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心口少年
用水泥與磚塊砌成的天台,暗灰色的,冰涼的。
涼歌一直坐在天台上一個很隱蔽的角落,她沒有去上課。或許是說,她害怕這個校園,害怕看到哪些同學鄙夷的眼神,害怕楉雨惜華再對她說出那句話。
直到今天,涼歌才發現,自己有多麼自以為是,以為自己很聰明,自己內心有多麼堅硬,可以抵得過楉雨一家,可以抵得過四處散播的流言蜚語。
只是楉雨惜華一句話而已,就那麼輕易地將她擊敗,全身冰冷的發抖。
她想起了那個少年,那個在楉雨涼歌的記憶中,溫柔楚楚,會莞爾一笑,撫摸她的髮絲的少年。
那個擁有著一頭紫蘭色柔軟短髮的,溫暖的少年。
名為委屈的惡魔,狠狠地揪著她的心臟,那麼無情。
楉雨惜華說,明年一月,會和精市訂婚。
楉雨惜華說,下個學期,楉雨青陸要把她轉到東京去。為的是要成為跡部家的兒媳。
多麼荒謬。
涼歌捂住自己的臉,強忍住自己的淚水。
她獨自一人,在這個彷彿與世隔絕的小小的天台,默默舔舐自己內心的傷口。
這個世界,對她是多麼殘忍。
她不是沒有想過要反抗,去找「伏特加」幫忙。可是,要她去東京,離楉雨一家遠遠的,她又那麼高興。
少女哭泣的根本原因,只是那個少年而已。
終於,要看不到他了,他要訂婚了。
現在每天楉雨惜華都要去醫院照顧他,無微不至。甚至還向廚師學習廚藝,想要給他吃自己親手做的菜。
如此一比較,實在差太多。涼歌甚至沒去醫院看看他。
猛地,涼歌感覺到了一陣眩暈。
是楉雨涼歌的心,在喧囂,刺激著涼歌,想要去看看那個少年。在聽到幸村精市要和楉雨惜華訂婚的時候就這樣了。只是涼歌一直迴避,她不想去。那次看見幸村精市被抬進救護車的時候,那種內心裡的擔憂,那種痛楚,她實在是受夠了。
請不要逼我。
她死死抱住腦袋,努力把腦中的雜音給按下去。
涼歌瞪大眼睛,面色猙獰,她不知道,楉雨涼歌對幸村精市的感情那麼深,以至於把那深藏心中許久的愛意,化為了能夠存在片刻的靈魂。
那個不安分的靈魂,發了瘋,想要趕走現在的涼歌。
唇角被涼歌咬出鮮血,順著下巴流了下來。蓬鬆的長發,終於被不斷冒出的汗水浸濕。
「嘭——」
天台,傳來一聲沉沉的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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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
黑髮的清秀少女,身著立海大的校服,走在醫院的走廊上。
少女臉色蒼白,有著淡淡的黑色眼圈。步子不是很穩。
她是楉雨涼歌。
因為幸村精市的病發,她堵上了自己的魂魄,只為再見一次那個少年。
看看他過得是否還好。看看他病的嚴不嚴重。
就算她只有這麼短短的一個小時的時間,之後她就得放棄轉生的機會,她也不在乎。
於是,她捏了捏拳頭,朝著從護士口中得知的地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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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裡,幸村精市低著頭,嘴角斂著笑,看著進房的人兒。
「你怎麼來了?」
「來看你啊。真是的,不是每天都會來嗎?還問這個。」楉雨惜華很溫柔地笑著,彷彿在唇邊展開了花朵。
幸村精市注意到了楉雨惜華手中提著的保溫盒,心裡暖暖的:「你又給你們家廚師添麻煩了?其實醫院的飯菜還是很好吃的。」
這話頗有些戲弄的味道,楉雨惜華的臉刷的一下就變得紅撲撲的,她鼓了股腮幫子,看起來十分可愛迷人,「精市!真是的,,,要不要這樣嘛,,,又不好玩,,,」
楉雨惜華一邊說著,一邊把手中的保溫盒放在床頭柜上,拉了張椅子坐在床邊,摸摸盒子還是熱著的。
她看著幸村精市好看的笑容,心裡說不出的甜蜜。以後,他就是她的丈夫,他們會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會走過漫長的流年,相扶相持,直到白髮蒼蒼。
於是伸出手,將勺里的粥送到他的唇邊,「別笑啦,快吃吧,要不然又該冷了。」
那雙溫柔的眸子里,彷彿注入了點點星塵,閃亮閃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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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病房裡的甜蜜截然相反,在病房外可算得上是偷窺的少女,心痛的快要死掉。
可是,她卻什麼也不想說,也不想做。
因為她清楚的知道,要是那個少年最後能夠幸福,要她怎麼樣也無所謂。
少女慢慢的往後退,深吸了一口氣,抬起腳步,望醫院露台走去。
她想去那兒吹吹風,說不定可以讓她好受一點。
神奈川的夜晚,星星閃爍。
那是一條美麗的銀河,繁星在裡面流淌,通往很遠很遠的地方。
,,,她能夠去那裡嗎?穿過天空,去觸碰星星。
她困了,有點想睡覺。
這個世界並不黑暗,幸村精市曾是她唯一的光明。
現在,這唯一的光明要去一個更加耀眼的世界,他本就應該在那裡。
所以,她祝福著他。亦如她深愛著她。
少女閉上眼睛,眼角閃爍著淚滴,但終究沒有滴落下來。
她睡著了。
不會再醒來,也不會在另外一個世界醒來。
不過,她在某一種方面來說,也總算是滿足了。他愛的少年,會得到想要的幸福。
,,,,,,
你一直都是我心口裡,最初的、最溫暖的光明。
精市,我深愛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