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往事

77 往事

討厭討厭討厭……

李牧將手中那張紙片撕得粉碎,扔進了垃圾桶里。

在曾希短暫的一生中,他從來沒有像討厭宋柯律一樣討厭一個人。因為宋柯律這個人已經是極致。

他還記得,當安陽將他介紹給他的朋友時,宋柯律一身的流氓氣息出現了。那個時候黑馬甲特別流行,黑皮衣、黑皮褲,脖子上掛著金屬配飾,頭上抹了油光光的東西,嘴裡叼根煙。這樣社會氣息濃厚的模樣讓曾希以為宋柯律比他們的年齡要大。當他知道宋柯律比自己還要小一歲的時候吃了一驚。

「安陽,這跟弱雞似的,奸起來能舒服么?」宋柯律對著曾希彈了彈煙蒂。

曾希聽得這句話眉頭皺得死緊。

「舒不舒服我知道就行,今兒去哪兒玩?」安陽搭著他的肩膀,也叼了根煙直接跟他對火抽了起來。

曾希小媳婦似的想提醒他別抽煙,對身體不好,但是這是在外面,該給安陽面子。

後來大家都漸漸長大了,他跟安陽一起,反抗了父母,義無反顧的離開了溫暖他的家。宋柯律還笑著他是傻胚。現在想起來,自己真正的是傻胚,宋柯律說的一點都沒錯。

他就像個算卦極準的術士,命中了曾希跟安陽的未來。

「你以為他會一直跟你在一起,你覺得你跟安陽配嗎?他對著其他人也能硬得起來,你倆,沒他媽好結果!」宋柯律一說狠話的時候就特別想抽煙,說這話的時候,他也是抽著煙,說完之後狠狠的吸了一口,像是把什麼東西徹底的吸進肺里,再徹底的吐出來,清個徹底。

就這樣,宋柯律離開了安陽和曾希的生活,再也沒有出現過。

「宋柯律你為什麼又出現?再一次提醒曾希的傻逼人生么?」李牧捂著臉,第一次說出這種粗俗的詞,傻逼,對就是傻逼,也只有這個詞才是曾希人生最確切描述,「真他媽的貼切。」

「牧牧?」門外敲門聲。

李牧從神情恍惚中醒來,抹了一下臉,把門打開一條縫,柔和的輕聲問道,「阿姨,有事兒嗎?」

李秀端著一碗熱騰騰加料十足的湯盅,「沒事,我給你叔叔煮了些東西,想問你要不要吃點夜宵。」

「我正巧餓了。」伸手接過,「等會我喝完順手把碗刷了。這都晚了,你們也早點睡吧。」

幸好宋輝他們是照著身上打,沒打到臉上,有了寬鬆衣服的遮蓋也不容易被發現,再說,這傷他也不好解釋。

「你也早點休息。」李秀不可抑止的摸了摸李牧的臉,這孩子現在變懂事了。真好,會越來越好的。

李牧沒有排斥她的碰觸,甚至是喜歡這樣的溫情。

因為宋柯律的出現,沒有來得及買葯,只能帶著渾身的疼痛入眠。

宋柯律坐在窗戶邊上,狠狠的抽著煙,窗台上的煙灰缸里,滿滿的煙頭,不知道他坐在這裡抽了多少個小時。

曾希,宋柯律以為經過時間的沖刷,這個名字該早就消失在自己的記憶里。但是沒有想到,多年之後聽到他的消息,竟然是那個人已經成為了冰冷的屍體。

揪心的疼痛讓宋柯律喘不過起來,記憶像無數觸|手一般將他糾纏裹住,將他拉入泥沼,越陷越深。至今他仍舊沒有忘記,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曾希的美好形象。對,像宋柯律這樣的特立獨行的人,身邊的人都一樣是特立獨行,爆粗口,穿著另類,去潮流的地方,玩不一樣的遊戲。總之,規矩這個詞從來沒出現在他的字典里,曾希就成了那個另類中特別的存在。

安陽是他們玩圈子的人,所以當他聽說安陽玩了個男孩的時候,還誇過他時髦。

「我得趕緊回去,晚上跟小希還有約呢。」

「不是說六點么,這才五點半,你趕那麼早幹嘛?!」

「那孩子約六點每次都是提前一個小時到,我遲到了他也能說自己也剛到,招人心疼。走了,哥幾個你們繼續玩。」

安陽這麼帶著滿臉幸福的說,宋柯律突然對他的小情兒有點興趣了,想見見。跟安陽提了幾次,安陽也終於把他護得嚴實的小情兒給帶了出來,這才成就了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宋柯律當天正跟幾個混混在大路上飆車,安陽電話說要帶曾希來,這聲音就順著風灌進了自己的耳朵。宋柯律也不知道哪個筋燒著了,立刻把比賽停了,回家換了一身他最為得意的衣服,覺得自己必須得在安陽小情兒面前現現。嚇唬嚇唬那隻兔子。

他自個兒也鬧不明白,安陽的小情兒,他那麼激動幹嘛。但是從安陽口中聽說的模糊的形象在宋柯律腦海中形成了一個小人,跟只貓似的,百爪撓心。

聽過曾希的時間觀,宋柯律莫名的第一次遵守了約定時間到了,其他幾個哥們還詫異半天,他找了個借口,說是剛好在附近,沒什麼其他玩兒的就順道過來了。

這麼一轉頭,曾希就撞到了他心裡。

穿著洗得白白的襯衫,黑褲子,頭髮規整柔順,睜著兩隻單眼皮的眼睛,特別乾淨的小孩,宋柯律突然有些局促,覺得今兒這身衣服算是穿錯了。看著曾希乖貓似的跟安陽面前笑,他突然意識到,這曾希是有人了,還是自己哥們,他做出比平時更加流氓的模樣,問安陽,干那人舒服嗎?

安陽沒生氣,但是他斜眼瞅著那乖貓,眉頭皺得都能夾根鉛筆了。心裡樂出了花,不能留好印象,那乾脆留個壞印象。

年輕的時候,什麼心思都單純,橫衝直撞肆無忌憚,但是縱使這樣該無力的事情還是無力。

見多了曾希跟安陽一塊出現,他的心思也時不時的冒出來,「要不,我們仨一塊試試,安陽,說不定你小情兒會喜歡。」下一刻安陽憤怒的拳頭就砸了過來。

那一句他脫口而出的話,收不回來,年輕時候看得比什麼都重的面子尊嚴讓他收不回來。

之後,他脫離了那個有曾希和安陽的圈子,在社會上混了幾年,又回到那所城市,宋柯律聯繫了以前的那些狐朋狗友,胡吃海喝一番,順便客套的問了句,現在大家的生活都怎麼樣。

席間,有人提了句,安陽,也提了句,安陽那個可憐的小情兒。

「你沒聽說?也是,你跟他們都多少年沒聯繫了。安陽跟他小情兒前段時間分了,這不是大家都看得出來的事兒么,安陽那麼驕傲優秀的人,能維持那麼久都是奇迹了,玩的久了,不還得找一門當戶對的人么。曾希那人,我們一開始都沒看好。你瞧他那副模樣,明明是個男人,倒跟女人似的,蔫兒了吧唧。」

宋柯律靜靜的聽著他們那些編排曾希的話,心裡平靜如水。

「不過,這事兒,安陽做的也不算地道,你說,他都跟別人混了大半年了,還沒跟曾希說呢,跟我們面前還老是拿曾希跟他的新小情兒比。這不,鬧出人命來了。」

宋柯律心猛跳了一下,「鬧出,什麼人命了?」

「就曾希,車禍,沒搶救回來。據說是見了安陽跟他新小情兒,過路沒好好看紅綠燈大意了給撞的,最後送到醫院,直接無治……」

直接無治,無治……這個詞跟撞鐘似的,反覆撞擊著宋柯律的腦仁,撞得他生疼。曾希,他,死了,真死了。

他少年時期見到的那個美好的孩子死了。多少年沒被拾起的記憶,跟噴泉似的,全部都湧現了出來。

穿著白衣黑褲規規矩矩的曾希,老實地給他們做一桌子菜的賢惠曾希,玩遊戲的時候害羞的曾希……

怎麼就突然記得那麼清,怎麼就跟回馬燈似的,不停了。

宋柯律打聽了曾希埋葬的墓地。他相信,安陽至少會給曾希一個好的歸宿地,安陽在對待戀人這方面從來不吝嗇。

就跟多年以前的盛裝一樣,他回到了酒店,換了身適合去掃墓的黑衣褲,別上了精緻的白花。驅車去花店,買了一大束的紅玫瑰。

遠遠的,就看到了墓碑群,現在不是掃墓的節日,所以沒有多少人來。宋柯律下了車,感覺到了周身陰冷,明明是太陽高照的好天氣。

他一個個找過去,站在一個乾淨的墓碑面前,點了一支煙。將花束放在墓前。以前沒說過的心思,自己都不敢再動的念頭,現在只能向一個死人表露。宋柯律諷刺的想著。

照片上的少年淺笑著,這張照片應該是安陽選的,因為這幅微笑的模樣,是專屬於他安陽的。宋柯律有一種撕下照片的衝動。但是成年人的規矩束縛了他,剩下的只是無可奈何。

「瞧,我說對了吧,曾希。」他嘶啞的開口,「早跟你說了,你當時要是聰明點,也不至於……」

不至於什麼?不至於跟安陽到這種地步,不至於被家人嫌棄,不至於連個逃避發泄的地方都沒有,不至於這麼黃土一埋……

沒有那麼多可以挽回的過去。

「曾希,我就來這一次,只來看你這一次。以後,你也別老是在我心裡蹦躂了。跟報復我以前捉弄你似的。」

揮揮手,宋柯律走了。留下一把鮮艷的玫瑰和平靜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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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愛是兵行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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