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第 115 章

陳豐忍不住勸道:「爺,便您在這兒站到天明,懷清姑娘也不會知道,不如回去吧。」

慕容曦不應他,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葉府的大門,想著今兒在坤德宮懷清看自己的目光,慕容曦的心就說不出的疼,總感覺自己錯了,一錯再錯,如今想起當初在南陽在江南的事兒,竟彷彿一場美夢,如今夢醒了,他還剩下什麼,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剛父皇跟他說,這個世上唯有一樣東西沒有,就是後悔葯,身為男兒,身為皇子,要有擔當,他沒有擔當,他後悔了,他想悔婚,他不要娶什麼護國公府的小姐,不想爭什麼皇位,他只想要懷清。

陳豐暗暗嘆了口氣,這是何苦呢,忽見那邊兒像是四王府的馬車,不禁鬆了口氣,估計是葉府怕出事叫人去請四皇子了,真要是讓六皇子在葉府外頭站上一宿,命都別想要了。

慕容是下車走過來:「六弟,你這是做什麼?」

慕容曦抬頭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聲:「我當是誰?原來是四哥,怎麼著,弟弟在這兒站一會兒也礙著四哥了不成。」話說的極不中聽。

慕容是:「早知有今日,當初又何必去請父皇賜婚,莫說什麼不得已,若心之所向,情之所鍾,如何會有不得已,況,你該知道她的性子,起這個念頭的時候,就應明白,你跟她再無可能。」

慕容曦定定看了他良久,忽的笑了起來:「四哥,我的好四哥,終於把心裡的話兒說出來了,終於不再藏著掖著,裝成偽君子了,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對她好了是不是?可惜啊,可惜,這丫頭是個沒心沒肺的,縱你對她再好也沒用,你看見弟弟我的下場了嗎,只要稍不順她的意,這丫頭扭臉就走,這輩子都不會回頭。」

慕容是:「我從來沒藏著掖著,我之前跟六弟說的話兒,莫非六弟忘了不成。」

慕容曦一震,看了著他:「四哥,你來真的?」見慕容是沒說話,慕容曦忽有些煩躁:「你來真的也沒用,我做不到的事,你一樣做不到,你是皇後娘娘的嫡子,你該娶你的表妹,而這丫頭要的是什麼你知道嗎,她要一心一意,我做不到,你更做不到。」

慕容是道:「我做不做得到跟六弟無關。」

無關?慕容曦呵呵笑了起來:「既然無關,你來這兒做什麼?」

慕容是深深看著他:「你在這兒站著是為了她還是為了你自己?若是為了你自己,四哥立時就走,由著你在這兒站一宿,若是為了她,就該知道,你越是這般,父皇越會為難她,今天在坤德殿,若不是你她何苦要跪這麼久,你可知她怎麼出宮的,你可知她的腿差點兒廢了,她嘴裡不說疼,就真不疼嗎,六弟如今我倒知道,你是愛她還是害她了。」

這句話頗重,慕容曦忍不住踉蹌的退了一步,喃喃的道:「我何嘗會害她,只不過是無心之過罷了……」說著轉身上車去了。

慕容是方鬆了口氣,抬頭望了望葉府,雪愈發大起來,北風卷著雪粒子打在臉上有些疼,也不知如此寒夜,她是不是已經安睡。

可喜低聲道:「爺,咱也回吧,怪冷的,回頭您若凍個好歹兒,皇後娘娘還不扒了奴才的皮啊。」

慕容是點點頭,可喜心裡都替爺委屈,為了懷清姑娘,爺可是什麼都豁出去了,他聽自己的兄弟可福說了,爺跟皇後娘娘撂了狠話,說不許人動懷清姑娘一根汗毛,哪怕皇後娘娘也一樣,以爺的性子,能說出這樣的狠話來,皇後娘娘自然不敢再動懷清姑娘了,爺都這樣了,瞧那丫頭可是連點兒意思都沒有呢,眉眼淡淡,客氣非常,彷彿跟爺毫無干係似的。

不過,說起來也真沒什麼干係,說是爺剃頭挑子一頭熱也不為過,只是爺這份心放的如此深,將來若不成,可怎麼好呢。

可喜可不信爺跟皇後娘娘說的那些,只想懷清姑娘快活的話,以前或許爺如此想過,如今爺絕不甘心,若真甘心,也不會折騰這麼多事了,可瞧懷清姑娘那意思,爺縱做的再多也無濟於事,六皇子有一句話倒是說的不錯,那丫頭真是個沒心沒肺的主兒。

那葯果然異常神奇,睡了一覺起來,膝蓋的淤青就好了大半,懷清拿著那葯研究了半天,也沒研究出來配方,看來宮裡是有些好葯的。

若瑤從外頭進來把頭上的兜帽放下來道:「外頭好大的雪,房檐都白了,可惜你傷了腿,不然,咱們去花園裡頭走走,聽丫頭說花園角的那幾株梅花開了,映著雪有紅似白的,好看著呢。」

懷清道:「其實我的腿不礙事,要不咱們這就去逛逛。」

若瑤忙道:「快歇著你的吧,老太君可是吩咐了,叫我看著你,不許你下地亂動,我可不招老太君的罵。」

懷清見她外頭是一件灰鼠皮的斗篷,不禁道:「我叫人給你送來的那件呢,這樣的大雪天正該穿。」

若瑤道:「那可是件好衣裳,老太君說那是火狐的毛,鋒也出的好,通體連根雜毛都尋不見,說如今這樣好的皮毛可難尋了,這樣的雪天我哪兒捨得穿啊,收著呢。」

懷清笑道:「未想你倒是個守財奴,再好不也就是件斗篷嗎。」

葉兒插嘴道:「奴婢瞧著那件斗篷的顏色正,趕明兒小姐成親的時候穿著正好。」

若瑤臉一紅:「就知道胡說。」

葉兒嘟嘟嘴:「奴婢可沒胡說,剛奴婢聽琥珀說,早上老爺給老太君請安的時候,老太君提了小姐的親事呢。」

若瑤神色緊繃起來,又不好意思張口問,只能眼巴巴盯著葉兒,惹的懷清忍不住笑起來道:「葉兒你快說吧,再不說,姐姐要急壞了。」一句話說的若瑤臉更紅。

葉兒嘻嘻笑了兩聲:「琥珀說老爺應了,等益州的事兒穩妥了,就辦親事,估摸就在明年了。」

懷清高興的拉著若瑤的手道:「這可好了,往後再跟著哥哥上任,就不用愁沒人說話兒了。」

甘草道:「瞧姑娘說的,若瑤小姐嫁的是咱們大爺,也不是姑娘,自然要跟大爺說話兒,沒聽說,過了門天天跟小姑子在一塊兒的。」

懷清撓撓頭:「還真是。」把一屋子人都逗樂了。懷清往外頭望了望,隔著窗子也能瞧見大片大片的雪影,或許真是瑞雪兆豐年,自己雖說受了一回罪,可接著倒都是好事兒,尤其哥哥跟若瑤,自己可是盼了好幾年呢。

正說著,忽聽外頭丫頭請安聲音,若瑤道:「長安下學了,聽說你來了,今兒一早就要過來,叫劉成攔了,想必這半天學都上的心不在焉,凈惦記著往回跑了。」

帘子打起來,長安邁了進來,一進來就撲過來叫了聲姐姐,卻又想起什麼,忙改口道:「不對,得叫姑姑。」

葉兒道:「長安少爺,您這輩兒可亂了,怎麼又是姐姐又是姑姑的?」

長安撓撓頭:「本來是叫姐姐,可成叔說,父親跟姐姐的哥哥是兄弟,我叫姐姐不對,應該叫姑姑。」

懷清笑了:「叫什麼都成。」說著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這才幾個月不見,彷彿又長高了些。」

若瑤給他撣了撣帽子上的雪:「可不嗎,母親說這麼大的小子,正是貪長的時候,一天一個樣兒都不新鮮。」懷清問了問他的功課,留他吃了晌午飯,長安才心滿意足的走了。

接下來的日子,懷清過得分外清閑,只不過葉夫人倒是忙的不行,如今葉大人在京城任職,有些應酬便躲不開了,又趕上這個月護國公府的兩檔子挨著的喜事,更忙的不行,葉府跟護國公府有來往,自然要湊趣的,送了禮還要過去吃喜酒,一直忙到年方喘了口氣兒。

除夕這天,天一黑葉府各處便掌起了燈籠,認真算起來,這還是懷清頭一次在葉府過年,因為有長安這個大孩子,帶著寶哥這個小孩子,還有寶妹,葉府的年過的格外熱鬧。

孩子們惦記著放炮仗,哪有心思吃飯,一個個都恨不能立刻就跑出去玩才好,長安到底大了些,雖心裡也想玩,還能能坐得住,寶哥兒可就不行了,在老太君旁邊一會兒抬頭看看長安,一會兒抬頭看看,兩隻黑葡萄一樣的眼睛眼巴巴望著長安。

最後老太君都瞧著他可憐,開口道:「惦記著放炮仗,這心裡都長草了,得了,吃飽了就去吧,別在祖母這兒受罪了。」

寶哥聽了眼睛都亮了,忙出溜下椅子,顛顛跑到長安搖長安的胳膊,長安這才牽著他出去了,老太君忙道:「叫人看住了他們,別叫炮仗崩了眼睛。」

寶妹一見哥哥走了,不幹了,從奶子懷裡探出大半個身子,小嘴長著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說的什麼,一張粉白的小臉都急紅了。

老太君心疼,忙叫抱過來,接在懷裡哄:「寶妹乖,祖母抱。」

小丫頭聽著外頭哥哥的笑聲,哪裡肯聽話,仍就咿咿呀呀的鬧著,懷清伸手從旁邊的花几上掐了一朵海棠花,一拍手:「寶妹瞧,不見了。」攤開手,寶妹被吸引住,小手伸過來拍了拍懷清的手,嘴裡咿呀的叫著:「花,花……」懷清打了個響指,手裡變出一朵海棠花,給寶妹戴在頭上,寶妹咯咯的笑了起來。

若瑤來翻懷清的袖子道:「怎麼變的,不想你還會戲法兒,再變一個來。」那樣兒比寶妹還興奮。

懷清不禁失笑,這還是現代的時候,為了應付醫院年會,特意跟人學來的,足足學了一個月才學會,為了哄寶妹才想起來的,不想若瑤倒看上癮了。

懷清道:「不過小把戲罷了。」

葉夫人道:「這樣的小把戲可不曾見過。」

老太君也笑道:「還說你這丫頭成天就知道看醫書呢,原來還會這個,再變一個讓祖母瞧瞧……」正說著,忽聽外頭一個聲音道:「變什麼,朕也來瞧瞧。」屋裡人一驚,怎麼也沒想到皇上會無聲無息的過來。

懷清如今一聽見皇上的聲音兒,下意識腿就有些疼,都成條件反射了,可仍然得跪下磕頭,皇上看上去心情甚好,抬抬手道:「都起來吧。」到了老太君跟前先拜了年,然後伸手扶著老太君坐到榻上,自己方才坐下,可見真是視老太君為母了。

除了老太君所有人都站在一邊兒,包括跟皇上來的幾位皇子,懷清身子略往後縮了縮,腳也一步一步的往外挪,她自以為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卻架不住有人盯著她,頭一個就是慕容曦,毫不避諱的看著他,跟他相比,四皇子就含蓄多了,也不過瞥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揚,可見她多不喜歡父皇,這是要溜呢。

眼瞅都退到了門邊兒,一轉身就能出去的時候,忽聽皇上道:「剛的話兒說了一半,變什麼呢?」

老太君笑容淡了淡:「玩笑罷了。」

皇上不禁挑眉,看來老太君對自己頗有怨言啊,懷清剛鬆了口氣,忽寶妹指著她:「變,變,花,花……」一邊說著,小胖手把自己頭上的海棠花揪了下來,神色頗著急。

皇上忍不住笑了起來,看向懷清道:「剛朕在外頭沒瞧清楚,你再給朕變一個來。」

懷清頗不情願,心說當皇上的卻在門外偷看,還好意思說出來,這臉皮也夠厚的了,再說,真當自己是雜耍藝人了啊。

可惜只能心裡腹誹,這就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而且,只要自己在大燕待一天,永遠得在人家的房檐底下。

懷清刻意走的有些慢,幾乎是蹭到了皇上跟前道:「些許小把戲,恐入不得皇上的眼。」

皇上看了她半晌,伸手從自己腰上的荷包里拿出一枚小印道:「就變這個。」

不用想也知道這是皇上平日私用的小印,不然也不會隨身攜帶,而且,一定是皇上的愛物,懷清目光閃了閃,忽的歪歪頭綻開一個大大的笑:「若懷清變的好,皇上可有賞嗎?」一副小女兒神態,讓人實在惱不起來。

皇上笑了起來:「若你果真變的好,朕這枚小印就賞你了。」

等的就是這句話,這枚小印就算自己受委屈的補償了,想到此,跪下脆聲道:「懷清謝萬歲爺賞。」

皇上一愣,心說,這丫頭真是個不吃虧的,卻道:「朕可說了,變得好才賞,若變不好,這印可得還給朕。」

懷清點點頭,兩隻手指捏著小印,從左手倒到右手,緩緩闔上手掌,忽的一拍,再張開手,眾人愕然,真的兩手空空,那枚小印竟不知哪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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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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