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契約×犧牲】

「這艘飛船上的人面臨著災難,比起我個人的性命，銀桑應該保護的是他們……所以為了每個人都能更好的活下去……銀桑，答應我一個請求吧……將你身為武士的信任暫時託付於我,我……需要你的幫助。」

無色的聲音剛剛落下,坂田銀時的臉上便出現了片刻表情的空白。

不理解地皺了皺眉,疑惑的坂田銀時剛想開口詢問無色的意思，卻在抬眸的瞬間發現自己和無色身邊出現的異常。

……

因為災難,原本喧鬧的船艙充斥著各種不安於騷動,可就在無色話音落下的那一刻,一切的嘈雜卻忽然靜止了。

無論是坐在車廂東邊的那幾個中年大叔旅行團，還是身後那兩個一直在說話的游泳少年，亦或是從洗手間那邊問詢跑出來的柯南一行人,此時統統像是木訥的石像一樣僵直著身體，連眼珠子都靜止在了原位。

……

時間像是被奇怪的力量猛地隔絕，周圍的空氣如同被抽氣泵瞬間抽了個乾淨一般，連原本響徹在飛船上的發動機失靈聲都消失在了坂田銀時的耳邊。

除了他和無色的身邊像是連空氣都靜止了一樣，一絲一毫的聲音都不能干擾他們周圍的氛圍。

「我的力量……銀桑都知道的吧？除了小黑，我只給銀桑一個人完整的看過那個力量……那是可以幫助這裡所有人生存下去的力量……可是因為我的弱小……因為我自身的原因，如果現在貿貿然地使用的話，我很可能會出現一點狀況……」

低垂著眉睫望著自己手掌間的黑色髮帶，無色的眸中有些溫柔，有些疲憊，又有些眷戀，耳邊卻漸漸響起了折原臨也在那個黑巷子里對自己說過的那些話。

……

「嘿，你知道為什麼你們這些王者為什麼這麼強大……卻還是不斷地更新替換嗎？」

記憶深處，聲音扭曲的黑髮青年用匕首抵在自己的脖頸邊緣，像是要將他的每一絲表情都印刻在自己的眼眸深處一樣，壓低著聲音輕輕地嘆息道，

「唉，因為你們這些所謂的王者啊，其實都是殘缺的不完成品~德累斯頓石板帶來的力量從最開始就是不完整的~你們使用的那種力量不過就是在透支著自己的生命，等你的那點微薄的生命都被耗光了……你說說看，你擁有的力量還有什麼用呢？沒有用的……什麼都沒有用了，成王者即為成亡者……與其等到那時，你為了那些莫名其妙的原因死掉，還是美麗得死在我的手中比較好吧？」

……

當時的劇痛和此時的情況已經變得微不足道了，無色抬起頭，目光沉靜地看著眼前的坂田銀時，一字一句地開口道，

「小黑不在，也沒有人陪在身邊，之前在池袋的時候我冒失地用過一些關於力量……可是結果就是……我差點死在某個小巷子里……雖然我很慶幸自己可以為大家做一些事，可是在此之前，請銀桑代替我在這裡保護大家吧……」

聞言，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個夏日祭典的夜晚，坂田銀時的記憶深處緩緩浮現出那個一身黑色和服的妖異少年用執拗期待的眼神看著自己的樣子。

「銀桑，做我的氏族吧？」

「我會給銀桑了不起的力量和未來哦~雖然目前還不夠強……可是銀桑要對我有一些期待啊……」

「銀桑，答應吧，答應了，就給你吃糖喲~」

……

「一個人蠻幹可不是什麼聰明的舉動……你以為自己這樣很帥嗎，小鬼？」

好不容易從嘴裡艱難地吐出這樣一句話，坂田銀時靜靜地望著無色蒼白的幾乎轉為透明的臉色以及他藏在身後的手掌，沉著聲音道，

「我答應那個老太婆做你一輩的守護者，這是屬於我男人的承諾……把你的手給我，現在快將這該死的力量停下來。」

說著，伸出自己的手掌，銀髮男人想要觸碰近在咫尺的無色，可是他還沒來得及走進少年，兩人之間就隔絕開了一道無形的氣牆。

「還有五分鐘，我還能撐五分鐘……」

艱難地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無色固執的用一己之力支撐起整座飛船在天空中漂浮的氣壓，喘著粗氣慢慢地回答道，

「就像是七瀨遙說的……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自己喜歡的東西身邊……他願意葬身在海里，我也願意為我的原則而付出一切……我曾經以為自己是憎恨著這個世界的……後來我發現我對它其實無比眷戀……我不僅希望自己可以好好地活下去……而且我希望這個世上的大多數善良的人也能夠好好地活下去……」

話音落下，無色將手中的那根黑色髮帶系在自己的手腕處，將溫暖的掌心貼到了他和坂田銀時之間的那面透明的氣牆上。

「把手靠在上面……銀桑，暫時地成為我的氏族吧……在墜落的飛船掉落到海中的時候，用無色的力量讓他們不至於被海水衝散……這一切都拜託你了……放心吧，等我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的時候，你就是自由的了……雖然本大人這麼強，肯定會沒事的……但是在這之前，銀桑，拜託你了……」

「……」

內心有著太多的震撼，坂田銀時無法想象上一秒還是歡樂愉快的旅行，下一秒就要直面這樣的抉擇。

可是這一切又恰恰是事實，兇殺，破壞，即將墜毀的飛船……和整艘船上人的生命。

……

他們之中……有年長者，有小孩子，有結伴出來的愛侶，也有興緻盎然的一家三口。

……

「每一個人的生命都是平等而可貴。有力量拯救就要去救，這樣才是真正的武士。」

記憶中，自己的恩師松陽老師的聲音還在溫柔的回想著，自從那次遭遇了那個黑色的男人之後，坂田銀時在沉睡中就一直在想著……他一直追尋的武士之魂究竟是什麼？

……

究竟是用木刀就可以殺伐一切的勇氣？還是其他的他至今都沒有明悟的東西？

他曾經以為失去了武士之魂了的自己已經是個行屍走肉，本該不在存活於這世上。

可是事實證明，坂田銀時的武士之魂可以被偷走，卻從不會消失。

如果說上一次拒絕無色的原因是因為他始終無法在面對夥伴的死亡，因此才選擇一人獨行的話……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不能以這種理由說服自己了呢……

……

這般想著，顫抖的指節難以控制地握上腰間的木刀，坂田銀時低垂下眸子，抿著唇望著無色，輕輕地開口道，

「我可是拖家帶口的男人，我最關心的孩子們還坐在那裡等著我和他們一起去海邊度假……雖然這樣說聽起來是有點怪，但我還是要說……」

說到這裡停頓了下來，銀髮男人的聲音稍稍帶上了幾分笑意，接著他將手掌貼到兩人之間的氣牆上，微笑著開口地道，

「喂，小鬼，為了活下去，也為了我自己的承諾，你要做什麼都可以去！只要記住，你的身後有坂田銀時的劍和武士的承諾……若是青天不死，陰霾就註定會過去……你如果就這麼簡簡單單地敗了……你還有什麼資格去說，你是銀桑我的王？」

「呵……我明白了……」

咽下自己喉間的不斷湧上的血腥氣息，無色喘著粗氣閉上眼睛，靜靜的開始召喚起深埋在心底的石板之力。

德累斯頓石板的力量在沉睡中被喚醒，巨大的光芒灑落在兩人之間，暗色的流光伴著洶湧的如潮湧般的力量洗滌著坂田銀時身體的每一寸。

黑色的巨大石劍在飛船的上空閃爍著巍峨的雄姿，猶如不可侵犯的保護神一樣在這危難的時刻給予這些即將遭受苦難的人一點生機。

……

「願將武士的承諾與劍交予吾王，以氏族的名義守衛其尊嚴不可侵犯，坂田銀時參上。」

銀髮男人的聲音落下，柔軟的銀色捲髮就像是被風吹開一般鍍上了一層暗色的光芒。一道蜿蜒，荊棘花形的黑色印記像是有如生命力一般爬上了坂田銀時的的身體，接著在他和服敞開的胸口處留下了一道氏族印記。

……

「快去吧……不然就要來不及了……」

用木劍揮開面前的氣牆，坂田銀時的眸子掃過面前清晰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視野，稍稍感受了一下來自空氣中的無色力量的眷顧，接著單膝跪下，以木劍做支撐朝無色行了個武士禮，抬頭直視著面前瘦弱的少年，一字一句地珍重開口道，

「我從不隨便交託承諾，但我平生最喜歡兩件事，糖分以及異想天開的人……今天這裡的所有人都會記住你曾經為他們做過的事情……快去吧，做一切你想做的事，記得回來的時候，請我吃一份好吃的巧克力聖代吧……」

「無色，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