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章
懷清剛到了前頭,老將軍就一把抓住她:「小丫頭,那天你倒跑的快,莫非忘了還欠老夫一局棋不成?」
懷清不免哭笑不得:「老將軍來葉府莫不是找懷清下棋的?」
不想老將軍真點點頭:「就是找你下棋的,不過,今兒你別想贏我了,我給你這丫頭找了個對手。」
懷清一愣,下意識往外頭望了望,老將軍笑道:「別看了,沒在這兒,你得跟我走,我帶你去逛個好玩兒的地兒。」
懷清知道這位老將軍別看年紀不小,卻有一顆頑童心,且說風就是雨,容不得人拒絕,就瞧老將軍這一身平民的裝束,懷清也能猜到,他帶自己去的一準不是什麼高級地兒,便道:「您老都喬裝了,也讓懷清換身衣裳才成吧。」
老將軍打量她一遭,才放開她,懷清回去換了一身男裝出來,老將軍眼睛一亮:「這麼著,才像爺孫兒倆,走,咱們得快點兒,晚了老頭弄不好就走了,那老頭脾氣古怪著呢。」懷清心說,老將軍都說脾氣古怪可見不好相處,卻也不知他嘴裡的老頭是何人。
從葉府出來,懷清一眼就看見尹進彥,穿著一身下人的青布衣裳,頭上還帶著個斗笠,坐在車轅前頭手裡攥著韁繩,瞧意思是車把式。
尹進彥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只點了點頭,除了尹進彥跟老將軍再沒有別人了,懷清不禁暗嘆,還真是老頑童,這麼著就跑了出來,可這爺孫倆自己玩去唄,非叫上自己做什麼。
「別磨嘰了,快上車,上車……」在老將軍的催促下,懷清只能跳上車。
尹進彥這個車把式相當稱職,馬車趕的快而穩,不一會兒便到了地兒,這一到懷清才發現是郊外的校場,臨著的負責守衛京畿的驍騎營。
懷清做夢也沒想到老將軍會帶自己來這兒,懷清頗意外的發現,一向看起來有些沉悶的尹進彥,一到這裡就跟換了個人似的,一頭扎進一堆兵里,跟一個頭頭似的漢子比劃起來。
懷清還是頭一回見尹進彥如此熱血,兩人就像兩頭牛,互相不服的噴著氣,扭打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腳,都是真打,絕不相讓,旁邊圍著好幾圈人,高聲呼喝,熱鬧非常,這是一個絕對男人的世界,而這樣的尹進彥也忽然變得有血有肉起來。
忽聽老將軍小聲道:「小丫頭,若是瞧上了我這個外孫子,老夫親自上你家提親如何?」
懷清嚇了一跳,忙道:「老將軍您可千萬別胡來啊,那個,我跟大少爺沒那意思,真的,沒那意思。」
老將軍哈哈一笑道:「沒意思怕什麼,進了門過上日子,自然就有意思了,得了,你們小輩兒的事兒,今兒不說,先下棋,就是那邊兒。」說著抬手一指
老將軍指的是一顆老粗的槐樹,正值暮春,那顆老槐樹上打了一樹槐花,迎著風送來縷縷槐花香,懷清忍不住吸了口氣。
老將軍拉著她道:「快著,快著,老頭快走了。」不由分說把她拉進了槐樹下的人堆里,懷清這才發現有個老人站了起來,隨從正在收拾下頭的石几上象棋子,看意思是要走。
老將軍卻一把扯住那老人霸道的道:「不許走。」
懷清滿臉黑線,心說,老將軍也太莽撞了些,就算是個棋迷,也不至於這樣啊,那老人倒也不惱,看了老將軍一眼道:「你上回輸給我的那對核桃可還在我手裡呢,莫非還想輸給我。」
懷清愕然,心說這倆人下棋還賭彩頭不成,而老將軍今兒拽自己過來,莫非是想讓自己幫他贏回那一對核桃。
正想著,忽聽老將軍開口道:「今兒不用我出馬,就讓我孫子跟你這老頭下一局,咱們一局定輸贏如何?你輸了,那對核桃還給我。」
老人看了懷清一眼,不禁道:「你老頭什麼時候又生了個孫子,我怎麼記得,你是個老絕戶就生養了一個女兒呢。」
懷清一驚,心說古代人最講究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老將軍就一個獨女,尹進彥也不過外孫子,就算無後,這老人如此直截了當說出來,也著實不妥,老將軍的脾氣一惱上來還了得啊。
卻沒想到老將軍只是哈哈一笑:「知道你得了孫子,顯擺什麼啊,你管我這個孫子怎麼來的呢,反正就是我孫子,你這老頭如此推三阻四莫非是怕輸?」
那老人哼一聲:「我是怕你輸的太難看了,回去睡不著覺,既你不怕輸,老夫怕什麼,只不過,既你要贏回那對核桃,也得出個彩頭才成,就賭你那把刀,如何?」
老將軍有明顯猶豫,懷清忽然想起來,彷彿在將軍府見過案上有一把刀,那般鄭重的擺在桌子上,想來是心愛之物,這老人張嘴就要人家的心愛之物,未免有些不厚道。
老將軍卻咬咬牙道:「好,就賭那把刀,不過,你得贏了我孫子才成,若輸了,還是要把那對核桃還給我。」老人點點頭,兩人同時伸出手擊掌為誓,默契非常。
懷清心說這倆人還真是都是老小孩兒,那位老人看向懷清打量一遭道:「我說老傢伙,你這孫子怎麼瞧著娘唧唧,真不像個爺們兒。」
懷清一囧,心說我本來就不是爺們兒。
老將軍道:「我這孫子養的嬌,你管咧。」說著沖懷清招招手:「丫,呃,小子過來,爺爺那對核桃就拜託你了。」
懷清心說,這還真是趕鴨子上架,看向對面的老人,懷清整了整衣裳,一躬到底:「晚輩給前輩請安。」
老人捋了捋自己花白的鬍子道:「小子雖你叫了聲前輩,我也不會放水的。」
懷清點點頭:「若前輩放水,便贏了也名不正言不順。」
老人點點頭:「倒是還有點兒骨氣。」
坐下道:「既叫了一聲前輩,就讓你先走吧。」
懷清道:「如此,前輩承讓了。」說著把炮挪到了中間。
老人呵呵笑了起來,看向老將軍道:「我還當你這老傢伙請來什麼厲害的幫手了呢,原來不過如此,當頭炮可是爛到大街的招數了。」
老將軍不服氣的道:「你還別高興的太早,這小子的當頭炮最是厲害,一會兒你領教過就知道了。」
果然不一會兒,懷清吃掉他的卒:「將軍,前輩承讓了。」
老將軍興奮非常,比他自己贏了還高興呢,一伸手:「願賭服輸,我的核桃拿來。」
老人從懷裡掏出一對核桃放在老將軍手裡:「給你,擱我這兒還嫌佔地兒呢。」說著想站起來走,忽聽咔一聲,老人一皺眉按住腰,又坐了回去。
後頭的隨從忙扶著他,老人抬手揮開他:「老夫還站得起來,不用你扶。」說著又要站。
懷清忙道:「老爺子若執意站起來,恐這腰傷更重。」
老人抬頭看向她,一雙厲目即便年逾花甲依然神光湛湛:「小子你倒是眼毒,怎瞧出我老夫有腰傷?」
老將軍道:「老傢伙你就別逞能了,不瞞你說,這小子是神醫,醫術是這個。」說著豎起大拇指:「比太醫院那些沒用的廢物強多了,叫她給你瞧瞧吧。」
老人又看了懷清一眼,毫不客氣的道:「如今到處都是神醫,也不知幾個有真本事的。」
懷清不以為意笑道:「神醫不敢當,治病救人本就是醫者本分。」說著,走過來站在老人背後,一手抓住他一隻胳膊,一手順著脊椎往下滑到腰部錯位的骨節處,一邊輕輕揉著一邊問:「剛晚輩還以為老爺子的棋藝多高呢,原來不過如此。」
老將軍一愣,剛要喝止懷清,老人家已經怒起來,起身就要站起來,懷清抓住這個機會,手一按一扭,只聽咔一聲,老人站了起來指著她道:「小子輕狂,咱們再來一局。」
懷清忙道:「剛是為了給前輩正骨,不得已而為之,還望前輩莫怪才是。」
老爺子一愣,扭了扭腰,真不疼了,不禁道:「你小子還真有點兒真本事,倒是老夫錯怪你了。」
懷清道:「前輩的腰傷年頭久了,並非一朝一夕能治好的,剛才也只是治標不治本,不過,卻有一個簡單易行的法子,前輩可以一試。」
老人此時信了懷清,便問:「什麼法子?」
懷清道:「倒行療法,前輩可選道路平坦,環境熟悉的寬闊道路,一步一步地倒退行走,每次走一刻鐘左右,早晚各一次,倒行時雙手叉腰,隨著走路的節奏,用大拇指輕輕按摩腰間的腎俞穴,效果更佳,平時腰痛難忍的時候,做一次,也會起到止痛的作用,剛晚輩按的地方再靠兩邊一些就是腎俞穴。」
老人對老將軍道:「你這老頭從哪兒找來這麼個小子,倒有些意思。」說著看向懷清:「你說的這些老夫可記不住,既你小子是大夫,不如親自來給老夫治,不管是你說的這個倒行療法還是別的,老夫配合就是。」
懷清愣了一下,不免有些猶豫,過兩天她嫂子可就進門了,這下聘,嫁娶親,擺酒,樣樣得自己操持,哪有時間出診啊。
見她面有難色,老人卻哼了一聲:「你剛不還說醫者本分治病救人嗎,怎麼這會兒就忘了醫者本分了。」
懷清琢磨,橫豎就早晚一刻鐘的時間,不算什麼,便點點頭道:「不知前輩家在何處,晚輩也好登門給前輩治傷。」
老人剛要說什麼給老將軍攔過去:「就去我哪兒吧,我府里寬敞,治了腰傷還能下盤棋消遣,豈不正好。」
老人點點頭:「如此也好,那就從明兒開始吧,老夫卯時申時到老傢伙府里。」
懷清回來的時候自己都納悶,跟老將軍跑了一趟兵營,怎就落了個差事在身,算了,老人家的腰傷也的確痛苦,能讓老人減輕消弭痛苦,也是她該做的。
馬車停在葉府大門口,懷清下車,老將軍撩開車簾探出大腦袋來:「丫頭,可別忘了明兒卯時去我哪兒,我可先跟你說好了,那老頭的脾氣最壞,且厭不守約之人。」說著想起什麼:「要不我讓進彥來接你吧。」
懷清忙擺手:「不用,不用了,我自己過去就成……」開玩笑,自己跟尹進彥走的太近,叫有心人知道,不定又嚼什麼舌頭呢,如今她可是怕了,這京城太多人喜歡亂點鴛鴦譜,自己跟尹進彥根本不是一套,還是遠點吧,別回頭沒吃著魚呢就惹來一身腥,可就得不償失了。
懷清先到了老太君跟前,老太君見她一身土不禁道:「這可往哪兒去了,瞧這一身的土。」
沒土才新鮮,那些兵不是打架摔跤就是騎馬,整個校場都塵土飛揚的,自己還好呢,尹進彥都成土猴了,別說身上,臉上也都是泥道子,這要是在外頭大街上碰上,自己一準不敢認。
懷清道:「老將軍帶我去了校場。」
老太君不禁愕然:「這老傢伙糊塗了,那兒除了兵就是馬,帶你去哪兒做什麼?」
懷清道:「老將軍下棋把一對心愛的核桃輸給了別人,心裡捨不得,叫我過去幫他贏回來。」
噗嗤……若瑤都忍不住笑了起來,看著她道:「就你那棋藝還能幫老將軍贏核桃呢?」
懷清嘿嘿笑道:「弈棋我是不成,象棋卻不差。」
這項技術完全是讓她爺爺鍛鍊出來的,她爺爺最好下象棋,跟別人下不痛快就讓自己跟他下,久而久之,自己的象棋水準自然就高了,所以能輕鬆贏老將軍跟今兒的老惹。
不過那老人是誰,跟老將軍如此相熟,又可隨意出入兵營,莫非也是位戰功彪炳的將軍,想著不禁道:「老將軍那個棋友瞧著也像個征戰沙場的將軍。」
老太君道:「雖不知你見的是誰,不過要說老將軍的棋友,卻只有一個。」
懷清:「誰?」
老太君道:「你還去過他府里呢,就是護國公赫連達。」
懷清一愣,心說,那位老人竟是護國公嗎,這兜兜轉轉怎麼就離不開這幾家了呢,懷清著實撓頭,一想到赫連清,真想躲赫連家遠遠的,那位簡直就是一潑婦,雖不至於怕她,卻也不想惹這個大麻煩。
可都答應了,推又推不得,好在是老將軍府上,而且國公爺那意思,彷彿也不想自己知道他的真實身份,自己索性就裝糊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