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開始造反
李嫣然姐妹倆說了些什麼,秦明蘭沒有仔細去聽。不過看兩人拉拉扯扯一番,最後李夷然一把推開她,李嫣然傷心低泣的模樣,還有李夷然那依然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德行,就知道這對姐妹的交流也絕對不怎麼愉快。
「回府吧!」李瀟然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只看了一眼便扭開頭。
秦明蘭也低嘆口氣。「走吧!」
馬車一路平穩的回到王府,兩人下了車后徑直去了平王妃的住處。
他們出門前就是來向平王妃辭過行的,現在回來發現平王妃還是那一身裝束,只手邊的笸籮里又多出來一件娃娃穿的小肚兜,可見一直在這裡等他們。落座之後,平王妃便問:「怎麼樣?」
「誠如您所料,還是老樣子。」李瀟然聳肩,趕緊剝了一個橘子又開始往嘴裡塞。想想自己那一籃子比金子還貴的瓜果就這樣進了那群人的肚子,他突然有點心疼。
早知道那丫頭拿了東西也沒半點反應,他就不該那麼好心!
平王妃幽幽嘆了一聲,臉上卻看不出半點惋惜亦或是失望的表情。「這是她自己的選擇,我們兩次三番的試探於她她卻依然不改其心,那就說明她已經打定主意了。」
「可不是嗎?當初死活要嫁到鄭家去的時候,她就已經打定主意了吧?」李瀟然笑道,眼中帶著一抹冷意。
秦明蘭撇撇嘴,聰明的決定不參與到這對母子的對話中去。雖然現在她已經大概能聽懂他們這暗裡來暗裡去的對話了,但要如這般輕鬆自在的交流,那還需要一定的練習。
還好,李夷然只是大家生命中一閃而逝的流星,現在既然已經離開了,他們該說的說完了,也就不再糾結於這件事。李瀟然目光一轉,便發現了平王妃手頭的一封信,立馬眉梢一挑:「南邊來的?」
「是啊!」平王妃笑道,將信遞到他手上,「你父王自打到了南邊,天天都忙的焦頭爛額,就連給我寫信也通篇都是抱怨,可見遇到的糟心事真不少。」
「那是自然。自己辛辛苦苦了二十多年打下的基礎全都毀於一旦,現在一切又要重新開始,他必定是忙得不可開交了。」李瀟然笑道,眼中閃過一抹得意的光芒,「估計,他越忙,心裡就越恨不能把我和太子撕成碎片吧?」
平王妃一臉無奈的嘆息:「你怎麼能這樣想你父王呢?」
「好吧,那我不想就是了。」李瀟然聳肩,又笑嘻嘻的摸上秦明蘭的肚子,「都快九個月了呢,我兒子馬上就要出來和我見面了!很快,我也就是當爹的人了,看以後二堂兄還有太子他們怎麼抱著兒子在我跟前嘚瑟!」
這得意洋洋的小模樣令平王妃失笑。「知道自己要當爹了,還不穩重些?就你這樣,以後指不定孩子會被你教成什麼樣呢!」
「我教不好沒關係,這不是有她在嗎?只要她隨便露上幾手,保證我兒子十八年後一定是個鐵骨錚錚的好男兒!」李瀟然昂首挺胸大聲道。
噗!
這沒骨氣的話他怎麼就能說得這麼理所當然呢?
秦明蘭一口茶差點噴了,頓覺肚子里的小傢伙也好像被他親爹刺激到了,小手小腳動得格外歡快。
連忙扶著茶几站起來。「我突然覺得有點累,還是回房休息好了。」
「好,你眼看就要生的人了,是不能累著了。這些天都小心些。」平王妃也趕緊起身,「瀟兒你趕緊扶著你媳婦,讓她回去好生躺躺。不許再拿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情煩她,知不知道?」
「知道了,母妃你就放心吧!」李瀟然一口答應。
秦明蘭聽在耳里,心中卻隱隱覺得有些異樣——還有什麼雞毛蒜皮的事情?這事不是都已經解決了嗎?
不過既然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李瀟然自然是守口如瓶,一個字都不肯說的。
但也不用他說,很快,她就知道了。
就在李夷然一行人離開京城十餘天後,京城裡便傳來了消息——在流放嶺南的必經之路上,突然殺出來一夥蒙面大盜,竟是將官差給殺了個乾乾淨淨,不少囚犯也都變成了刀下冤魂。但是姓鄭的,姓高的以及平日里和鄭家過從甚密的幾家人卻傷亡甚少,但人也沒有被撞到,竟是憑空失蹤了!
這人都去了哪裡?那麼幾十號人呢!
有人說他們是趁亂逃跑了,有人說他們是被蒙面大盜給捉回山寨里去了,也有人說他們其實也被殺死了,只是屍體被野狼給分食了。
對於這些說法,秦明蘭都採取了一個態度:不相信!
多年的野外作戰經驗告訴她:這麼多人集體失蹤,絕對是有陰謀!而且,那伙蒙面大盜肯定也是某人手下的人假扮的!
不知怎的,心口莫名的像壓了塊石頭似的,沉甸甸的呼吸都覺得難受。抬起頭,看著頭頂上耀眼的艷陽,順便注意到天邊令人窒息的一片黑暗,她不禁眉心緊擰,總覺得心怎麼都靜不下來。
一隻白皙玉手趕緊按上她的額頭,死命將她眉心中的川字給擰開。「隨時都要準備生的人了,你還關心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幹什麼?你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再說吧!那些人跑就跑了,有本事他們殺回來京城試試?」
抬起頭,恰好對上李瀟然怒氣沖沖的小臉蛋。即便是生氣,他臉頰上也只是多了一抹緋紅而已,雙眼卻是閃閃發亮,直看得人心裡一動!
秦明蘭趕緊別開頭,心裡暗罵自己一句禽獸,居然都要生了還這麼色眯眯的。「我也沒多想,只是無聊,突然想到這裡了,就忍不住又往深里想了想。」
「那也不許想!」李瀟然大聲道。
這霸道的樣……可是一點威懾的力道都沒有啊!
秦明蘭突然想笑,但點頭忍住。
「好。」她一本正經的點頭。
看她這假正經的模樣就知道她絕對又是在忽悠他!李瀟然心裡氣不過,可又能如何?這些天老娘就跟唐僧似的不停的在他耳邊念緊箍咒,一遍又一遍的提醒他媳婦馬上就要生了,千萬要讓她保持愉快的心境,不要和她對著干,更不要和她頂嘴,媳婦說什麼就是什麼……丫丫的,以前都是別人這麼對自己的,現在換做了自己,他心裡別提多憋悶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
李瀟然心中正有忍不住埋怨平王妃呢,就見到平王妃領著王嬤嬤施施然走過來了。
她穿著一身秋香色長裙,臂上挽著披帛,行走之間,狀如擺柳,一股優雅高貴的氣度宛如天成,叫人不管看多少遍都還是捨不得移開眼。
只見她款步來到秦明蘭身邊,笑眯眯的問:「今天覺得怎麼樣?身子可還好?」
「挺好的,小傢伙也挺好,暫時還沒有出來的跡象。」秦明蘭一一回答。
平王妃也滿意頷首:「這是我親手燉的雪蛤蓮子湯,你趕緊趁熱喝了吧!」
又喝湯!
秦明蘭痛苦的皺起眉。
隨著月份越來越大,子宮壓迫膀胱,她不喝水都一遍遍的往茅廁跑。喝了水那就更不用說了!可是平王妃卻偏偏天天都燉了各種補身子的湯藥來給她喝。婆婆的一份心意她不好拒絕,可每每喝下去后的痛苦卻都是她自己承受的!
很想拒絕,然而眼看著平王妃又親手將小碗給遞了過來,美麗的臉上帶著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柔和的眼中也滿含著關切,再加上輕輕柔柔的一聲:「喝吧!」
她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一點戰鬥力再次土崩瓦解。
她必須承認,在這看似和小白兔一樣無害的婆婆跟前,她根本就沒有招架之力!
乖乖將碗接過來,深吸口氣,正打算喝,卻看到一名丫鬟突然闖了進來。只是,前腳剛踏過來,侯家看到秦明蘭和李瀟然都在,她立馬又將腳給縮了回去!
秦明蘭認出來,這是平王妃身邊的一等丫鬟,除了王嬤嬤外最得平王妃器重的一人。
平王妃火眼金睛,自然也發現了這丫頭的狀況,頓時將臉一沉:「什麼事,這麼著急忙慌的?」
丫鬟連忙低頭:「是有件事,奴婢剛知道了,正打算告知王妃。」
「那你過來說。」
丫鬟猶豫一下,慢步走到平王妃身邊,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平王妃臉上的柔和立馬悉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鄭重。
見狀,李瀟然和秦明蘭也紛紛正襟危坐。
「母妃,可是發生什麼大事了?」李瀟然問。
平王妃看看他,又看看秦明蘭,再看看他,最終目光又在秦明蘭身上流連了好一會,才終於搖頭長嘆口氣:「罷了,橫豎這事是瞞不住的,我便告訴你們好了。九皇子,造反了!」
「什麼!?」
秦明蘭和李瀟然同時低呼出聲。
平王妃點點頭:「是的,他心知回京面臨的必定是被圈禁一生的命運,因此便乾脆揭竿而起,造反了!」
這小子膽子可真不小!
秦明蘭心中第一個反應便是如此。至於第二個……她突然很想知道,到底是誰蠱惑的他?
九皇子這人她接觸過幾次,那分明就是個心高氣傲的孩子。對富人採取的手段雖然有點不入流,但也只是利用自己高高在上的身份對人採取壓迫之法罷了。造反這種成者為王敗者為寇,而且對於現今的他還是極度不利的情況下,他會做出這樣的選擇,那不是燒壞腦子了,就是被人蠱惑了!
秦明蘭更偏向於後者。
平王妃這裡的消息並不太多,畢竟她只是個內宅婦人,對外頭的事情不過是大概了解一下罷了。但秦明蘭聽說后怎麼都坐不住,便乾脆將秦明岳給叫來仔細問了一番。
消息雖然才傳回京城不倒班底,但秦明岳已經被任命為副將,馬上就要對同范大一道出兵攻打叛軍,現在正在緊急的籌備各項物資,清點將士。不過秦明蘭召見,他還是乖乖的來了。
「其實這個造反五天前就開始了!九皇子先發布了討伐太子的詔書,說他是囚禁了皇上,趁機打壓忠臣,謀害皇嗣,甚至穢亂後宮,等等捏造了足足十條十惡不赦的罪狀,而後便在自己的封地自立為王,率領一萬精兵往京城這邊殺過來了!沿途燒殺搶掠,行徑格外惡劣。因為路途遙遠,所以造反的消息今天才剛剛送達。皇上當時一聽就又吐血昏迷,太子殿下不得已值得又自作主張,將我們都叫進宮去,大略分析了一下現在的狀況,便點了范大為主帥,我為副將,命我們再率領虎威營里的十萬精兵前去討伐叛黨。」
說著,他對秦明蘭豎起大拇指:「虧得大姐你有先見之明,特地留下三十萬大軍在京城,不然現在忙亂之下,怕是難以短時間內召集到那麼多人呢!」
秦明蘭撇撇嘴。「我當時其實也沒有想到那麼多。」
不過,即便聽到秦明岳的話了,她心裡還是覺得有些怪異。但這種話和小傢伙就不用講了,便只是點頭:「范大在邊關時便一度充當過我的副將,作戰經驗豐富。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想必也知道如何在戰場上自保。還有那十萬精兵,你們也大可挑選那些跟隨咱們在戰場上廝殺過的。這樣大家團結協作的力量更大些。」
「這個大姐你儘管放心,我們都已經想到了!」秦明岳大聲道。
秦明蘭心裡驀地一陣失落。
是啊,不過是對付一個造反的小小皇子罷了,能有多難?當初邊關那麼風雲詭譎的環境畢竟是少數,他們也是久經沙場的,這點小事必定不在話下。
可是,為什麼這樣想著,她心裡卻異樣的特別難受呢?
是的,以往就算沒有接替父親的帥印的時候,她好歹也是能在父親身旁佔據一席之地,偶爾還能提點建議的。後來當了元帥,更是所有人的主心骨,軍營里沒有人不聽她號令。可是現在,再次有仗打了,卻已經和她沒有任何關係了!
主帥是范大,副將是秦明岳,雖然依然是秦家軍出馬,但這浩浩蕩蕩的人馬里卻已經沒有她的一席之地了。
甚至,都不用和她再做商議,他們就已經將一切都計劃好了。
她突然有種被拋棄了的孤零零的感覺。
一手撫上肚子,感受著裡頭那個還在迅速成長的小生命,她心裡酸酸澀澀的十分難受。
秦明岳快要嚇哭了。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那句話說錯了,怎麼大姐就變成這樣了?這要哭不哭的,好像被他給欺負了似的。天知道,從小到大,只有這位姐姐把他欺負得哇哇叫的份了!
李瀟然見狀,眼神也微微一暗,輕輕推一把秦明岳:「你還有要務在身,趕緊走吧!這裡沒你的事了。」
「可是大姐……」
「她只是因為不能和你們一道上戰場而有些失落罷了。不過只要你們能帶回戰勝的消息,她肯定就會很開心了。畢竟你們都是她一手帶出來的不是嗎?」李瀟然低聲道。
秦明岳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再看向秦明蘭:「大姐你放心,我們一定好好打,爭取儘早解決了九皇子,絕對不墜我們秦家軍的臉面!你就等著聽我們勝利的戰報吧!」
真的,就連這小子都已經能獨立作戰了。邊關的一切也有大弟弟做主,聽說在他的安排下,事情全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她,好像真的沒有用處了。
難不成,女將軍的最終下場真的只有回家嫁人,相夫教子嗎?
讀不知道秦明岳是什麼時候走的。當秦明蘭回過神時,才發現秦明蘭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了她身旁,一手還緊緊握著她的手。
忙想將手抽回,李瀟然卻不放。「心情不好就直說,在我跟前不必遮遮掩掩的。」
「我是不高興。」秦明蘭點頭。她也沒打算遮掩。
李瀟然忽的長嘆口氣。「其實,你已經夠幸運的了。至少你曾經在戰場上運籌帷幄八年,將你的才能發揮到了極致。可是我呢?枉我生來耳聰目明,人人都誇我神童,現在也是一身的本事,卻苦於這破敗的身子根本沒辦法施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各方面都不如我的人到處耀武揚威。說起來,我才是最該不高興的那個!」
這傢伙為什麼每次都能這麼不要臉的把話說得那麼冠冕堂皇?
還神童,還一身的本事,不帶他這麼自誇的!
而且這些年,他在京城為虎作倀的還少嗎?他私底下運用的手腕還不夠叫人叫苦不迭嗎?尤其是前些日子,鄭家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就被連根拔起,那些也全都是他的功勞!
現在卻說沒法施展,他也說得出口!
不過,她的心情也的確被這番話給有效的撫慰到了。
以這傢伙的聰明才智,只在京城這個小地方玩玩鬧鬧,的確是挺屈才的。要是換個大地方給他,想必他一定能做出一番成就來。只可惜,以他現在的身份,以平王爺的地位,他是沒這個機會了。
所以,他是挺可憐的,的確是該不高興。
想及此,秦明蘭心情好了點,勉強扯出一抹笑:「你說得對,其實我打打殺殺了八年,早就疲倦了。現在既然有個機會休息一下,那就好好休息休息好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叫秦明岳他們幾個去解決也就是了,以前那些小仗她也沒少直接甩手扔給他們去處理過。
「就是嘛!」李瀟然趕緊點頭,一手又拍拍她圓滾滾的肚子,「所以你就別管外頭那些破事了,先趕緊給我把兒子生出來是正經!」
靠!
說了半天,最終目的還是為了你兒子!
秦明蘭不悅撇唇,但當感受到掌心下小傢伙的拳打腳踢時,那一抹不悅也瞬息化作了欣喜。
一點軍功,和自己的生命的延續比起來,完全不值一提!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原以為不過只是一個腦殘皇子一時脾氣上來了的任性之舉,以秦明蘭親手訓練出來的范大秦明岳以及十萬精兵出擊,必定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他們絞得乾乾淨淨。但是等消息傳來時,秦明蘭都不禁震驚了——
「輸了?我們的人,怎麼可能會輸?」
第一場戰役,秦明岳率領五萬人馬應對九皇子,沒想到結局竟是以失敗告終!
「啟稟秦大將軍,九皇子早先在京城時便私下勾結了不少黨羽,到了封地后更是表面上佯作溫馴,私底下策練兵馬,私造兵器。他在封地的將士是只有一萬,可是等出了封地后,他又強逼當地十四歲以上男子皆充軍。再加上一路上不停有人投靠,不知不覺,人數也有五六萬之眾了!而且那邊的情況他們更熟些,早先一步設置了陷阱,誘使秦副將深入,秦副將一時不察,就……」前來傳話的太監捏著嗓子聲音越說越小。
秦明蘭心痛如絞,頓覺肚子里也隱隱作痛。
趕緊握緊拳頭深吸口頭,她睜大眼睛搖頭:「阿岳他不是那麼莽撞的人。再不濟,他身旁還有范大在。范大早年跟隨我父親征戰,後來又成了我的左右手。他的打法我最清楚了,一向是求穩,這種險中求勝的事情他不會做。阿岳他們自小見識的陷阱也多了去了,區區一個這樣普通的陷阱還不至於困住他們!」
「那秦大將軍您的意思是?」
「我覺得,他們的人裡頭出現內鬼了。」秦明蘭沉聲道。
太監臉色刷的一白。「這個,怎麼可能?」
她也不想這麼認為。那些人都是跟隨她多年的部下,更是她花費了無數的心血培養出來,跟隨自己九死一生的好兄弟們。即便回了京城,做了世子妃,她也從不忘記為他們爭取各項權利和福利。她自認已經對他們夠好了,可為什麼還會有人背叛他們?
一顆心彷彿被無數只手拚命的撕扯著,疼得她幾乎呼吸不能。肚子里的小傢伙也彷彿察覺到了母親激烈的情緒,也變得不安分起來,秦明蘭現在很想閉上眼一個人好好躺躺。
可是不行!
這麼大的事情,她必須儘快解決了。不然,到頭來還不知道有多少精忠報國的部下以及無辜百姓遭殃!
秦明蘭用力深吸口氣,又睜開眼:「不知除此之外,太子殿下還有何消息傳來?」
太監聞言大喜,忙道:「太子殿下知道消息后也覺出不妥,只是因為事關機密,所以特地遣了奴婢來接世子妃,希望世子妃能往皇宮去一趟。如果能帶上田軍師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好!
秦明蘭第一反應便要答應。
但旁邊的李瀟然卻是臉色陡變。「不行!」
秦明蘭一怔,李瀟然已經死死握住她的手。「你到底知不知道她已經懷孕九個多月了,隨時都有可能生產!這麼大的事情,這麼大的刺激,本身她的狀態就已經很不好了。再這麼一路顛簸的在皇宮裡往返,一旦在路上就發動了,那你說該怎麼辦?難道你們是想讓小爺我的兒子生在馬車上?一旦小爺的女人還有二次有個三長兩短,你們誰付得起這個責?」
太監被罵得臉色慘白。悄悄看了眼秦明蘭高高隆起的大肚子,他眼神一閃:「事情緊急,現在實在也顧不得其他了。還請世子爺網開一面,大不了奴婢一路上帶上幾名太醫還有產婆便是了。」
「大不了?你說大不了?」李瀟然氣得眼睛都紅了,「不是他自己的女人和兒子,他當然不在乎!可是小爺我不許!」一把將秦明蘭給按下去坐下,「你就給我待在這裡,哪裡都不許去,聽到了沒有?」
秦明蘭眉頭一皺,但看看他一臉的暴躁,她還是乖乖垂下眼帘。
太監見狀,臉上又爬上一抹焦急。「秦大將軍,世子爺,太子殿下現在也是迫於無奈才不得不如此啊!你們應當也知道,現在皇上病重,不理朝政,所有事情都被太子殿下一肩挑了起來。他本是有心想要親自來一趟王府,和世子妃對此好生交流交流的。奈何宮中事多,他實在抽不開身,便只得遣奴婢來接秦大將軍。對於秦大將軍現在的狀況,太子殿下早已經考慮周全了,奴婢帶來的馬車是皇宮中最好的,坐在裡頭跑得再快都感覺不到半點顛簸,您就儘管放心吧!」
「我放不下心!」李瀟然咬牙切齒的道。
看樣子是死也不同意放秦明蘭出去了。
太監頓時急得不行。「我的世子爺喂,您心裡怎麼就沒點家國之心呢?現在整個京城裡就只有秦大將軍戰場經驗最豐富了,那一隊人馬也只有她最熟悉。既然秦大將軍都已經明說裡頭有姦細,那麼為今之計,只有秦大將軍出馬,否則誰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將姦細給抓出來?如今時間緊迫得很,一刻都耽誤不得啊!」
「知道耽誤不得,那就叫你那高高在上的太子親自上門來!」李瀟然反正就是咬死了不鬆口,「反正小爺是絕對不會讓小爺的兒子生在路上,皇宮裡也不行!小爺的兒子,就得在小爺的家裡出聲!」
「世子爺……」太監都已經給他跪下了,卻依然沒有半點用處。
李瀟然說了不理就是不理,竟是半點鬆動的跡象都沒有。
秦明蘭都快看不下去了。她差點都想說:「其實我扛得住。」她母親那麼嬌弱的人兒,還是在戰場上產下的二弟呢,現在二弟和母親不是一樣都活得好好的?
不過想都知道這種話是絕對打動不了他的,秦明蘭想想便放棄了。
可是,那該怎麼辦呢?事態這麼緊急,根本就是刻不容緩啊!
正在她頭腦風暴,正打算實在不行就把李瀟然給敲暈了算了的時候,田青突然從外頭走了進來。
「你來幹什麼的?」秦明蘭眉心一擰。
這些日子,他是隱藏得越來越深了。明明同在王府,她卻基本連他的影子都看不到。有幾次她想找他談話,可每次趁著他休息的時候去找都撲了個空。官方解釋是他很忙很忙,但再忙連和她說話的時間都擠不出來?當初在邊關時他們還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呢,那時候只要她想和他說話,哪怕是插科打諢他都是儘力奉陪的!
不過,撲了幾次空,被打擊了幾次,她也看出他是故意在躲她,秦明蘭便也乾脆不去找他了。
她倒是要看看,這傢伙到底又在搞些什麼!
可沒想到,這傢伙居然在這個時候出現了!他也聽到消息了嗎?
只見田青畢恭畢敬的沖他們一一行了個禮,才慢條斯理的道:「這些天在下一直在為范大還有秦副將擔憂,也探聽了一些外頭的消息,閑來無事加以整理,得到了些許眉目。本是打算和將軍你商討一番的,可是礙於將軍你現在身懷六甲不宜過於勞累,便沒有來煩擾。如今聽說太子殿下身邊的葛公公來了,在下便想著,或許葛公公能幫在下帶幾句話給太子。」
葛公公聞言雙眼大亮!「還用什麼帶話啊!既然田軍師有空,那不妨現在就隨奴婢進宮去好了!馬車都已經備好了,太子殿下也在宮裡等著呢!隻言片語猶如杯水車薪,解不了渴,田軍師您不如入宮和太子殿下當面談談更好!」
「這樣好嗎?」田青皺皺眉,試探性的看看秦明蘭。
秦明蘭揉揉因為糾結都皺得發痛的眉心:「既然你都打定主意了,那還來問我做什麼?」
田青低低一笑。「不管怎麼說,你都是我的主子。我何去何從,總得得到你的同意不是嗎?」
這話又引來李瀟然惡狠狠的一瞪。
田青權當做看不見,只目光灼灼的看著秦明蘭。
太監的眼神比他還要灼熱。
現在的狀況很明顯。既然她不能入宮和太子一道商議事情,那麼一定是要有一個熟知兵法,且對那十萬精兵也格外了解的人進宮去的。田青本就是那個最好的人選。既然他現在都毛遂自薦了,她哪裡還有不答應的道理?
在這幾個人一起的虎視眈眈下,秦明蘭無奈將頭一點:「既如此,那你去吧!」
「是,多謝將軍!」田青連忙稽首道謝。
不知怎的,秦明蘭心裡猛地一蹦,一種異樣的難受的感覺在心頭蔓延開來。
「田青!」
忍不住低叫一聲。
剛隨著太監走出去的田青立馬回頭:「將軍還有何吩咐?」
秦明蘭搖搖頭。「沒什麼,就是囑咐你當心些。宮裡頭貴人多,你不要亂跑,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是了。還有……」頓一頓,「說完了該說的,趕緊回來。王府里還有一堆事等著你呢!」
「就是。你現在可是王府大總管,里裡外外都是你一手抓,你可不能見天的往外跑!上次羅剎國新國王那些事我就忍了,但是現在卻不能再如此了!」李瀟然也重重點頭,一副義憤填膺的樣。
兩個人明明都沒說什麼好話,但田青卻笑了。
目光和秦明蘭的交接,隨即別開,他輕輕一點頭:「將軍請儘管放心,我有分寸。」
秦明蘭抿抿唇,沒有再說什麼。
目送他的身影遠去,秦明蘭又忍不住閉閉眼,心裡亂糟糟的難受極了。
李瀟然看在眼裡,心裡很不是個滋味。
不過,還不等他酸溜溜的開口,平王妃又已經找過來了。
「我聽說,這次剿滅反賊出師不利?」
秦明蘭點點頭。「是。」
「這是怎麼一回事?」平王妃好看的眉頭也皺了起來,「按理說,鄭貴妃以及鄭家在京城這些年雖然上躥下跳,但結交的大多是文臣,武將並沒有聯絡幾個。他又才去封地不到兩年,即便是暗地裡操練軍隊,又豈能在短短的時間內就將一支隊伍訓練得那麼強悍,居然連你們在沙場上見過血的將士都打敗了?」
秦明蘭一時被戰敗的消息刺激到,還沒有往深處想去。現在一聽平王妃的分析,她心裡也猛地一跳!
「是這個道理!」以區區九皇子的本事,怎麼可能是她的人的對手?即便是真有姦細,他們也不至於敗得那麼慘!
「那還用說么?當然是有人在暗中襄助咯!」李瀟然涼涼道。
婆媳二人瞬時雙手將目光對準了他。
李瀟然被看得心裡毛毛的,連忙舉雙手投降:「好了好了,我老實承認還不行嗎?今天早上,二哥也給我遞了點消息,是他通過某個秘密渠道得到的。」
「什麼消息?」只要涉及到戰事,秦明蘭就格外的敏感。如今又不能親臨戰場,無法現場剖析當時的情況,她就更沉不住氣了。
李瀟然也知道她心緒浮躁得很,忙就道:「你們還記得去嶺南路上失蹤的那批人嗎?」
「你是說,夷然他們?」平王妃柔聲道。
李瀟然點頭。「二哥說,有人在九皇子的隊伍里看到他們了。」
秦明蘭眉梢一挑。
鄭家和九皇子有著密切的關聯,所以現在出了事,他們選擇投奔九皇子也是人之常情。不過,秦明蘭還是有些不理解:「那麼說,那日殺死了官差的都是九皇子的人?」
「或許是,也或許不是。不過,不管咱們怎麼想,只要大家都知道這夥人劫走了那批人,卻都是送入九皇子的陣營為他效力了,那麼就自然而然的會將這件事歸咎到他頭上。」
聽他話里的意思,似乎這事不是九皇子乾的?
秦明蘭眨眨眼,再看向平王妃。平王妃點點頭:「瀟兒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不管此事是不是九皇子做的,現在也只能是他做的了。」
李瀟然點點頭:「而且,方才葛太監說得語焉不詳,二哥卻是都告訴我了。咱們的人之所以會敗北,除了有內奸出賣他們的行蹤外,還有一個極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九皇子的人手上有一項新式武器,殺傷力極大。咱們的人沒有防備,一下損傷巨大,不得已趕緊撤離了!」
秦明蘭的心口一下又緊繃了起來!
新陣法,新武器,這兩樣可謂是戰場上制敵的關鍵!
九皇子居然這麼厲害,搗鼓出新式武器了?
「那是什麼東西?」她忙問。
李瀟然搖頭。「這個我著實不知道,二哥也只是提了一句。那是最高級的機密,據說有人撿到了一個,現在正在太子手上。我想,除非咱們進宮去,否則他是不會給咱們看的。」
秦明蘭一瞬間有種衝動,她要進宮!
但看看李瀟然還有平王妃平靜的表情,她心裡知道這個衝動必定會化為泡影。
便抿抿唇:「見不到實物,那草圖可有?不然,對於東西的描述也行啊!至少讓我心裡有個底吧!」
「這個真沒有。」李瀟然搖頭,「二哥他們一家都是不理朝政的,現在之所以深入打聽了些,那也是因為九皇子造反這事太過重大。可是,一旦他們打聽得太過分了,那上頭會對他們起疑的。」
他說得對。可是,秦明蘭心裡終究空落落的,難受得緊。
此事,平王妃就顯出她的重要性來了。「草圖我這裡有。」
秦明蘭立馬又跟打了雞血一般跳了起來!「母妃你有?在哪裡?」
平王妃從容抽出一張紙遞過去:「你看看,我剛剛收到的,便帶過來給你們看了。」
秦明蘭連忙接過,如獲至寶般拿到手就不捨得放開了。她細細的看了一遍草圖,上面畫得雖然不是很清晰,但大概的輪廓還是有了。旁邊還配了寥寥幾語的說明。至少,對她來說是足夠了。
李瀟然一見,也被挑起了好奇心:「母妃你哪裡得到的?」
「你父王命人送來的。」平王妃道,聲音還是那麼溫柔平和。
李瀟然和秦明蘭卻是雙雙臉色一變!
「父王?他居然也……」李瀟然是被這個消息給嚇到了。
秦明蘭卻是被草圖上的東西給驚得面無人色。
「怎麼了?」平王妃很快發現不對。
秦明蘭抬起頭,目光獃滯中卻燃上了一簇怒焰:「是誰?誰把我的設計給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