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尊崇
「那是我的弟弟,若今日就……」趙捷忍不住道,趙朴已經對趙捷淺淺一笑:「天家無情,殿下您難道沒聽過這句嗎?」
「若天家真的無情?那為何柴家殺了宗室時候,會被人責罵呢?趙先生,天家無情,也要看是什麼樣的人了?若是連人都不能算,只記得自己是至尊是不可侵犯的,是,那不過是如周廢帝一樣!」
趙捷一口氣說完,卻又覺得不好,於是對趙朴拱手:「小子無狀,還請先生責罰。」
趙朴並沒感到受寵若驚,只對趙鎮道:「恭喜官家!」趙鎮也笑了:「我的兒子,當然是不錯的。」
「殿下方才說的很對,天家無情,卻也要記住天家人首先是人,才是其次。若一味只用國家制度說話,沒有想到別的,那不過是父疑子,子懼父,妻怨夫,夫恨妻,史上記載無算。可若一味只記得骨肉親情,卻也有一種小人,專門趁機從中作亂。」
趙捷咀嚼著趙朴的話,眉頭皺的很緊。趙鎮看著兒子,心中生起一股自豪。只有真心相待的才是家人,這一點,趙鎮是吃了不少苦頭才明白的,趙鎮不願意自己的兒子也吃這樣的苦頭。
這座江山,早早地就要交給兒子,而不是戀棧權位,到的老了,就算修建多高的望子台,也不過是做給別人看的。
趙鎮心中不由想起自己和妻子的約定,等兒子能接過江山,就和妻子一起,前往江南看風景,去麟州尋覓昔日的足跡。
「先生所言,小子明白了!」趙捷站起身,恭敬地給趙朴行禮,趙朴坦然受了這一禮才道:「做天子的,可以才華不出眾,可以打戰不出色,但惟有一點是必要記住的。那就是,做天子的一定要有識人之明。人人都會說天子聖明這一句,但史上的昏君暴君,那是數不勝數。」
趙捷再次恭敬行禮,趙鎮對趙朴道:「多謝先生了。我的本意,先生是知道的。」趙朴對趙鎮笑道:「官家的本意,臣當然曉得,不過世間事,哪有盡如人意的?」
「相公,妾已備了酒菜,天氣有些冷了,還請客人喝上幾杯酒擋擋寒!」一個女子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接著女子端著酒菜出來,並沒假手他人。
趙朴接過酒菜親自給趙鎮斟酒:「還請官家賞光!」
趙鎮接過酒,對那女子道:「夫人和先生恩愛和諧,大好!」趙夫人淺淺一笑,她今年不過二十齣頭,是趙朴在永興府娶的,和趙鎮也算熟人,此刻聽到趙鎮這樣說就道:「多謝官家了,捷郎還請也飲一杯!」
趙捷站起身,從趙夫人手上接過酒,先對趙朴行禮之後,這才坐下把酒飲盡。
屋子裡火盆燒的很暖,趙夫人親自斟酒布菜,趙鎮和他們夫妻說著昔日在永興時的往事。雪漸漸從天空飄落,趙捷看著屋內歡樂的人,又明白了什麼。
三更已過,趙鎮才攜兒子起身,這時外面的雪下的更大了些。趙朴夫妻把趙鎮父子送出門外。趙迅又對趙朴夫妻行禮后才上了馬車。
趙鎮靠在車廂里,趙捷坐在趙鎮身邊,用手去摸了摸趙鎮的額頭,趙鎮睜開眼:「我沒醉,無需擔心!」
趙捷說了一個是字方道:「爹爹是想讓趙先生安心嗎?」
趙鎮搖頭:「不僅是讓趙先生安心,也是要讓群臣安心!」趙捷應是,趙鎮看著兒子:「捷郎,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和我原先想的已經不一樣了。可是難道因為不一樣就不去做?」
趙捷應是,趙鎮又笑出聲:「走吧,我們去你外祖母府上!」
「官家這樣私訪,可是?」趙夫人在送走趙鎮父子之後,小聲問趙朴,趙朴已經搖頭:「官家是想要群臣安心,順便,也讓太子殿下明白些事情,但不管如何,這都是好事!」
趙夫人點頭,接著就嘆氣:「可惜是同姓,不然的話……」
「我們家現在的富貴已經夠了,別去想別的更多。否則只會招來禍事!」趙朴叮囑夫人,趙夫人急忙道:「是,相公的吩咐我一直記得,只是有時看這汴京城裡的那些夫人們,來往之時難免覺得底氣不足。」
「你是我的夫人,眾人如何待我就該如何待你。哪來的什麼底氣不足。況且就算她們出身再好那又如何?哪個能得官家微服親臨府邸?」趙朴的話讓趙夫人勾唇一笑,夫妻二人說著話,也就各自歇息。
胭脂這一覺睡的很沉,醒來時候覺得被窩裡暖和和的,不願去想那些事,只用躺在被窩裡,聽著外面孩子們的笑語。也許再等一會兒,就可以起來吃飯了。
已經有多久沒這樣舒舒服服地躺著了?胭脂在被窩裡翻個身又重新閉上眼。
一隻手伸過來,捏了下胭脂的鼻子,胭脂察覺到這隻手冷冰冰地,眼都沒睜:「嫣娘,又是你調皮!」
「我才不調皮呢,娘,都這會兒了,您怎麼還沒起?」趙嫣說著又把手伸過來。
胭脂睜開眼無奈地看著女兒,外面又傳來笑聲,胭脂聽了聽:「我怎麼恍惚覺得,外面有你二姨的聲音?」
「娘您沒有聽錯,二姨也來了,還帶來了表姊她們。」趙嫣的話音剛落,舜華已經掀起帘子走進,舜華跟隨丈夫在外地做官,這些年的混亂並沒波及到她。
胭脂瞧著妹妹,面上露出驚喜:「你什麼時候到的汴京?」
「前兒才到的。今日一早過來給娘問安,誰曉得一進來這府里,才曉得你昨晚回來了。怎麼,和我姊夫吵架了?」舜華的話讓胭脂笑了:「嗯,等明日,汴京城裡就該傳說,官家和聖人吵架了,聖人一怒回了娘家。」
舜華噗嗤一聲笑了,接著就道:「姊姊果然和原來一樣,娘方才和我說,我還不信。」
胭脂瞧一眼舜華,姊妹倆相視一笑。帘子又被掀開,這一回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女。瞧著胭脂眼中有幾分好奇。
接著這少女就被個小男孩推開:「姊姊,娘說,我們大姨是皇后,我還沒見過皇后呢。」少女急忙把弟弟的嘴捂上。
舜華已經走到門口把這兩個孩子拉過來:「絹娘你認得的,還有這個,你只怕沒見過,特別調皮。我還說回京城來,讓我婆婆好好管教管教,誰曉得我婆婆特別寵。」
舜華口中埋怨著,面上卻有笑容。柳絹已經規規矩矩地給胭脂行禮:「見過聖人!」胭脂笑著把柳絹的手握住:「你忘了嗎?以前你都叫我大姨的。」
柳絹瞧一眼舜華這才對胭脂小聲地道:「大姨現在和原先已經不一樣了,妾,妾該……」
「該什麼?」舜華笑吟吟地問著女兒,柳絹的臉立即紅了:「娘,女兒該像嬤嬤們教的那樣,行禮叩頭問安的!」
舜華拍一下女兒的手,胭脂也笑了:「今兒是在你們外祖母家,就不用這麼麻煩了,你們先出去吧,我穿好衣衫,梳洗了再出來。」
柳絹再次恭敬行禮就走出去,趙嫣也跟了出去。胭脂拿過放在被窩裡的衣衫穿好,眼裡不自覺有淚,接著胭脂就笑了。傷感什麼呢?別人變了,只要自己沒變就好。
胭脂走到梳妝台前拿起梳子開始梳頭,鄒蒹葭已經端著熱水走進來,瞧見胭脂在梳頭就上前接過梳子:「姊姊的頭髮真好,還是這樣密,這樣黑!」
「這還掉了不少呢,若是原先就更多!」胭脂瞧著鏡中的自己,鄒蒹葭已經給胭脂挽了一個髻。胭脂把手放在水盆里,拿著手巾擦臉。
鄒蒹葭沒有再說話,只是陪著胭脂梳洗畢。
胭脂梳洗好走出去時,外面已經擺上了早飯,王氏正在那擺著筷子,瞧見女兒走出來就對胭脂一笑。柳絹規規矩矩坐在那裡,胭脂看著她,如同看到昔日的舜華,那樣的端莊,和汴京城裡的每個小娘子一模一樣。
「都過來坐下吃飯!」王氏已經對孩子們笑著說。舜華的小兒子正要走過,柳絹已經拉住弟弟的手。
舜華抬頭正好對上胭脂的視線,姊妹倆笑容里都有幾分無奈。王氏微一搖頭,把筷子交給趙嫣:「嫣娘,快些來吃早飯!」
趙嫣點頭嗯了一聲,拿起餅咬了一口,面上滿是喜悅。柳娟見胭脂也在動筷子,這才伸出筷子去夾菜,但視線還是沒有離開胭脂。
胭脂和舜華又是無奈一笑,這一餐飯還是吃的有幾分沉悶。吃完飯後孩子們出去玩耍。舜華才對胭脂道:「姊姊你瞧,儘管你覺得自己沒有變,但對外人來說,是不一樣的。」
「是啊,世人尊崇的,多是這個人的權勢地位!」胭脂的話讓舜華皺眉,接著舜華就道:「姊姊你又說話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