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連環棋局
伍悅喝多了酒，半夜起來吐了個天昏地暗。可能因為護身符沒有了，這幾天他總是緊張兮兮的，尤其是白天在笑緣居門口的那陣怪風，令他的緊張情緒更加深了一層。回家的時候喝得迷迷糊糊，也顧不上疑神疑鬼，現在吐出來了，神智也清醒了，看著黑漆漆的客廳，他沒來由的緊張起來。
不過一直站在衛生間里也不是個事兒，伍悅只得鼓起勇氣，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回卧室，「真是，自己家裡怕個毛啊，我最近真是太不長進了。」他在心裡自嘲著，就在他走進溫暖的卧室，要爬上床的時候，門口黑暗的陰影里，一個飄渺的聲音嘆息著道：
「伍悅，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死的好冤啊！」
聲音不大，但在伍悅聽來卻不亞於晴天霹靂！「不能吧！又出現了！」他心裡暗暗叫苦，這是怎麼了，自己就是這麼招鬼的體質嗎？
伍悅僵硬著身體，控制著自己回頭的衝動，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理直氣壯一點，「冤有頭債有主，誰害你你找誰去。我一不殺生二不害命，又跟你無冤無仇，你別來纏我啊。」
等了半天，身後靜悄悄的，「走了？」伍悅偷偷回頭看了一眼，外面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到，既沒有飄忽的人影，也沒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氣。他鬆了口氣，快速爬到床上，圍起被子暖和著已經冰涼的身體。
此時伍悅睡意全無，他靠在床上，無聊的翻看著手機。
「哎，你難道不記得我了？我死的好冤啊！」又一聲幽幽的嘆息在耳邊想起。
床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團白霧，濃重的霧氣中間有個模糊的人影，伍悅嚇得汗毛倒豎，他緊閉著眼睛，生怕看到恐怖的景象，「你！你別過來！」
「你怕我？伍悅，我怎麼會害你啊？你睜開眼看看我是誰。」那個聲音很溫和，帶著一絲無奈。
伍悅聽他的話語，好像對自己沒什麼傷害，便仗著膽子睜開眼睛。霧氣中的人影，看不清五官相貌，但是可以隱約分辨出是個中等身材的男人。
「你是誰？」伍悅大腦一片空白。
「你不認得我了？」那個人影向前探了探身子，見伍悅嚇得往後一縮，他悲哀的嘆了口氣，「哎.....」
伍悅見他這樣，也不免一陣心酸，他仔細看了看半隱在霧氣中的人影，「你是。。李總？」這句話冒出來，連伍悅自己也吃了一驚。
「你想起我了？我果然沒有看錯人。」人影一下激動起來。
「你真的是李總？」伍悅也坐直身子，想起前陣子為了再讓李輝託夢，擺了一屋子跟他有關的東西，成天趴床上不想起的往事，心中百感交集。
「李總，您終於來了，我一直盼著您能再託夢給我呢。」伍悅忘了害怕。
對面的人點點頭，「伍悅，我死的冤枉啊。你要替我報仇啊。」
「啊？您要我怎麼做？我一定做到！」伍悅激動的說。
「現在能替我報仇的人出現了，你願不願意幫他？」人影幽幽的說。
「願意，願意！」伍悅不假思索的說道，「我去哪裡找他？是誰害死您的？」
「害死我的人就是笑緣居的賀長星！」人影恨恨的說。
「什麼？賀長星？」伍悅愣住了。
「對，就是他！」人影肯定的說，「能幫我報仇的人，就是青雲齋的一闕道長。」
「哦.....」伍悅腦子有點反應不過來了。
「記住，找一闕道長幫我報仇！」霧氣變淡了，人影的聲音變得急促起來，「害死我的人是賀長星！他是個妖怪！！」
霧氣和人影一起消失了，只有他最後凄厲的喊聲還回蕩在伍悅的腦海里。
「害死我的人是賀長星！他是個妖怪！！」
這怎麼可能？伍悅很懷疑自己聽錯了。賀長星是個妖怪，而且是他害死了李輝。這不亞於有人告訴他，林笑笑其實是個gay，看上伍悅之後去泰國做了變性手術，這才以女人的樣子和他交往。這就是天方夜譚嘛。
但是，說這話的人，是李輝。
伍悅心亂如麻，一方面他是無條件並且百分百的信任李輝的。而另一方面，賀長星數次救他脫離鬼怪困擾，更贈他護身符辟鬼驅邪。這護身符剛剛丟失，就出了這樣的事情。難道？？伍悅突然心念一動，難道，這一切都是一個騙局？
那些鬼怪就是賀長星弄出來的，然後再自己破解換取他的信任，送他的護身符，更是為了避免李輝能夠託夢給他？如果真是這樣，這一切都解釋得通了。但是，這樣做，對賀長星有什麼好處呢？因為怕他們發現真相，怕被繩之以法？如果他真的這麼神通廣大，甚至他真的是個妖怪，他用得著這麼麻煩嗎？
伍悅圍著被子坐在床上思來想去，李輝鬼魂的出現，就像一塊石頭扔進平靜的湖面，激起萬層漣漪。他對賀長星的信任，就在幾個小時之前，已經被蒙上了陰影。他不敢信，又不敢不信。
「怎麼樣？師父。」孫世存湊到一闕道人的身邊。
「哼哼，」一闕道人撇著嘴笑道，「我就不信他不上鉤。」
「師父高明。」孫世存不失時機的溜須道。「這『無面鬼』的離間計真是妙不可言啊，哈哈。」
「只是不知道，這傻小子跟賀長星小兒是什麼關係，能牽制他們多少精力。」一闕道人手捻須髯，眯著眼睛尋思著。
「師父不用多慮，反正對咱們無關緊要，能給他們添點噁心也好啊，哈哈」孫世存笑道，「師父打算什麼時候行動？」
「現在人都湊齊了，你急什麼。」一闕瞟了他一眼，「笑緣居深不可測，這些人加起來也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啊？！」這大大出乎孫世存的預料。那個恐怖的夜晚無數次的出現在他夢裡，孫澤慘死，自己和師父一闕道人，也都因此落下嚴重的殘疾，尤其是自己，臉上的傷疤深可見骨，如今仍留下觸目驚心的傷疤，以至於他平時都要把臉蒙上才能出門。如今一聽一闕道人說，這些人未必是笑緣居群妖的對手，孫世存害怕了。他的恐慌是有道理的，如果惹惱了群妖，且又不是人家對手，那他們要是發起飆來，哪還有他的命在？
「不用擔心，這次我們只需要默默的看著就可以了。」一闕道人陰陰的笑了，「這些人只是棋子而已，但他們身後，卻藏著有一群人，而且是一群實力高深的世外高人。」
「師父，我明白了！」孫世存這才恍然大悟，「只有他們死了，那些人才會幫我們，才會剿滅笑緣居的妖怪，師父真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啊。」這孫世存本來就沒什麼文化，此時喜不自勝，為了拍一闕道人馬屁，更是胡亂的用起成語來。
「所以，他們必須死！」一闕道人眼中露出兇狠的光。「而我們，則要做足了姿態，別怕花錢。而且還要多花錢，懂嗎？」
「懂，懂，師父放心吧。」孫世存嘿嘿的笑起來，「不多用些香餌，哪釣得來金鰲啊，我說的是不是啊，師父？」
「嘿嘿嘿嘿....」師徒兩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笑起來。
天色漸漸黑下來，路邊各種賣東西的小販在自己的流動攤位前挑著燈，一邊吆喝一邊等待客人來挑選商品。本來就不寬敞的馬路，因此顯得更加擁擠起來。下班放學的人潮和擁堵不堪的車輛，把這條本就不寬敞的小街道塞的滿滿當當
「這小貓好可愛！」一個學生模樣的女孩蹲在街邊，看著小鐵籠里的小奶貓，滿是憐惜愛意，「這小貓多少錢？」
「100一隻。」一個中年男人淡淡的說。
「好貴啊，能便宜點嗎？」女孩抬起頭，顯得有些為難和猶豫。
「這還貴？你現在吃頓飯都得一兩百。」男人不屑的說。
「大叔，便宜點吧，您看我就是個學生，也沒什麼錢。」女孩可憐巴巴的祈求道。
「不行，就100，我又沒跟你要高價。」男人無動於衷的說，「你看這貓多好，多結實啊，這都是自家貓下的，100塊錢我還不捨得賣呢，可不像有人賣的便宜的病貓。」他說著，抓起籠子里的一隻小白貓就提出來。小貓不知是疼的還是嚇的，喵喵尖叫著，拚命扭動起身子來。
「哎呀，您別這麼抓他啊！」女孩心疼的伸出手，想拖住小貓的身體。賣貓的中年男人一看，趕緊往後退了一步，還故意把手裡的小貓晃了晃。小貓叫的更厲害了，小小的身體在寒風中瑟瑟抖動著。
「你要不要？不要就趕緊走，別耽誤我在這做買賣。」男人冷漠而不耐煩的說道，還順便用腳踹了下地上的貓籠，幾隻小貓嚇得一同大叫起來，縮成了一團。
「你怎麼這樣啊，我買，不就100嗎，你別這麼掐著他啊！「女孩氣得小臉通紅，從書包里東拼西湊的翻出好幾張零錢，她數了數遞到男人面前，這可是她半個月的午飯加零用錢了。
「哦，嘿嘿嘿，好，好。」賣貓的男人一看到錢，馬上換了一副嘴臉，把拎著的小貓順手抱在懷裡，他咧著嘴笑道，「小姑娘要哪只啊？」
女孩看了看籠子里擠成一團的三隻小貓，又看看男人懷裡的小白貓，用手一指，「就要那隻小白貓。」
「好嘞。」男人喜笑顏開的把小貓遞給女孩，「給你，拿好了啊。」
女孩把貓接過來抱在懷裡，看那白色的小毛球正瞪著兩隻水藍色的大眼睛好奇的盯著自己，她輕輕的撫摸著小貓的頭和柔軟的皮毛，「真可愛，咪咪乖，我帶你回家去啊。」
「趕緊回家吧，挺冷的天，快走吧快走吧。」賣貓的男人大概是覺得小女孩站在他面前，妨礙他賣貓，便揮手催促起來。
女孩也沒說話，抱著小貓低頭走了。
不遠處，一個年紀大約*歲，穿著一身華麗卻單薄的裙子的女孩站在樹后，冷冷的看著剛才的一幕。她就那麼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她身邊經過，卻毫不驚訝她與這個季節格格不入的穿著，甚至都沒有多看她一眼，就彷彿他們根本看不到她一樣。
女孩甜美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眯起兩隻血紅色的眼睛，又靜靜的隱匿在陰影中，等著欣賞這個倒霉鬼的下一場卑微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