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Side.73

當雲雀恭彌狠狠地咬殺了冒牌貨沖田總悟之後,綾崎元氣的「好姑娘」認證任務可以說進展得極為順利。

因為之前在萬事屋無意間惡補了連載於《周刊少年jump》之上的《銀魂》,藉助著對劇情人物性格的了解，綾崎元氣輕輕鬆鬆、一針見血地戳中了近藤勛和山崎退這兩位任務目標人物的死穴。

比如說,當所有人以若無其事、理所當然的語氣朝真選組的老大近藤先生喊大猩猩時,元氣義正言辭的站出來大聲說了句「你們見過這麼帥的猩猩嗎？完全不像好么！」。

再比如說，當山崎君穿了一身嶄新的衣服在所有人面前晃悠卻被所有人無視時，元氣極為誇張的表現出一副眼前一亮的表情,還毫不掩飾地以響亮到引人注意的聲音誇讚道「山崎桑今天簡直是帥爆了！」

在以上兩項除了張張嘴就沒怎麼費力的舉動下,近藤桑和山崎君眉心處的五角星標識在發出耀眼的光輝之後就自動褪去了，而綾崎元氣的手機上也同步出現了確認得到其「好姑娘」認證的提示簡訊。回想起當時近藤和山崎熱淚盈眶、激動欣喜的表情，綾崎元氣打心眼裡覺得,如此簡單就覺得滿足的他們都是心思單純徹徹底底的大好人。

於是乎，現在只剩下土方先生的「好姑娘」認證了。

……

「這麼多蛋黃醬……應該夠土方先生吃一個月了吧……」

抱著滿滿一大袋子蛋黃醬從超市裡出來，綾崎元氣開開心心的向坐在路邊長椅上閉目養神的黑髮少年快步走去。

「恭彌，久等了。你看，我已經把超市裡所有的蛋黃醬統統買來了，土方先生一定會非常高興的！謝天謝地他有一個這麼明顯的嗜好。」

喜悅的心情溢於言表，元氣露出比陽光還要炫目的明媚笑容，「我很快就可以跟恭彌一起回去了，真是太好了！」

從容地站起身，雲雀恭彌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鳳眸淡淡地瞥了一眼女孩，隨即落在捧在她懷裡的一大包東西上。

「哪兒來的錢？」

「錢？」綾崎元氣微微一愣，緊接著，她恍然大悟的說：「恭彌是問能在這個世界流通的錢么？這是在我來這邊以前，恭先生事先幫我準備的。」

……恭先生？

雲雀恭彌的眉頭微微一皺。

「恭先生就是十年後那個世界的恭彌啊。」

沒能察覺到面前少年表情中的不悅，元氣眉眼彎彎地歪著頭，語氣里還夾帶著幾分自豪和崇拜。

「他想事情超級周到有沒有？不僅如此，恭先生還給了我銀桑最喜歡的那家甜品店的vip金卡。本來銀桑還不相信我是穿越者所以不怎麼理我，可一看到那張vip卡后眼睛都直了，還說什麼完完全全戳中了他的萌點……」

冷眸微眯，看到綾崎元氣這副表情，雲雀恭彌心裡突然湧起一股異常不爽的感覺。沉默了一陣后，他涼涼地開口，語氣滿是不容置喙的霸道。

「回那邊就把錢還給他。」

正興高采烈地誇獎著十年後雲雀恭彌的女孩露出有些不解的神色，不過令她困惑的並不是眼前少年命令她還錢的說辭，而是——

「恭彌，你為什麼突然放冷氣啊？很嚇人好不好！」

……因為覺得很不爽。

上挑的鳳眸瞥了一眼掛著一幅疑惑表情且看起來有些不滿的女孩，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雲雀恭彌只是冷哼一聲，然後轉身邁步向前走去。

他到底是怎麼了？難道自己剛才說了什麼惹他不高興的話了？

打量著少年挺拔的背影，愣在原地的元氣迅速將方才的話回想了一遍。腦海中靈光一閃，猛然意識到什麼問題的少女不由得張了張嘴巴。

「等一下啦，恭彌該不會是在吃醋吧？」

忙不迭地小跑著跟了上去，抱了滿懷蛋黃醬的綾崎元氣搖晃著雙馬尾，將小腦袋湊過去，試圖從雲雀恭清冷淡漠的表情上看出點兒什麼端倪來。

「想被咬殺嗎？」

冷著臉，看都沒看元氣一眼，黑髮少年腳下的步伐沒有絲毫減緩反而有加快的趨勢。

「難道是我猜錯了？不是吃醋嗎？」

緊緊跟在雲雀身側，時不時偷瞄他一眼的少女不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思索了一下，她放低音量，像是自言自語般的嘟囔了一句，「也對啊，恭彌怎麼可能會吃醋，而且還是跟十年後的自己吃醋，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嘛……」

然而，還沒等少女說完，一陣清冽的少年嗓音便帶著一股顯而易見的不爽滑入她耳際。

「我是我，他是他。」

陽光明媚，和煦溫暖的空氣里飄過一絲詭異的安靜，下一秒——

「噗嗤——恭彌居然真的是在跟十年後的自己吃醋啊，哈哈哈，好有趣……」

黑髮少年的臉徹底黑了，頓住步子，他二話沒說就亮出一隻鋥亮的浮萍拐。

感覺到搭在自己脖子上的那陣冰涼，綾崎元氣立即止住笑聲，乖乖立正站好，仰起頭以一副異常嚴肅的表情炯炯有神的看向雲雀恭彌。

「委員長，我錯了！」

「……哼。」

還算識相。

掃了一眼有所收斂的綾崎元氣，雲雀恭彌冷哼一聲。可正當他打算把手裡的浮萍拐移開時，手上的動作卻因對方接下來揚起的話語一頓。

「嗯，我真的錯了，不該在明明知道委員長是超級傲嬌的情況下還這麼直截了當的戳穿你。」

言畢，像是再也憋不住一般，綾崎元氣幾秒鐘前還刻意擺出的一本正經的表情瞬間崩塌。灰藍色瞳孔映照出懷抱一整袋蛋黃醬正笑得花枝亂顫的少女，雲雀恭彌的鳳眸危險地一眯。

「哇哦，綾崎元氣，你出息了啊？」

握緊浮萍拐的手微微施力，被拐子死死抵住脖子的少女卻是歪著腦袋沖他嫣然一笑，不著邊際的來了這麼一句——

「我啊，最喜歡恭彌了。」

表情一怔，雲雀恭彌的心跳微微一滯。

「恭彌和十年後的恭先生我可是區分得相當清楚的，雖然剛才一直在誇他，其實我是想說，恭彌你啊……」朝露般的淺綠色大眼睛澄澈而清亮，閃動著真摯光輝。看向黑髮少年的清冷鳳眸，綾崎元氣如風琴般清澈的嗓音緩緩地流入風中。

「即使跟那樣優秀到人神共憤的恭先生相比也完全不會遜色。因為在我看來，恭彌就是全世界全宇宙乃至全銀河系最帥的人！」

「……」

這個草食動物不知道什麼叫委婉嗎？不過她的話聽起來倒是很舒服。

心底莫名地漾起前所未有的愉悅和滿足感。收起浮萍拐，雲雀恭彌依舊邁步向前走去。與先前不同的是，他清冽的聲線連同嘴角，都是微微揚起的。

「這次就放過你了。」

抱著滿懷蛋黃醬的少女湊近他，「吶，恭彌不咬殺我了？」

瞥了一眼笑得沒心沒肺的綾崎元氣，雲雀恭彌挑眉，「先攢著。」

「喔~」少女的尾音微妙的拐了個彎，「果然恭彌也喜歡聽好話啊，因為我剛才說了句喜歡你和表揚你的話，所以恭彌現在的心情超級好對不對？」

「……啰嗦。」

「一定是的，你就承認了吧。」

「閉嘴。」

「……好吧。」

「去約會，任務完成以後。」

「……」

「綾崎元氣，你啞巴了？」

「咦？怎麼辦，是恭彌你剛才讓我閉嘴的呀？」

「……」

「噗，說好了啊！等下搞定了土方先生，我們就去約會~」

「……嗯。」

***

綾崎元氣飽含期待的看著幾乎是紅著臉收下她的蛋黃醬的土方先生，卻失望的發現他眉心處的五角星並沒有什麼反應。換言之就是，「好姑娘」認證沒有成功。

這不科學！土方先生對蛋黃醬這種東西的執著和痴迷絕對到了驚天地泣鬼神程度，即便說蛋黃醬就是他的關鍵詞也不為過，可是為什麼……

「土方先生，難道你不喜歡我送你的蛋黃醬嗎？」端坐在榻榻米上，元氣以極為專註的目光看著對面那張俊臉發問。

「怎麼會？公主殿下您實在是太客氣了！」

趕忙將叼在嘴邊的蛋寶路香煙扔掉，隨即還近乎以頭搶地地鞠了一躬，面對綾崎元氣這位蛋黃醬公主括弧偽，土方十四郎已然崩壞了。

誠然，如果連蛋黃醬都不能打動土方先生的心，那她真的沒有辦法了。皺了皺眉，完成任務心切的綾崎元氣決定試著單刀直入的問問看。

「土方先生，我就直接問您好了，我做什麼事您會覺得我是個好姑娘？」

土方毫不猶豫的回答：「您謙虛了，蛋黃醬公主殿下就跟蛋黃醬一樣一直都是包羅萬象的萬能好姑娘！」

……這話怎麼聽起來這麼彆扭呢？

「請土方先生不要客氣，務必認真地回答我。就當作是許願好了，如果我能做到的話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幫您實現願望。」

將綾崎元氣格外嚴肅認真的眼神看在眼裡，土方先是愣了一下，片刻后，他修長的眼眸驟然放出神采奕奕的光芒。

「如果……我是說如果，公主殿下能帶在下去蛋黃醬星球參觀一次的話我就死而無憾了……」

我去！這難度也太大了吧！

綾崎元氣頓時覺得後頸直直中了一箭，而接踵而至的另一個打擊則是——她和雲雀恭彌的約會泡湯了。

從真選組屯所出來，苦著一張臉的元氣正打算跟雲雀恭彌訴苦卻收到了署名為k的簡訊。至此，她才反應過來，屬於別的次元的委員長之所以可以來到銀魂的世界，正是因為k神刻意安排的緣故，而現在她也知道，還有五分鐘恭彌就要回去了。

……

晴空萬里，天空藍得既均勻，又透徹，卻是和綾崎元氣的心境大相徑庭。

「恭彌，再見。」

站在真選組屯所外，像霜打的茄子一般無精打採的雙馬尾少女看著對面的少年有氣無力地說。

「你說第六次了。」

「……我不想讓恭彌走……」

又不是再也見不到了，傻瓜。

相比綾崎元氣臉上顯而易見的失落和沮喪，雲雀恭彌倒是顯得更為淡然。垂眸掃了一眼揪著他的外套下擺、神色頗為沮喪少女，少年風輕雲淡的開口。

「鬆手，我走了。」

「嗯……」看著利索轉過身的少年，心中不由得湧起淡淡酸澀感覺的元氣抿了抿嘴巴，「再見，恭彌。」

頓住腳步，少年微微偏頭。柔風浮動他蓬鬆柔軟的黑髮，薄唇勾起一個帶著戲謔的弧度。

「第七次。」

「啊啊啊！恭彌好討厭！走走走，你趕緊走……」

極其不滿的嚷嚷了一聲，抬手捂著臉，又羞又氣的綾崎元氣轉過身正要忿忿的離開，卻不想被一股力道猛地拽了回來。

「你敢不敢再蠢一點。」

一貫清冷漠然的音色冷不丁傳來，奇迹般透著一絲絲寵溺的味道。下一秒，元氣才意識到自己正被對方抱著。

那是一個很輕很淺的擁抱，持續了不到一秒鐘的時間。

鬆開胳膊，低頭靜靜看著少女那一臉呆愣的蠢樣兒，雲雀恭彌突然覺得她像某種天真的小動物。心裡不禁失笑，連聲音都不免柔和了幾分。

「以後再敢說『討厭』就咬殺你。」

回過神來，縱使心裡小鹿亂撞個不停，綾崎元氣的表情卻像是想要刻意掩飾什麼似的帶著些許的抱怨。

「咬殺咬殺就知道咬殺，恭彌就不會像我那樣說點兒好聽的話嗎？」

本以為會被對方不屑的嘲諷，元氣耳中聽到的話語卻是無比平靜的詢問。

「你想聽什麼？」

總覺得……恭彌此刻的表情有些認真呢。

盯著他的臉看了好久，綾崎元氣不太自然地別開視線，「如果我告訴你那就不是屬於恭彌的話了吧……不過也不是不能告訴你，就像是『我會非常想念你』之類的話……」

「會的。」

只屬於雲雀恭彌的嗓音乾脆利落的融進空氣里。

會的？是說他會很想念自己的意思嗎？

淺綠色的眸子一滯，睜大眼睛，元氣不由自主地「誒」了一聲，然而還不等她說出下一句話，頭頂上方就遭受了一下不算重卻也絕對不輕的「襲擊」。

「喂，幹嘛突然打我啊？」

無視了少女蹙起的眉毛，雲雀恭彌挑起嘴角，英俊清秀的面孔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與此同時，方才落在綾崎元氣頭頂的熟悉手感按了下去，以出人意料的溫柔力道揉了揉。

「儘快給我回並盛，否則咬殺。」

其實，儘快回去這種話……根本就是「捨不得」的另一種表達吧？

目不轉睛地望著雲雀恭彌那張傲然完美的動人面孔和看向自己的灰藍色瞳孔，綾崎元氣只覺得離別的傷感和藏在心底的不安正在漸漸化作難以言喻的勇氣，緩慢而真實的充溢在自己柔軟的心扉。

那種感覺彷彿是在宣告，只要知道他會一直看著自己，無論多難的事情都難不倒綾崎元氣。

「我一定會加油的，恭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