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情誼
戰事初歇,楚雲西正在營帳中與謀士討論下一步的作戰計劃,忽有士兵匆匆跑來,在帳外急急說道:「大將軍,不好了不好了,武將軍與人打起來了!」
楚雲西聞言頗為不虞,盯著案上的地形圖,頭也不抬冷聲說道:「大戰之際他竟還做出這等事來。傳令下去,依軍法處置!」
那士兵有些為難,欲言又止。又有一個他的同伴趕來,低聲問他:「你跟大將軍說了沒?」
「說了,可大將軍說……」
「還不快下去!」帳內傳來楚雲西的呵斥聲。
頭一人閉著眼縮了縮脖子就要去傳令,第二個一把拉住他,問道:「這是要軍法處置?那傅大人怎麼辦!如果大將軍不管傅大人的話,武將軍那幫手下還不得把傅大人往死里折騰?!」
先前那人搖了搖頭,正要說話,突然帳簾被人一把拉開,楚雲西寒著臉大跨著步子走了出來。
「傅大人?傅傾饒?她怎麼來了!」
前頭那個士兵訕笑著說道:「屬下也不知道。我們過去看的時候,武將軍已經和傅大人打起來了。」
後面來的那個探過來接過話茬,道:「他們打著的時候,屬下隱隱約約聽見傅大人說急著要見您,武將軍說這兒是軍營,不讓他進。」
楚雲西一聽,頓時動了怒,「這兒是什麼地方!刀光劍影,何其危險!說了不讓她來,她居然還……怎麼就這樣不知輕重!」
「那屬下去勸勸傅大人,讓他趕緊走了?」
倆人作好了邁步的準備,只等楚雲西一聲令下,便拔腿就走。誰知等了半天,卻聽到楚雲西一聲輕輕的嘆息,「罷了,讓她進來吧。」
……
傅傾饒聽了詹玉郎的話后,焦急不已,生怕晚來一步楚雲西便會多一分危險,再顧不得其他當即騎馬來尋他。
可她還沒能挨近大營,就被人給攔住了。
軍營是軍事要地,守衛這般做合情合理。她就說自己是楚雲西好友,有要事尋他,好生解釋了一番。原本有個從京城一路同行的親衛路過此處,認出了她,打算代她向楚雲西通稟一聲。
事情原本順利無比,誰知武天銘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非要說她不知好歹誤闖軍營,當即動手將她攔在那裡。
他武藝高強拼盡全力,而傅傾饒想到詹玉郎先前所言,亦是不肯相讓。只是武天銘一身蠻力威勢頗強,傅傾饒沒有拿趁手武器,使了巧勁兒對抗許久,好不容易才漸漸佔據上風。就在此時,過去通稟的士兵終於回來了。
望著武天銘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傅傾饒重重喘息著,拭去額上和鬢角的汗,心裡冒出一個念頭。
——武天銘為何這樣提防著她。難道詹玉郎說的人,就是他?
由於武天銘是『阻止外人』入營才動的手,故而楚雲西只小小懲戒了一番,免去了對他的處罰。而傅傾饒,則被帶到了楚雲西的帳內。
確認周圍再無第三個人後,傅傾饒挨近楚雲西,急急說道:「這次的戰事,許是有詐。詹玉郎說你手下有人被你大哥買通了,與他們詹家合謀,準備在第一次雪后就誘你上鉤,置你於死地。」想到剛才在軍營里看到的那一片片觸目驚心的瑩白,心中焦急更甚,「眼看著就下過雪了,你如今的處境很是危險,必須萬分當心。實在不行,將戰事推后,需得仔細查探過方才能夠行事。」
楚雲西沉吟片刻,淡淡說道:「那又如何?」
「……我這麼慌著跑過來給你報信,你就給我這麼幾個字?!」傅傾饒不敢置信地看著他,「這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輕描淡寫地對待?」
「你也說了是性命攸關之事。既然如此,我為何要聽詹玉郎的話?他可是指使了一百多人圍擊我、誓要置我於死地之人!」
傅傾饒怔了下,一時間,竟是無言以對。
因著這個緣由,她也質問過詹玉郎。
當時少年的表情十分複雜。
他難得地露出憂鬱的神色,望著天邊,幽幽地說了一番話。
——詹家一直以為要與溫家再鬥上個百八十年,誰知一夜過去,那個驍勇的家族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倒了。如今詹家好不容易又迎來了個新的對手,我不希望這個對手也莫名其妙地就這樣消失。好男兒頂天立地,應當血染長刀戰死沙場,而不是被什麼鬼蜮宵小害了性命!
少年說這話的時候,眼中閃著倔強和不甘,顯然是不滿某些事情,卻又無力抵抗。
傅傾饒就是被他這樣的神情、這樣的話語給戳中了心,決定信他一回。
「我覺得他說的是真的。雲西哥哥,他說的是真的。」傅傾饒緊緊地抓住楚雲西的衣袖,「爹爹和哥哥們已經不在了,我只有你和阿姐了。你不能出事啊!」
眼看楚雲西沒有鬆口,她眸中劃過失望。片刻后,咬了咬唇,輕聲說道:「那個武天銘,我覺得不太對勁。或許……詹玉郎口中那人就是他?」
「阿嬈!話不可亂講!」楚雲西一聲輕喝出口,又有些不忍心看她難過,努力放緩聲音說道:「武天銘乃是武舉出身,並非像長亭那般與你我一起在京城長大。你不識得他、不相信他,情有可原。只是阿嬈,他是與我一起戰場廝殺多年的兄弟。」
「戰場上的情意,你是沒辦法明白的。」他抬起手,指向帳外,「阿嬈,你看看外面,那都是與我一同浴血奮戰多年的同袍。難道你要我為了一個外人的幾句話,而去懷疑自己的兄弟嗎?」
傅傾饒別開臉垂著頭,任他怎麼喚她,也不肯看他一眼。
「你好好想想吧。至於這次的戰事,我們已經商議妥當,絕不可能臨陣退縮。」
「少你一個不行嗎?讓他們去領兵一次不行嗎?你就非得親自上場?!」看他絲毫也不肯鬆口,她也火了,抄起牆邊不知是誰擱下的長槍,堅定說道:「你不肯信他的話是吧?我信!你不願意去懷疑這些人,那我來當壞人好了!」
她揚槍一揮,想到大哥當年留給她的最後一個提著長槍的決絕背影,差點落下淚來,「我沒什麼能再失去的了,我絕不能讓你出事。想出去?好!從我屍體上踏過去罷!」語畢,竟是持槍而立守在帳子門口了。
楚雲西一步步朝她邁了過去,停在她面前一霎霎,而後往旁邊側身,顯然是要繞過她出帳。
傅傾饒握緊長槍朝他挑去,他輕輕側身避了開來。長槍隨即再次纏上了他,如影隨形。兩人過了幾招后,傅傾饒橫槍刺向他的胸口,他卻忽地駐了腳,停在了那裡不閃不避。
眼看著槍頭已經貼上了他胸前的衣襟,傅傾饒大駭,忙拼著一口氣將武器硬生生收了回來。卻還是有些晚了,槍頭已經刺破了他胸前的衣裳,留下了一個不小的破點。
就在她被驚到怔愣的瞬間,楚雲西猛地前踏兩步,抓住她的手腕往後一擰,將她的雙手反扣在了身後。
傅傾饒用力踹他,他不為所動,一手抓著她兩隻手腕,一手攬抱著她,將她拖到了帳角,拽下旁邊的一段麻繩,小心地隔著衣裳將她雙手綁緊。
拭了拭結扣確認無法打開,他輕柔地撫了撫她頭上的發,「阿嬈,你看你,總是那麼心軟。如果你那一槍刺下去,我受了重傷,不就真的沒辦法出去了么?」
傅傾饒咬著牙問道:「你知道我不會刺,所以故意這樣?」
他抿著唇不說話。許久后,重重嘆了口氣,穩步出了帳子。
傅傾饒大怒,望著他的背影,拼著全力大聲吼道:「楚雲西,你混蛋!」
……
楚雲西終究還是決定親自領兵出戰。期間他倒也召集謀士對計劃做了些許改變,但具體是怎麼商議的,傅傾饒完全不知曉。
她一整天都被反綁在了那帳子里。這樣的形態下,她能稍微動動,但是想逃的話,卻是沒法跑遠的。更遑論隱了身形悄悄去偷聽他們的謀劃了。
臨走前,楚雲西來向她告別。
傅傾饒難得地作了讓步,說道:「既然你不肯聽我的,那麼就帶上我吧。我武藝還算不錯,斷不會拖你後腿。」
楚雲西正要斷然拒絕,就聽她接著說道:「你如果不帶我一同上路,我就賴在軍營不走了。旁的不說,單看這裡有這麼多大男人,我獨自這裡,總歸是不夠安全的。」
楚雲西聽了后,不禁一怔。
——他利用她的不忍算計了她一回,她便利用他的情意算計回來。
這丫頭……真不知說她什麼好了。
他沉吟半晌,苦笑了下,頷首說道:「好。就依你了。不過不準離我太遠。」
傅傾饒騎在馬上,混在人群中,跟在楚雲西背後不遠處。
將士們馬蹄踏地的噠噠聲,好似魔咒,盡數敲擊在了她的心上,擾得她心神不寧。
她掃了眼武天銘,暗暗觀察著四周的環境。
但凡陷阱,總會有漏洞與瑕疵,只是多與少的區別罷了。只要能夠尋到破綻所在,便能提前防範。
有時候一個毫不起眼的選擇,結果便是生與死的區別。
她緊緊地握住韁繩,半刻也不敢大意。
作者有話要說:就快要回京了~
大體的故事走向早已定下,北疆這段很重要,是必須有的。
喜歡段大人的妹紙們不要急哈,么么噠~
弱弱地說一句,其實在北疆期間看看萌萌的王爺也不錯啊……
八塊腹肌呢!
【頂著超級無敵酷霸頭盔的作者君掩面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