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孤獨一人
賀長星把禁錮著復清復明兩人陰魂的小球遞給了青玄真人。
青玄看著小球，心中頓時一陣激動，他感激的看了賀長星一眼，雙手把小球捧到天玄旁邊。此時的天玄也已經恢復了許多，正坐在地上運功調息。
「師兄，你看這是什麼。」青玄低聲道。
天玄這才睜開眼睛，依然顯得有些虛弱。他看了一眼，驚訝道，「禁魂球！」他眼中頓時劃過一道驚異之色，「這，這是你哪裡弄到的？」
青玄指了指賀長星，而後者無奈的一笑，「道長，此事一言難盡，既便是我也不能理解，幸而他們可以平安歸來。」
天玄點點頭，「剛才聽我師弟大概說了經過，他們的魂魄被惡風吞噬，原以為已經凶多吉少，真是萬萬沒有想到，你竟然用這等法術保護他們，小道真是感激不盡了。」
賀長星趕緊搖頭道，「不是我，我只是負責把它帶回來而已。」
天玄和青玄都愣了一下，賀長星繼續道，「不管怎樣，只要他們魂魄不散，真相便會大白於天下，而他們也可以安心投胎去了。」
兩個老道點點頭，天玄道，「師弟啊，繼續招魂儀式。」
青玄愣了一愣，「師兄，你現在有傷在身...」
賀長星在旁邊也趕緊勸道，「是啊，道長，反正魂魄已經平安回來了，你還是先養好身體吧。」
天玄掙扎著想站起來，無奈剛一動就覺得胸口憋悶，眼前發黑，只得又老老實實的坐下，他鬱悶的道，「哎。也只好這樣了。先送他們的陰魂回去吧。」
青玄和賀長星對視了一眼，見賀長星點點頭，青玄便道。「如此也好。」說著他把小球托在掌心，然後收攏手指用力一握。小球「咯啦」一聲碎裂開來，兩條半透明的人影隨之飄出。
然而這兩道幽魂，卻並沒有像他們預想的那樣，結成一股小旋風回歸幽冥，而是半浮在他們眼前，顯得焦急而痛苦。他們大張著嘴巴，連比劃帶喊叫，似乎想要告訴他們什麼。可只一瞬間。幽靈的身上便冒出股股乳白色的淡淡的白煙。
天玄和青玄大吃一驚，天玄大叫道，「快！快！他們就要魂飛魄散了！」
然而此時他們三人身上既無法器，又無收納魂魄的容器，眼見兩條幽靈翻滾掙扎，竟一時無能為力。
賀長星突然低頭看見破碎的小球碎片散落在地，頓時急中生智，雖然不知道這東西復原之後還能否有效，不過在此時完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先試試再說了。
想到這裡，他連忙聚集靈力，將碎片重新攏在一起。他的手掌泛起淡淡的金色光暈，碎片在這片溫和的光暈中彼此粘合，終於，裂痕不見了，小球復原如初。幽魂見小球復又成型，如見到避難所一樣，爭先恐後的鑽了進去。
可就這麼一折騰，兩道幽魂變得更加透明，甚至可以明顯的看到。他們身上出現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如同灼燒后留下的空洞。
賀長星把小球還給青玄。「道長，他們兩個的情況非常不好。恐怕...」
青玄的腦子有點混亂了，這一晚上的經歷太過離奇，他甚至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看著虛弱至極的兩道幽魂和重傷在地的師兄，他茫然不知所措。
賀長星嘆了口氣，「道長，依個人之見，你還是儘快把他們帶回去調養，他的傷勢雖然不算嚴重，但是如不悉心修養，恐怕也會留下遺症。」
青玄點點頭，「前輩說得極是。可他們...」他低頭看著小球，一臉迷茫。
「哎。」賀長星嘆了口氣，「他們經過這番折騰，現在元氣大傷，更需修養，假以時日應該可以自行復原，但是這段時間，千萬不要再打擾他們。」
天玄插嘴道，「剛才那兩股惡風，你可知道是什麼嗎？」
賀長星點點頭，「我知道其中的一個，也是救我脫離險境的那個。」他頓了頓，繼續道，「據我所知，他是上古神祗，古怪易怒，而另一個雖然我不認識，不過看起來，似乎應該也是差不多的。」
兩個老道目瞪口呆，天玄驚嘆一聲，「那我們怎會捲入他們的爭鬥？」
賀長星搖搖頭，把自己剛才的遭遇挑著能說的講述了一遍，最後他猜測道，「他阻止招魂，似乎就是為了挑起我們之間的紛爭。現在兩人魂魄雖然受傷，不過萬幸的是，他們的傷勢可以復原，相信不久后，真相就會大白，而到那時，你我之間的誤會也就煙消雲散了。」
此時的青玄已經沒有多餘的腦子去分析和辨別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給他們療傷。在生與死的面前，是非已經不再重要了。不管是活著的天玄，還是死了的復清復明的魂魄，現在需要的都是休息，而不是查什麼真相，辨什麼曲直。
青玄無奈的點點頭，恭敬的稽首道，「多謝前輩相助。既然這樣，我們就先回去了。」說著他把小球揣到懷裡，扶起天玄，對著賀長星一笑，「咱們後會有期。」
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賀長星也不覺茫然起來，剛才的一切就像做了一場夢，一場惡夢。現在夢醒了，他卻回不到從前了。
他們都消失了。古月言，鳳哥兒，虎神，夢童，大家都不見了，難道他們真的都被那個恐怖的黑袍人殺了嗎？一定是的，否則角神怎麼會突然臨世，還與他一番苦鬥。可怎麼後來又說是誤會？難不成他們的死在角神心中根本無足輕重？
哦，剛剛角神還承認了自己是他族人！天啊！這不就是擺明了說，古月言已經不在了，他們都死了，所以才承認了我...
想到這裡，賀長星不禁全身冰冷，一種深沉的絕望湧上心頭。自己還熱衷於什麼澄清誤會，現在就算澄清了又有什麼用呢？他們都不在了，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和上次一樣，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的親人。
可是，那一次他還有古月言。
今夜的他，是真的變成一個人了。賀長星仰起頭，看著笑緣居的方向，再一次試圖感受他們的氣息，然而結果依然令人失望。
既然他們都不在了，那自己還回去幹什麼？可如果不回去，他又能去哪呢？一時間，賀長星心如死灰，竟有了種雖然天大地大，卻無自己存身之處的悲涼。他看了看灰暗的天空，心中更添了一分惆悵。
就在他茫茫然不知所以的時候，離他不遠處的岔路口上出現一個人影。賀長星並沒有在意，一來自己藏匿在陰影里，路過的行人就算從他面前經過也不會發現他，二來他心情惡劣，也無意去搭理這些半夜三更亂溜達的夜遊神們。
可不想對方站在岔路口上不走了，看樣子還在往自己的方向不停張望。賀長星心中一陣惱怒，真是龍游淺水遭蝦戲，虎入牢籠被犬欺！我已經夠倒霉的了，這是哪個不怕死的跑這裡添堵啊！他正想耍個小把戲，嚇唬嚇唬這個討厭的路人，不想那人竟沖著他走了過來。
賀長星手裡攥著式神符咒，等著對方走近一點，就讓他體會下走夜路撞鬼的滋味。誰知那個人走到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停住不走了。這真尷尬，簡直太討厭了！賀長星心中罵道，這種感覺就像要做惡作劇的小孩，還沒來得及犯壞，小陰謀就被人揭穿了一樣。
他站在陰影里，出來也不是，躲著也不是，思來想去的覺得心裡不是滋味。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這人也太討厭了，非得給他點教訓不可，想到這裡，他嘴唇輕動，無聲的催動起咒語來。
「阿彌陀佛！賀施主，別躲著了，出來吧。」
耶？這聲音怎麼這麼耳熟？賀長星眼珠一轉，仔細回想在哪裡聽到過這個聲音。「哎呀！這不是前幾天來笑緣居找過古月言的那個普渡和尚嗎？」賀長星一下子想起來。雖然見過一次面，但是他對這個人可完全不陌生，他雖曾兩次嚇走鳳哥兒，卻也幫了他們笑緣居不少的忙，嚴格來說，此人是友非敵。
他怎麼到這來了？可人家已經叫出他的名字，賀長星也沒有太多時間讓他想明白這些問題，只得嘿嘿一笑，從陰影里走出來。
「普渡大師，您怎麼到這來了？」
來的人正是瘋僧普渡，他晃著圓圓的大禿腦袋，笑嘻嘻的道，「古公子說今天晚上這裡有一場好戲，我這不就趕緊趕過來湊熱鬧了嗎。」
賀長星一聽頓時滿頭黑線，也不知道是這老和尚看熱鬧不閑事大，還是月言跟他有什麼交代。可一想到就算有什麼交代，現在也都毫無意義了，做交代的人都不在了，還能有什麼了不得的事情需要掛懷呢？
想到這裡他又是一陣沮喪，「哎，大師您來遲了一步，他們已經...」
「已經結束了？」普渡也嘆息道，他看著賀長星不解道道。「既然已經沒事了，你為何還一直站在這裡不回去呢？」
「回去？」賀長星凄慘了笑了一下，「我回哪裡去啊？那地方回去也是徒有傷心而已。」
「哦。」普渡一愣，「賀施主，這話從何而來啊？」
「大師，我也不瞞你，他們現在都...」賀長星說著，不由悲從中來，眼淚已經忍不住撲簌簌滾落下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