼此兩家顏面都不好看，卻也不知今日會到了如今境地，頗為尷尬，妹妹也是束手無策，聽哥哥講，姐姐與那歐陽公子自小有緣得見過幾面，也算有些交情，所以妹妹…」說到後面，索性低了頭

「所以，妹妹便來找姐姐重新給你們牽紅線了是嗎？」出乎我的意料，楊花花便沒我想象中的臉色慘白或是怒意，也許她真的不愛，真的對歐陽明動毫無情意，這樣的一個她，到時候若是與歐陽明動見面，只怕會在歐陽明動傷口上再撒一把鹽

多情總被無情惱，說一句土的不能再土的話：「勝利的一方，不是劍術最好的人，從來是敢揮劍相向的人」

都到這份上了，就演戲演到底吧

我繼續扮豬，佯裝羞澀地點點頭：「恩」

楊花花沉默了半晌，才道：「好」

原本以為楊花花要麼拒絕，要麼迴避，我本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隨便拋出這麼一句話，沒想到楊花花竟一口應承了下來

由於太過詫異，我抬頭望著她，嘴巴半張，幾乎不能言語

楊花花見我情形，難得笑的出來，露出一排潔白的貝齒，道：「瞧你樂成這樣子，莫不是妹妹真愛上歐陽公子了」

我訕訕地紅了臉，說不出話

這成功也來的太過容易了吧，讓我有種她會立刻反悔的錯覺

楊花花似是看出我的疑惑道：「放心，姐姐既然說出口了，便必然會幫你去做一做，只是這成功與否，卻是憑機緣了」說到最後，竟似微微地嘆息

我很懷疑，不是一般的懷疑是，是很很很，非常非常非常地懷疑

難道楊花花覺得有負於我跟歐陽明動，然後想乘機撮合我們？

越來越覺得有這種可能性

轉而一想，讓她誤會也罷，反正最終目標只是為了讓他們倆見上一面，別的就不是我管的了了

話說到這份上，目的也達到了，我的心稍微放鬆了點，與楊花花又虛暄了片刻，喝了點熱茶吃了點糕點，我見她臉上疲色漸濃，便也找了借口辭了去，與襲人雙雙回了府

待屋裡只剩下楊花花與紅梅兩人的時候，楊花花卻已起了身子，臉上哪有半點疲憊之色，分明精神的很

紅梅收拾著桌子上的殘茶與糕點

「全都倒了」楊花花一邊照著鏡子一面淡淡地吩咐道

紅梅的手稍稍停頓了會兒，復低下頭毫不遲疑地收拾起來

「你是不是覺得為什麼我要這麼做？」楊花花對著鏡子，不知是說予自己聽，還是說予紅梅聽

紅梅咬了咬唇，道：「小姐自有小姐的意思」很是本份的模樣

楊花花望著鏡中自己雖不施脂粉卻仍然國色天香的容顏，想到自己即將上長安的美好前程，不由得笑開了顏，她本以為楊玉環過來是為了撒潑吃醋或是探敵情，如果真的這樣，她倒還得意些，這樣就能證明那個女人不過是個沒大腦的女人而已，不成氣候，沒想到，她一過來，倒是神情自若，不咸不淡，倒說起與那歐陽明動的事情，且不說這是真是假，也與她無關，只是那傻小子卻太傻了，她知他對她的心意，可是他縱然才貌無雙，富可敵國，可終歸只是個商人之子，而那個人，才是她心中的夢想，一想到那人的絕代風姿，她就不由得心醉，那個人即將成為她的，她的…

見那傻小子一面，她卻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對他，她還是心存愧疚的，如若他不死心，那也便由他去吧，反正，她是不會讓別人打亂自己的計劃的，絕對不允許

望著痛鏡中身後那個身著丫鬟裝卻不掩其風姿的紅梅，她笑意一斂，道：「只要你忠心，我自會給你配個本分人家的」

紅梅的頭又低了幾許，低低應了聲是，便拿著碗碟退了出門，心中微微嘆息，何時，她們主僕二人之間只剩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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