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晉江首發
景淵與花滿樓在那家小客棧住下,晚飯草草吃了一些,他們兩個都不是什麼普通人,進食也不是所謂必需。不過花滿樓難得躍躍欲試,非要嘗些秦朝的美食,景淵無奈,就在樓下要了幾樣。
用鹽拌的水煮豆子、看不出油腥的肉湯,還有**的糙麵餅。
向來養尊處優的公子哥這次只草草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碗,藉由身體不舒服,勉強笑笑便回了放房間。景淵也只是無奈搖了頭,然後在外面呆了半刻鐘才施施然回房。
兩人正好兩間上房,中間只隔了一層屏障,景淵抬手叩擊花滿樓的房門時,這間房住著的客人正懶懶靠在牆邊,望著窗外的明月。
月影如舊,可是所處之地卻不是故鄉。世人皆是喜歡長生不老,可真正長生后又能得到什麼?除卻寂寞,其他的感觸也就隨之煙消雲散了。周圍的人——包括四條眉毛的6小鳳、包括西門吹雪、包括楊過、包括程英……他們都已經成為了過去,偶爾閑暇的時候,他也會去想所謂的過去,然後用幾分鐘思考是要感激景淵,還是要恨他。
花滿樓這輩子還有很長,但是他從未恨過一個人,也從未嘗試過去恨一個人。他是個天生寬容的人,所以見到故友,他只是欣喜,而並未責備。
故友總是在變幻身份,比如那個原隨雲,或者是之後的劍靈,與現在的公孫景。花滿樓不知道景淵有沒有在漫長的時光中丟了自己——這不外乎他擔心,因為即使豁達如他,也是迷茫過的。
迷茫他活著究竟有沒有什麼意義。
「哦,你來了。」聽到敲門聲,他回過神,側身將景淵請進房內:「怎麼不睡?」
「我知曉你吃不慣那些糙物,喏,給你煮碗面,雖說材料所限也不是什麼美食,不過比那些東西好多了。」景淵繞過了花滿樓,徑自將一大碗面放在桌案上,那碗說是碗,實際上不如說是個陶罐類的器皿,碗口不大,不過卻很深,那麵條滿滿的裝在碗里,上面撒了榨得出了油的肉醬。
「你啊……」花滿樓微微一愣,心頭驀的多出了幾分酸澀,他鄉遇故知總是有些欣喜的,更別說這個故知還是一如往常,不僅善解人意,還總是處處想著他人。
「我又不是很餓。」他搖頭,笑容溫潤:「只是好奇佔了大多數,如今不吃東西,也無妨的。」
秦朝終歸是只存在於史書上,傳說中,那時的人們還很樸素,就連食物,也完全沒有後世的多種多樣,花滿樓本是個富家公子,之後也從未虧待過自己,這等粗茶淡飯,他雖說是不嫌棄,他還是有些不習慣的。
景淵就趺坐在他的對面,燭火映著他的面容明暗不定,比之從前,他這幅裝束破落了許多。以前的景淵,無論如何都像是個貴公子,就算是最難熬的時候,他也是廣袖長衫,仿若不染塵埃的謫仙,如同現在這般,粗布麻衣加身,長發散亂,唇邊還遍布胡茬,花滿樓還是第一次見。有些狼狽,但目光還是如同往日一般,絲毫未改。
「更像是個凡人了呢,阿景。」花滿樓淡笑。
「我從來都只是個凡人,七童。」景淵如是說。
花滿樓低頭吃著面,面很勁道,肉醬也很香。
景淵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聲音很規律,篤篤篤,像是敲在別人的心尖兒上。花滿樓抬頭,定定望著景淵。
「你先吃,我回房了。」景淵停手,下一刻起身道:「休整一夜,明日我們便趕往桑海城。」
桑海城,小聖賢庄。
花滿樓知曉景淵又有了些什麼主意,不過他不想去過問,這麼多年,他也沒說能夠完全了解這個人,不過這些無關緊要,這個人沒變,而且在這裡,就是最好。
客棧里的燈光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景淵已經離開了這個小小的客棧,連夜趕往桑海城。
如今距景淵失蹤不知過了多久,局勢尚未明了,儒家與景淵本就不對付,如今若是不探探路的話,景淵不敢肯定儒家的人見到自己會不會直接衝上來喊打喊殺。
已是深夜,小聖賢庄也萬籟俱寂,只在幾處燃著微亮的燭火。景淵入了庄內,沖著記憶中的地方,徑自向張良的房內走去。
張良此刻正呆在書房,房內只點了一盞燈,顯得有些晦暗,除卻張良,還有三人,分別是墨家大鐵鎚、高漸離,與兵家少羽。
比之從前,張良顯得成熟許多,大鐵鎚倒是沒怎麼變,而少羽明顯是變化最大的那個。
他已從一個少年長成了青年,眉目間鋒銳盡顯,如今倒有幾分像是王者了。
「可惜,還是比不過秦皇。」景淵想。
這幾人聚在一起可不是什麼小事,特別是張良還一臉肅穆的情況下。
壁上掛著一幅地圖,而這幾人間的氣氛也沉凝無比。
「此處……」張良一手負於身後,另一手徑自劃過那地圖中的一處:「最為適合。」
「嬴政巡遊路線已定,必會現於此處,以他的心機,恐怕會戒備森嚴,我們必須好好謀划。」
「自然。」聽了高漸離的話,少羽頷首:「不出所料,趙高以及羅網,也會一直在他身邊。」
一旁的大鐵鎚卻揮舞起了碗大的拳頭,一臉殺氣道:「我大鐵鎚出馬,一下就把他砸個稀巴爛!」
「還是管管你那稀巴爛的腦子吧。」高漸離輕哼:「若能被你一鎚子砸死,他就不是秦皇了。」
不得不說,縱使秦始皇與他們敵對,他們也不敢私自怠慢嬴政,甚至稍有貶低秦皇的言論,他們也不會輕易去說。一方面是因為不能小視對手,而另一方面卻更是表明了秦皇在他們心中的地位。
張良並未理會大鐵鎚的魯莽言論,他一手握拳,語氣堅定:「此處地勢平坦,不易隱藏,不過不遠有河流與蘆葦,可埋伏其中,待到嬴政行至此處……」
屋內討論聲漸漸低去,景淵在門外抱臂冷血——刺殺?秦皇?
膽子可真是夠大,也足夠愚蠢。
「就在此處,博浪沙!」
伴隨著未落的話音,是拳頭重重砸在桌案上的沉悶聲音。
鋌而走險,有幾分為了天下蒼生,又有幾分為了自己心中的仇恨,這就不得而知了。
儒家三傑的張良張子房,也只是個庸人罷了。
在花滿樓醒來后,景淵拍了拍他的肩:「我想,我們可以改道了。」
「去哪裡?」
「博浪沙。」
博浪沙刺秦,花滿樓也有所耳聞。
「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么……」花滿樓嘆氣:「你去那裡幹什麼?雖說張良刺殺失敗,但並不會死,而我也對見他沒有太大的執念。」
「你有。」景淵搖頭:「況且,難得來一次秦朝,不見見這些名人,你又怎能甘心?」
「況且……」景淵勾唇:「我是秦皇的人,自然要去保護他,或者是……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