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暫時贏家

030 暫時贏家

話雖這麼說。

但等深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后,鄭大人還是又倔強的睜開眼,渾濁的老眼中迸發出一股懾人的光芒:「不行!我們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哪怕只有最後一分希望,我們也絕對不能放棄!」

不過現在,已經不是放棄不放棄的問題了。就算他們想放棄,李瀟然還不肯呢!

第二天,京城上下便傳遍了鄭家大公子不顧廉恥在街上裸奔的故事。這個最新最勁爆的消息立馬便將李瀟然多年的小霸王事迹給壓了下去。

畢竟小霸王已經在京城耀武揚威多年了,那些手段大家都已經習慣了,說了幾日便有些索然無味。

但鄭大公子不同啊!

要知道,在鄭貴妃入宮之前,這姓鄭的一家都並不怎麼顯眼的。等鄭貴妃漸漸的冒頭的,又對鄭家人拘束得緊,鄭家人對外的形象一直保持得很不錯。鄭大公子更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一度還矇騙了不少純情少女的雙眼。

誰知道就是這樣的人,居然能做出那麼讓人眼前一亮的事!

不到三天的功夫,關於此事的各種版本就在京城裡傳遍了,就連深宅內院的少女們也都知道了不少。關於事情的起因,那什麼被黑衣人追殺,大家是死都不信的。於是,有人說鄭大公子是夢魘了,稀里糊塗出來的;有人說他必定是私會良家婦女結果被人家丈夫捉姦,顧不上提褲子就跑出來了;甚至還有人說,鄭大公子就這愛好,指不定平時在府里就是這麼乾的呢!

反正不管自己的事,那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自然是怎麼邪乎怎麼說,怎麼招眼怎麼折騰。到最後,直接就演變成了鄭大公子是個裸奔狂魔,全鄭家上下的人都被他這麼高雅的人體藝術陶醉過。但是他卻不滿足於在鄭府里狂奔,便乾脆奔到京城大街上去了!

當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鄭大人氣得摔爛了府里最後一套汝窯的杯子。

鄭夫人早已經都沒力氣哭了,氣息奄奄的倒在床上,嘴裡喃喃不斷:「早說了不該去和他們對著乾的,不該呀!」

鄭大公子少不得又被鄭大人打了幾頓,再加上那件事的確太過丟人現眼,他心靈外加身體的創傷都需要治療,便乾脆也將自己關在屋子裡不出來見人,吃喝拉撒也都在屋子裡解決。

對此,鄭貴妃雖然也急得上火,但她的日子也沒好到哪裡去。左都御史進宮參的那一本實在是太狠了,而且據內部人員說,這位老人家進了御書房就開始拍桌子大吼,中氣十足的連比他年輕二十歲的皇帝都及不上。皇帝都被他過於直白的話氣得面無血色,一口氣都差點沒吊上來。一個高高在上的國君,到頭來居然還要低聲下氣的安撫臣子,他這輩子就沒幾次這麼憋屈過!

好容易送走了左都御史,皇帝轉頭就去了鄭貴妃的寢宮。彼時鄭貴妃還不知道消息,以為皇帝是又要來臨幸自己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興沖沖迎出去。

這滿臉春風得意的笑叫皇帝看在眼裡,他心裡就更憋屈得難受了!

憑什麼?他日理萬機,天天忙的跟條狗一樣,結果還要受臣子的氣。可這個女人呢?這兩年來不停的生事,不停的給他惹麻煩,他給她遮掩了一次又一次,現在他都已經鬱悶成這樣了,她自己的娘家出了這麼丟人現眼的事,她居然還笑!還笑得這麼開心!他撕了這個女人的心都有了!

心裡不爽利,皇帝的口氣自然也不會好到哪裡去:「愛妃倒是自在得很!」

鄭貴妃一聽這話,心裡瞬時涼了半截。趕緊便收起笑臉:「皇上何出此言?臣妾是因為看到皇上您了所以才心情好的呀!」

好個屁!他現在看到她就一肚子的火!

「難道不是因為你娘家人做的那些事嗎?」皇帝沉聲問。

鄭貴妃心裡咯噔一下!

皇上知道了?她叫人私底下對平王府做的那些事?

可是她明明都隱瞞得很好的呀!而且皇帝那邊不是一直沒有動靜的嗎,怎麼突然就……

但終究還是心虛,她雙膝一軟,咚的一聲跪地,嘴上卻還是道:「皇上真是羞死臣妾了!臣妾身在深宮,久不和他們來往,哪裡知道他們都做了些什麼?而且這些年臣妾一直教導他們,做事要公正嚴明,切不可徇私枉法,臣妾從沒說過除此之外的任何話!」說著頓一頓,抬起淚水漣漣的眸子,「若是他們真做了任何敗壞法紀的事,請皇上務必嚴懲不貸!」

她雖然哭得很美,但皇帝這些年也早已經看膩了。更何況今天心情著實太差,見狀只是冷冷一笑:「你不知道?你的外甥幹了一件這麼大的事情,你這個做姑姑的竟會不知?」

鄭貴妃聽在耳里,心裡詭異的感覺更深了。

為什麼她覺得,皇帝說的和她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忍不住小聲問:「不知他到底做了什麼?還請皇上明示。」

「明示?哼,這種話朕可說不出來,免得髒了朕的口!」皇帝冷叱,一甩袖子,「既然你非得說不知情,那也就罷了。不過鄭家教養有缺,子女不修其形,這卻是實事求是的。從今往後,你便好生在寢宮裡抄《女誡》吧!什麼時候將德容言功全都心領神會了,什麼時候再出去!」

我的天!

鄭貴妃立時才發現事情絕對比她想象的還要大!皇上這是要禁她的足,而且沒有規定期限!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一個不好,她就要在這裡待一輩子了!

她被打入冷宮了!

不要啊!

渾身上下都生出一抹焦急來,她連忙扯著嗓子大叫:「皇上,您聽臣妾說,臣妾什麼都不知道,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但皇帝哪裡還聽得進去她的話?直接袖袍一甩,大步流星的離去。

終於將胸口的惡氣發泄出去了幾分,他覺得清爽多了!

其實這些天鄭大人一伙人對李瀟然做的那些事他怎麼可能不清楚?李瀟然無法無天的性子他也知道,但礙於太後娘娘的偏寵,他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好容易太後娘娘不在,他也想給這逍遙慣了的侄子一點教訓。畢竟眼看他年紀就大了,以後總要頂立門戶的,要是還是這般模樣那該如何是好?所以對於外頭鬧得沸沸揚揚的事情他也就權當做不知道了。

其實說白了,皇帝陛下也是一心的為了李瀟然好。只是可憐他的苦心沒人領情,李瀟然回頭就又做了一個這麼大的反擊,他心裡也苦啊!可誰又能體會得到?

走了幾步,突然停下腳步,他才發現自己居然走上了通往坤寧宮的路。

突然想起來,自己都好久沒有和皇后促膝長談了。還記得剛成親那幾年,他們幾乎是親密無間的,他有什麼事都和皇后說。皇后是個極佳的聽眾,每每在他遇到難題時也能給予正確的引導。再不濟,看著她靜靜坐在那裡聽自己說話,他的心裡就會漸漸平靜下來。

現在,光是想到皇后靜靜坐在那裡的模樣,他的心緒就已經莫名的寧靜了下來。皇帝定定神,便連忙抬起腳,快步跨入了坤寧宮的大門。

鄭貴妃被皇帝訓斥,被禁足,反而人老珠黃的皇后重獲聖寵,再加上外頭的傳言愈演愈烈,簡直說什麼的都有,鄭府這次是雪上加霜再加暴雪,一家子人都跟被大雪凍爛了的小白菜似的,無精打採的走路都能撞到樹上去。

但這還不夠。

這一天,門可羅雀的鄭府大門口突然出現了一輛華麗的朱輪華蓋的馬車。隨後,兩名孔武有力的小廝從後頭的馬車裡跳下來,咚咚咚將鑲著黃銅釘的大門敲得山響:「開門!趕緊開門!」

因為這些天外頭的圍觀群眾太多,打聽消息的人也數不勝數,鄭大人早已經將門房被撤了,只在門內留了兩個瘦弱的小廝看著。

現在事情鬧到這個地步,鄭家的臉面是丟盡了,別說以前看在鄭貴妃的面子上上門來拜望的人了,就連親朋故舊們也都沒了蹤跡。他們便乾脆將大門緊閉,只留了後門放採買的人進出。

所以現在聽到大門驟然被人敲響,守門的小廝還嚇了一大跳,忙不迭跌跌撞撞的將門栓給卸了。

當門才剛被拉開一條縫隙,立馬一記窩心腳從外頭踹了進來,狠狠的將一個小廝給踹到一邊。

「你們鄭家的人一個個都死了嗎?小爺我在外頭叫了這半天的門才開,故意怠慢我們是不是?」不悅的低吼在頭頂響起,另一個小廝一看,整個身子都涼了,趕緊跪地求饒,「世子爺饒命!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世子您來了,請世子恕罪!」

李瀟然冷哼:「睜開你的狗眼看看,只有本世子一個人來了?」

小廝小心翼翼的抬起頭,便看到後方的馬車上,車簾半掀,露出一角華麗的衣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穿的。小廝心中大凜,連忙爬起來:「世子和世子妃駕到,小的有失遠迎,小的罪該萬死!小的這就去通報,還請世子饒恕小的一命!」

說完也不管李瀟然什麼反應了,他轉身就往後頭飛奔而去。

「什麼?他還敢來?!」

聽到小廝的話,鄭大人又氣不打一處來。

別以為他不知道,那件事絕對是李瀟然設計的!也只有他,繼承了他母親一樣的聰明才智,才會以簡簡單單的一個手段,就掀起了如此的軒然大波。只要鄭大公子赤身露體的出現在大街上,那麼後面的事情就不用他再動手,那些人的八卦心理就已經足夠將事情宣言得人盡皆知了!

比起他們費盡心思的各處折騰,他這一舉動才是一勞永逸!

鄭大公子聽到消息,直接就從房間里蹦出來了。「爹,我要殺了他!他敢把兒子害成這樣,兒子要讓他償命!」

鄭大人反手就一巴掌扇了過去。

「償命?償什麼命?你自己蠢,迷戀美色結果著了別人的道,那是你自作自受!現在就算別人找上門來,你又有什麼證據證明這事是他們做的?你有什麼本事叫人任你處置?」

鄭大公子捂著被打得生疼的臉一聲都不敢吭。

這些天鄭大人一生氣就打他,他都已經快要被打習慣了。就連平時最疼愛他的鄭夫人現在也不護著他了,他心裡委屈得很,卻根本找不到地方傾訴。

鄭大人一看他這窩囊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知道自己蠢,以後你就好好給我在家裡呆著,不要再出去丟人現眼了!」

「喲,鄭大人這是在說誰呢?誰又給你們鄭家丟人現眼了啊?」一道清亮中透著幾分綿軟的男音忽的傳來,鄭大人動作一滯,趕緊回頭行禮,「微臣見過世子殿下!見過世子妃!」

「世子妃?」李瀟然低叫一聲,「我媳婦也來了?小爺我怎麼不知道?」

她不是和你一道來的嗎?你身邊這一角衣裙……鄭大人心道,猛地發現這料子顏色似乎太深了些,還不適合秦明蘭這個年紀的人穿。心中一緊,連忙抬起頭,當看到那個出現在面前的人時,他臉色陡變,雙膝一軟差點就跪下了。

「微臣,微臣見過平王妃!」

身穿深紫色長裙,頭上戴著幕籬的平王妃微微頷首:「鄭大人不必如此多禮。」

李瀟然聞言又是一聲冷哼:「他自是不用多禮,咱們也沒那個功夫和他們多禮!」

他這話什麼意思?

鄭大人心裡猛地躍起一個很不好的預感。連忙向開口轉移話題,但李瀟然已經噼里啪啦的又說起來了:「哎呀,原來三妹夫也在這裡呢!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們正打算過來找你呢!三妹夫,你說你好端端的,怎麼就不穿衣服上街亂跑去了?你自己亂跑也就罷了,可你有沒有想過整個鄭家都會因為你這一跑而聲名掃地?鄭家我們其實也管不著,但今天我們上門,那是必須要好好問問你——你鄭大公子到底有什麼毛病,為什麼婚前沒有和我們詳說?我如花似玉的妹子嫁給你,你便是這樣對她的嗎?這新婚才一個月呢,你就能光屁。股出去亂跑了,以後那還得了?你將我們平王府的顏面置於何地了?」

連三妹夫都不叫了,直接喊鄭大公子,可見他是真生氣了。

見過賊喊捉賊的,但他們還沒見過這樣厚顏無恥的賊喊捉賊的人!

鄭大人和鄭大公子雙雙被噎得直翻白眼。

鄭大公子一個忍不住,跳起來破口大罵:「你胡說八道!誰愛光屁。股跑了?分明就是你——」

「阿季,閉嘴!」鄭大人猛地厲聲喝道,一把將兒子拽到一邊,自己畢恭畢敬的對平王妃行了個禮,「下官教子無方,讓王妃笑話了。不過王妃請儘管放心,那件事只是意外,犬子對三小姐敬重有加,如今心意也沒有變過。從今往後,我們鄭府也一定會好生善待三小姐!」

他們又不是來給李夷然出頭的!雖然他們打的名號的確是這個沒錯。

李瀟然冷哼。「敬重有加?和一個女人一起光著屁。股在街上跑,還不顧體統摟摟抱抱,這便是對小爺妹妹的敬重有加?小爺要是沒記錯的話,那個女人似乎就是三妹夫當初的貼身丫鬟,後來成親才剛半個月就被提為姨娘,后又被逐出府的張姨娘?」說著又冷冷一笑,「小爺現在才知道,原來三妹夫你是個這麼長情的人!」

鄭大人和鄭大公子父子倆羞得恨不能挖個地洞鑽進去!

以平王府的人脈,能在短時間內將張姨娘的身份查個清楚他們能理解。可是李瀟然居然就這樣用這個來打他們的臉,那還是超乎他們的意料之外了!

好歹也是親戚,這樣撕破臉好嗎?

不過想想,私底下都已經互相撕扯成這樣了,這臉面上的平和也早就不用再保持下去了!

不過,鄭大人還是想把這個逆子給撕了算了!

兒子和張姨娘青梅竹馬,感情甚深他能理解。甚至兒媳婦也夠大度,進門之後就馬上將人給提了姨娘,可是這兒子呢?不停的做傻事。他將張姨娘逐出府去不也是為了他好?後來這小子悄悄的將張姨娘給接了,還買了一棟宅子養著他,他也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但私底下也敲打過他好幾次,警告他短期內不宜亂動。這小子嘴上答應得好好的,可一轉眼呢?真是氣死他了!

鄭大公子其實心裡也委屈呢!他真不覺得自己哪裡做錯了。不就是養了個外室嗎?他爹還養了倆呢!他不過是出去閑逛的時候順便去看看她罷了,誰知道就被人給陷害了?

說起來,還是要怪李瀟然這個混蛋!

想著,便忍不住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居然還敢瞪他?李瀟然嘴角揚起一抹古怪的冷笑:「看來,三妹夫是不知錯,也不想悔改了?」

「沒有的事!」鄭大人連忙搖頭。現在時機還不成熟,他們不能和平王府徹撕破臉。

李瀟然不悅低叱:「鄭大人,本世子是在和令郎說話呢!原來你一隻有在小輩之中插話的愛好嗎?」

這是在諷刺他為老不尊呢!鄭大人訕訕退後一步:「下官不敢。只是因為上次的事,犬子被驚嚇得不輕,現在還有些獃滯,下官不得不代他答話。」說著悄悄推了一把鄭大公子。

鄭大公子恨李瀟然恨得牙痒痒,但也不得不咬牙切齒的道:「世子想多了,在下不是這樣的人。」

「不是這樣,那是哪樣?」忽的,平王妃開口了,平和的嗓音驀地帶來一股強大的壓力,鄭大公子差點都沒抗住!

鄭大人一見,眉頭立時皺得更緊了。忍不住小聲道:「王妃,其實事情不是那樣的……」

「不管事情如何,本妃只相信自己聽到看到的事實。」平王妃淡聲道,「而且此時也有不少人親眼看到了,你們難不成還有什麼要辯駁的不成?」

要是能辯駁的話他們早就辯駁了,何必等到現在?

鄭大人無力長出口氣。

平王妃便也出了口氣:「既如此,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今日本妃親自上門來,便是來問鄭大人要一個說法。在這件事上,你們到底是如何打算的?我們王爺雖然不在京城,但平王府也不是白白矗立在那裡的!你們想趁著王爺不在就欺凌我們孤兒弱母,那你們可就錯了主意了!」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輕柔和緩,然而鄭大人聽在耳里卻覺得跟催命符沒有兩樣。

真沒想到,平王妃居然也會出面!

要是李瀟然和秦明蘭的話,那事情或許還有迴旋的餘地。畢竟這兩個人都是小輩,小輩過來為妹妹討要說法,總不能駁了他們長輩的面子。但平王妃就不同了。她是李夷然的嫡母,也是鄭大公子的岳母。自家的女兒才嫁過來一個多月夫婿就鬧出這麼丟人現眼的事,平王爺又不在,那麼平王妃出面就很順理成章了!而且這件事上明顯是平王妃更占理的,他們該怎麼辦?

鄭大人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思來想去,此事也只有一個解決辦法!

一咬牙,他昂首大聲道:「啟稟王妃娘娘,其實外頭所傳有誤。那日犬子的確是喝多了做下了醜事,但那也是因為他著了一個暗娼的道,稀里糊塗的腦子不清楚,才會一失足成千古恨。但那個暗娼絕非是張姨娘,張姨娘早已經被下官趕出府去,出去的當天就已經投繯自盡了!」

呵,果真是在官場縱橫多年的鄭大人。不過轉瞬的功夫,便將兒子丟人現眼的舉止說成了是醉酒誤事,和鄭大公子一道丟人現眼的張姨娘也『被死亡』。至於這所謂的暗娼?人不風流枉少年嘛,又是那種專做皮肉生意的人,自然會有些下作的手段。所以鄭大公子便是你著了道,所以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了。

這謊言編的拙劣,整體說起來也不甚光彩,不過比起堂堂侍郎府上的公子還在新婚就和被趕出府的姨娘亂搞,還雙雙赤條條的出現在大街上要好聽得多。至少,道德感的壓迫力就少了。

「哦~」李瀟然當然也知道他玩的是什麼把戲。其實這些天鄭家也是一直對外這麼宣傳的,至於信不信那就是別人的事了。

鄭大人的心臟又禁不住狠狠蹦了一下。深吸口氣,他又道:「此事的確是犬子無德,辜負了三小姐的一片深情厚誼。只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他們能結成姻緣,也是千百年來的緣分。更何況又是新婚,小兩口感情也是不錯,還請世子和王妃寬宏大量,就饒了他這一回。以後下官一定好好約束他,一定不讓他再辜負三小姐了!」

這就已經是在降低身段示好了,也是故意搭了個梯子給他們下。

只要李瀟然再順勢提出讓他們放了楊光遠,他們必定也會毫不猶豫的答應。從此兩家化干戈為玉帛,繼續和和美美的做親家——當然,這只是鄭大人的幻想而已。

費了這麼大的動靜,鬧騰了這麼久,甚至連平王妃都出動了,這位不會真以為他上門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們服個軟吧?

李瀟然眼中的笑意更濃了。

鄭大人莫名的呼吸有些不暢。

而這個時候,他也才慢悠悠的開口:「寬宏大量?饒了他一回?鄭大人你說得好輕鬆!小爺終於明白他為什麼會這般膽大妄為了,原來都是鄭大人你們放縱的結果!都鬧出這麼大的事了,你們還是這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是打算就此將事情揭過算了嗎?」

「不然,世子您還想如何?」鄭大人說到這裡也怒了。雖說一開始是他們太過咄咄逼人了點,可是官場之上,誰不是這樣互相打殺來去的?而且到頭來他們不也扳回一局了嗎?現在落下風的是他們!他們也已經認錯服軟了,這對母子到底還想怎麼樣?

「小爺我的想如何?」李瀟然笑著,目光慢慢轉到鄭大公子身上,倏地一冷!「在和小爺妹妹成親之前就和身旁的丫鬟有了首尾便是不對。成親不滿一個月就抬姨娘,不到三個月就和暗娼鬼混,甚至光著屁。股上街給京城人都看了個夠,你們家不嫌丟臉我們王府都差點沒臉出門見人了!你現在還敢問小爺我要如何?你沒看到就連小爺的母妃都被氣到了,竟是主動上你們這裡來為三妹討回公道了嗎?鄭大人你貴為侍郎,不會連一點誠心認錯的表示都沒用吧?」

鄭大人被他理直氣壯的語氣氣得又開始呼吸不暢。

可是看看一臉得色的李瀟然,以及一旁帶著幕籬看不清楚表情的平王妃,他心往下一沉:既然這對母子都找上門來了,那麼今天這事是必定不能善了了。他不做點什麼,這對母子是絕對不會離開的!

努力的狠狠咬牙,他轉頭大聲道:「來人,請家法!」

立馬,一陣陣倒抽涼氣的聲音響起。

家法,那可是放在宗祠里的一根藤條,藤條上面還嵌入了許多鐵絲,打在身上疼得很。一般只有犯了大錯的子弟才會被請家法責罰。鄭大公子小時候一次頑皮鬧得事情太大被打過一次,僅僅只是三下,他就疼得大哭大喊,後來更是趴在床上休養了整整半個月才好。而現在,看鄭大人的架勢,分明就不是三兩下能完事的!

「爹!」也直到這個時候,鄭大公子似乎才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連忙大聲喊道。

你現在喊有什麼用?

鄭大人狠狠瞪他一眼:「孽障,你造了這麼大的孽,你岳母和舅兄能原諒你就已經是你積了八輩子的德了!可是現在,你違背了我鄭家家訓,損了我鄭家臉面,我卻不得不罰你!」

這人又開始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如果秦明蘭在這裡的話,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吐鄭大人一臉!

平王妃和李瀟然說了會原諒鄭大公子了嗎?這鄭大公子丟人現眼的事情都已經做了好幾天了,可為什麼鄭大人都沒有罰他,結果今天當著平王妃的面,他就要為了保全家族顏面對兒子動手了?話說的冠冕堂皇,還順便給平王妃還有李瀟然挖了個坑——只要他對鄭大公子動了手,那這兩位就放過他們了!

這點小伎倆,李瀟然直接嗤之以鼻,不過是懶得拆穿他罷了。

平王妃自打說了那幾句話后,便又恢復了平靜。只是透過一層薄薄的帘子,鄭大人總能察覺到兩道有些犀利的眸光看得他渾身不自在。

話說完了,也不等平王妃和李瀟然反應,他便舉起藤條,對準鄭大公子後背狠狠的抽了過去!

當著李瀟然和平王妃的面,他的動作沒有半點水分。實在是他也不敢啊!這兩位都看著呢!而且這兩隻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誰要是敢欺瞞他們,那麼下場一定慘不忍睹!

連打了有五六下,鄭大公子的臉色就慘白起來,哭爹喊娘的好不可憐。

鄭大人手上卻半點不敢鬆懈,又狠命的抽了兩下,便聽到一聲焦急的輕呼從遠處傳來:「公公請棍下留人!」

救星終於來了!

鄭大人連忙鬆了口氣,但手上還是又裝模作樣的往鄭大公子身上抽了幾下,才做不得已的架勢放下手,訝異低呼:「阿季媳婦你怎麼來了?」

「聽聞母妃還有世子大哥來了,媳婦心中歡喜,便過來看看,誰知道半路上就聽說……」李夷然眼圈紅紅的,上前來沖他們一一行過禮,目光便轉向了鄭大公子那邊,再也移不開了。

鄭大人連忙搖頭嘆息:「這小子死有餘辜!居然能做出那樣的事,我這張老臉都沒地方了!王妃和世子來為你出頭,也是心疼你,你不用再攔著我,今天我一定要打死這個孽障!」說著作勢又舉高了藤條。

「公公,求求您了,您就饒他一命吧!」李夷然立馬就跪下了,滿面淚痕的大聲道,「不管怎麼說,他也是媳婦的相公,是媳婦要依靠一生的良人。要是她有個三長兩短,那媳婦以後可該怎麼活啊!」

「這個三妹你就儘管放心好了,不就是個小白臉嗎?這個死了,你就乾脆跟我們回王府去,我們再給你好好挑挑,找個各方面都比他好的,叫他一輩子守著你愛護著你,絕對不像他這樣才剛新婚就鬧得不成樣子!」李瀟然立馬涼涼道。

鄭大人差點想跳起來大叫。什麼叫才剛新婚就鬧得不成樣子?一切分明都是你設計的,你主導的!你才是罪魁禍首!

可是現在他不能說,只能將澎湃的心緒隱藏起來,狀似無奈的不停的嘆息:「世子說得對,他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實在是不堪,我都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了。如果三小姐你果真受不了的話,那邊離了他吧!有王府在,三小姐你再尋一家門當戶對的人家不是難事。」

「公公您這是說的什麼話!」李夷然聽到眼淚又下來了,雙手更是死死抱住了早因為疼痛倒地的鄭大公子,「既然已經入了鄭家的門,那媳婦就生是鄭家的人,死是鄭家的鬼,這輩子都不會再離開鄭家一步的!您這一說,是要逼媳婦去死嗎?」

她上次去了王府才鮮血淋漓的回來,現在頭上還纏著白布條呢!一路搖搖擺擺的過來,又這麼哭了叫了一場,人已是累得筋疲力竭。卻還要站起來,一頭就往前頭的大樹上撞去。

鄭大人一見臉就白了,連忙大喊:「趕緊將大奶奶攔下!」

丫頭小廝們的反應也比平王府上的快多了。李夷然還沒跑出去幾步,就被人給攔了下來,便又跪了下去,也不說話,只不停的淌著眼淚。

鄭大人老臉皺得跟只包子似的。「王妃,世子,你們看,現在可如何是好?」

他狀似在詢問意見,卻是悄然將信息給傳遞了出去。

李夷然立馬便抬起頭來,目光直直的看向平王妃這邊:「今天母妃和大哥來為我出頭,女兒十分感激。只是,女兒已經是鄭家的人了,那麼必定是要和鄭家同進退的。相公他雖然做了錯事,卻是被人陷害的,女兒不怪他。」

「你真是這麼想?」李瀟然聞言眉梢一挑,「三妹,你沒聽到外面的人怎麼傳那件事的嗎?這個人可是——」

「我沒聽到,我也不想聽到!」李夷然大聲打斷他,理直氣壯的無與倫比,「我只知道,他是我的相公,我敬重他,愛戴他。不管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我都選擇相信他,也會站在他身邊,和他一起面對狂風驟雨!」

「夷然……」聽到這話,背疼得齜牙咧嘴的鄭大公子都不禁抬起頭,目光柔柔的看過來。

李夷然連忙沖他綻開一抹笑花。她頭上綁著布條,臉上還掛著淚珠,笑起來格外的畫技。但是在鄭大公子眼裡,世上就再沒有比她更好看的容顏了!

鄭大人也被這話感動得不行。「其實,你真的不用這樣的。」

李夷然堅決搖頭。「兒媳心意已決,求公公成全!」

他自然是巴不得成全她的!這個丫頭腦子機靈右手腕,自己都還沒用夠呢,哪裡捨得讓她走?

鄭大人皺皺眉,又為難的在平王妃和李瀟然之間目光游移了半天。

李瀟然聽到李夷然信誓旦旦的說辭,也乾脆閉了嘴。倒是平王妃緩緩開口:「夷然,你主意已定?」

「是,女兒主意已定,再不會更改!」

「那好吧!」幽幽的一聲輕嘆,平王妃淡聲道,「原本我們今日過來,是生怕你受了委屈,特地來幫你主持公道的。既然現在你自己都這麼說了,那我們也無話可說。既然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路,我們自然是不會阻攔你的。」

「女兒多謝母妃!」李夷然連忙感激磕頭。

平王妃搖頭。「你不用謝我,我不過是尊重你自己的選擇罷了。而且,經此一事,你應該清楚,以後若是再出現諸如此類的事情,我們是不會再出這個面了的。」

李夷然動作一頓,但馬上又定定點頭:「女兒明白,女兒理解母妃的苦心。但是母妃也請相信,以後再也不會出現諸如此類的事情了!」

「既如此,那就最好不好了。」平王妃又點點頭,便看向李瀟然,「瀟兒,看來今天我們是白來了。既如此,我們回去吧!」

「嗯。」李瀟然點點頭,撇嘴似乎有些不悅的道,「本來還以為能看場好戲的呢,結果……哎,真沒意思!早知道這樣,我就留在家裡陪我媳婦了!」

「你呀,還能不能有點出息?」面對兒子的時候,平王妃不似在外人跟前的端莊高雅,變得更接地氣了些。

鄭大人見狀,忍不住睜大了眼貪婪的看個不停。

李夷然將這一幕收入眼底,眼中一抹精光閃過。

母子倆氣勢洶洶的找上門來,卻是心平氣和的離去。在外人看來,或許是平王府這次吃了憋,但李瀟然的心情卻是前所未有的好!

「母妃你真聰明!」才剛上了馬車,他便迫不及待的對平王妃豎起大拇指,「一切都被你料中了!」

平王妃摘下幕籬,不施脂粉的臉上隱約能看到几絲淺淺的皺紋,卻並不影響她的美貌,反而更增添了幾分歲月的風韻。

只聽她輕輕柔柔的道:「這鄭成雲還是如此,他的兒子更是不堪。至於李夷然……好歹也是和她在同一個屋檐下住了這麼久的,我若是連她的心思都猜不到,又如何能拿捏得住她?」

「母妃你就是厲害!」李瀟然不遺餘力的拍馬屁,樂呵呵的靠在平王妃神色,「這下,姓鄭的還以為他們真的佔了上風呢!還有李夷然,她只怕也以為,她是這一次裡頭最大的贏家了吧?」

「現在說起來,她的確是最大的贏家。」平王妃淡聲道。

當然,也只是現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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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在上一寵夫成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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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 暫時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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