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二九章
第029章
「想不到這故事這般曲折慘烈。」聶棗感慨。
公子晏附和道:「的確好一出虐戀情深……話說,令主竟然是用劍的?」
雖然故事很虐,不過兩個人的關注點都很快轉移到了別的地方。
聶棗深沉:「而且以一敵千,看起來頗為能打……也許有些事我們要重新計劃一下……」她頓了頓,「令主真的是人嗎?」
「或許從前是,但現在不一定了。」公子晏也沉思,「至少他曾經愛過某個人。」
「你覺得那是個什麼樣的人?」
「反正不是你。」
「廢話,看就知道只怕那女子早已經作古,不過……」聶棗毫不留情道,「直接動手殺令主看了希望渺茫,如果知道他喜歡的女子是何樣的,裝成那樣攻略令主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公子晏更不留情地嗤笑道:「你在令主身邊這麼多年,摸清了他的喜好沒有?」
聶棗沉默了一會:「你覺得他對傾夕動過心沒有……你是男子應當能分析出一二吧……他們畢竟……如果不是傾夕最後反叛,也許能白頭到老也不一定。」
「令主不會老。」
「我知道,這不是重點!」
公子晏低頭重新看傾夕所寫,那些字跡看起來不像是寫的,倒像是什麼凝成的,他看了一會,道:「你說……這世上真的有鬼魂么?」
「不信。」聶棗直接道,「若真有鬼魂,這世上又怎會有這麼多懸案。帝都光我知道未破的殺人案件就不下數十起,且都惡劣無比,真有冤魂早便伸冤去了,怎麼還會留這些惡人性命。方才也不過是我們見到幻覺了而已……不過我信執念。」
「執念?」
「譬如你此時若有什麼執念,而我將你誅殺在此地,人死所思所想具都潰散,可若你的執念十分強烈,或許會盤旋此地久久不散,而產生一些古怪的現象……這並非鬼魂,而僅僅是……執念……」
聶棗的聲音低而幽冷,公子晏打了一個寒顫,覺得周圍也無端陰冷起來。
「你是說……傾夕的執念在此處。」
聶棗的視線移向了那張書案,書案極長極大,烏木所制,厚重而深沉。
她撫摸著書案一寸寸探下去,至中時忽然一凜,手指按下什麼,然後猛然上掀,那書案竟被她掀開了一半,薄薄的塵埃飛揚,瞬間露出一個幽黑的空間,一股難言的氣味從中溢出。
公子晏趕忙過來看:「這是……」
聶棗掩住口鼻,稍稍退後,接道:「傾夕的屍身。」
那書案原來並不是書案,而是一口棺木。
塵埃散去,裡面的屍身也漸漸暴露在空氣中。
兩個人看清,都是一驚。
已過十年,然而傾夕的屍身卻並未腐爛,通體甚至還有些光澤,她穿著一身素色長裙,雙手放在前胸,靜靜合著眼眸,唯獨蒼白詭異的面色暴露了她並非活人的事實。
而她身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藥草,這恐怕是讓她不至腐壞的原因之一。
好一會,等那氣味散去,兩個人才大著膽子靠近。
蒼白憔悴泛著幽幽藍光的面色讓傾夕的美貌大打折扣,但仍不失為一位傾國美人,聶棗盯著她看,也失神了一會,她幾乎無法想象,這個人若活過來,鮮妍一笑能有多美,只怕是要滿城失色了。難怪這麼多男子為傾夕神魂顛倒,就連她是女子,都被這樣的容顏蠱惑了片刻。
而她身邊的公子晏顯然看了更久,聶棗無奈,只得叫他:「醒醒醒醒,這不過是個死人。」
半晌,公子晏才回魂,有些澀然道:「她那故事,還真是所言非虛,不過……」公子晏盯住傾夕的臉,道:「或許是我的錯覺,她眉眼好像有幾分像你……
「哪裡像?我怎麼沒覺得?」
「當然,就容顏你差她遠了,這只是……」公子晏沒有繼續說,而是道:「錯覺罷。不過,令主既然保留著傾夕完整的屍身,我覺得他也並非毫無感情。這上面的灰累積遠不到十年,說明這期間他恐怕有來看過她,只是最近未曾來而已……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如此,若非有感情,我想不出第029章吧!你也談不上喜歡我!」
「哦,那是因為當時在帝都時你是最炙手可熱的千金啊。」公子晏回憶了一下,口氣十足嘲諷道,「你不知道當日顏家退了你的親之後,多少公子哥額手稱慶迫不及待想去姜府上提親,當然被你爹都給攔回來了,他看不上……傳聞都說你要嫁給太子,將來入主東宮呢。」
聶棗對這段過去毫無印象,被退了親之後,她整個人還沉浸在小女子的悲愴心情中,半個月都沒緩過來,門也沒怎麼出。
「後來你跟柴家公子好上之後,不知多少公子嘆息扼腕……只恨自己沒早下手。」公子晏說起這段,總覺得太過捧聶棗,又道,「當然,除了你的容貌,更重要還是你的身份,姜家嫡女,你下面又連個弟弟妹妹都沒有,娶了你姜家的一切自然也都是你夫婿的了。以姜家的滔天權勢,幾乎也就等於掌控了半個帝國。」
聶棗無語了半晌:「那還真是感謝抬愛,不過我爹當時從未有強迫我嫁人的意思,他讓我自己任選喜歡的夫婿。」
「那是自然,你家要造反嘛,你嫁入帝王家還怎麼造反。不過我真想不通你家為什麼要造反……你爹就你一個女兒,就算造反也無香火延續,難道將來要你做女帝?」
聶棗回憶了一下自己的爹。
不管外界怎麼傳,在她眼中,她父親始終是個和藹又溫柔的男子。
父親從小便嬌寵著她,最愛的是將幼小的她抱上膝頭,溫聲給她講故事。而只要她想,便沒有得不到的,不管是物品還是人,說起來唯一的挫折還是顏承衣那一遭,其他事情上她可以說是順風順水,從未遭到任何不遂心愿之事。
那時父親慈愛地看著她說:「小雲,想做什麼便去做吧,天塌下來有父親扛著,你什麼都不用怕。」
父親看到她現在的成長大概也會很驚訝。
那個嬌養在府里千金小姐如今已堅韌如蒲草。
「怎麼不說話了你?
「保存體力。」
「你……」
聶棗合上眼睛:「我困了,先睡一會。」
「在這種環境下你能睡得著!」
「我困。」聶棗靠上廊柱,「反正不還有你么?」
「可我也……」公子晏的話沒說完,他發現聶棗已經睡著了。
醒過來時,聶棗發現公子晏已經坐到了自己身邊,正緊緊握著她的手腕。見她醒來,公子晏打了一個重重的呵欠,鬆開手,頭向後仰去:「你醒了,輪到我睡了。」
「睡吧。」聶棗輕聲說。
雖然肚子仍然餓,但多少恢復了一點體力。
她又四處檢查了一下,沒找到什麼線索,最後眼睛還是看向了那口棺木。棺木里傾夕安詳依舊,她咽了口口水,伸手觸上傾夕,但很快便收回來,傾夕冷得像冰。聶棗從自己的衣擺上撕下些許布料,護住雙手,又沖雙手呵了一口熱氣,才重又觸碰上傾夕,最後用極快的動作將她抱起,放在一邊。
放好后,聶棗很快將棺木里的藥草一一取出,同時提起快要燃滅的燈籠往下一照。
「公子晏,快起來!找到了找到了!」
待公子晏揉著眼睛站起來,聶棗深吸一口氣,仔細看去。
那底下有好些孔洞和一些她看不懂的字跡。
公子晏湊過來端詳了一會,道:「……這是上古文字,怎麼會在這裡。」
「這是……什麼意思?」
「無非是些奇門遁甲,這裡孔洞總共有八個,分別代表著休、生、傷、杜、景、驚、死、開八門,能找到生門就好……等我演算一下。」
沒有紙筆,公子晏就在塵土上演算。
大概小半個時辰后,公子晏抹了抹額頭上滴落的汗水,指了其中一個孔洞:「是這個。」
聶棗捏住鑰匙,就想打開。
但不知為何,她的心跳突然加快。
好像……好像打開了之後便會發生什麼很可怕的事情……心底有個聲音在告訴她,停下,別去打開……
不不,聶棗很快甩開這些奇怪的念頭。
不打開怎麼辦,她都要死了。
旋轉。
咯吱咯吱機械運轉的聲音響起。
原本是樓宇牆壁的位置,露出了一個很大的空間,還沒走進去,兩個人就被眼前所見震住了。
黃金。
無數的黃金。
高高壘在一起,發出耀眼奪目的金色光芒。
只要取一點,便可讓普通人用之不竭。
眼前竟然是個黃金屋。
「這真的……那傳聞……」
當然黃金本身並不會發光,發光的那些藏匿在黃金堆中間的菌類……它們同樣是金黃的顏色,將整個屋子照得透亮。
聶棗從沒見過這樣的東西,這已經超過了她的認知。
公子晏摸著黃金,突然對聶棗說:「這些黃金足夠供應一支百萬人的軍隊數年所需……」
「可為什麼……」
會出現在這裡?
想著,她朝前走,然後看到了整整一面的精緻漂亮的器具,它們亂七八糟的擺放,有些似曾相識,而更多聶棗根本叫不上名來。然而它們彷彿有生命一般,吸引著聶棗走近。
心裡有個聲音在對她說,這裡,就是鬼都最大的秘密所在。
她剋制不住的伸出手,彷彿便要觸碰到——
「別動。」冷冷冰冰的聲音出現。
聶棗渾身一個激靈,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麼,她連忙轉頭,就看見入口處,令主正站在那裡,用一種她從未見過的冰冷表情看著她。
像在看一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