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夜出

天色一點點的暗了下來，唐城他們又擊退了兩次對面日軍的進攻，不過他們的陣地卻變的更加殘破，陣地上活下來的人已經不足40人，所有的人都筋疲力盡，大家實在是沒有多餘的氣力起來加固掩體。連裡布置在教堂里的迫擊炮陣地在下午最後一次日軍的進攻中被對方的炮彈轟了個正著，而陣地上唯一剩下的一挺輕機槍也啞了火，光著上身纏滿了紗布的連長正在擺弄那輕機槍。

打仗不在行見到屍體就吐的唐城現在成了連里的彈藥手，日軍進攻的時候他要幫著老兵們往步槍里填壓子彈，日軍停止進攻之後，他便抱著鋼盔去翻檢彈藥，不過他只在自方陣地上找，陣地前那些日軍的屍體他是不敢去摸的。傷亡超過6成讓唐城所在的這個直屬大隊元氣大傷，不過他們的陣地前也留下了超過50具日本兵的屍體，不管是不是連長所說的日本僑民自衛隊，這畢竟是身穿日軍土黃色軍裝拿著武器的日本人，所以唐城還是很高興的。

最後一點日頭慢慢消失在地平線，搬倉鼠一樣忙碌的唐城終於停了下來，自方陣地上能找到的彈藥都被他一趟趟的搬回了戰壕里，可這點彈藥也只夠他們剩下的這些人每人分十幾發子彈和兩枚手榴彈，對面的日軍如果趁夜進攻，也許他們連天亮都守不到。從口袋裡摸出一塊餅乾塞進嘴裡，唐城左顧右盼把目光落在了陣地前那些土黃色屍體身上，陣地上的老兵沒有給日本人收撿屍體的機會，那些日軍屍體上一定有足量的彈藥。

對於從屍體上翻檢彈藥和食物，唐城已經不再會吐和感到恐懼，命可能都要丟在這裡了，哪裡還有心思想那些東西。跟著兩名老兵身後，唐城接過繩子拴在腰間慢騰騰的翻出了破敗的戰壕，聽取了唐城的建議之後，一臉頹廢的連長同意趁夜去摸些日軍的彈藥和武器回來，受傷較輕的唐城和另外兩名老兵成為了搜集彈藥的執行者。

腿傷早已經不流血了，可傷口處傳來的刺疼還是讓唐城的身子一陣陣的發緊，經歷了第一天的戰場生涯，面對隨時可能死亡的煎熬和掙扎，唐城已經學會了忍受，學會了戰場求生的基本技能，學會了開槍射擊，學會了忍飢挨餓和現在這樣冒著極大危險在死人堆里翻檢武器彈藥和可用的所有東西，不過面對死屍的時候依然讓他感到陌生而恐懼。

兩個老兵的身手很好，他們趁著夜色快速的移動著自己的位置，緊跟著他們的唐城卻已經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日軍屍體上的武器、子彈、手雷、食水、急救包，這些都是唐川需要的東西，唐城甚至還為自己找到了一雙合腳的日軍軍鞋。「通」帶著白色冷光的照明彈激射升空，兩名正在死屍堆里翻檢彈藥的老兵直接暴露在冷光下，只有蹲坐在瓦礫邊準備換鞋的唐城逃過一劫。

「噠噠噠噠噠噠」兩道來自日軍陣地的火舌將躲閃不及的一名老兵擊倒在地，另一名老兵在地上不住的翻滾著躲避彈雨，不過日軍延伸過來的機槍火力還是射中了他，在照明彈的白色冷光下，唐城親眼看到幾團血霧從那老兵的身上騰起。槍聲和照明彈讓兩邊的士兵都瞪圓了眼睛，不過日軍那邊是歡呼，而**這邊卻是一片寂靜。

合身趴伏在瓦礫堆中的唐城雖然躲過一劫，可腦袋裡仍是一片混沌，唯有模糊的潛意識在告訴自己，繼續縮在這裡將是死路一條――要麼被敵人的機槍掃成篩子，要麼等著被過來一探究竟的日軍用刺刀紮成馬蜂窩。這裡不能待了，接著照明彈熄滅前的最後一絲光亮，唐城的視線里已經出現了兩個土黃色的身影，那是過來查看情況的日本兵。

走！強烈的求生意識使得唐城像是一根壓到了最低點的彈簧，瞬間迸發出了全身的潛力，用力拽著捆了步槍和幾條子彈盒的繩子抖動了幾下，唐城貓腰快速的奔向左手邊的幾具日軍屍體。抖動捆著步槍和子彈盒的繩子是給自方陣地上的人發信號，陣地上的人只要回拽繩子，捆在繩子上的日式步槍和那幾條子彈盒就能被快速的拖回陣地里去。不過唐城可不是為了減輕自己的負重，他是要用繩子拖動時發出的動靜吸引過來探查的那倆日本兵，好讓自己能活著跑回去。

步槍和子彈盒被繩子拖著在瓦礫間不住的跳動著，如此的明顯張狂又怎麼會不引起日軍的注意，不過唐城顯然是低估了日軍的能力。「通」又是一顆照明彈被打上了半空，已經被拖出幾米遠的繩索暴露在冷光下，那兩名聽到動靜便趴伏躲藏起來的日本兵貓腰奔著繩索沖了過來，他們顯然是要砍斷繩子搶下唐城辛苦搜集起來的這些武器彈藥。

不能啊，不能讓他們把東西搶下，陣地上已經就快要彈盡糧絕了，如果沒了這些搜集來的彈藥和武器，就憑陣地上那幾十號傷兵，恐怕連日軍的一次進攻都守不住。藏身暗處的唐城急紅了眼，可惜他打仗不在行，就是給他一支槍，估計他拿這倆日本兵也是無奈。唐城半閉了眼琢磨著自己改怎麼活著逃回去，如果被日本兵發現了，自己就該和那倆中彈的老兵一樣變成這些眾多屍體中的一個。

「手雷？」唐城的手無意間觸碰到了一個硬物，仔細一摸，是一枚掛在日軍屍體后腰上的手雷，唐城慢慢的把手雷從屍體上摘下來攥在手裡。一邊留意著那倆日本人和自己的距離，一邊伸手在身邊幾具屍體上快速的摩挲著，還好，唐城又找到了一枚手雷，兩枚手雷在手，唐城的腦子裡騰起一個念頭，也許自己能用手雷炸死這倆日本兵。

白天戰鬥的時候，幫著搜集武器彈藥的唐城見過連長使用日軍的這種手雷，先拉開拉環然後把手裡在自己的鋼盔磕一下投出去就爆了，唐城不知道連長為什麼非要把手雷在自己的鋼盔上磕一下再扔出去，不過他知道手裡攥著的這兩個東西威力極大。端著步槍的日本兵此刻已經，摸到了距離繩索不足5米的地方，要不是他們害怕被對面的**打了黑槍，也許那根磕磕絆絆的繩索早就被他們給砍斷了。

「當」唐城猛的起身把在鋼盔上磕過的手雷扔了出去，「當」緊接著有扔出了第二顆，「轟」「轟」兩次爆炸的間隔時間並不是很長，透過騰起的火球，趴伏在地上的唐城親眼看著那倆日本兵倒栽了出去。「成了」有些得意忘形的唐城全然忘記了他現在身處兩軍交戰的中間地帶，手雷爆炸的火光讓他看見了那倆日本兵的下場，同時也把距離火光不過10米遠的自己暴露給了對面的日軍。

「噠噠噠噠噠噠」一串子彈本著唐城射了過來，還好手雷的爆炸致使閃了那麼兩下，日軍機槍手並沒有準確的鎖定唐城的位置，否則他此刻一定已經成為一具死屍。日軍打來的子彈擊中了唐城身側的兩具屍體，從屍體身上迸起的血箭讓唐城身上滿是血腥味，也顧不上噁心反胃了，唐城手腳並用的掉頭就往回爬。被對方機槍火力壓制的時候，如果找不到合適的掩護，就一定不要支起身子後撤，越是暴露給對方的目標越小，活下來的可能就越大，這是幾個老兵閑暇時候教授給唐城的保命之法。

「通」「通」日軍這回一連打了兩枚照明彈升空，滿身血跡的唐城緊緊趴伏在地上假裝死屍，千萬不要再來日本兵了，唐城在心中暗自祈禱著。裝死也是戰場法則之一，雖然裝死聽著不太好，可它能讓自己活下來，在生與死面前，相信所有的人都會選擇生而非死，此刻的唐城算是手無寸鐵，不裝死他又能怎麼樣，難道要他直愣愣的跑回自方陣地去，日本人的機槍可不是吃閑飯的擺設。

爬一段停一會，來時只需幾分鐘的路程，唐城花了整整半小時才算是安全的爬回了屬於自方的陣地，在大家都以為他已經陣亡的時候，滿身血污的唐城翻進了破敗的戰壕。「小子不錯，弄回來6支步槍和0多發子彈，還有吃的和水，不錯。」上半身纏著的紗布已經變成黑紅色的連長扔給唐城一身軍裝，「把你身上那破布片子換了吧，這是通訊兵的軍裝，你倆高矮差不多，應該能穿。」

「可不是嘛」唐城這次出去走了這麼一圈，身上已經看不出是黑色的衣服被瓦礫磨掛的爛的不成了樣子，要不是有班長為自己打的綁腿和護肘，怕是連膝蓋和手肘也會磨爛掉。在幾個受傷老兵的鬨笑聲中，唐城有些笨拙的換上了連長給他的軍裝，軍裝不是新的，不過也沒有難聞的血腥味，按照班長教授的方法打好了綁腿，唐城把一直沒捨得丟掉的日式軍鞋拿了過來準備換下已經破口的皮鞋，卻被連長一把搶過去丟的老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