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海神幫
滿江紅畢竟是年輕人,在研究院憋久了,按捺不住,想出去逛逛。記得上次遇到的那伙混混,花戎大哥說是附近小幫派的。總不會那麼巧,自己到南澳鎮逛一下,就會碰上他們吧。就算碰上了,他們能怎麼地,還敢殺人不成?逼急了自己,誰怕誰呀!
通過這段時間的刻苦鍛煉和修行無名訣,他感到每個毛孔都充滿精力,渾身上下每塊肌肉都躍躍欲試。打就打,正愁找不到地方練手呢。
南澳鎮非常小,攏共才一條主街,約三百米長。滿江紅記得,街中好像有一個破舊書店的。這一次,就直奔書店而去。雖然沒有在小店淘到無名訣的心思,不過,萬一走狗屎運呢!不少珍寶散失民間,就看有緣人的眼光了。上回在報上還見到,秦始皇封禪祭天的石碑,竟然被農民用來砌豬圈,長達幾十年。
店主是個老人,膝上蓋塊藍布,正守在門口的書攤前納鞋底。攤上都是新鮮出爐的報紙和雜誌,滿江紅無甚興趣,直接進了裡屋。裡面書架蒙上了一層灰,牆上有一行褪色的舊標語: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滿江紅朝拐角走去。那個書架上,挺多書籍是幾十年前的,論斤稱,和廢品差不多。他翻翻找找,半天才勉強掏出一本《道家符籙研究》。這書只能作為民俗讀物瞧瞧,並非真有多少價值,否則就應該進圖書館而不是這裡了。
不過,翻開第一頁他還是倍感親切,因為上面印著的第一道符便是「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鄉里若有人突發無名腫毒,首先不是上醫院,而是找到姥姥。姥姥便左手端碗清水,右手食指和中指併攏,余指彎曲,刺向腫毒之處,同時一口水噴出,念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現在回想,姥姥捏的還是道家的「劍指」呢。這一番治療,臨床的效果未必美妙,否則醫院早關門了。不過心裡撫慰作用肯定是有的,否則也不會陸陸續續總有人拎著魚肉到家裡來表示感謝。
他這裡正浮想聯翩,只聽到外面傳來男人的怒罵和女人的潑天叫喊。滿江紅拿起那本《道家符籙研究》走到門口,只見大街的斜對面,一個胖女人坐在地上叫喚,一條壯漢正踢打著她,同時用腳跺碎地上的罈罈罐罐。
「***,全是假貨,當老子是冤大頭呀!」壯漢罵道。
滿江紅頭一伸,看清楚情形后,本能地把頭又縮了回來,心臟猛地一跳。
冤家路窄,壯漢正是被花戎用一顆花生米打暈的混混之一。那胖女人也正是他初遇花戎時,鄙夷地「呸」過他們一口的胖老闆娘。不過,滿江紅對胖女人的印象挺不錯,因為那天這女人嘀咕了一句:「有手有腳,擺什麼棋攤,跟討飯的一樣。」
花戎當時隔一條街,可能沒聽到這句刻薄話,否則要被氣得吐血。這說明胖女人並非嫌貧愛富,而是一個憎恨懶惰,自食其力的人。對這樣人,滿江紅素來是尊敬的。
「這是怎麼回事?」滿江紅問站起身正緊張注視對面的店主。
「哎,造孽呀!」老頭嘆了口氣,道:
「女人叫陳吳氏,是五年前從北方來的,在這裡賣點鄉里舊東西給遊客,靠此謀生。她老公嫌她生不齣兒子,三年前跟著個野女人跑了。有個獨女叫紅蓮,長得水靈靈的,今年才十二歲。海神幫的幫主邴龍想納紅蓮做妾,派人鬧過好幾次了。這次打人的就是海神幫的狗腿子,叫烏豺。其實大家都知道,這街上賣些鄉里土產、舊東西。連遊客也是圖個開心,沒誰想在這裡買件古董回家。真正的古董不是這個價碼,也不會擱這裡小攤小店賣。烏豺硬說陳吳氏賣了假東西給他朋友,這不,砸了店子不算,恐怕不把紅蓮搶走不罷休。」
滿江紅聽得心裡一股火騰騰騰直往上冒,問道:
「警署就在前面,鬧出這麼大動靜,也不管嗎?」
「警署的幾個人,也是海神幫的狗腿子。這條街上收取的保護費,少不了他們一份,怎麼會管?其他人就算想管,也不敢管呀。海神幫邴家三兄弟,邴龍邴虎邴豹,個個武藝高強,聽說邴龍還是高階武師。你去管了,晚上腦袋是怎麼掉的都不知道!」
我靠,竟然有這樣霸道的幫派。家鄉的炮拳門也是個大派,從來就不欺負鄉里鄉親的。法治和秩序在這種地方算狗屁,只有拳頭才能說話。
那邊烏豺不耐煩陳吳氏的糾纏了,抗起這女人就朝地上一摜。陳吳氏被摔得頭破血流,生命力卻頑強得很,口中哇哇哭喊著:「我的兒呀!我的紅蓮呀!」掙扎著爬起,腳下卻一個趔趄又摔倒。
上回見過的矮子把一個女孩從店裡拖了出來。女孩子一邊哭,一邊蹬踢著,冷不防就朝矮子的手腕上狠狠咬上了一口。矮子疼得嘶牙咧嘴,卻不敢打,便將她雙手反剪,橫著抱起,走到停到店外的一輛麵包車前。車旁的瘦長臉青年早將側門拉開,雙手抓住女孩的腳踝,準備把她抬進車去。
滿江紅把手裡的書朝攤上一擱,順勢卻將老頭納鞋底的錐子藏在手心,走向街對面圍觀的人群。
紅蓮拚命掙扎,但十二歲的小女孩能有什麼力氣?瘦長臉抓住她的兩腳退進車裡,而矮子則死死抱緊她上身,剪住雙手朝車裡塞。
陳吳氏眼看著女兒要被抓走,呼喊著爬起。
「天後娘娘,你怎麼不顯靈,劈死這幫強盜呀!紅蓮,我的兒呀!」
圍觀的人都不忍心看下去了。一個中年人走上前,才對烏豺講兩句,就被「噼啪」甩了兩記耳光,一腳踢開。
「海神幫的事情也敢管,你他媽活膩了是吧!」烏豺兇狠地掃視了一圈,再沒有人敢出頭,都畏縮地退後。
陳吳氏搖搖晃晃走兩步,被烏豺一腳踹在膝蓋,「撲通」又摔倒了。她披頭散髮,淚水合著血水從臉上淌下,不停地把頭磕向地面,哭喊道:
「天後娘娘,快顯靈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一道人影從人群竄出,好象一條捕獵的豹子,撲向車門前的矮子。矮子剛感覺到背後有異動,后腰便遭到一記重擊,傳來尖銳的刺痛。
滿江紅瞅准機會,早計算好了。錐子暗藏在掌心,在中指和無名指間露出半寸多長。這一錐扎進腰椎,就算沒扎斷連接上半身和下半身的神經,也要令這廝痛得半天起不來。
矮子下身一麻,痛得嚎叫起來,鬆開了抱人的胳膊。滿江紅整個身子斜撞了上去,矮子像個保齡球瓶般晃了兩下,咕咚摔倒。與此同時,滿江紅左臂已經從下方斜抄上去,托住了要墜地的紅蓮,就勢一拽。
瘦長臉弓腰在車裡,沒瞧得太清楚。他看見矮子被打翻,心中一驚,手上不由一松,頓時雙腿已進車廂的紅蓮被滿江紅拖出了車外。
瘦長臉伸手從腰間拔出匕首,跳了出來。他嘴中的罵聲才吐出半句,一隻膝蓋已經狠狠頂在了雙腿之間。滿江紅的膝蓋朝上頂,而瘦長臉卻是從車上往下跳,這一上一下,相撞的力道何其之大!「嗷」的一聲慘叫,瘦長臉夾緊雙腿遍地打滾,連匕首也被丟進了車底。
滿江紅這幾下動作快似疾風,不但搶回紅蓮,還令矮子和瘦長臉喪失了戰鬥力。尤其矮子坐在地上,兩條腿根本不聽使喚,站不起來。
烏豺一看情況不對,放過陳吳氏,運勁大喝了一聲。他面目猙獰,雙臂肌肉墳起,兩塊碩大的胸肌抖動著,撲向滿江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