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生日（二）
鞋子店，首飾店，玩具店，書店，數碼店，珠寶店，手錶店，運動用品店，一家人滿載而歸。
「媽媽，媽媽，我們今天是不是花了很多錢啊？」當看著爸爸指揮店員將一輛兒童山地車，一雙溜冰鞋以及之前買的一大堆大包小包的東西都送到停車場的車上的時候，茗薇有些忐忑不安，她覺得今天花的錢太多了，記憶中這樣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
「沒關係呀，薇薇是我們的寶貝女兒，爸爸媽媽給薇薇花錢是應該的。以前是爸爸媽媽忙，沒空帶薇薇出來買想要的東西，所以趁著今天薇薇生日，一次性都補償了，就當是送給薇薇的生日禮物嘛。」媽媽在一家飾品店裡給茗薇試戴漂亮可愛的髮飾，一邊比劃一邊安慰道。
「我的薇薇真好看，戴哪一個都漂亮。」媽媽滿意地將挑選的雜七雜八的一大堆東西放上了收營台。
「媽媽，我不需要這麼多的，太多了。」茗薇表示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太奇怪了，奇怪地讓她有點恐慌。
「沒事兒，我們可以換著戴呀，每天都戴不一樣的，每天都不重樣，多好。」媽媽滿意地付了錢，將袋子收好。
「媽媽，夠了，我們回去吧。」茗薇粗略地算了算今天她大概花了多少錢，驚人的數字讓她感到有些麻木。
「怎麼會夠呢，你今天晚上可是有個生日party在等著你呢？媽媽一定會把你打扮地漂漂亮亮的。」媽媽摸了摸茗薇的頭，「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薇薇不會讓媽媽失望的吧。」
「恩。」茗薇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於是，兩人又去挑了香水，去理髮店做了頭髮，去定製店拿了媽媽早幾天就定好的小禮服，搭配上今天買的鞋子和珠寶，茗薇便脫胎換骨了。這個時候，兩人才打車回了家。
家裡早已經大變樣了，有五彩的氣球和漂亮的綢帶系在兩邊的扶手和牆面，從小區樓下的樓道口一直通到了家門口，進了家門，家裡面也已經被裝飾一新，除了早回來準備的爸爸和奶奶，屋子裡還有很多人，都是茗薇的同學，是關係還算不錯的那些，有4，5個，他們一看到茗薇回來，就拿出了準備好的禮物，堆到茗薇的面前。小冉在其中笑得很燦爛，臉上帶著祝福的笑容。
「薇薇，祝你生日快樂！」「端木同學，祝你生日快樂！」茗薇沒想到有這麼多同學和自己一起過生日，再看看被裝飾地漂亮又華麗的家裡，客廳中間擺著一張大桌子，上面放了好多菜和飲料，中間的蛋糕還沒有打開盒蓋，但是尺寸佔了很大的空間。
房間里放著歡快的音樂，所有人的腦袋上都戴著生日帽，剛進來的茗薇和媽媽頭上也被戴了一頂。做了頭髮，穿著小禮服，戴著珠寶首飾的茗薇理所當然地收到了其他小朋友艷羨的目光，心中的虛榮感爆棚。
這是一個美好的晚上，充滿了歡聲笑語，茗薇的心中充滿了虛榮感和幸福感，她被父母，奶奶，以及同學們包圍著，大家都在祝福她，為她過生日，真的好像夢一樣。
沉睡的夢中，又是那個華麗而冰冷的王座，以及穿著華麗的公主長裙的自己，然後是從黑暗中走出來的身影，以及放著蛋糕的餐車。
第二次做這個夢，茗薇感到深深的疑惑，她從寶座上站了起來，她要去看看，那個人到底是誰。然而還沒等她邁開腳步，她就再一次從夢中被媽媽的呼喚聲叫醒。
媽媽還是穿著紫紅色的毛衣，黑色的皮褲，褐色的皮靴，她的臉上帶著溫柔和慈愛，看到茗薇醒了，她露出了很欣喜的笑容。
「薇薇醒了啊，小懶蟲，太陽都曬到屁股了。」媽媽捏了捏茗薇的鼻子。
「媽媽。」茗薇害羞地別過頭，又回頭眼睛不錯落地看著媽媽。「媽媽，你真的還在，我以為我在做夢。」
「傻孩子，說什麼胡話呢？是做噩夢了嗎？」媽媽安慰地把茗薇塞進懷裡。
「是啊，我好像做了好大一個噩夢，只是想不起來了。」茗薇喃喃，感受著屬於母親的溫度。
「沒事，噩夢都是假的，不會真的實現。來，我們起來了，今天是個大日子，我們有一大堆的事兒準備去做呢。」媽媽拍了拍茗薇的背。
「一大堆的事兒？什麼事兒啊？」茗薇茫然地抬頭。
「我的小糊塗蛋喲，你怎麼忘啦，今天是你的生日呀！」媽媽嘖道。
生日？不是昨天嗎？茗薇愣住了。
「喲，還真的忘啦。」媽媽笑著搖了搖頭，「快起來吧，自己挑一套喜歡的衣服穿，今天媽媽不干涉你。媽媽做了你最愛吃的菠菜蛋花粥，你現在起來的話，吃的時候溫度剛剛好。媽媽給你去擠牙膏。」
「哦，好。」茗薇愣愣地點頭。
看著媽媽走出卧室，茗薇從床上爬了起來，然後打開衣櫃，選了一身和昨天的選擇並不同的綠色連衣長裙，白色的厚襪子，黑色的皮鞋。
衛生間，擠了牙膏的牙刷和盛滿了水的漱口杯，擺放在和昨天一樣的位置。進了廚房，和昨天的場景亦是一樣，一樣的食物，奶奶口中一樣的話，媽媽手中一樣的東西。
自己，在過昨天嗎？
喝著香暖的粥，茗薇細細感受著空氣中流動的溫情，好像，能夠再過一遍生日，也是一件美好的事。
果然是一模一樣，除了對話不一樣，其他的一切，包括家人的舉動，行程的安排，事件的發展，都和茗薇度過的昨天一模一樣。因為有了昨天的經驗，她今天在遊樂園玩得比昨天更好，除了收穫昨天的那一個娃娃外，將昨天錯失的另一個獎品，巨型棒棒糖也拿到了手。
一樣的午餐地點，只不過茗薇選擇換了其中兩樣菜品，一樣去看電影，只不過茗薇選擇了另外一部，是武俠片，一樣去購物，只不過茗薇比昨天更有自己的選擇性。然後是一樣的party，一樣的場景，一樣的歡樂和幸福。
茗薇過了和昨天不盡相同，又非常相似的一天。入睡之前，她感到幸福，但更多的，還是茫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過了重複的一天。她說不清，自己是更高興一點，還是更擔心一點。
還是一樣的夢境，茗薇第一時間主動站了起來，往男人會前來的方向迎去。她再一次努力，想要看到那個男人的臉。這次，她如了願。在那個男人從黑暗中走出來的時候，她已經離他足夠地近，近到足以看見那男人的臉。
但是，那個男人的臉上，戴著一副面具。雖然對於沒有看到這個男人的臉，她感到有些可惜，可是這個男人以及他的面具，又帶給了她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她曾經遇到過這麼一個戴著面具的人。可是，他是誰呢？
然後，是再一次的醒來，一樣的早晨，一樣的場景，一樣的，生日這一天。
一定是，哪裡有些不對，時間從來不會回頭，她落在這樣的時間循環里，過著同樣幸福的每一天，一定有什麼問題。
經過第一天的沉溺，第二天的疑惑，到了第三天，茗薇已經開始質疑和尋求突破。
她的記憶出現了很多的斷層，很多時候她都覺得很恍惚，覺得自己忘記了很多事。可是，她不過才8歲，能忘記什麼事？
可是，她真的只有8歲嗎？為什麼她的理智在告訴她，她的記憶，她的常識，她的知識，甚至她的直覺，都絕非是一個8歲的孩子所擁有的。
還有，關於這幾天父母和奶奶的態度，他們對她的好，好到讓她覺得非常非常非常之幸福，可是，在她的記憶里，似乎並不是這樣的。
在她的記憶里，奶奶從她初生之時發現她是女兒開始，便很不待見她，那時奶奶還沒有和爸爸媽媽住在一起。爸爸對於她也是不冷不熱，從來沒有照顧過她，更從來沒有帶她出去玩或是送她上下學的耐心。基本上，在茗薇的記憶里，她是由母親帶大的，爸爸，就像是一個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爸爸確實是一個笑臉迎人的人，可是，他的笑臉，對她這個女兒，從來吝嗇。
母親是一個很會持家的女人，她善於斤斤計較，勤儉度日，無論什麼開支都僅僅把握在剛剛好的程度。對於她這個女兒，最初她是很欣喜的，就算丈夫和婆婆都不待見這個女兒，她都甘願忍受。但是，很快她就知道了，一個女人，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帶一個不被家人喜歡的孩子，是一件多麼艱難的事。所以，母親很明智地選擇了家庭，她選擇了她的老公和婆婆，自然，就淡化了和女兒之間的感情。
茗薇的童年就是一部過早地成長史，從她學會說話，學會走路開始，她便被迫開始自己盡量不引人注意地去夾取眼前的那一兩個菜給自己下米飯，開始學會墊著小板凳收拾碗筷，洗碗，打掃廚房，開始學會將自己的房間收拾地乾乾淨淨，整整齊齊，開始學會晾曬和收取家裡人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