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護守經閣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
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
山光悅鳥性,潭影空人心。
萬籟此皆寂,惟聞鐘磬音。
苦鑒當下揀了易筋經入門的心法說與龍駿,卻不加解釋,任由他自行領悟,經文深奧饒口,雖然只從總綱和第一層挑出部分秘要,數百餘字已是極難領悟,原本梵文的易筋經有圖形參詳。
此時神僧口中說出,又非完整,使得龍駿滿頭霧水,饒是他記憶超越常人,苦鑒說了兩遍甚麼「守中者,專於積氣也,積氣者,專於眼,耳鼻舌身意也……」「人身之中,精神氣血不能不自主,悉聽於意,意行則行,意止則止,手中之時,意隨掌下,是為足式。」他全盤記下,心中反覆琢磨。
一連過了數日,龍駿依法運功納氣,遇到許多不明之處,挖掘九陰真經輔之,不但對易筋經領悟頗見成效,同時內功亦有提高,身兼佛道兩派之長,相輔相成,剛柔並濟。
如此下來,寒毒發作間隔,果然愈來愈長,由初始一天兩次變成兩天一次、四天一次、七天一次,徹骨的寒痛也輕了許多,他在寺中閑來無事也四處走動,游觀千年古剎寺院。
少林寺達摩院專研本派武功,般若堂卻專門精研天下名家各派武功,羅漢堂每年則在中秋技武大會中選拔一些有潛質,出類拔萃的弟子可習練較高深的絕技,而藏經閣乃盛放全寺佛法經書、武學典籍原本的地方大多書籍陳舊的多是梵文。
因方丈苦乘與段楓一個月來整日談論佛經,一直未有空閑與他碰過面,段楓甚至根本不知他也在少室山上,這一日苦鑒找來龍駿問道:「龍少俠,你這個月來修習易筋經可見成效?」
龍駿道:「回大師,弟子依經上心法朝夕修鍊,雖有一些不解之處,但奇經八脈以及十二經脈中,氣血大部分均已通暢,只有手太陰脈經、足太陰脾經和陰維脈彷彿有細絲般一縷冰線遊走,有時壓抑不住,便感酥麻僵冷。」
苦鑒嘆道:「這是陰脈受損之狀,中掌時內傷過重此刻寒毒侵損經脈,幸虧少俠內功雄厚,否則早已毒發身亡,人體陰經與陽經在手足末端相交,陽經與陽經在頭面部相交,陰經與陰經在胸部相交,若寒毒發作之時,可封奇經八脈中陰蹺的橫谷、氣沖,陰維的廉泉、少海,阻擋寒氣周而循環相衝,再以易筋經將幾股寒氣壓制在較為遲鈍的穴位附近,便使寒毒不能相連,消除一時疼痛。」
龍駿一聽便即明了,他身有乾坤大挪移神功,數次想將寒毒移出卻徒勞無功,但有易筋經輔助,將寒毒分散若干小絲,移到身上不同穴位卻也不難,可以避免重要經脈受損。
苦鑒道:「經文上的秘要已傳與你十之五六,料來你內功精進不少,明日你去幫覺遠徒孫打掃藏經閣吧,段公子打算八月中秋技武大會之後,帶幾百卷經書返回大理,雖然尚有兩個月載,但本派弟子不是參禪清修,便是鑽研武功,有些拙笨的和尚則做雜務粗活,少有人幫忙清掃曬書,抄錄經文,反正易筋經上心法已不能再傳於你,不如多去寫些佛經,或許佛法能消除你腑臟經脈中的戾氣說也不定,對你終是百利而無一害!」
龍駿心想反正閑著無事,神僧既有法旨,自當聽從便是,但問及清兒所在,苦鑒微笑不語,顯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莊嚴之相,讓他心癢難耐,每晚都在睡夢中醒來,思念佳人所在。
次日醒來,龍駿運功吐納半個時辰,走出禪房,藏經閣在少林後山,當下穿過氣宇恢弘的寺廟庭院,蒼翠清幽,頌經朗朗,香煙縈繞宇內,古樸高雅,經過山寺塔林時,兩百餘名武僧站成方陣,正在合練少林羅漢拳。
眾弟子此時左手上撩,右手握拳彎力,當胸擊出,已練到第一路「闖少林」的「丹鳳朝陽」,緊跟著「黃鶯落架」「懷中抱月」連環打出,呼呼風響,雖是少林粗淺入門的功夫,但數年的苦功推拳勁作,發腿生風,力道不俗,這套拳法臨敵時講究心快、眼快、手快、步快、身快、攻守吞吐名單此時同門,習練健體活身,遂放緩了身法。
龍駿瞥了幾眼,頓覺招數造詣並非一流,但轉念一想,武學修為高深之後,同樣打出這套拳法,都也能發揮出極大的威力,他走過塔林,順著甬道,向後山走去。
少室後山地勢險峻,林密路陡,龍駿走出數里,空山寂寞,已聞不到鐘鼓和朗誦經文之聲,四周清凈幽雅,林木蔥鬱。
他沿著一林間小徑,向西北疾行,轉了幾個拐角眼前突然開朗,只聽得水聲潺潺,霧靄繚繞水溪聳立著一座樓閣,樓懸一塊匾額寫著「藏經閣」三個金漆大字,熠熠生輝。
龍駿心想:「原來這便是少林寺藏經閣,馳名中外,今日觀光於此,當真聞名不如一見!」他心境轉佳,邁前幾步,便要進入藏經閣中。
忽然林木風起,四道人影疾閃,只覺四股沉厚的掌力隔空拍來,其中一人凌空發掌,隨即朗聲道:「藏經重地,外人禁入,施主請留步!」聲音由丹田送將出來,清晰平穩,內力充沛之極。
龍駿身子不動,雙臂一揮,各施展乾坤大挪移的手法,將其中二人掌力牽引,推向另外兩位僧人,脫口說道:「在下奉了苦鑒禪師之命,特此前來打掃藏經閣,臨摹抄錄經文。」他說話雖不如何響亮,但內力雄厚,閣樓上的瓦片受到話音激蕩,啪啪啪地震動起來。
四位僧人功力相若,兩兩掌力相撞,身子各是一晃,飄落在地,立成一排,聞他話音中含蓄極渾厚的易勁經,甚是驚愕,其中一位中年僧人,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原來是龍公子到來,貧僧無色,這三位是吾羅漢堂師兄弟,法號無因、無苦、無寂,奉方丈之命看守藏經閣,苦鑒師伯昨日已交待過,龍公子乃本寺特殊賓客,請入經閣。」
龍駿也行過佛禮,謙遜幾句后,推門邁進閣樓內,一樓經閣正廳擺放著幾張茶几,桌上堆放著一疊疊經文典籍,桌前正埋頭著一位儒雅的和尚,雙手持筆抄錄著經文。
龍駿詢問道:「在下龍駿,奉苦鑒禪師之命,前來助管藏經閣,請問……」
那僧人驀然抬起頭,說道:「原來施主便是龍公子,師叔祖交待過,若你來十,今日要你先抄三卷《般若菠蘿蜜多心經》,倘若時間充裕,再臨摹一卷天竺高僧般刺密諦譯過的《大佛頂首楞嚴經》要義,樓上尚有一千六百卷經文等咱二人復錄,施主這便動手罷。」
龍駿聽得目瞪口呆,心想寫漢字倒是我的弱項,尤其用毛筆寫字,更是不順手,見他三十齣頭的年紀,正值壯年,溫文儒雅,宛如一位書生相公,聽他說幾句,話音平通並非蓄有內力之人,當下說道:「請問這位大師的法號?」
那僧人恭恭敬敬道:「小僧覺遠,龍施主有何交待儘管吩咐。」
龍駿愕然道:「你便是覺遠,你……你可知藏經閣中有一部《九陽真經》?」
覺遠搖了搖頭,說道:「《金剛經》《華嚴經》小僧倒曾知曉,至於《九陽真經》小僧從未聽聞。」
龍駿深知出家人從不打誑語,他說不知定然不知,想來這《九陽真經》仍在藏經閣的某部典籍中,尚未被人發現而已,只可惜我記不得那部佛經的名字,不過身在藏經閣中與他日夕做伴,打掃佛經典籍,總會找得到。
覺遠臨摹的是《無量壽經》玄義,雙筆齊動,揮墨淋漓,龍駿則抄寫著《菠蘿蜜多心經》,先從要義錄起,然後是經文、廣釋、挾隱、講記一一臨摹抄下,以前他罕少提筆寫字,形體當然不敢恭維。
但他此時內功深厚,身兼先天功與九陰真經修身之法,氣派脫變,筆致雄健之極,猶如龍飛鳳舞,直欲破紙飛出,卻又不失圓渾蘊藉之意,剛柔並濟,倒也有幾分書法名家的風範,連他自己看了也不禁讚歎,心想:「嘿,我什麼時候也成書法大家了,從不知道我還有這個特長。」
從「觀自在菩提,行深般若菠蘿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亦空,空不亦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他一邊默念,邊將一行行經文抄錄下來,一卷寫完腦海中自然記下了五六成的樣子,白日臨摹經文副本,夤夜清掃古籍上塵土,抽出餘暇逐本翻閱佛經中是否夾著九陽真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