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安眠花
說起來,那個金髮少女下手還真是重。以至於到現在,涼歌的頭皮還在發麻。
從剛剛從天台下樓時,她的步子就在不停地變快,直到最後整個人開始奔跑。涼歌沉寂的眸子中,那份火花隱隱約約地深不見底。
所有人都不知道,在神奈川陽光明媚的此時,正有大片的烏雲,從不知名的遠方緩緩地壓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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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教室的時候,涼歌已經重新將頭髮梳理了一遍,整個人看起來依舊乾淨漂亮。
她拉開課桌前的椅子,卻無意間看了眼窗外的那片樹蔭。
估計,楉雨惜華又是看她不爽,才向那個金色頭髮的少女亂說的吧。
幸村精市,怎麼可能會莫名其妙的在叫她的名字。
楉雨惜華,看來你還真的欠收拾。
涼歌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狠厲,卻一瞬間又恢復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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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
「精市,要喝點粥嗎?」楉雨惜華將手中盛好的溫度剛好的粥遞到幸村精市嘴邊,瞳孔中滿溢著期待和溫柔。
此刻,坐在病榻上的少年,擁有著一頭微卷的紫藍色頭髮和有些蒼白的臉龐,但是儘管這樣,還是遮掩不住他那美麗的容顏,那足以迷倒一大片女生。
少年沒有回答楉雨惜華,他的目光一直延至病房窗外,一副很有心事的樣子。
楉雨惜華見幸村精市沒有回答,目光暗了暗,她用手扯了扯半卧在病床上的幸村精市的袖子:「精市?你沒事吧?」
幸村精市轉過頭,溫暖地看著楉雨惜華笑著:「沒事,你不用擔心我。我現在不是很想吃東西,這樣吧,你可以去超市幫我買瓶果汁嗎?」
「可是精市你才剛動完手術,不能。。。」楉雨惜華的話還沒有說完,可是當她看見幸村精市眼中複雜的目光時,她又瞬間就明白了過來。
不是想喝果汁,只是想一個人靜靜地待一會兒。
就是這樣而已。卻不想說話太直接傷了她的心。
她的精市哥哥,對她一直很溫柔呢。
所以,她才會在剛剛爸爸來的時候,拜託爸爸一定要找到能夠治好這種病的醫生。
她一定會讓幸村哥哥好起來的。他對於她自己,是那麼的重要。
於是楉雨惜華輕輕地將手中盛著熱乎乎的米粥的碗放在病床前的木柜上,離開了病房。
而病房中的少年,待到少女離開后,閉上了他那雙迷惑人心的雙眸。然後。。。
。。。如同清晨的露珠,眼淚,就這麼從他的眼裡流淌出來。
並不是說所有英俊的少年都不會悲傷,都不會心疼。他們只是在旁人面前不會表現出來而已。
「你有可能,再也不能打網球了。」就在他從病床上醒來不久后,醫生對他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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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在神奈川,身處立海大的涼歌就跟在醫院的幸村精市是涼歌概念。
因為天空開始下起了雨,所以大家就都商量這結伴回家,也就是說,現在在學校里的,可能就只有沒有傘的涼歌。
不過她倒是也不急,慢悠悠地打算著逛逛學校,等雨停了再回家。
於是,過了一會兒,涼歌收拾好書包,瞧完了教學樓,穿過中庭,抬起了邁向綜合樓的步子。
一樓沒有什麼好看的,是一些健身房,引起涼歌注意的,是二樓盡頭的幾間琴房。
涼歌就是從透明的玻璃窗戶里看到了那架純黑色的三腳架鋼琴,她的目光就被吸引住了。
好像有什麼東西,從她的腦海中慢慢地浮現了出來,這中感覺,和她那天在馬科老頭的那件屋子裡看到那抹緋紅色的夕陽時,感覺是一樣的。
假如說,真是她猜想的那樣,這真的關係到她的記憶,那麼,她既然錯過了一次,就不會再錯過第二次了。
然後涼歌打開門,走到純黑色的鋼琴面前,放下書包,抬起琴鍵蓋,輕撫著琴鍵。
然而,還未等到她憶起什麼,意外就發生了。
「楉雨涼歌!你起來!」
涼歌循聲望去,是中午的那名金髮少女。
「嗯,是我。」涼歌淡淡地回了一句,然後就轉過身,她不打算繼續搭理金髮少女。
不過,她這樣想,不代表別人就這麼想。在她旁邊,那對和主人頭髮一樣金色閃閃的雙眸裡頭儘是厭惡。那或許是本來的厭惡,也或許是因為中午時涼歌的輕諷。
「楉雨涼歌,那是我的專屬鋼琴。」少女明顯比中午時要淡定很多,不過語氣還是多少有些沖「把你手拿開。」她看見涼歌已經抬起了鋼琴蓋,食指撫過琴鍵,左後將手指放在了上面。金髮少女蹙眉,但是因為發生了些事,她已經沒有什麼精力想要動手了。
可坐在凳子上的黑髮少女似是想起了什麼,忽然按下了第一個琴鍵。
「楉雨涼歌,我說你。。。」金髮少女伸手想撥開涼歌的肩膀,卻終是因為涼歌彈出的音符制止住了。
曲子被彈奏的十分流暢,彈奏曲目的少女微閉雙眸,輕蹙眉,十指舞蹈於琴鍵之上,每一個音符,都好似被她注入了許多許多感情。
而她居然會感到很心疼,她居然在聽楉雨涼歌彈奏這首曲子的時候,為彈奏這首曲子的人感到心疼!
在她面前的人可是她如此厭惡的楉雨涼歌啊!
那樣嫻熟的技法,投入的感情,以及強大的感染力,連她這種從小學習鋼琴的人都不得不佩服,不得不感動。
被彈奏出來的音符,那種情感,讓她不得不動容。
楉雨涼歌。。。你。。。你到底隱藏的有多深?
八月份,天氣是悶人的熱。窗戶外面漸漸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一滴一滴反射著不知名的光,它們打落在透明的玻璃上,發出聲響,最後順著平滑流下來。
涼歌的腦海里,一直一直都迴響著這麼一句話————
【再見,阿涼,再見】
那是溫柔的女聲,但是聲音有點沙啞,聽了使涼歌感到難過。那種聲音。。。還有一種。。。深深的懷念。
你是在。。。懷念誰呢?你說的阿涼是我嗎?我。。。
我是誰呢?
曲子只有四分多鐘的時間,不長。
當按下最後一個音符時,涼歌的思緒已經被扯了回來。
金髮少女一直在她的旁邊,雙眼早已濕潤,只是眼淚遲遲沒有低落下來。她不想在楉雨涼歌面前哭,不是因為她不喜歡她,只是她認為,楉雨涼歌才比她更應該哭。
因為涼歌一滴眼淚都沒有流。
「楉雨涼歌,你和楉雨惜華不一樣。」金髮少女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擦了擦眼睛,那雙被淚水包裹后的眸子,竟然如此好看「你彈的這首曲子,我沒有聽過,它不出名。」
涼歌提起書包,站了起來,玫紅色的雙瞳,有了金髮少女的倒影:「安眠花。這首曲子叫安眠花。」涼歌只回答了這麼多,其他的,她不想再多說。
那片玫紅色的深處,是抹不過去的難過。即使是中午的時候那種淡漠也好,惱怒也好,即使沒有喜悅也好,可現在的涼歌,真的讓人為她心疼。薄薄的嘴唇被緊緊地抿著,眼睛是如此空洞,她在努力不讓別人看出她的悲痛。
「喂,楉雨涼歌。。。」
「今天謝謝你讓我用你的鋼琴。」
涼歌快速走到門口,她要快點離開這裡,心中不知名的壓抑,讓她快要窒息。
「楉雨涼歌,我是(3)班的清茗木梓。」金髮少女對著那個離開的背影,忍不住道。
「嘭」。關門聲后,鋼琴房至聽得見清茗木梓的呼吸聲。
將鋼琴房門關上后的涼歌,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的看到了門口站著一個人。
剛剛下過一場大雨的天空,還有些陰暗。
那是個男生,半睜著眼睛,隨意地靠在刷的很漂亮的牆壁上,身材高挑,長得很漂亮,真的是只能用漂亮來形容,涼歌想,在她的記憶中,除了幸村精市外,是沒有人能夠和他比擬了。
貌似是聽到有人出來了,少年的眼睛撇向了涼歌,那雙眼睛可真是漂亮,好像是玻璃球。涼歌朝他輕輕鞠了一躬,然後就離開了。美少年什麼的,她是真的不感興趣啊。
少年盯著那個背影只有幾秒鐘的時間,就移開了目光。
他今天是以網球部部長的身份來到這裡和立海大網球部副部長商討兩個星期後的友誼賽的。正準備回去的時候,剛好要經過鋼琴房,所以聽見了少女彈奏的曲子。
那樣的悲傷,他從來就沒有感受到過。他駐足。靠在牆上,靜靜地聽著那婉轉的、傷人的音符,像是有人在說一個悲哀的故事,它在娓娓道來。
學業上的困難,家庭的壓力,部長的責任什麼的等等,瞬間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而就在他還在回味那琴聲的時候,親房門被打開了。
走出來的,是一名黑色長發的少女,玫紅色的眸子看向他微微吃驚,不過很快調整好了情緒,向他微微鞠躬,然後就走了。
他莞爾,輕挑眉,也轉身走了。
他聽見了她的名字,楉雨涼歌。
就當是聽了一首好聽的歌吧。楉雨涼歌,在他所身處的那個環境中,誰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他還沒有無聊到要去認識那樣一個人。
剛剛走下樓梯,少年看見了映入眼帘的舉著黑傘的老管家。
「走吧,回去了。」他走入傘中,整個人看起來都是那麼的優雅,高貴,散發著貴族的驕傲。
老管家微微低頭:「好的,跡部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