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璐雖然失望,不過也沒有過多擔憂,只是說:「只要此人不是對手那邊的就成了。」
凌峰莞爾一笑,然後臉色一板,非常不顧道地戳破她的美夢。
「你錯了,此人雖非敵對勢力方面的人,但他卻是你最討厭的人的親戚。」
……
吏部左侍郎有四位侯選人,一是凌峰舉薦的順天府尹*明,二是首輔方公舉薦的應三府伊程勛華,三是范鴻儒楊進兩位輔臣大人舉薦的何北布政使於正臣,四是沈任行舉薦的劉向東。
經過吏部和內閣多方面討論分析,程勛華上位的可能性最大。
徐璐坐在東次間里接待了劉向東的夫人,對於如今朝局時勢,徐璐還是能說得上話的:「劉大人與夫君曾在泉州處過一陣子,為了避嫌,夫君並未舉薦劉大人。不過爺已與沈任行通過氣,由沈大人出面舉薦劉大人。不過夫君也與我仔細分析過,侍郎之位,非同小可,幾位候選大人,政績皆不俗,但並不是誰的政績好就能勝任的。正三品六部實權大員,這裡頭已涉及到各方勢力的交鋒。爺並無絕對把握讓劉大人上位,也免得劉大人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傷了大家共事多年的感情。不是爺不肯出力,實在是那程勛華,不但由方公舉薦,此人在朝中六部也都有較大影響力。最重要的,此人頗得帝心。沈任行倒是給夫君面子,舉薦了劉大人,耐何劉大人在地方上雖政績不俗,卻並無程勛華豐富的地方閱歷。上位的希望較低,還請夫人和劉大夫作好心理準備。」
劉夫人滿臉的失望,誰不希望自己的男人更進一步,但她也知道,徐璐說的是大實話,自己的男人在履歷上,確實不如另外三人。
劉夫人陪笑道:「我知道凌大人是盡了全力的。我們都有自知之明,既然凌大人說了不成,那肯定是不成了。六部官員也並不是想進就進的,我們也還有自知之明。就是不知吏部會如何安排老爺。」
劉向東原本去年上半年就該重新述職的,但那時候官令宸才剛履新,人生地不熟的,在還未站穩腳跟之前,凌峰派系的泉州知府的支持則是非常重要的。若這時候走了,官令宸必會舉步維艱。是以,凌峰暗中使了些手腕,讓劉向東在泉州任上多呆了一年多。只是沒想到,短短一年,京城六部格局又有了新的變化。這也是劉向樂包括凌峰在內的人都是始料未及的。
徐璐說:「夫人放心,就算夫君已離開吏部,但給劉大人安排個差事還是綽綽有餘的。夫君說了,劉大人年紀還輕,政績又不俗,地方的資歷已經有了,繼續呆在地方上已無意義,無法進入六部,但其他地兒還是可以的。」
……
好言好語地送走了劉夫人,徐璐揉了揉額角。
自從凌峰升為兵部尚書後,前來恭賀的客人實在太多了,這陣子徐璐還真沒好生休息過,加上天氣有些悶熱,今早脫了袍子,大概著了涼吧,太陽穴突突地痛著。
儘管身子有些不舒服,但四眼井衚衕張家三爺娶妻的大喜日子,卻是不得不去的。
張三公子張諾今年二十有一,師承翰林院講師,在京城四大名院白鹿學院讀書,今年將參加秋闈,與金陵李家小姐訂有婚約,只因對方小姐需要守孝才耽擱了婚事。
金陵梧桐巷李家雖然比不得張家的門弟,也是書香世家,李家叔父是白鹿學院的一名講師,桃李滿天下,在京城仕林圈子裡,也還小有名氣。
因徐珏的緣故,凌家與張家也算是姻親,於公於私,張諾的喜事凌家是必須要去的。
因身上不怎麼舒服,徐璐精神有些不濟,坐在客人堆里,只是撐著精神去聽戲,有人邀請她打牌也是婉拒了reads();。
張大夫人范氏也跑來聽戲,瞧到徐璐后,就高聲笑了起來:「喲,凌少夫人,往日里不管走到哪,從來都是最活潑的,今兒怎麼這麼安靜?」
旁邊就有女客起身招呼,張大夫人與大家寒暄著,最後又來問徐璐:「哎喲,凌大人高升,我還未向少夫人說聲恭喜呢。」
徐璐怎麼聽都覺此人說話不懷好意,淡淡地笑道:「多謝夫人,夫人也來聽戲?」
張大夫人就在徐璐旁邊坐了下來,旁若無人地拿起桌案上的戲本子,側頭對身邊的婆子說:「這《孟貞傳奇》有什麼好看的,這個《如夢記》就挺好的,讓戲班子換這個吧。」
《如夢記》講述的是一個叫王友的女子,與鄰居好友秦玉卿各自嫁人,王友嫁了個窮舉人,而秦玉卿則嫁給了王友不要的那個男人,此人在公門裡當差,卻只是個普通差役,吃不飽,餓不死。
後來,王友的丈夫果然平步青雲,位極人臣,王友也婦憑夫榮,穿金戴銀,前呼後擁。就大肆嘲諷丈夫依然只是普通差役的秦玉卿。秦玉卿便說了句:「西施登高終投江,東施位卑壽正寢。隋帝威武冠天下,耐何時命不待他。」並規勸王友,登高必跌重,月滿盈虧,水滿則溢,要她謙虛行事。王友嗤之以鼻。
後來,王友果真如秦玉卿所言,丈夫被政客打擊,一糟淪落泥里。而秦玉卿,雖貧苦一生,卻能含飴弄孫,呼雞攆狗,得以安享晚年。在臨終前,以王友例告誡已考中進士的孫子:「言多必失,思多必得,望遠應登高。
月滿則虧,水滿則溢,登高必跌重。」
秦玉卿的孫子牢記祖母的訓戒,為官謹慎,與人為善,雖也遭受過官場碾壓,卻因為人高潔,總能得貴人相助,轉危為安。雖終其一生未能位極人臣,卻安然致仕。回鄉祭祖,當天晚上,就夢見祖母出現在床前訓戒他。醒來后,感念祖母告誡,最終寫下《如夢記》。因詞澡卓越,寓意濃厚,感念至深,警惕世人,後來搬上戲台,倒也轟動一時。
張大夫人點上這齣戲,旁人或許還會誇讚此人恭謹謙讓,不以位高而驕矜,不以權重而跋扈,但對於丈夫才剛陞官的徐璐來說,卻又有不同的涵義了。
徐璐扭頭,瞟了張大夫人一眼,笑道:「這《如夢記》向來被認作警世名錄,我以為就只有我一人喜歡呢。」
張大夫人看她一眼,淡淡一笑:「這則戲確實大有深意,我向來喜歡,少夫人正該好生聽聽。」
「如此,那就多謝了。」
戲台上《如夢記》剛剛結束,張大夫人就高聲打賞,一個丫鬟捧著個填漆盤,裡頭白花花地躺著白花花的銀錁子,瞧那厚度,應該不低於十兩銀子。
面對一群戲子磕頭謝恩之際,張大夫人笑道:「你們唱得很好,若是人人都能像秦玉卿那般,貧賤不移,而非王友那般月虧水溢,那這世上,可就少了諸多桎梏。」
張大夫人說話的同時,還用眼角瞟著徐璐,語氣也拉得老長,再是粗線條的人都知道此人意有所指,不由偷偷觀察徐璐臉色。
徐璐卻是紋波不動,悠悠道:「夫人說得極是。你們可得好讓記著,與人為善,福報自臨。而處處與人為惡,自有惡報登門。你們可得切記,切記呀!」
徐璐說得極慢,像是一字一句嚼出來的。旁觀者無不是人精,自有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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