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徐鶯從內室出來,匆匆往門外走,一邊走的時候,梨香還湊到她面前,輕聲跟她道:「宣國公夫人來了,她今日還帶了趙家的四小姐來。」

現在東宮人人都知道,太子妃臨死前求了太子讓自己的堂妹進府照顧自己的一雙兒女,太子無論是為了一雙嫡出的兒女還是看在太子妃遺言的份上,都沒有拒絕。

看來這位要進府的堂妹就應該是趙家的四小姐了。

徐鶯低聲道:「來了就來了吧,跟我們也沒有多大關係。」

從進入東宮的第一天開始,她就知道太子身邊不會只有她一個人,今天來一個趙四小姐,明天肯定還有一個孫五小姐,這種事情她操心不來也操心不上。獨佔君心專寵東宮什麼的,在心裡偷偷yy就好,要將它變成現實是靠能力和人品的。

不過她心裡覺得,宣國公府也太那什麼了,太子妃頭七都還沒過呢,在女兒的喪禮上就那麼急急的要將趙四小姐推出來了。太子妃這樣一心替娘家打算,她多少為她不值。要是她親爹親媽能這樣做,她死了都能從棺材里跳起來。

宮女打了帘子,徐鶯從裡面鑽出來,往靈堂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太子在靈堂的最前面,正與一身縞素的宣國公夫人說著什麼,宣國公夫人的身邊,還站著以為極為年輕的少女,應是背著身看不清模樣,但她體態婀娜綽約,楚腰衛鬢,模樣應該也是不差的。

正巧這時候趙嫿轉頭,徐鶯看到了她的一個側臉,但這足以讓徐鶯看到她的眉目如畫,傾城絕艷了。就連梨香見了都不由嘆了一口氣,她原先以為江淑女就足夠天姿國色的了,現在又來一位家世和模樣比江淑女更勝一籌的趙家四小姐,梨香不由擔心,太子殿下會不會看上這位趙四小姐,她們家才人會不會失寵。

其實徐鶯也不是不擔心的,她在東宮所憑的全是太子的寵愛,太子如果『移情別戀』,她就算面前能在東宮生存下去,那也不會混得像現在這樣好。只是她向來會逃避現實,沒辦法的事,她也就令自己不要想了。

屋裡鋪天蓋地的都是哭靈聲,徐鶯悄悄從人群中走過去,找到自己的位置跪下,用手用力的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然後也拿著帕子哭起來。

她旁邊跪著的是江婉玉,此時也是拿著帕子小聲的哭著,只是她哭的時候姿態優美,梨花帶雨的,不多大聲,但絕對能讓人感受到她的傷心。徐鶯再四周望了一眼,發現女眷大都是這麼個哭法,徐鶯不由在心裡嘆了一句:果真都是人才。

哭了一會,江婉玉突然放了帕子停了下來,手握成拳頭好像在極力的忍著什麼。徐鶯見了奇怪的轉過頭去看了一眼,這才發現,江婉玉的臉色蒼白得嚇人,額頭上一直在冒冷汗。

徐鶯大驚,不由開口問道:「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差。」

江婉玉搖了搖頭,勉強的彎了彎嘴角,道:「我沒事。」只是話剛說完,整個人卻顯得有些搖搖欲墜的,彷彿隨時就要倒下去。

沒等她開口,旁邊的侍書有些卻有些焦急的對徐鶯道:「才人娘娘,我們家娘娘身體有些不好,她這個月已經沒有換洗了,您能不能讓她到內室休息一下」只是不等她將話說完,江婉玉急忙出言呵斥道:「要你多嘴。」

徐鶯卻有些心驚,抬頭望了一眼靈堂前面,此時太子已經和宣國公夫人說完了話,又轉頭看了趙嫿一眼,接著帶著人走了。

徐鶯想了想,最終道:「梨香,你和侍書一起扶著淑女到內室去。」

其實按梨香的想法,這種事才人最好是不要管的,只是如今她發了話,她也不會違背她的命令,便道了一聲是,然後和侍書一起扶著江婉玉進了內室。

梨香和侍書將她扶著放到了椅子上,宮女過來幫她挽了褲子,然後便看到她的膝蓋上青紫了一片。

江婉玉卻沒有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膝蓋上,只是一隻手抓著椅子的扶手,一隻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額頭上仍是冷汗直流,眼睛卻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麼。

徐鶯想了想,對梨香道:「你讓人去外院,悄悄將孫大夫請進來。」

孫大夫是原來照顧太子妃身體的其中一位大夫,太子妃去世后,太子也沒令他們走,仍一直養在東宮。

梨香想勸什麼,但最終什麼也沒說,屈膝道了一聲是,然後出去了。

孫大夫來得很快,給江婉玉扶過了脈,然後便對徐鶯作了個揖,道:「才人娘娘,淑女這是有身孕,看脈象應是兩個月有餘。淑女有些動了胎氣,怕是不宜再長跪。」

徐鶯道:「有勞大夫了,再麻煩您開個保胎的方子。」

孫大夫道是,然後便用宮女端上來的文房四寶寫下了方子。宮女吹乾墨,然後交給徐鶯。

徐鶯並不看得懂藥方,也不接了來看,只對梨香道:「你拿著藥方去前面交給殿下,在將大夫的話跟殿下說一遍。」

梨香道是,然後拿著藥方出去了。

徐鶯卻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江婉玉的身孕已經兩個多月,那便是在回京的路上便已經懷上了,而這麼長的時間,江婉玉主僕二人不可能不知道。

但進東宮這麼久,她們卻一點消息都沒有露出來,那便是有意隱瞞。只怕她們是覺得,等過了三個月胎兒穩了之後再往外聲張會更穩妥一點。而她們在環境不熟的東宮瞞上這麼久,也不能不讚歎一聲她們主僕二人的手段了。

而這次若不是剛好遇到太子妃的喪事,因為長時間哭喪導致胎兒有些不好,她們怕也仍是不會提前聲張。

她們沒有主動說出懷孕的事,而是故意讓她發現主動問起,再通過太醫將懷孕的事抖出來,不過是因為覺得自己主動說出,一來說不清前面那麼長時間為何隱瞞,二來也怕人說她恃孕生嬌,仗著懷孕不去給太子妃哭靈。而由太醫說出來,一句自己年輕不懂事,懷孕了也不知道,也就將前面隱瞞的事遮掩過去了。

人便是這樣,別人說出來的和自己主動提出來,給人的印象總是不一樣的。就好比誇讚一個人的外貌,自己誇自己漂亮,哪怕她確實長得挺好看的,也會讓人覺得輕狂,而由別人來讚美她,其他人可能就會覺得,嗯,這個人確實挺好看的。自己知道了她懷孕的事,不能不向太子提,由太子主動開口免了她哭靈,同樣能達到目的,但別人卻不會覺得她侍孕生嬌。

她想將事情做得更好看一些,這不能說她的做法是錯的,但作為被利用者之一,徐鶯的心裡便覺得沒那麼舒服了。其實她若是悄悄跟她說一句,讓她跟太子說一聲,她也不會不答應。只是求了人便要欠下人情,她怕又不想欠下人情。

徐鶯沒後悔幫了她,畢竟胎兒也是一條生命,何況她也是料理喪事的人之一,若真的出了事,她也是要擔責的,但心裡總覺得沒那麼舒服了。

徐鶯又看了江婉玉一眼,此時她的臉色已經好了許多,侍書正伺候她喝水。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些心虛的原因,主僕兩人皆沒有看她。

太子很快讓人回了話來,道:「淑女既然懷了孕,那以後哭靈給太子妃上過香之後,便在內室歇著吧。才人幫著照顧淑女的胎兒。」

這最後一句,便是特意給她開的小灶了。要照顧江婉玉的胎兒,那至少哭靈的時候便要時常進來看一看她,趁著這種機會,她至少能讓自己的膝蓋歇一歇。

侍書扶著江婉玉謝了恩,徐鶯又對孫大夫道:「以後幾日,你也在元安堂侯著吧,萬一淑女有什麼不舒服,你也能及時看著。」

孫大夫道是,而江婉玉則有些感激的看著徐鶯,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說出來。

江婉玉能夠在裡面歇著,但她卻不好離開太久,囑咐宮女好好伺候她之後,接著便又重新去外面跪著哭去了。

而此時在東宮的外院里,太子在招待來客的間隙,卻不由有些出神。

起先小太監來報告他說「娘娘被診出有孕了」,他一開始還以為是鶯鶯,結果後面才發現是江淑女,他是有些小小失望的。之後又覺得徐鶯真是不爭氣,他臨幸江淑女的次數不及她的十分之一,況且回了京之後他便沒有召幸過江淑女,結果她都懷孕了,她的肚子卻還沒個動靜,白枉費了他這麼多的精力。

罷了,總歸多子多福是好事,江淑女有孕也算是好事一樁。

想到江淑女的身孕,太子又不由想起太子妃生的一對兒女,曦兒已經四歲了還好說,身體也一向健康,應是能健康長大成人的。只是兒子卻身體弱得很,如今養在他的宮裡,但平日卻連哭都沒力氣哭,精神頭也不比曦兒和晅兒剛出生的時候足,他甚至都有些擔憂他站不住。

這是他的嫡長子,他對他比對別的孩子寄予更多的期望,可是有時候他又覺得,他還是降低點期望的好,他真怕他的期望太高會壓垮了他的虛弱的身骨。

願上天能降福於他,賜予他健康的身體,令他平安長大。

想到他,他又不由想到剛才見過的那位趙四小姐上來。若是無意外,以後進來照顧孩子的就會是這位趙四小姐。

他本是想將孩子親自帶在身邊的,只是孩子小身體又弱,他一個男人照顧孩子總不及女人細心,何況東宮現在正是關鍵的時候,他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來照顧一個孩子,他又不放心將他扔給奶娘們照顧,最好還是有個細心的女人來照顧他的。

其實他也並不放心趙四小姐,趙四小姐和太子妃雖是姐妹,但這世上為了利益親姐妹反目成仇的尚且多,何況只是堂姐妹。但比起別人來,趙四小姐卻仍是更好的人選,至少宣國公府敢將他送進來,就應該是有能拿捏得住她的手段。也希望她真的是個好的,不會長什麼歪心思。

想到她今日出現在太子妃喪禮上,太子又皺了皺眉,心道宣國公也實在太急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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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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