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向左招手,我向右暗戀
在學生眼裡,放假這個時候的欣喜度絕不亞於有文藝演出或者比賽得獎了。
但在這外面好生熱鬧的一天,我決定將自己閉鎖在一間空房子,安安靜靜,遠離塵世喧囂,我想起以前學過的一篇文章,叫《裝在套子里的人》,我只記得是契克夫寫的,俄國人。其他不知在什麼時候已被我遺忘了。我好糾結又轉個彎出來了,你們怎麼這麼令我心急如焚,在我穿梭了兩三條街后終於收到你們的信息,南街,於是我扭頭奔去。低著頭找空子鑽,然後接電話告訴你我看到你們了,讓你們再耐心等等。可今天是元宵節,滿大街的人,我怎麼可能會是那個幸運兒。
白皚皚的雪才是嚴冬里落入凡間的幸運天使,它散落在人的耳朵里,睫毛上,嘴角邊。它本是晶瑩剔透,潔白無瑕,見不得日光,容不得水火,可正是它的性格才造就了它生命的短暫,它被億萬人踏踐,然後迫不得已淚流滿面抱怨萬物玷污了它的青春。
陌天,辰月,現在我徹底來了。我看到你們手裡抓著幾個孔明燈,在廣場上高懸的紅燈籠和千百人的襯托下,你們洋溢著笑靨向著我的大紅衣揮手。我們一起讓孔明燈放飛在星星點點的上空。辰月寫了兩個願望,第一個是我不能浪費時間。第二個是明年高考完我要把所有錯過的小說補回來。艾倫在孔明燈上真真切切地寫了一個願望:我要看周杰倫演唱會。我當然也寫了一個多年以來的願望,並且把它寫的很小很小,小得不讓任何人看到。我將天上的孔明燈拍了下來,一閃一閃的,就像幸福的銀河一樣。第二天清晨,我在白茫茫的蒼宇下看到願望隕落了一地。
艾城爾突然又給我留了一封信,我是在家吃中午飯時恍然看到牆上有一片羽毛,隨後到房間在床底下發現的。
澈靈,我在陽光給樹葉的光環下看到了浮生,明媚而又刺眼,耀地我都忘記去閉眼。我給自己暫時找到了一個居處。濃雲氤氳,我不能流離失所,感謝你多日的照顧。在此我再求你三件事情,你務必要答應我。這樣才能救得了我的命。第一,你必須勇敢地追求你所愛的人,要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第二,你必須要拋棄你一個摯友。第三,一定不能跟你的父母吵架,要溫順。我11月份會來找你,如果你11月份之前已達到我的要求,就請穿一身紫色的衣服,在家門口等我,我會告訴你怎麼做。你若不按要求,那顆珍珠在你體內,你懂的。
切記,從現在開始不要想我,專心你的事,一心一意。
我翻遍了房子,確定艾城爾真的離開了。我心裡開始充斥著一絲空虛感,可它的要求會不會有些過分,我本就不清晰的日程被雪上加霜,蒙上一層暗淡的沙塵,無所適從。
碧空如洗,
天空架起一道絢爛的彩虹,
不斷吸引無數眼球,
無趣時,
挽著閨密,
去看蜘蛛辛勤的網狀結晶,
呼吸著,幻想著,
曾經你們也傻傻望著一個人直到忘記呼吸么?
曾經你們心靈最深處也隱藏著一個人嗎?
愛情?這一直是我不願提及的。我現在要真心真意地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戀,這聽起來是多麼令人心醉,令人痴狂。
其實在我們班裡,上天似乎早已安排了我的白馬王子,他叫郭蘇昊。在高二剛開學他闖進教室的那天,他的模樣就安靜地住進了我的心裡,沒有直線,亦沒有稜角,只有乾淨的側臉,他筆直地走進來,板栗色的頭髮有許凌亂,仍是清新脫俗。把我的目光毫不保留地吸附過去,他沒有給我眼神,一點餘光也沒有。我不在意,只是觀望。
有時候,你自己也不願相信,在某個世界安靜流淌的時候,竟然真的會有某個人,能夠在一瞬刺激你的細胞和靈感,讓你振作,讓你不得已留戀眷顧。後來我還是光榮地將這定義為一見鍾情。
老師還是老辦法排座位了,我悄悄找借口跟後面的女生換了又換,但終究還是完全錯過了,兩組不幸坐滿了,我被毫無懸念地流放在了三組第一排。然後上課偷偷轉過去尋找他的眼神是幸福的也是痛苦的,生怕看不到他又怕與他相撞而尷尬。
我很欣賞書上的一句話:我喜歡並習慣了對變化的東西保持著距離,這樣才會知道什麼是最不會被時間拋棄的準則。比如愛一個人,充滿變數,我於是後退一步,靜靜看著直到看到最真摯的情感。可是我現在突然等不了,一種不知名的東西扯斷我的思緒,無形地催促著我,我不得不承認卸不下對他的喜歡。
這是一種人性的動力,亦是想讓人洞悉他本身的任何芝麻小事。而他高貴不變化的外表以及冷漠的言行舉止擊垮我柔弱的心。我永遠不會有超出本身過分的要求,在暗戀的世界里其實只是每天趁沒人時將感情訴諸於筆尖,再趁沒人時丟進垃圾桶。終於在長期的感情糾結折磨下,我寫了幾句話就下課了,就順便藏在了校服袖子里。
那些痴心內容與圓潤情感我想只適合你一個人:
喜歡,
你那眀澈的眼神,
沒有煩惱,沒有顧忌,
同天真無邪。
戀上你的眼睛。
喜歡,
你眼神中的餘光,
像初生的太陽,像耀眼的輝澤,
撒向我整個臉龐。
我偷偷地望著你。
喜歡,
那抹餘光的溫情,
撥動我的心弦,喚醒我的細胞,
如沐浴青春。
我多想成為你的月亮。
喜歡,
溫情裡帶有的羞澀,
讓彼此醉心,又戛然而止,
愛在初見中孕育。
我在默默等待你的回眸。
忽冷忽熱的天空,白雲一片壓著一片,慢騰騰靠攏逼近,成為紊亂的一大片兩大片。我們排著整齊有序的隊伍踱步到偌大的操場,微風輕拂過指尖。
我感覺到袖子中的紙掉落出來,被風兒以迅雷不及掩耳地刮到了我所觸及之外,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一雙手不經意地將它撿起來,拆開,「郭蘇昊」她讀了三個字,我終於反應過來,跑過去一把奪過來,「我的。」
「你暗戀郭蘇昊?」
暗戀在別人眼裡是多麼過時,多麼幼稚。
剛才袖子輕輕地抖動竟造成了這泰戈爾般巨大的悲哀:悲傷在我心裡緘默成和平,彷彿寂靜的林中之夜。
我沒有說話,凝視了她兩秒便跑開了。不知道自己怎麼在這麼悲傷凝重的氣氛中完全寂靜了。
誰能知道有些事情會開端地這麼快,接下來再發展地更快。第二天在教室門口我就看見有一堆人在後邊聚著,我走過去時他們互相看看散開了,我很好奇就問陌天怎麼回事,他撩撩頭髮,湊到我耳朵旁說:「今天有人看見郭蘇昊給辰月的椅子擦血了。」
「郭蘇昊擦血?擦什麼血?」我心跳加速。
「我都不好意思說,都是你們女生的事,辰月那個……」陌天擠著眼。
「啊!」我簡直不敢相信,「你是說辰月把月經弄在椅子上了,郭蘇昊跑到二組給她擦?」我屏住呼吸。
「郭蘇昊那麼安靜高雅,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
「恩,剛才上完體育課,有兩個人看見了,剛才他們還在討論核實。」陌天聲音提高了點,但仍遮住嘴。
「你說郭蘇昊是不是喜歡辰月?」這個問題剛出口我就覺得自己像個傻子一樣。這不明擺的嘛。
陌天裂開嘴付之一笑,並點點頭。
我一下子癱了,扒在桌子上,捂住肚子說:「我難受。」
「葉澈靈,你怎麼了?你捂肚子幹嘛?」旁邊有人問我。
「我肚子疼,肚子里的肉塊疼,揪心地疼,一撮一撮地疼。」沒有人想表示他能聽懂我說的話。
我閉著眼睛鼓勵自己不要落淚,忍住感覺。但我還是抽搐地哭了。我感到很多人從我身邊邁步走過,但沒察覺出夏何栗——撿起我那張紙的人,卻聞聲不動地在我身旁停住了。
「我知道你喜歡他,你今天寫的那是情詩。」我猛然抬起頭,看到她陰險的嘴臉。郭蘇昊還在座位上安靜地坐著,旁邊的人追問「喜歡誰啊,」騷動不安。
我拉住她的手走到教室外面,快上課的節奏,外面幾乎沒有人。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我喜歡郭蘇昊有什麼問題嗎?」她個高,以至於我仰臉問她。
「沒有,可你幹嘛要鬼鬼祟祟的,你喜歡蘇昊幹嘛要纏著陌天,你今天必須要給我說清楚。」
「關陌天什麼事?」我不明白。「那你想幹什麼?」
「我給你兩天時間,你要麼當著大家的面給郭蘇昊告白,要麼就不要糾纏陌天,否則……」
「否則什麼?」上課了,小趙向著我們的方向走來。
我們奔回教室。
我似乎明白夏何栗是在意陌天,可是我跟陌天清清白白,這有什麼可解釋的?
現在估計所有人都知道郭蘇昊愛辰月吧,我還在糾結什麼,難道真要去給郭蘇昊告白,這豈不無立足之地,讓大家看笑話,我是這麼可笑的人嗎?
當我想起自己幾年前堅持地祈禱能長生不老,相起一年前村子里的奶奶,就想起了艾城爾要求我的第二件事:拋棄一個摯友。
一個可怕的想法充斥我的頭腦:和陌天絕交。
在下一秒鐘,我的腦子調成了回憶模式:
我想起曾經和陌天一起看孔雀的場景:藍脖子綠尾巴,黑白色的身子。尾巴處圓圓的藍灰花紋顯得一片和諧。
我們拿著相機歡樂地拍照,盡情地玩。
還有在路上聽到了周董的歌,他激動地拍著我的肩膀不放手並大叫道:「傑倫的歌誒!」然後駐足,直到聽到下一首是別人的歌才肯離去,他很忠實,他很熱情,他不做作。將那些散落在青春里不知名的謎底留給時間吧,相信時間會幫我們一一剖開解決。
我看著現在的自己,真是喪心病狂。陌天推了我一下,遞給我一張紙條,我緩緩地打開,一行字赫然在紙上,你是不是喜歡郭蘇昊?這無疑直接衝破了我的頭腦。我愣了,撕了紙條,一字一頓地說:「我就是喜歡他!怎麼了!!」
「誰告訴你的?」我有點惱火。陌天轉過去了,沒有說話。我們互不說話,安安靜靜地熬到了放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