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為魚肉
唐毅和安娜沖房間里沖了出來,廚師們方才停了手,拿著馬勺的胖廚子還意猶未盡的踢了兩腳才肯罷休。唐毅火冒三丈,安娜偷偷拽著他的手,在掌心捏了兩下暗示他不要輕舉妄動。唐毅會意過來,跑回房間拿了一些麵包,掰成一寸見方的小塊,用俄語對路邊的蘇聯農民叫道:「來吧,爬過來就有吃的。」
一群形容枯槁的叫花子,毫不猶豫的跪在地上,像狗一樣爬了過來,唐毅將一塊塊的麵包扔到空中,這些人發瘋一般的搶奪著。廚師們哄堂大笑,安娜也笑的花枝亂顫。
唐毅手裡拿著一塊麵包對打的鼻青臉腫的東方男子道:「你給我學一聲狗叫,我就讓你吃麵包。」
廚師們聽見這個,更是笑噴了,紛紛叫嚷道:「尼古拉,快叫啊!」
「叫啊,快叫!」
「哈哈,他是一頭吃泔水的黃皮豬,豬是不會學狗叫的,還是讓他哼哼兩聲好了!」
安娜繼續將掰成小塊的麵包給天上扔,蘇聯農民為了搶這些食物,彼此打的不可開交。肥頭大耳的廚子們更是樂不可支。
唐毅則在和地上的東方男子較勁,非讓他學狗叫不可,手捏在他的兩腮逼他張嘴,瘦小的男人只是雙拳緊握,眼睛瞪圓,雙唇已經被咬出了血,順著嘴角往下淌,流到了唐毅的手上。
唐毅見他不肯就範,氣急敗壞的道:「看來你是不想活了!」然後怒氣沖沖的對廚師們道:「把這個傢伙捆起來。」
幾個廚子慌忙從伙房找來一個大麻袋,將那個叫尼古拉的東方男子的嘴裡塞進一團破布,然後裝進麻袋,又用繩子將口紮好,兩個人抬著放進吉斯轎車的後備箱里。
唐毅面沉似鐵,朝安娜一招手,徑自上了車。安娜將手中的麵包一股腦撒到空中,看著像狗一樣搶奪食物的農民將混合著泥土的麵包一口吞下,這才心滿意足的上了車。
轎車開出沒有多遠,面前是一條湍急的河流。夏天的艷陽將湛藍的河水鍍上一層金色。這就是莫斯科河,莫斯科這個城市名字就是由這條河而來。
安娜將車停下,回頭看去,隱隱約約還能看到謝可夫農莊鐵門頂端的紅色五角星。唐毅急忙下車,打開後備箱,將麻袋取下。袋子口扎的太緊,唐毅半天都沒解開,情急之下,從口袋裡掏出水果刀直接把繩子挑斷。
尼古拉從袋裡被拉了出來,他看見唐毅手裡拿著把刀,先是吃了一驚,然後就是怒目而視。
唐毅將他嘴裡的破抹布掏了出來,尼古拉馬上發出了劇烈的咳嗽。
唐毅仔細的打量著這個人,他的個子不高,充其量也就一米六多點,兩腮凹陷緊緊貼在顴骨上,滿是破洞的黑襯衣紐扣早就掉光了,只是在腰間用一根草繩簡單的勒了一下,身上更是瘦成一把乾柴,但是倒還算乾淨。
「你是中國人嗎?」唐毅低聲問道。
尼古拉點了點頭。
唐毅見他點頭,強自壓抑著激動的心情道:「你是不是叫蔣經國?你父親是蔣介石?」
尼古拉沉默了片刻,突然激動的吼叫道:「我是蔣經國又怎麼樣?我父親是蔣介石又怎麼樣?我早就和那個反革命劃清界線了!我是**的預備黨員,我父親是反革命,我又不是反革命!你們為什麼就不相信我,非要置我於死地?」
這一聲吼叫爆發的太突然,把唐毅嚇了一跳,但是也確定了這個叫尼古拉人確實就是尋找了許久的蔣經國。唐毅下意識朝周圍看看,見四下無人,才壓低聲音道:「你小聲點!我是來救你你回國的!」
蔣經國冷笑道:「收起你那套把戲吧!想殺我就明著來,何必鬼鬼祟祟的!告訴你們,讓我死很容易,想給我安一個反革命的罪名,在我身上潑髒水······做不到!」
這一聲「做不到」聲音就夠大了還帶著哭腔,幾乎是從胸膛里吼出來的,尤其是那種掛著冰凌的眼神,看得唐毅心裡直發毛。
「我真的是救你回國的!你要相信我!」唐毅哭笑不得,看來蔣經國也把自己當契卡特務了。
蔣經國不再說話,只是怒目而視。
「啊!」蔣經國悶哼一聲,頹然倒在地上。
安娜得意的沖唐毅挑了一下眉毛,右掌在唐毅眼前晃了晃,笑著道:「和他用嘴說不起作用!」
唐毅苦笑了一下,還是安娜的手刀比自己的語言更有力,一掌劈在蔣經國的脖子上,立刻就讓他閉嘴了。他把昏厥的蔣經國抬進了車後座。安娜將蔣經國的鞋子和破襯衣脫了下來,然後將一隻鞋子扔在河邊,另外一隻鞋子和襯衣拋進了波濤翻滾的莫斯科河。
安娜深一腳淺一腳的從河邊走回車上,皺著眉對唐毅道:「你還不幫忙?」
唐毅楞道:「幫什麼忙?」
安娜指著地上的麻袋道:「給裡面裝上石頭,然後扔到河裡去。」
唐毅會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從河邊找了兩塊大石頭裝了進去,然後故意找了河邊一塊凸起的高地,回頭朝謝可夫農莊的方向望去,隱隱約約能看見大門口的那群叫花子,這才費力的將麻袋扔進了湍急的莫斯科河。
河面上濺起一個巨大的浪花,一個漩渦在水面生成,然後漸漸擴散消弭的無影無蹤。
安娜甜甜的沖唐毅笑道:「你很棒,做的很好。」
唐毅沒好氣的道:「是你指導的好,殺人滅口不正是你們的專長嘛!」
安娜只是淡然一笑,將車打著火。黑色的吉斯轎車捲起煙塵,消失在道路的遠方。
謝可夫農莊的黨委書記柳金正在房裡抽煙,今天他的心情很不好,本來聽說來了上級領導,正打算好好巴結一下,結果人家不給面子,把他從小食堂給趕了出來。他倒不是因為被攆生氣,而是覺得失去了這個難得的表現的機會而自憐自艾。
絡腮鬍子的胖廚子跌跌撞撞的衝進了房間,喘著粗氣道:「柳金書記,那個尼古拉死了。」
柳金滿不在乎的繼續抽煙,隨口問道:「他是怎麼死的?餓死的嗎?」
胖廚子搖著大腦袋道:「不是,他是被契卡的領導給扔進河裡了。」
柳金一下子從凳子上蹦了起來,哆嗦著道:「這個傢伙得罪契卡領導了?真是該死啊!領導生氣了嗎?他們說什麼了!」
柳金邊說邊將踢拉著的鞋子拔到腳上道:「我要去向領導解釋!」
胖廚子苦著臉道:「契卡的領導已經開車走了!」
柳金如同中了魔法,立刻就僵在原地,過了半天,才面如死灰的道:「這個該死的黃皮猴子,連死了都給我找麻煩。」
胖廚子蹲在地上,幫柳金把鞋穿好,然後恭恭敬敬的問道:「書記,那這個尼古拉死了,咱們該怎麼向上級彙報?說他被扔進河裡了?」
柳金飛起一腳,鞋底不偏不倚蓋在胖廚子的臉上,將他踢成個滾地葫蘆。胖廚子的臉上赫然多了一個清晰的鞋印。
柳金氣哼哼的罵道:「你這頭豬!報告能這麼寫嗎?混蛋,你想害死我嗎!報告我親自來寫,就說他是得了瘟疫死的,屍體被火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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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話:分類第四,總榜十七,離首頁不遠了,書友們繼續支持!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