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來客（二）

「媽媽，我覺得不應該讓爸爸跟著咱們去火車站。而且不能住在家裡。」林薔果斷地做了決定。

「這怎麼行呢？如果萬蘭來咱們這裡的話，難道咱們還讓她們兩母女坐著計程車回來？難道還讓她們兩母女到別的地方去住？」

「這不太好吧！」林永松猶豫了一下，儘管他不希望去，可是處於禮貌，對於妻子的好友，他還是要略盡一下地主之誼的。只是看到妻子的架勢，似乎要將自己的閨蜜安排到家裡。

「爸爸，這裡交給我。你去工作吧！相信我，沒錯的。」林薔看到爸爸的猶豫，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念。爸爸就是這樣，心太軟。只是聽媽媽的話。可是這件事情也要分一個輕重緩急不是？

她不由分說地，將爸爸推出了門，邊走邊說道。

「對了，爸爸我聽說，你們公司這幾天好像要跟其他成衣公司競爭什麼品牌的代理。這個時候，你若是不跟進，難道你不怕別的公司捷足先登么？」

林永松想了想，倒真的是有這回事。想到這裡，他歉意地看向了許曉琳，「老婆，對不起了。女兒說得對，我還是先回公司了。有什麼事情，給我打電話。」

果斷地送走了爸爸，她轉身跟媽媽說道：「媽媽，既然萬阿姨剛剛經歷了離婚的陰影，我覺得你就不應該讓爸爸去接站。這個樣子如果讓聶瑤瑤看到的話，她的心裏面是不是會難以接受呢？你知道的，像我們這麼大的年紀，對這個可是很敏感的。你難道不怕瑤瑤看了傷心？而且，萬阿姨也會認為您是有意帶著爸爸出現的，會讓萬阿姨難堪的。」

看到媽媽方才糾結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鬆動，她繼續遊說。「如果萬阿姨如果單純地要來咱們這裡玩的話，那麼完全可以跟著瑤瑤趕在假期裡面來玩。這個時候，作為學生的我們，是正在上學的狀態。那麼萬阿姨這回來的話，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可能不是為了來玩，而是要來定居的。」

「會么？」許曉琳喃喃地說道，顯然她也被女兒的話說動了。的確，這個季節，的確不是一個散心的好時機。

「媽媽，如果萬阿姨來咱們家的話，你讓她們母女兩個住在哪裡呢？而且，爸爸作為成熟的男性在家裡，你認為會不會有許多不便？」說著，她故意眨眨眼，笑著打趣說道：「如果你跟爸爸哪天再來一個臨別的kiss，如果讓她們看到的話，會笑話你的吧？」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有些話已經不是自己這個年紀應該說出來的話。只是，她必須要將其中的厲害點出來，讓媽媽得以看清楚。有時候，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果然，媽媽的臉一紅，嗔怪地瞪了她一眼，點了點她的額角，「你這個鬼靈精，什麼都知道！」

火車站裡人熙熙攘攘，站在出站口這裡。看到形形色色匆忙奔走的人，臉上或是帶著焦急，或是探詢的目光，也有帶著滿臉的希冀，似乎在尋找著在這個城市生活下來的希望。

林薔眯起了眼睛，目光遠遠地落在了一對跟周圍人群格格不入的母女身上。兩人的衣服看上去有些陳舊，神情有些憔悴。萬蘭的眼神中帶著一絲窘迫，同時還帶著對周圍人群的戒備，身邊的聶瑤瑤更是處處透露著戒備，一雙看似明亮的眼睛中，帶著對這個城市的艷羨和恐懼。

萬蘭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著，尋找著熟悉的目光。終於，她的眼神一亮，看到了遠處一個朝著她招手的美麗女子的身影。

她定了定神，隨即明顯在看到許曉琳的時候，怔仲了一下。顯然她沒有認出她來。

「萬蘭，我是曉琳啊，我在這裡。」許曉琳朝著她們母女揮著手。

萬蘭仔細地辨認了一下，在她心裏面明顯生出了一種自卑的心理。想起從前，許曉琳不過是一個青澀的毛丫頭，想不到到大城市之後，竟然變得這麼迷人。根本看不出來是一個已經生過孩子的女人。

她不由感嘆人生的造化實在是太讓人生氣了，這個叫做許曉琳的女人，她實在是命太好了。而自己卻經歷了一場又一場失敗的婚姻，因而變得土氣而又上不得檯面。

她的目光落在了許曉琳身邊的林薔身上，這個女孩看上去是那麼清麗脫俗，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似乎整個世界在她的眼中，都是如此地美好。看她驕傲地站在許曉琳身邊，更是讓她感到自慚形穢。

反觀自己的女兒，也是這樣的一個年紀，雖然擁有著女孩子最姣好的臉蛋，卻因為出生在小縣城，而顯得唯唯諾諾。

想到這裡，她強笑了笑，朝著她們招手，示意自己在這裡。同時狠命捏住聶瑤瑤的手掌，低聲說道：「死丫頭，快點給我笑笑，讓人家看看你，別給我露出那種上不得檯面的死樣子。」

聶瑤瑤猛然一咧嘴，疼得不行，本打算掉下幾滴眼淚。當她的目光落在那個叫做許曉琳的女人，身邊穿著白色長裙的高挑少女林薔身上的時候，她死死咬住的嘴唇，極力地扯出大大的微笑。

耳邊繼續傳來老媽的吩咐：「死丫頭，你要記得。我們來這裡的目的，不是為了散心，不是為了玩。我們要留在這裡。你記得了么？」

她立刻想到自己在小縣城裡面，受到的苦楚，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她低聲說道：「我記得的。我沒有忘記。」

說著，她看著林薔，露出了一個自認為最真摯的笑容。

林薔遠遠地看著這兩母女，看著她們在離她和媽媽很遠的距離，萬蘭就開始對聶瑤瑤的耳提面命，她淡淡地冷笑著。

在之前，她曾經為了拍一部描寫聾啞兒童題材的影片，跟一個唇語師學過一階段的唇語。正是得益於這樣的經歷，她方才看到了萬蘭跟女兒交代的那些話。

果然，她們的目的就跟她之前猜測的一樣準確。她們不是為了旅遊散心，是為了將自己的家當成長期居住地。

而萬蘭這個女人，實在是堪稱「公共汽車」了，經歷了那麼多場婚姻，在她看來，都如同過眼雲煙了。她不斷地尋覓，就是為了讓自己過得更加地快樂。顯然，那個小小的縣城，她已經待不下去了，她要將戰場轉移到這裡來了。

林薔冷冷地看著她們越走越近，身邊的媽媽已經拉著她的手，熱情地朝前走去。

「萬蘭，你們怎麼才來呢？我可是等你等得很久了。你不是早就跟我說，要來么？」

萬蘭立刻露出了熟絡的笑容，眼底裡面透露出來的笑意，讓人一直暖到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