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密探
留給格納的出路已經十分簡單明——在風靈因為穆克爾身份被宣揚得世所盡知、從而追到他這個源頭之前,找到一個可以庇護他的靠山,而這個靠山,顯然不會是他現在效力的情報社——
他身後尾隨而來的這三個尾巴,誰知道有幾個是格納本人偷偷叫來的?
格納已經神志迷離,御主作用於人時所表現出來副作用讓他整個人的膚色都浮上了一層蒙紗似的霧色,那是一個人精神力被提取、解析的一種半靈魂狀態。
「穆克爾時噬神者的情報,你交給了誰?」風靈問道。
「城北維京鐵鋪的卡列西路,他是科瑞汶王國的平罪軍密探。」格納答道。
「還有誰?」
「沒了。」
「沒了?你難道沒拿著這個驚人的消息,去換取萬輝國本地勢力的庇護?那些跟在你身後的密探,你想說你一個都不認識嗎?」
「我沒有告訴他們有關穆克爾的事,我只告訴他們你可能是風靈的事。」
風靈愣了愣,「我?」隨即,卻恍然大悟——「看起來,你是想在穆克爾被整個大陸追殺之前,先殺掉我這個未來的敵人?」
「是,如果你知道穆克爾的身份被我泄露出去,你遲早會來找我。更何況,在科瑞汶狩獵穆克爾的時候,如果有你幫他,事情會變得更麻煩。現在這麼好的時機,如果不借各方勢力除掉你,後患無窮。」
「哦?好時機嗎?」風靈明銳地捕捉到了這句話中的信息。
隱者會議既然決定要把她視作敵人,就遲早會採取行動。號召一城一國,調用一軍一將,對隱者會議來說都不奇怪。那麼,既然隱者會議做出了風靈有可能在萬輝國的預測,在萬輝國。他們做了多少文章?
「說出來聽聽。」風靈不急不慌地慢慢說道,「你說說看,這個除掉我的時機,是怎麼個好法?」
「萬輝國內閣有密議過擒殺風靈的事。四大神裔家族裡,有三個家族打算指證風靈為悖神者,並以家族的名義派遣清道夫。全陸競技的組織者。打算在賽后把競技者直接編為小型軍隊,專門圍捕風靈。而且,就現在所知,大陸上至少有三十多個國家打算在半個月後統一發出針對風靈的聲討,並在自己境內發布對她的全面通緝令。如果你真是風靈。要殺你,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機了。」
「……」風靈無語半晌。事態竟然變化的這麼快,這麼急轉直下!她終於發現,一個人怎麼著也有勢單力薄的時候。哪怕她有著優異到不可思議的探測力、搜索力,也沒可能隨時察知整個大陸的動向。
「如果真是這樣,你不覺得自己動手的時間太急太倉促嗎?在半個月後,整個大陸才會對我發出通緝令,他們的軍警系統、大陸的傭兵、賞金獵人、各神殿祭壇、神裔家族的清道夫要運作起來。也得半個月,算起來,我真正要被這些人煩到頭疼。怎麼也得是一個月以後事兒。可你,現在就跑來試探我,不覺得太愚蠢嗎?」
「我……別無選擇。我接觸了神明親口囑咐世人要焚棄的典籍,犯下了破禁之罪。為了贖清罪名,對噬神者的討伐,只能成功。不能失敗。科瑞汶方面會在一周內就派人來解決噬神者,我絕不能讓你去幫他。對你的全陸通緝我等不到。但我能拖得到。只需要穩住你一個月,不。只需要半個月,只要萬輝國動起來,加上奧蘭家,加上全陸競技的各方高手,我就能困住你,甚至除掉你,讓科瑞汶對穆克爾的狩獵順利進行。」
「哈!」風靈好笑得看著這個可憐而愚蠢的情報商格納,「順利進行?你們以為噬神者是隨隨便便就可以被狩獵的?你們想這麼玩兒,那就儘管去,偶爾給穆克爾添幾個練手的傢伙也不錯。現在,告訴我,你為什麼認為穆克爾在北境森林?」
「聖王廳在向北方聚集。北方森林的魔獸在騷亂,北部防線被衝破,多半是因為北境森林深處發生了異象,有人說,在北境見到了龍。
龍?風靈心中吃了一驚。這個種族早在神戰時代之前就已經絕跡。無論是古老如夜魔,還是可以承襲祖先記憶的獵魔人,對這個物種的印象都很模糊。唯一在所有大陸生靈心中深刻著的,只有一個無從考證的傳說——龍是一切魔法的源頭。
可就是這種空泛倒無法考證的傳說,卻是神明都無法否認掉的。
幾乎是一瞬的失神后,風靈的腦海里才又捕捉到了格納機械、單調、沒有一點兒個人意志在裡面的陳述:「……穆克爾,他好像和聖王廳建立了一種協作關係。他和聖王廳的一個小隊在進入薩里鎮后就徹底失去了蹤跡。而薩摩里鎮以北不到十里,就是北境防線,再往北就是魔獸盤踞的北境森林。除了前往北境,我想不出穆克爾有什麼其他理由和一個聖王廳小隊消失在那種荒涼的邊境城鎮。」
協作關係?風靈也不是沒考慮過這種可能。
穆克爾不是那麼容易被囚困的人,如果他因為召回令的問題和聖王廳大打出手,那絕對引出不亞於波洛爾山消失的大騷亂,無論是聖王廳、費季都城、甚至整個萬輝國、整片大陸,還是隱者會議這種隱秘的組織,都不會像現在這麼安靜。
穆克爾的消失如此波瀾不驚,本身就有一種穆克爾對聖王廳召回令保持了某種合作態度的可能性在裡面。
那,會是什麼事,什麼原因,讓穆克爾採取了這種態度?
風靈微微皺眉,思索半晌得不到答案,試著詢問了格納幾句,也沒能找到任何線索。她沉默片刻,將「御主」直接收回儲物空間,在格納因為失去儲物空間制御而瞬間陷入昏迷時,她上前一步拽著格納的領子,將他斜依在桌邊。
巧妙在格納衣裝內添了一個木條支架后,這個昏迷中的情報員就保持了一種依桌而坐的姿態,容色上,則是一臉惺忪、似睡非睡。
——他這輩子都會沉陷在這種睡與醒的邊緣,痴傻懵懂,不會再有清醒的神志了。這就是直接承受「御主」御力的後果。
太陽從東方逐漸西移,在正午偏西時,一天的溫度總算回升了一些。雖然風依舊寒,但在陽光覆蓋下的深秋的風卻沒有了清晨是那種穿透皮衣的力道。在某處房屋的西側,飄著近冬冷氣的青石牆外,格納的三個尾巴之一逐漸按捺不住。
因為長時間沒有挪動,他厚實的冬靴都被地下的寒氣貫通,整個腳已經涼得發麻,身上也僵硬起來,並被逐漸滲進寒氣。哆嗦著搓搓手掌,他都能覺得那稍稍暖和一點兒的血液轉瞬就在身體其他地方涼掉。
「該死,這兩個人要談到什麼時候!」這兩個人,自從坐到那個早點攤兒上就沒挪過窩。他們到底談什麼事兒,竟然一個上午、整整六個小時多,還沒談完!
心中正這麼埋怨,他就看到從西邊小巷裡出來一個黑衣男子,有意無意向兩個交談的人走了過去。
這人是什麼人?那個格納之前交代說,來這裡和他會面應該只有一個人,就是現在坐在他對面的女子,怎麼會又有人出現?
這個情報員瞬間屏息凝神,仔細審視起這個不速之客。
那個黑衣男子行走步伐間看似隨意,卻巧妙地掩飾了四顧探看的神色,再加上這人身周若有若無的一絲魔法力屏障,讓這個快被凍僵了的尾巴當即下了評判——這個人是個三級魔法使用者,而且接近格納他們必有所圖。
打起十足的精神,他捏緊手裡的半塊紫色魔法石。這魔法石有罕見的空間魔法屬性,他持一半,格納拿著另一半。魔法石能在必要時刻讓他瞬移到格納身邊,可以在出現意外和危機時多個辦法和選擇,而這,也是唯一一種格納應允攜帶的魔法道具。其他類似竊聽、監視之類的魔法道具,格納一律拒絕使用,理由是對方會很輕易就察覺這些東西,會引起對方緊覺。
天知道他是真怕對方察覺,還是怕自己說的話被監聽。
地下情報商,本來就是混跡在黑暗界的狐狸。
那個黑衣男子已經走近到格納坐在的桌子旁邊,停頓一下,他施施然坐在格納左邊的位置上,和格納、對面的女子聊了起來。
幾乎是瞪直眼睛盯了十多分鐘后,青石牆旁這個跟梢尾巴終於撐不住放鬆下來,又艱難地熬了一個多小時,他心中的不安和猶疑越來越強烈。
格納和那個女子談了七個多小時,近八個小時了已經!而且那個莫名其妙的男的是怎麼回事兒?怎麼也是一坐下就不挪窩了?就算是他們很能談,很健談,有很多談不完的問題,可……總不能連個廁所都不上吧!
格納正盤算著要不要去走過去一探究竟,只見右邊的一個小巷裡也忽然冒出一個人影,這人一身青藍短襖,在這種天氣里卻沒裹皮衣,而且走起來精神十足,沒有半點兒怕寒縮冷的模樣,一看就是個有幾分實力的武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