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8 章

第 148 章

「懷清,對不住,父親跟二叔……」余雋話未說完就給懷清打斷:「你我之間何必說這些,況,皇上之所以饒過他們,也並非都因為你家免死金牌,雖你父親二叔做下那些事,也不能抹去慶福堂過往的善行,余家數百年來,救濟的百姓不知多少,這份善舉皇上嘴上不說,卻記在了心裡,故此,才會法外容情。」

余雋看了她半晌兒道:「你,不怨他們?」

懷清搖搖頭:「過去的事了怨什麼?不過這些善堂里的人……」

余雋道:「這個我已經跟皇上稟告過了,重建民居撫恤遺屬都由慶福堂出銀子。」說著嘆口氣道:「也算替我余家贖罪吧。」

懷清見他面色黯然,不禁岔開話題道:「說起來,咱們如今可比原來近多了,原來是朋友,現在是親戚,你可是我姐夫呢,以後往來更方便了。」

余雋一愣,心裡不免有些複雜,姐夫?如果早知道……忽見那邊表哥走過來,不禁搖了搖頭,沒有如果,即便再重來一回,她的選擇也不會是自己,自己更沒有表哥的毅力跟堅持,可以一直等到最後,等到她動心,等到她心甘情願,這份堅持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難上加難。

慕容是伸手接過懷清手裡的藥箱:「我說在外頭等你不見,原來跟余雋說話兒呢。」

懷清道:「難得碰上余大夫,就聊了兩句,其實,你不用天天來接我,有陳皮在不會有什麼事。」

慕容是目光閃了閃:「從戶部出來正好順路,送你回去也不費事,也能放心些。」

懷清眨了眨眼,笑看著他:「據我所知,戶部跟這兒的路正好相反,敢問四爺是怎麼順路的?」

四皇子忍不住笑了一聲,伸手敲了她的額頭一下,低聲道:「頑皮,我說順路就順路。」

懷清捂著額頭:「說不過人家就動手,豈是君子所為。」

慕容是:「在你這丫頭跟前當君子,我沒那麼想不開。」跟余雋道:「若無事去我哪兒坐坐如何。」

余雋搖搖頭:「不了,明兒要回冀州了,祖母接了信兒難免著急,我回去或許好些。」

余雋點點頭:「你跟老太太帶話兒,回頭我得空去給外祖母請安。」

余雋拱拱手先走了,懷清不禁嘆了口氣:「余家現在就剩下他一個人撐著了。」

慕容是道:「放心吧,他有這個能力,況且,慶福堂在余雋手裡或許才能保住根本。」

懷清心有戚戚焉,當年二姑娘苦心經營,方有今日的慶福堂,若是讓那混蛋的余家兄弟繼續掌舵,慶福堂走向末路是早晚的事兒,余雋就不一樣了,有善心,有能力,有本事,也有手段,這樣的人才最適合掌控慶福堂,也不會辜負二姑娘的一片苦心。

有餘家出資,朝廷力挺,雖那些燒死的再也活不回來,卻也最快速度的重建了家園,撫恤的銀子發到手上,多少彌補了一些喪親之痛。

欽天監選的吉日也下來了,是八月初八,秋高氣爽不冷不熱,正是好時候,這日子一定下來,就數著天過了。

上官氏再也不放懷清出府,從一早起來,就把懷清叫到前頭去,見那些不知哪兒來的商人,大多是珠寶商,也有做衣裳的。

上官氏嫌府里繡房做的樣式不好,叫了京里金織紡的人來給懷清量體裁衣,懷清是聽過金織紡的,因若瑤出嫁的時候,在這裡做過衣裳,當時自己正在跟前,不說料子只手工就要一百兩銀子,成衣也的確不一樣,做工精緻,綉活兒更出挑,聽說都是特意從蘇州請來的綉工好手。

懷清覺得金織紡就是古代的純手工高端品牌,即使國公府這樣的世家豪門,也不是時常光顧的,除非有大事,平常的衣裳都是府里繡房自備。

掌柜的是個四十左右的婦人,就算面對上官氏依舊不卑不亢,舉手投足頗有規矩,話也不多,只是親手把圖樣拿過來讓上官氏親自挑,她在一邊兒適時地給些中肯的意見,不過分熱絡,卻也把買賣做成了,這才是本事。

上官氏一開始還會問懷清一兩句,懷清的回答一般都是:「娘瞧著好就行。」弄到最後上官氏也乾脆不問她了,卻也不放她走,懷清只能在一邊兒傻坐著,看著她娘跟金織紡的掌柜討論這個邊兒怎麼掐,這個裙子要綉什麼樣的花兒,領口要怎樣的盤口,打什麼結兒……等等,討論的不亦樂乎。

好容易定下了樣式,懷清鬆了口氣,琢磨這回該差不多了吧,不想她娘又說要挑挑料子,那金織紡的掌柜相當會做生意,早已經預備好了,她娘一說,就讓人把料子樣兒都拿了進來,這時候懷清就有用了,她娘拿著料子在她身上比,這個不好顏色有些老,那個上頭的花紋不妥當……

挑了半天,懷清忍不住道:「我不喜歡太鮮艷的,素凈些的更好。」

上官氏一聽不免道:「胡說什麼,平常素凈也就素凈了,這成婚哪能素凈,勢必要大紅的方喜慶。」

懷清道:「即便如此,也用不著這麼多衣裳,不是有正統的服飾嗎。」

上官氏道:「娘還能不知道這個,這不是給你大禮當天穿的,是過後穿的衣裳,這頭一年的新人,都穿紅的才好,寓意好也吉祥,往後你的小日子都能紅紅火火。」

懷清心說,日子紅火跟穿不穿紅有什麼關係,不過見她娘如此熱情,也不好潑冷水,只不過這麼多,得花多少銀子啊,懷清想想都肉疼,而且,自己在這兒也真有些難熬。

正百無聊賴呢,忽的甘草進來道:「夫人,忠叔來了,說老公爺哪兒叫姑娘過去呢。」

懷清眼睛一亮,忙跟上官氏道:「那女兒去了。」撂下話快步邁了出去,奶娘不禁好笑:「可見咱們姑娘早待膩煩了,瞧跑的這快。」

上官氏搖搖頭:「這丫頭總嫌麻煩,自己的終身大事也不放在心上。」

奶娘道:「咱們姑娘這是有福之人不用愁,再說,不有夫人嗎,姑娘就樂的當個甩手掌柜的了。」

金織紡的女掌柜也笑道:「就瞧小姐的面相就是個享福的。」

上官氏笑道:「這倒是,我這丫頭天生一個福氣相,剛那匹料子我摸著厚實,翾兒一成婚就要入冬了,得再做兩身厚實些的。」

那掌柜的忙道:「鑲毛邊兒嵌狐狸里兒,又保暖又輕便,也好看,正是今年的新樣式。」

上官氏點點頭:「毛邊兒不要兔子毛,也要狐狸毛,要一根兒雜毛沒有的,鑲上方好看。」

金織紡的掌柜巴不得呢,越是講究越能賺銀子,於是一一答應著。

不說這邊兒上官氏忙活懷清的衣裳,卻說懷清,剛進院就見老公爺正在樹蔭下頭坐著,跟前的棋桌上,棋子已經擺好了,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兒。

懷清忍不住笑了,走過去坐下,手裡的炮挪到中間,老公爺白了她一眼:「你這丫頭合著就會這一招是不是?」

懷清嘿嘿笑道:「爺爺是怕了我的當頭炮不成。」

老公爺哼了一聲:「不就當頭炮嗎,怕什麼,跳馬……」

爺孫倆一共下了三盤,懷清三局兩勝,老公爺不禁咕噥一句:「你這丫頭真壞心,也不知道讓讓爺爺。」懷清知道她爺爺這是說笑呢,真要是自己讓了,他爺爺更不爽,要不怎麼說是老小孩兒呢。

忠叔捧了全松茶來,老公爺喝了一口道:「別說,你這個茶剛喝的時候總覺得有股子怪味,喝多了倒也習慣了,昨兒在將軍府喝他那什麼極品龍井都不是個味兒。」

懷清道:「這個茶對您的身子好,您得多保養著。」

老公爺看著她笑了起來:「你放心,爺爺且活著呢,怎麼也得抱上曾外孫子才成。」

懷清撐不住臉一紅:「爺爺……」

老公爺見她這樣忍不住笑了起來,跟岳忠道:「真難得見這丫頭還有害臊的時候。」說著又不免嘆了口氣:「等你嫁了,再想跟你這丫頭下棋就難了。」

懷清道:「瞧您老說的,只爺爺想下棋,使人喚我回來就是,而且,除了我還有慕容是呢,他象棋下的可比我還好。」

老公爺哼了一聲道:「真是女生外向,這還沒嫁過去呢,就知道替女婿說話兒了,他就算了吧,就那張冷臉,爺爺瞧著都凍得慌。」

說著,想起什麼皺了皺眉道:「不過,你要有準備,余家的事兒雖說跟你沒幹系,到底是從你身上起的,余家兄弟如今落到這麼個下場,皇后哪兒心裡恐過不去,畢竟是親兄弟,兒子還好,你這個兒媳婦兒卻是外人,不定要難為你。」

懷清道:「爺爺放心吧,皇後娘娘母儀天下是明理之人,又怎會平白無故的難為我,即便因為余家的事心裡彆扭,不還有慕容是嗎,他會護著我的。」

老公爺伸手點了點她的腦門:「這樣的話兒都好意思說出來,不害臊。」

懷清卻道:「本來就是實話嗎,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老公爺嘆了口氣:「本來爺爺不想過把你嫁進皇家,可如今恐也由不得爺爺了,嫁過去就是皇家的人,凡事多想想,萬不可莽撞行事。」

懷清知道爺爺是為了自己好,點點頭:「孫女記下了。」

日子定下就快了,不過一轉眼就到了下聘的日子,皇家下聘自然不同尋常人家,由禮部主理,聘禮分外三個部分,第一部分是禮部照著規矩置辦的,第二個部分是皇上賞的,第三部分卻是皇子自己置辦,多寡要看皇子的心意。

前頭的六皇子因不是自己樂意的,只有前頭兩部分聘禮,而懷清的正好相反,前頭兩部分聘禮過去,後頭才是重頭戲。

那聘禮從長街抬過去,把老百姓的眼都差點兒晃花了,旁邊看熱鬧的老百姓交頭接耳的道「

咱們這位四皇子哪是下聘啊,這是要搬家呢,這麼些好東西還不把王府搬空了啊。」

旁邊的人道:「搬空不至於,這麼重的聘禮,也足以說明四皇子心裡頭多稀罕這位了,說起來也應該,這位別看是國公府貴女,卻真是個菩薩心腸,一身醫術太醫院的太醫都比不上,聽說當年益州的瘟疫就是這位給治的,前些日子那場大火,這位也是頭一個到,且天天去善堂給那些燒傷的人治病,善堂的人都說這位是菩薩轉世呢,四皇子喜歡這樣的姑娘,可見四皇子也是個善行之人。」

另外的人點點頭:「可是,這就叫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不說老百姓瞧熱鬧,國公府這會兒更是熱鬧,雖說只是下聘,葉府,張家,定南侯府,伯爵府,有一個算一個都來了,因輝哥兒這個親弟弟太小,迎客的事兒就交給了張懷濟。

雖不是正日子,來賀喜的也是絡繹不絕,幾乎各部大臣都來打了一晃,大臣可都不傻,本來四皇子的勝算就最大,而皇上既肯把國公府的貴女賜婚給四皇子,這裡頭的含義,大臣們可都一清二楚,一個國公府已經極夠份量,要不然當初幾位皇子也不會爭搶著要娶國公府的小姐。

可惜啊,這人不能跟命爭,幾位皇子爭來搶去,也就六皇子爭了一個去,卻是不受待見的庶女,想借老公爺的勢卻難,人四皇子呢穩坐釣魚台,倒成了國公府的正經孫女婿,更何況,赫連翾就是張懷清,不止是國公府的貴女,葉府,伯爵府,定南侯府,將軍府,這隨便哪一家拿出來都是朝廷重臣,因為張懷清,這幾家如今儼然已經連在了一氣,這皇位哪還用爭,四皇子這王妃一娶到家,勝負已見分曉,故此誰能不來,誰敢不來。

一直忙活到掌燈時分,方料理明白,所有人都忙的腳丫子不再鞋上,唯獨懷清最閑,而且,正日子的前一天反而睡得比往日更早些。

只可惜沒睡醒就給她娘提溜了起來,上官氏本來還頗有些難過,雖說閨女嫁的不遠,到底是出了門子,而且是嫁的皇家,這往後再見就不跟現在似的了,可一見懷清這麼沒心沒肺的,倒不免笑了起來,搖頭道:「你這丫頭還真睡得著啊。」

懷清揉了揉眼,看窗外頭還黑著呢,咕噥一句:「早呢,讓我再睡會兒。」身子一倒還要睡,不止上官氏,屋裡的人都笑了起來,若瑤拽了她一把:「再睡可要錯過吉時了,快起來!還得梳洗上妝呢。

一提上妝懷清頓時清醒了過來,沒吃過豬肉可見過豬跑啊,聽若瑤說,她成婚那天可是半夜就起來梳頭上妝,腦袋上戴的東西足有好幾斤重,而若瑤嫁的還是懷濟,自己要嫁的人可是慕容是,一想到王妃頭上那頂金冠,懷清都想逃婚算了。

定南候夫人笑道:「起來吧,今兒可有的忙呢。「七手八腳把懷清拽了起來,就開始折騰。

懷清想不醒都不成,開臉、上妝、勉強還能忍,頭上這頂金冠,懷清忍不住拖了拖自己的腦袋,側頭問若瑤:「你說我這腦袋這會兒要是稱一下得多少斤?」

若瑤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哪兒就重成這樣兒了。」

懷清異常認真道:「非常重,真的,我懷疑自己到四王府的時候,已經給這金冠壓死了。」

若瑤忙呸呸兩聲:「今兒可是大喜的日子,不可胡說。」說著忙雙手合十對空中拜了拜,叨咕了幾句才罷。

好容易盼到了吉時,外頭內監抬得彩轎到了中庭,宮裡的嬤嬤進來扶懷清上轎,內務府總管高聲唱諾一聲,八名內監抬起轎子,女官隨從,前列儀仗,內務府總管、護軍參領分別率屬官與護軍前後導護,熱熱鬧鬧的簇擁著彩轎去遠了。

上官氏忍不住落下淚來,她姐姐勸道:「今兒是翾兒大喜的日子,妹妹該高興才是,四皇子人品貴重,性情穩妥,最要緊對翾兒好,翾兒嫁過去,眼望著好日子呢。」

官氏點點頭:「是該高興,只是我這心裡總有些捨不得。」葉夫人幾個忙勸了幾句,方才好了。

再說這邊兒,跟著彩轎是懷清的嫁妝,一開始看熱鬧的老百姓還數著,後來數著數著自己都迷糊了,問旁邊的人:「你可記得多少抬了?」

旁邊的搖搖頭:「數不過來了,哎呦,這位可真是貴女,前兒那聘禮跟今兒比起來真不算什麼,你說這國公府還真捨得啊,嫁個閨女陪送這麼些嫁妝,家底不得掏空了啊。」

後頭一個人道:「這個你們就不知道了吧,我那婆娘的姨在國公府裡頭當差,咱們這位皇子妃可是有人緣的,國公府預備的嫁妝本已異常豐厚,卻還有各府的老封君掏出體己添妝,葉府老太君哪兒一份,定南侯府是這位的親姨,自是也少不了,伯爵府是外祖家,也送了一份,還有尹府的夫人,張家,說是添妝,差不多一家添了一份嫁妝,光那嫁妝單子就厚厚的一本呢,你們還想數多少抬,數的過來才新鮮。」

那兩人吐了吐舌頭:「這同樣是國公府的閨女,同樣是嫁給皇子,這差別還真是一天一地。」

那位忙噓了一聲,伸手指了指上頭:「兩位小點兒聲些,六皇子可在上頭呢,這位今兒可是個失意人,回頭鬧起來,你們倆這條命還要不要。」

兩人臉色一變急忙收聲,卻忍不住抬頭看去,只見二樓果然坐著一位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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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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