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重提
秦諼越想越恨,想得出神,忽然發覺房裡燭火在一陣搖曳后,忽的一下亮了。
床前立了一雙人影,秦諼愕然抬頭,是陳卿琰。
陳卿琰笑望著秦諼。
「你怎麼來了?」不知為什麼,見到陳卿琰的笑容,秦諼心裡驀然一酸,只覺得萬千委屈,彷彿有了一個可以傾訴的人,只是轉瞬,秦諼壓抑下心裡感慨,出聲問道。
「我聽說了你的事,來看看你。」陳卿琰一面說著,一面不等秦諼招呼,挨著秦諼坐在了榻上。
秦諼下意識的微微往外移了移身子,笑了一笑,「看來我需要命人將後窗封死了。」
陳卿琰也笑,「我也不過是偶爾來一來,與娘娘做個伴,娘娘何須太在意。不過是朋友之間說說話,若真是封死了,豈不顯得小氣。」
秦諼不由得笑罵道:「我就隨意說了一句,你倒是能說這麼多句,可是占著理了,若是一不小心被人發覺,你我這條命可都難保了。」
「我像是會給娘娘找麻煩的人么,連雲台殿的姑娘們都發現不了,何況旁人。」
秦諼聽了本來想笑,可是卻忽然想起李輝,自己本來不願意將很多事情隱瞞下人,一是為了顯出對她們的信任,二也是為了自己方便行事,獨這件事未被發覺也一直沒說,不然若是李輝泄密泄到慎妃那裡,自己與陳卿琰遲早是瓮中之鱉。
一念至此,再想到元黎,笑也笑不出了,內心又充滿苦悶。
元黎彷彿知道秦諼心裡苦悶似的,感同身受的嘆了一口氣,「我剛才順道去了一趟琦悅殿。看皇長子很好,面上沒有多少愁容,不知是年少不知事。還是以為自己過些時辰就能回家了,因此不擔心。你也放心。」
秦諼聽了心裡苦澀。想儘力扯出一個笑容來,卻是徒然,只得涼聲道:「我的孩子,我總會想辦法讓他回家,只是這些時候正是對黎兒最關鍵的時候,我擔心若是慎妃給黎兒做了什麼不正確的引導,會耽誤黎兒這輩子的認知。」
陳卿琰聽后沉默了片刻,道:「尤其是這是孩子生記憶的重要時候。若是日子久了,只怕皇長子心裡只知慎妃而不知娘娘您了。在這之前,娘娘有什麼打算?」
秦諼的心因為陳卿琰的話痛苦的揪在一起,恨聲道:「我哪裡有什麼辦法,如今更是連殿門都邁不出去一步,想不到我和梁妃竟落到了同一地步,不過是梁妃好歹有些許自由,自己卻是連半點自由都沒有,只有先等著,等皇上的心因為這件事情平靜了。才好想什麼主意,否則,談什麼都是枉然。」
話說起梁妃。秦諼忽然想到自己和梁妃是真的相像,梁妃失去了自己最依賴的權力,而自己卻失去了最親愛的孩子。這樣的手筆,都是出自琦悅殿的慎妃。
不聲不響,不知不覺的,慎妃儼然成了這後宮最大的贏家,可以協令太后,掌權六宮。
如今更是有了後宮唯一的皇子傍身,如此風光。
陳卿琰輕言安慰道。「所以需要暫時好生休養一陣子了,也好。我總瞧著你太累,其實。皇上這樣懲罰,我也沒有想到,甚至有些遺憾,若是皇上能下令處死你,讓你以命償命便好了。」
秦諼不由得瞪起陳卿琰,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都想好帶你走了,還有皇長子,你若是在捨不得,我也可以帶走。」後者語氣沒有半絲波瀾,雲淡風輕的說道,彷彿只說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秦諼心莫名一跳,不由得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還是一雙年輕的青蔥的手,若是沒有斑斕的護甲為它平添了幾分華貴,它還嫩的似乎要滴下水,通透通透的。
這是秦諼的身子,自己佔用了她的身體,她原本的生命或許不該在這樣的地方繼續,也許是充滿陽光和新鮮味道的,柳絮紛飛的外面的世界。
是了,自己再不用怕柳絮,但是自己卻也無緣再見柳絮,記得在宮外的那三年,自己也曾撐傘漫步春雨,或看府里的媽媽將院里的柳絮掃成一對。
秦諼眼裡透出幾分渴望的神色,然而卻被理智強壓著,苦笑一聲,「你明知道,會有多難,何必還來這樣誘惑我,還有皇上,他並非無情之人,只是受人蠱惑,有一日他看到元黎,終於會想起我,或許會收回這些懲罰也不一定,你,以後不要再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了。」
陳卿琰只是笑一笑,並不強於辯解,他對皇上並無什麼好感,他相信沒過幾日就會傳出皇上寵信他人的消息了。
他猶記得那日德妃毫不猶豫撲身擋在皇上面前的一幕,如今德妃卻長眠景山,皇上只是表面悲痛幾日,又寵上了慎妃。
如今禁足了秦諼,誰知道幾日會忘卻她呢,君王情最薄,這是因為他的身份限制了,沒有什麼例外。
「只要你願意,就沒有辦不到的事情,你只要相信我就是了,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和我說,我先走了,時間長了袁鶴怕是又不放過我。」說著,像是想到什麼了一般苦笑一聲,站起身來向後窗去了。
秦諼來不及打招呼,就看到陳卿琰的身影沒過了後窗,不見了影蹤。
嘆了口氣,秦諼躺回到床上,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與皇上。
原本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金童玉女一般般配,在彼此身上都找到了閃耀的,光彩的讓人歡欣喜悅的相同點,即使那般,她仍然不是他的唯一,無論是在以前的太子府,還是後來的皇宮。
她心裡雖然是怨的,可也是愛的,那是年輕的壓抑許久無從釋放的澎湃感情,那是一個少女最純真的心。
後來,彷彿美夢一夕忽醒,她成了秦諼,卻幾乎沒有思考的選擇了再次入宮,她心目中的夫君在皇宮裡,她的刻骨仇人也在這座皇宮。她似乎從來沒有為自己考慮過第二條路。她依然本能的愛著皇上,雖然愛的痛苦甚至姿態卑微,她強迫自己習慣不去計較皇上所擁有的女人們。
現在陳卿琰的話語卻彷彿打通了她心目中的通道,這般在宮裡的日子,又何其寂寞。
只是她可以退縮么,慎妃還與自己比鄰而居,她身邊還有自己的孩子。
秦諼久久不能閉眼,慎妃的事情真的應該快一些處理,以前總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也是因為她身後的力量而有所忌憚,不敢妄動。
如今陳卿琰卻說得對,晚了,兒子都不認自己這個娘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