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綺羅淚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人生悉恨何能免
綠水青山間,一線天眾守衛奇異的看著他們的楚大谷主瀟洒的從追風上飄然躍下,肩上扛著個活蹦亂跳外加拳打腳踢的人。回頭沖那些不住往這邊張望的守衛一瞪眼,喝道,「怎麼,守個地方也要爺親自來。」他肩上之人艱難的抬起頭來看,乍看見這麼多人,不禁又將自己的腦袋縮了回去。
「七……七……」那些人七,七了半天竟是再也說不出話。
楚夜冷笑著,大步往前走去,迎面之人,玄衣緊然,不是楚門是誰。
「谷主。」楚門匆匆而來,視線在他肩上之人飛快的瞥過一眼,垂首道,「葉初得葉老爺子來了。」忽地他的神色一頓,一雙眼睜得死大死大,頂著他肩上之人有些許時候,「七……」公子還未出口,被楚夜冷哼一聲生生的嚇了回去,立時改了稱呼,「夫人。」
月在他肩上明麗清澈的眼撲閃撲閃,不住地左張右望,目現疑惑,忽然手指驚愕的指著自己,大叫一聲,「奇怪,你叫的夫人不會是我吧?」
楚門在一旁看楚夜的臉已經漸漸陰沉,冷汗不時的從額上淌下,顧不得擦試,他將頭垂的更低,恭敬答道,「是。」
「謝放叫我做月丫頭,阿澈叫我做阿月……」楚門倒抽一口冷氣,驚惶的看著滿臉黑線的谷主,眼中的傷是越來越重。
但在他肩上的那人還是未能發現情況變得危急,仍是不住的數道,「谷青叫我月姑娘,小令他是喚我做月嫂子……」
「小令?這小子。」楚夜咬牙切齒,忽然一把扛緊了她,大踏步往寢室而去,「你是故意這樣說來要刺激我的嗎,該死的女人,等會你就會明白自己的決定是如何的錯誤。」楚門愣愣的看著那白色和黑色交接著,在風中清榥,驀地想起大廳里谷主未來的老丈人還在等著,他急得一把扯起嗓子喊道,「谷主……」
「讓他等著。」風中傳來楚夜有些薄怒的聲音,驚得楚門立馬止步,只能一臉無奈的看著那個方向哭笑不得。
很快,她便知道了他口中說的懲罰是怎麼回事。
楚夜的寢室之內,地上零零散散跌落的是滿地殘破的衣衫,黑色的,白色的,一絲絲,一縷縷就像是他們之間的情,絲絲縷縷明明是牽挂著卻又像是時刻等在臨淵的涯際。楚夜緊緊地抱住懷中美麗的人,蒼白的臉上帶著淚,整個身子不時泛出些沁人的涼意,熟悉的感覺好似回到了那晚,低頭望去,她閉目睡著,紅唇鮮艷濕潤,飽滿欲綻,想起適才與她纏綿的旖旎春光,心中激蕩,忍不住俯首吻在她的唇上。「月兒,你可知道我心中愛你愛的發瘋,恨你恨的發狂。」
在睡夢中的人微微的蜷縮起身子,像一隻溫順的小貓拱著身子,在他懷裡找著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咂巴咂巴嘴小嘴開合,無意識的從嘴角逸出的話語輕輕的幾不可聞,卻足以讓懷抱著她的男人身子一震,那輕輕的一個字,盈盈繞在他的心間,「夜……」
幽深的眼眸中逸出幾許痴傻的笑,隨手扯過衣衫蓋在她身上,起身緩緩向正堂走去。
正堂里。
楚門像是一隻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心中直是叫得哭爹喊娘的,祈求楚大谷主快些出現,就算是二谷主也行,他偷眼瞧著臉色越來越差的葉初得,背上冷汗不住地向下流,現在誰出現讓自己遠離這樣的禍事,他便已經謝天謝地拜菩薩了。
「砰」的一聲,葉初得將手中的茶杯重重的頓在茶几上,一張臉上全是怒容,「太不像話了,一線天難道就是這樣待客的?何況老夫還是你們谷主的老丈人。」
「噫?我們谷主的老丈人?難道是童老爺子來了?」楚夜輕笑著從堂外走進,滿面春風,對著楚門微微一笑,驚得楚門一驚一乍的,直覺是發生了什麼事,難道谷主被夫人氣糊塗了?明白他們有事有談,他便規規矩矩的出的屋去,卻聽得楚夜在屋子裡笑著吩咐道,「去請葉姑娘過來。」
葉初得的臉上已是隱隱有了怒容,「楚夜你這是做什麼,難道老夫沒什麼資格作你的丈人,你要這般侮辱於我。」說著一怒而起,轉身就要往屋外而去。卻在聽到楚夜閑閑的聲音停住腳步。「是楚夜資質愚鈍,高攀不上。」
「敢問葉老爺子,要娶親之人是誰?」楚夜小心的迎了他再次坐下,親手奉上了茶。葉初得怔怔的接過,心中極是疑惑,眼前的這個人,在人前一直是一張千年不變的冷臉,冷且魅惑人心,如今卻只是笑嘻嘻的,讓人不禁懷疑了自己的眼睛。他將混濁的老眼一挑,「自是你楚夜。」
「那我可有遣了媒人說媒,可有攜了聘禮而來。」
「沒有……」葉初得一臉愕然,持著茶杯的手一哆嗦,差點要砸向地面,他還是不死心「可那是令尊令堂……」
「奇怪。」楚夜嘿嘿冷笑在他身側坐下,「是我娶親又不是他們,老爺子有聽說過娶媳婦生孩子這事有人能代替么?就是親生兄弟,親爹娘也幫不上,是吧。」在他句句話語中,葉初得額上慢慢的滲出些細細密密的汗珠,只覺得他說什麼,自己也只有附和的份,明明心中覺得不妥,但也找不出什麼紕漏,當下也只能小聲附和。
「所以,晚輩和葉姑娘的婚事並不妥當,我不愛她,她也不見得喜歡我,與其以後痛苦還不如現在當斷則斷,我們解除父母定下的婚約。」楚夜坐在一旁眉開眼笑,眼見要說動了葉老爺子,孰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不行。」一聲重重的嬌喝傳來,驚得葉初得一個激靈,忙沖著楚夜不住地搖頭,「這不行,這樣小女的聲名可就毀了。」
一襲嫩黃色的衣裳從外急速的飄了進來,葉青一下子跪坐在葉初得面前,眼中帶著淚,倔強的仰著頭,不讓眼中的淚滑落。
「這,這……」葉初得從未覺得像現在這般煩悶過。
自己左手邊上的是咄咄逼人的江湖新秀神情冷酷如冷玉般雖是笑著卻比冷著臉更讓人害怕的一線天主人,而右手邊上跪著的卻是自己倔強的女兒。他覺得楚夜說得並沒有錯,可卻沒奈何他這個女兒早已對他情根深種。他一邊對這個說幾句,一會兒又與那個勸說,不禁微微的皺眉,這怎麼著的也得來一個人呀……
才自想著,忽然內堂處的紗幔一挑,慢慢走進來一個人,步履微微有些蹣跚。楚夜見狀,再也顧不得什麼形象,顧自上前將她緊緊箍在懷裡,不容她掙脫。白衣的阿月眉眼含著一絲笑意和一絲稍縱即逝的狡黠光芒,微側了頭與他低聲說著什麼,那言笑間的神態讓她的眼更顯生動,眼中閃現的迷人神采直要吸了座中人的魂。其實連她也不明白,明明不認識這個人,卻感覺像是認識了很久,很久,久到讓她時時地想要見著他。久到毫不在意他對自己所做的一切。
葉青怔怔地抬眼要看看能讓楚夜如此失態的人到底是誰,卻在看清她容顏的一剎那,驚得尖叫出聲,與楚夜撇來的狐疑警告的目光一觸,又陡然移開,這是怎麼回事,她不是死在那個水塘里了嗎?怎麼還會出現在這裡,而且還是那麼幸福的笑著的模樣。
阿月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子,心不禁感覺一陣冰寒,瑟瑟發著抖往他懷裡躲去,神色間竟是驚惶之色。感覺到懷中人的身子一陣冰涼不住地顫抖,楚夜的眼眸霍地一亮,沉聲冷冷道,「兩位想必已經見了內子身體有恙,抱歉。」說著傾身一把抱起她,直向內堂走去。
「我們去哪兒?」女子輕輕細細的聲音透過風傳來。
「替你暖身子去。」楚夜戲虐的聲音傳來,飽含笑意,帶著絲促狹,隨即便聽到他爽朗的笑。「內子?」葉青從冰涼的地上緩緩起身,一雙眼死死地盯住那個他們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