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潛軼事二三事叄玖
馬維指揮士兵在當地紮營,同時派出巡邏的隊員,除了在四周警戒以外,對外面的情況繼續進行探索。
御鴻書院的院長,施行道,帶著兩個本書院的儒生,通過了馬維布置的警戒線,進入到軍營中心。馬維向帳幕裡頭的朱璃通報了聲。
朱璃從裡頭傳出話聲說:「讓他進來吧。」
於是,施行道一個人彎腰鑽進了帳幕。
軍醫是給朱寧的胳膊捆上了夾板和繃帶,初步判斷,璃王的這位小郡主是輕微骨折,要養好的話,大致需要一兩個月的時間。好在小姑娘正長身體的時候,只要養的好,基本上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朱璃考慮是不是把女兒先送回京師。可是,眼下,馬維不可以離開他,讓誰送朱寧回去成了難題。
施行道進來以後,沖他雙手作揖:「草民參見攝政王。」
「施院長,這是怎麼回事呢?」朱璃回頭時,對他淡淡地撇了撇劍眉。
施行道掃了眼旁邊佇立的人。
朱璃揮手,帳內的人都退了出去。
施行道在看了下那個躺在朱璃身邊行軍床上的小姑娘。
「本王的郡主,施院長不是不認得吧?」
「草民失禮了。」施行道連忙收起目光。
「說吧。」朱璃的手指輕輕彈了下袍角。
施行道明顯是有一絲緊張的,汗珠凝結在他腦門上,牙齒像是咬著含糊不清的字,使得話語有些語無倫次:「實際上,草民也沒有想到,本來,竹清居士,草民以為,攝政王之前和他交談過,應該已經——」
「什麼叫做應該已經?你管不好你的人,結果來怨本王?」
「不。」施行道趕緊搖頭,「草民誠然不敢。」
朱璃沉了沉眸子:「這麼說,龍潛是被他帶走了?」
「應該是的。其實,本應該是,他前去通知龍潛離開,然後,龍潛在我們設置好的路上被埋伏——可是,龍潛始終沒有出現。只有和龍潛在一起的那些人出現。而現在這些人,基本都落在攝政王手裡了。」
「你埋伏龍潛的事,他知道嗎?」
「草民以為,攝政王那日已經和他交過底——」
砰!
朱璃突然一拍桌子:「你之前和我說,此人不好說服,讓本王親眼見識其。你認為,光憑本王與其一面,便能將此人收服?」
施行道一句話都沒有辦法反駁。
「愚昧!」朱璃一揮袖管,可見心頭慍怒之盛。
施行道膽戰心驚,兩腿一跪,道:「草民知道,如果沒有攝政王鼎力相助,草民也不可能當得上這個院長。」
「當初你向京師要銀三萬兩,結果,最終,讓人跑了。」
「草民絕對是效忠朝廷——」說到這兒,施行道都覺得委屈,「費盡心機,勾畫了三年之久。」
「本王知道你誠心誠意想為朝廷效力,可是朝廷不會要無能之人,更別說,給朝廷帶來麻煩的人。」
施行道趴在地上:「攝政王,如今山腳下,所有通路,都有人把守,所有人都插翅難飛。」
「時間不多。你要知道,這裡終究是誰的土地。」朱璃說到這兒發了一絲狠,「當初,要不是你信誓旦旦,皇上和本王也不會因此千里迢迢來到你這裡。」
「這點攝政王請放心。今年此時,確實是龍潛的劫數。書院里眾多智者算出來的,不會有錯。不是草民一人得出的結論。」施行道說,「而放眼天下,能壓得住龍潛的龍氣的,自然只有皇上的龍氣了。皇上不來的話——」
朱璃放在朱寧額頭的手放開,站了起身,在帳內徘徊了兩步。回到朱寧面前時,眉頭緊皺。
「有人放毒的事你聽說了嗎?」
施行道一愣,可見真的不知道這事兒。
「不是你讓人放的毒?」
「絕對不是草民。草民對天發誓。」施行道聲音鐵錚。
朱璃掃了他兩眼,沒看出他臉上聲音里有撒謊的跡象。想想這人哪怕下毒,都不會傻到不先通知他,害得自己人都中毒。畢竟,將來施行道想回京師里領賞,都還得靠他璃王擔保,把他璃王和璃王的人先毒死的話沒有任何好處。
「你認為有可能是誰放的毒?」
施行道苦思冥想的樣子,老半天琢磨著:「居士為人正直,不幹這種事。莫非會是龍潛放的毒?」
「不,他不可能做這種事。」對此,朱璃斬釘截鐵。
施行道看了下他,一絲困惑。他好像很了解龍潛?不是以前都沒有見過嗎?
朱璃好像艱難啟齒,吐出道:「他娘本王認得。他娘什麼為人,本王很清楚。他既然聽說是有繼承他娘的醫術,他娘怎麼教他行醫,勢必不會做出這種他娘絕對不容許的事。」
原諒如此。以前,攝政王和隸王妃之間有交情的事,是真的了?施行道想。
如此想,攝政王能對隸王妃的親兒子下得了狠手嗎?
朱璃眸子一眯,彷彿抓住了施行道臉上此刻的那絲表情。由是,揮了下手說:「你先去把誰放毒的事調查清楚了。其餘的事兒,等龍潛出現再說。」
施行道點頭應命。確實,現在處理中毒的事最為緊要。聽說這毒都不明來歷的,因此死亡的人,似乎越來越多的跡象。要是,真波及到他們身上來,那真的是完全得不償失了。
等施行道走了出去以後,馬維走了進來,低聲沖著朱璃的背影說:「軍醫去看過那幾個中毒的人,不知是什麼毒。」
「本王猜也是如此。要是如此好解的毒,怎麼可能讓如此之多的江湖中人都中招呢?」
馬維知道,他們派出去的人,根據熏的人的指引,發現了那些死屍。當然,他們的人是絕對不敢輕易靠近的。
現在,只怕這個毒,散發的越來越遠了,波及到的人會越來越多。
說實話,突然間,死了這麼多人,真是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完全在他們的計劃之外。
畢竟,他們即便是計劃中有讓山洪爆發,瀉水製造混亂,想趁亂劫持人的打算,可都是想著這些人,很多都算得上是名門子弟,自身有能力,護胃又有能力,怎麼說,這點小山洪不在話下,絕對能保住其命。
他們目的只在抓龍潛,根本不想隨意和哪一派為敵。自然,之前為了引龍潛上鉤,只得招這麼多人過來放煙霧彈。
像是在睡夢中的朱寧突然囈語。朱璃警覺的,立馬折回床邊,伸手在女兒額頭上一摸:居然十分滾燙。
以區區的輕微骨折,女兒從小也在王府里習武強身,本不該如此羸弱。朱璃心裡不禁一驚,再挽起女兒的袖管查看,一看,女兒的手臂上浮現出了猶如熏他們中毒的癥狀:數枚斑紅小點。
那瞬間,朱璃猛然滯住了呼吸:什麼時候的事?
不,不是熏傳播的。因為到現在,他,和跟著他的人,都沒有出現中毒癥狀。那只有是,之前朱寧一個人單獨行動的時候,不幸中毒。
馬維一樣心裡突然憂心到了極點。這幾年來,可以說,如果沒有這個小郡主,朱璃的人生里幾乎都沒有一絲笑容了。
畢竟那個時候,心愛的人離自己而去。父親去世。兄弟自相殘殺。即便有太皇太后的囑咐,朱璃輔佐新皇,不過是責任所在,活得猶如行屍走肉罷了。
可有個女兒,有個孩子還是不一樣的。終究得護著自己的牛犢。
朱璃的手,慢慢的,從女兒的額頭上放了下來。
馬維進言:「讓軍醫先給看著,給郡主延命。人蔘等續命的貴重藥物,屬下都帶在身上。」
「你去辦吧。」朱璃算是允了他這些做法。
但是,不能逃避的是,必須儘早找到能解毒的方法!
同樣的憂心,發生在了山崖下方神秘的天洞里。
大黑把帕子蘸了水,敷在雅子滾燙的額頭上。
麋鹿因為吃過了朱潛的一劑葯,感覺還好,於是,對雅子的愧疚更是難以形容。
眼看是等不了了,朱潛抓起地上的包袱:「背著她走,大黑。」
「要,要去哪裡?回書院嗎?」麋鹿跟著站起來問。
「你要不留在這裡?」朱潛說。
麋鹿眯眯眼角:「怎麼突然好心了?」
「不,我只是生怕你中途又使壞。」
「怎麼可能?我是南夷人。再壞,也不可能壞自己的人。」說著,麋鹿加快兩步跟上他們走,邊走邊對著朱潛的背影小聲問,「你是不是知道有可能是誰下的毒?」
「暫時難以捉摸。你不是不知道,書院里此次邀請來的賓客之中,至少,三大派的毒系都到場了。」
絲——麋鹿喳了下舌頭。沒有想到小屁孩都知道這個。
天下三大毒系,唐門,五毒教,以及疆毒。這三大毒派,各有各的精通,其所使的毒,更是截然不同。按理說,一般人都能看出來其中的區別。
可這一次的毒,真有點詭異。說不上是哪個派別所使的毒。
「你說,除了三大毒派,還有人能使出這種詭異的毒?」麋鹿摸著下巴,像是自問自答,「可能真的有。」接著,他再次追上朱潛:「我們是去找這三大毒派算賬嗎?」
朱潛瞥了他一下:「你都知道先來找我,而不是找他們算賬。」
「你說的也是。如果你想找同道之人,想找南夷那位——」麋鹿有些困難地說,「我還真不想陪你去——」這話沒完,他感覺身上哪裡好像被蚊子叮了一下。
麋鹿頓時詫異地看著對他突然暗中使針的朱潛。
「我救了你的命,你的命就是我的了。帶路吧。」朱潛沖他咧了下嘴。
麋鹿不由頭髮樹立,喊了聲:「我這是上了賊船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