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雍親王府中遍植了楓槭諸木,秋濃天青,一叢叢一簇簇如炬如燭燃燒開來。微涼的晨藹中一股幽幽清香如雲浮動,宛琬不知不覺隨著那縷幽香穿過長廊,過了月洞門,那股香氣從四面八方浸來,直浸透人的五臟六腑,便似飲了桂花佳釀一般,聞香而醉。她抬眼望去,原來已走至佛堂,想是秋高氣爽,匠人將一盆盆木樨都搬了出來,葳蕤綠葉下淺月色的珠粒小花密密擁簇,靜吐幽香。

「鏘!」一聲清脆的玉碎聲在這清晨分外響亮,宛琬不由循聲而去,佛堂中跑出一人低頭撞上了宛琬,他抬頭才發現眼前的人竟是宛琬,弘時呆了呆,慌張叫了聲,便掉頭就跑,弄得宛琬一頭霧水,宛琬反手拽住弘時衣衫,「回來,」宛琬仔細端詳他那張驚慌失措的小臉,若有所思道:「弘時,你是不是闖什麼禍了?」

「沒有,沒有。」弘時氣喘連連,慌忙地擺擺手。

「這裡的人呢?」宛琬問道。

「我不知道,宛琬,我尿急,你就放了我吧。」弘時急於要掙脫開宛琬。

宛琬看著弘時知道他在撒謊,她每想起他額娘之事總覺有份愧疚,她突然調轉話鋒:「弘時,你長大后想不想和你阿瑪一樣?」

弘時一時有些納悶,隨即毫不猶豫地頷首道:「當然想。」

「那好,你告訴我,剛才我聽見的響聲是怎麼回事?你知道嗎,你阿瑪最討厭撒謊,欺騙他的人了,就算是不當心做錯了什麼,也要勇敢承認才對。自己做錯事,還想一跑了之,讓別人來承擔後果,你阿瑪最瞧不起這樣的膽小鬼。」宛琬緊盯著他,如有所指道。

「我不是膽小鬼!」弘時漲紅了小臉蛋憤然道,隨即狼狽地別過臉,仍不鬆口。

倆人就這般僵持著。

終於,弘時轉過頭來,鼓足勇氣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和他們躲貓貓,不知怎麼就跑來了這裡,把那尊玉觀音給撞了。」

宛琬聞言欣慰地頷首,「是正中那尊羊脂白玉的嗎?」她比了下大小,見弘時連連點頭,伸手敲他毛栗,「你呀,可真是會撞。弘時,自己做錯事一定要勇敢承認,然後我們再一起動動腦筋想想怎樣才能讓阿瑪不那麼生氣呢。」她慧黠的明眸悄悄閃動,思緒飛轉,俯下身於弘時低頭耳語。

弘時眨了眨眼道:「這麼說有用嗎?」

「一定行。」

弘時想了想,信服地點點頭。

宛琬見已有婢女尋了過來,便道:「我有事要出府,你快跟她們回去吧。」

十三阿哥貝勒府。

才十月初的天竟飄起了雪,不大會倒又停了,天空朗朗放晴,藍得透亮,越發澄清。

胤祥手執酒壺醉卧石上,恨不能下場漫天大雪,直把他沒了才好。

挽弓射鵰,千里追風,這些昔日豪情日後怕只能在夢裡出現了,他睜開眼所見的不過是這方寸之間。胤祥望著頭頂那方瓦藍的天,長飲口酒,跌跌撞撞起身。醉眼朦朧望去,這府邸恍惚得似也能大些,園裡的花開了謝,謝了來年再開,可他呢?他還能有那一天嗎?是啊,皇阿瑪最終還是開釋了他,可這和圈禁又有何兩樣?他還能去到人前嗎?他尷尬羞愧得恨不能立時死去!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胤祥仰首長飲。

宛琬尋到後園正見著胤祥獃獃的立著,右腿曲佝,他眉目俊朗如昔,只是眼裡再無光彩,充斥著心灰意冷的絕望。究竟是什麼力量短短數日竟摧他至此?這一刻,她看見的不過是個年輕的老人罷了。

宛琬奔上前去,一把奪過他手中酒壺。胤祥一個不防,腳下一蹌。「大膽奴才,誰讓你們到園子來的,難道在這貝子府里我的話都做不得數了嗎?」胤祥被人一碰,火冒三丈。

「爺的話到哪都做得數,是奴婢鹵莽了。」宛琬見他這樣又傷心又惱火,恨不能一拳打醒他。

胤祥聽見身後熟悉的聲音,腦子「嗡」地一響,嘴唇微顫,臉色徒僵。「宛琬,四哥說你大好了,我原該早些來看你的,可我——你看我現在都是個廢人了。宛琬,你把酒還給我。」胤祥無措的別過頭去,踉蹌幾步,想去奪過酒壺。

「喝,喝,喝,我看你不是腿廢了,是這裡殘了!」宛琬聽得秀眉緊皺,兩頰抽動,大有風暴凝聚之勢。

倆人推拉搡搶間胤祥那日夜不離身的摺子飄落在地,他身形一怔,死死地盯著它,其實他還用它來提醒嗎?那上面的字字句句早已深刻入心。

宛琬揀起摺子,見上面硃批清清楚楚寫著:「胤祥並非勤學忠孝之人。爾等若不行約束,必將生事,不可不防。」這是胤祉、胤祥、胤禵三人一同上的請安摺子。

「你都看清楚了,現在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了吧?咱大清自聖皇祖父起便是以『忠、孝』治天下的,可我卻是那不忠不孝之人,你知道嗎,那時我有多羞愧難當,我還有什麼顏面活著?真不如立時死了算了!」胤祥腦門青筋緊繃,扭曲的面孔滲透了寒意。

「胡說!你皇阿瑪不是也說過太子不法祖德,不遵朕訓,惟肆虐眾,暴戾**,可到底他還是原諒了他。還有你大哥被指素行不端,氣質暴戾,他還對你二哥做出了下蠱這種驚駭的事。就連人人說好的八阿哥你皇阿瑪也說他是自幼性奸心妄,說你八嫂嫉妒行惡,可他們不都活得好好的嗎?怎麼到你就不行了呢?你若真如你皇阿瑪所說,那你又有什麼可矯情的,他不過是說出了真相而已。如若不是,就更不能如此自暴自棄,你是八旗子弟,流著愛新覺羅的血液,你拿著你皇阿瑪這樣的摺子還有何臉面去地下見他們?那時就真的有那麼可怕嗎?那麼過不去了嗎?」

「宛琬,我自十三歲第一次跟隨皇阿瑪去盛京謁陵后,這十餘年間皇阿瑪南巡、北狩、西幸、謁陵,幾乎每一次都讓我同行。可現在皇阿瑪怕是再也不會相信我了,那夜在皇阿瑪帳殿外,我真的看見二哥他扒開營帳,我只告訴了大哥……」宛琬看見胤祥的指節剎那握得發白,眼中儘是屈辱,絕望。

宛琬心底一抽,兩行清淚順著眼角不自覺地滑下。「可我相信,我相信你看見了,弘昌他們也一定相信他們的阿瑪決不會是個撒謊誣陷他二哥的人!胤祥,自古屈原遭逐,失卻抱負;孔丘遇厄,失卻自由;左丘失明,失卻光明;司馬宮刑,失卻人格,而你這又算得上是什麼恥辱?他是皇上,可他更是你的阿瑪,給自己的阿瑪說了又算什麼真正的恥辱呢?叛國叛家是恥,違背放棄自己是恥!人碰到難言之辱就一死了之,看來痛快,實則與螻蟻何異?死不過是一時的勇氣罷了,而選擇活著,活著證明你自己卻需要用你餘下一世的勇氣,可只有活著才有希望證明你自己,只有活著才能親手洗刷這樣的恥辱!我要你活著,為那些愛你關心你的人活著,我要你頂天立地,象個真正的巴圖魯那樣活著!」

戰慄的痛楚如一支箭瞬間貫穿他的心臟,胤祥驀然回頭,燦燦然的陽光迎面射來,晃疼了他的眼。一片枯葉晃晃悠悠飄落在他身上,他捏起那片落葉,神情那樣落泊。宛琬捉住他那隻手,攤開他的掌心向著陽光伸去,含笑道:「為什麼要看著枯葉悲傷,陽光不就在你伸出手就可以觸摸的地方。」

胤祥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宛琬臉上,縱然他們曾經欺騙過她,利用過她,可她卻依舊不離不棄,她那種不自知的嬌艷容華竟懾人心魄。他還記得初相見這盈盈巴掌大的小臉,清麗無雙,那些曾經一度遺失他以為再拾不回來的記憶,直到此刻又見到這張臉時,他才醒悟那些記憶從來就沒有離開過他。青梅竹馬,嬉鬧無間,群山溪澗,並肩馳騁,他都有些醉了,但那不是因為酒。風吹過他眼帘,吹亂了他的發,他怎麼有些看不清眼前這不知在夢裡呼喚了多少遍的身影,那銘刻在他心裡的影子。

胤祥就這樣怔怔地仿被催眠一般,由她牽著走至涼亭。

宛琬捏起枚讓人備那的野菊花干,「在它盎然盛放時忽被人從枝頭摘下,烘乾了它每一滴水分,彷彿它的生命就此枯萎結束了,」宛琬將野菊花干放入茶盅,取過茶壺,斟了滿滿一杯。「可一旦將它沖入沸水,你看那朵朵干菊在滾燙的水中舒展嫩蕊,上下浮沉,那般肆意盎然,那樣從容蔓延,早已死去枯乾的花,又在水中復活,怒放竟還勝於生時,彷彿它生命的第二次綻放。」她捧起那盅菊花茶送至胤祥手邊。

胤祥舉起輕呷一口,心如電轉,只覺得一股感動之情從心底汩汩而出,終沉聲道:「宛琬,你知不知道也許我不象你想的那樣?」他眼圈泛著氤氳熱霧。

「有人說人的**是無窮盡的,其實會這麼說的人並不知道他真正的**到底是什麼。人一輩子,總會有過許多想要的東西,有些等得到了才知道他並不真的需要,而有些要失去了才明白那是他生活中根本不能缺少的。宮廷的權謀鬥爭猶如頭被圈養的猛獸,在這個世上從來就沒人能夠把握住它的走向和脾氣。當一個人想驅使它的那一剎那,他自己就已淪為另外一場陰謀的獵物了。」宛琬緩緩道來。

「胤祥,其實我都明白,那日你問我:『如果有一件事,你明知道這麼做不對,可它對你卻很重要,不去試一試,你就寢食難安。』你問我該怎麼辦?那時我說:『如果做了而以後你又後悔了,那時又該怎麼辦呢?』其實我真正想說的是:『如果不試一下就寢食難安,那就去試。可如果試了結局並不如人意,我們也要學會願賭服輸!」她毅然道。

胤祥長睫一顫,「願賭服輸。」他情不自禁喃喃重複,是從什麼時候起他竟讓自己不如四哥那樣了解她了?她早已不是從前的宛琬,她早已不是個懵懂的孩子。一陣風吹起她額前散發,胤祥伸出手將那縷秀髮掠與耳後,他是那般的愛她,就如許多年前一樣從不曾改變。可那愛就如掠過手心的一道風,無所蹤跡,就如天邊高懸的那輪月,遙不可及。有些事他越想忘記,就會記得越牢。他現在才明白當他永遠無法得到他想要的那一切時,他惟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再試圖忘記,而應將它深深地深深地藏在心底。

她的唇嫣然如霜紅,風挾來她清雅如蓮的芬芳,可她眼眸里滿溢的僅僅是對親人好友的牽憂。這一瞬間,倆人近在咫尺,卻恍惚隔著一生的距離,他知道她此生已永不能再屬於他,願賭服輸!他要她陪著他的四哥站在紫禁城的最高處,君臨這天下!他深深地看著她,終於長嘆一聲,「好了宛琬,都過去了。」他再呷一口那茶,如潺潺的小溪般的安謐和滿足慢慢沁入心肺。

雍親王府。

胤禛一身青袍,眺目遠望,他一下朝急往回趕,至了書齋,硬忍著處理完要事才讓人去喚宛琬。這才知她午時就去了十三弟那,現已盡申時竟還未回,哼,就有那麼多好說的。他心中煩躁不知不覺嗅著木樨花香,信步走至佛堂,聞著馥郁芳香,深深一吸,目中神色卻是越發清冷。胤禛轉身見弘時坐蒲團上,不由奇道:「弘時,你怎麼跑這來玩了?」

弘時趕緊起身恭敬請安后認真道:「我在參禪,阿瑪你說這世上到底有沒有能永遠不死,長生不老的人呢?」

胤禛聽了一笑,「傻孩子,一切都是無常的,這世上怎會有能長生不老,永遠不死的人呢。不論是煉金石丹藥或靜心修養都只不過僅能延年益壽罷了,還沒有聽說過誰能因此得道成仙的。」

「人如果不能長生不老,永遠不死,那東西是不是可以永存不亡呢?如果我很喜歡一樣東西可不可以永久的擁有它呢?」弘時迷惑道。

「弘時,只怕這也不能啊,」胤禛不無遺憾道:「一切無常當然也包括物,東西總會壞的。因緣聚了就有,因緣散了就壞。聖人說:『世間為我所用,非我所有。』也就是說,世間任何的東西,只是暫時借你用的,沒有永遠的東西。如果沒了心愛之物,那是你們緣分散了,不可強求,也不用悲傷。」

弘時俯身從蒲團下取出一錦盒遞於胤禛,訥訥道:「阿瑪,我今天做錯事了。」

胤禛打開錦盒,他靜靜凝望片刻,心慢慢寧靜下來,弘時這些話怕都是宛琬教的吧,這世上只有她才會想出這些鬼花樣來,他不覺嘴角上揚,溢出絲笑意。「弘時,去你額娘那吧。」

弘時恭身應諾,轉彎一溜煙跑遠了。

胤禛至蒲團前閉目而坐。

宛琬遠遠瞧見那團青灰身影,不停歇的奔了過來,夕陽投過窗欞映進佛堂,將他的眉眼長發染成金色,那麼清晰,那麼溫暖,她望著他清癯的臉容,剛還酸痛難忍的心頓時安定下來,唇角噙上笑意。

胤禛像是感應到了宛琬的視線,他轉回頭來,向她望去。木樨叢中她一身杏黃衫裙俏生生立著,烏黑的發隨意地挽了個髮辮,黠慧的眼中儘是閃亮亮的笑意。他心中歡喜,卻口吻酸酸道:「你可高興了,這麼多人都勸不好十三弟,偏你去了,他就聽了,你還沒回府呢,他就讓人把那些酒全收了。」

宛琬抿唇一笑,她的胤禛是吃醋了吧。她走過去依他懷中。他的胸膛溫暖而穩實,她的手指和他的纏在了一起,儘管胤禛說不出口那些動聽的甜言蜜語,他的臉上也不輕易露出讓人心動的笑容,他有時還讓人覺得有一點點害怕,有一點點壓力,可是她喜歡和這個山一般偉岸的男人在一起。她忽地俯在他耳邊柔聲道:「胤禛我從來就不信佛,到現在還是不信,因為這世上我只信你。」

胤禛擁著宛琬,將她縴手放置在自己掌心,輕輕的合攏,緊緊握住,彷彿要相擁一生一世般。

牆外忽傳來嘁嘁喳喳有人說話聲,只聽一人道:「你怎麼跑這躲懶來了!不過是讓摘兩枝木犀,你倒象是來種不成。」

另一人回道:「好姐姐,我不過是想著姐姐往日最愛吃桂花糕,便想仔細挑些好的可留做蒸糕。」

先前那人斥道:「你少在我面前打馬虎,快回去吧,都要傳膳了,晚了又該挨訓。」

「怎麼,今日爺要過來嗎?」

「哪能阿,爺那心是叫狐狸精給勾去了,怕是難來噢。」倆人說話聲漸輕,走至遠去。

宛琬見胤禛鐵青的臉龐如罩寒霜,趕緊伸手按捺住他,戲謔道:「狐狸精難道不好嗎?美若天仙又嫵媚動人,它善解人意,至情至性,善良聰慧,嗯,我喜歡做狐狸精。」宛琬勾指輕叩他胸口,嬌戲道:「公子,漫漫長夜獨自一人孤單,何不開啟心門,讓奴家來紅袖添香?」

胤禛似笑非笑,戲腔回道:「怪不得小生這兩日失魂落魄,原來那顆心是叫你這小狐狸精給騙走了。」

宛琬哈哈大笑,「你從前怎麼想著讓園裡戲班排那兩出武戲讓人家看,鬧心死了。」

胤禛聞言恍然大悟地拖她起身,向外走去。「你不提戲,我差點給忘了,今日我原要帶你去個地方的,你這糊塗蟲,怎麼又把自己生日給忘了。」

宛琬拉住胤禛袖子,忙不迭道:「你不會是又要讓我聽戲吧?」

胤禛一扯嘴角,「瞧你急的,今日不聽戲,不過以後你要慢慢習慣並喜歡上聽戲。」

「為什麼呀?」宛琬聽得一頭霧水。

胤禛轉過身,霸道的說:「因為我喜歡,以後我要你陪我聽。」

圓明園。

微風繾綣,愜意地吹拂著,月光下涌動的湖水如塊巨大清澈的墨玉。

宛琬揀起湖邊一枚卵石,指若蘭花輕輕一彈,那片薄石便「咻」地貼著湖水飛了出去,連泛起七個漣漪,她轉身挑戰似地一挑眉。

胤禛淡笑不語,俯身隨揀起枚鵝卵石,輕輕向天抬起了手,彷彿有顆流星自他袖中飛出。黑暗夜空剎那綻放出一片銀花,映著沿湖遍地聳立的樹,火紅的楓樹、嫣紅的橡樹、金黃的落松、米黃的白樺,重重疊疊,濃淡紛呈。

宛琬目瞪口呆地望著那片如幻如夢的璀璨,像風般,飄逸、釋然;如火般激情、酣暢;似水樣輕柔、舒適。她眼眶有些潤潤的,胤禛輕擁她入懷,呢喃道:「年年同我共賞煙花好不好?」

宛琬心潮澎湃,眼波逐流,轉身緩緩迎上他專註的神色,面上漸漸染紅,燦若朝霞,輕柔道:「傑丹姆。」

胤禛眼露詢問。

她輕輕道:「它的意思是:『今夜讓我們跳舞吧。』」宛琬隨即吹起了口哨,星空下飄蕩起月亮河悠揚的旋律,她將胤禛的雙手擱置她腰間,打著響指,緩緩晃悠著身子。

月色撩人,火樹銀光傾瀉大地,風隨著歌聲在夜空中任意遨遊,滑過倆人搖擺的身影,帶著流星的光芒,拂過山水,融化了塵世的情感,他如夜深沉,她似星燦爛。

備註:傑丹姆(Jet『aime)——法語: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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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宮夢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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