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第 92 章

陳皮進來道:「姑娘真不該給那姚文財送葯,就讓他渾身都爛了才好,明明知道邱明臣罪大惡極,卻還糾集江南的鹽商為邱明臣脫罪,還告了大爺的刁狀,簡直不是東西,虧了姑娘還讓奴才巴巴的給他送葯。」

懷清道:「他不是為了給邱明臣脫罪,是想要皇上一句話呢。」

陳皮:「什麼話兒?」

懷清把手裡的筆放下抬起頭來:「不追究他們的行賄之罪,若皇上不應,估計他們就能幹出哄抬鹽價之事,以此來跟皇上談條件。」

陳皮嗤一聲道:「咱們皇上可是聖明天子,如何會受他們這些鹽商的要挾。」

懷清道:「江南是大燕最富庶之地,若鹽商哄抬鹽價,便是大亂子,皇上自然以安撫為主,若不是如此,依皇上的性子,江南這些官大多數都得殺頭抄家,雖說一時大塊人心,可後頭爛攤子卻難收拾了。」

陳皮撓撓頭:「姑娘這麼說陳皮倒越發聽不懂了,之前姑娘不還替咱們大爺不平了嗎,怎如今變了。」

懷清道:「不是我變了,是想通了,皇上並不是戲文里的皇上,不用瞻前顧後,只圖一個爽快,皇上是一國之君,要管的是整個大燕,並非一人一地,自然要權衡利弊,挑一個最為穩妥的解決之道才是。」

甘草道:「照姑娘這麼說,咱們家大爺幹了這麼多事,合著半點兒功勞都沒有,奴婢還說大爺立了這麼大功,怎麼也得陞官才是。」

懷清搖搖頭:「陞官就別想了啊,不降職就念佛吧。」

銀翹把茶遞在懷清手裡:「若咱們大爺這樣的清官都降職,皇上可成了昏君。」

懷清忙喝一聲:「不許胡說。」銀翹吐了吐舌頭,懷清嘆了口氣道:「哥是犯了眾怒,江南的大小官員心裡恨死了哥哥,甚至那些鹽商,也會把這大半年的損失記在哥哥頭上,哥哥有功不能賞,無罪不該罰,估計皇上這會兒正為難呢。」

陳皮一聽就著急了:「若真如此,咱們大爺以後怎麼辦?姑娘怎一點兒都不著急。」

懷清道:「便我急死了有什麼用,不過你們也不用怕,皇上雖要權衡利弊,到底是個聖明君主,哥哥是一心為民的清官,皇上不會把哥哥如何的。」

甘草嘟嘟嘴道:「這江南的人真壞,鹽商壞,當官的也壞,還是南陽好,大爺這個揚州知府當得實在憋屈,真不如還回南陽當知縣呢。」

懷清樂了:「這當官莫不盼著步步高升,你倒個別。」

甘草道:「不是因為這個,是這江南沒好人……」話音剛落就聽外頭夏夫人道:「誰說江南沒好人了,我難道不是。」

懷清忙應了出去:「夫人來了怎也沒叫人通報一聲,不然,懷清去大門口迎著夫人了。」

夏夫人道:「就是怕勞動你,我才自己進來的。」說著上下打量她一遭道:「近日怎不見你出門了,莫非六皇子一走,你這丫頭連出去逛的心思都沒了。」

提起慕容曦,懷清忍不住有些惆悵,那日他匆匆就去了,如今快一個月了,卻連封信都沒有,懷清發現,女人就不該動心,一旦動心便失了立場,會胡思亂想,即便現實如自己,也不能免俗,這就是女人心。

夏夫人目光閃了閃道:「今兒我來是有幾句要緊話要跟你說。」

懷清一愣,叫甘草幾個人下去:「什麼要緊話兒,夫人只管說便是。」

夏夫人略遲疑方道:「想來此事也瞞不過你太久,京里傳了些信兒來,說六皇子要娶護國公府的二小姐為妃呢。」

啪……懷清手裡的茶盞應聲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雖說懷清心動了,可內心深處對於自己跟慕容曦的未來,仍然沒什麼信心,可就算沒信心,也沒想到一個月前還在自己跟前轉悠的男人,轉眼就要娶別人,且,就在自己認清動心之際,這真是天大的諷刺。

夏夫人忙道:「這些不過隱約傳出來的小道消息,真格的還不知道呢,或許是個誤會也未可知。」

懷清道:「夫人不用擔心,懷清沒事兒。」

夏夫人一走甘草就忙跑進來,看著懷清擔心的道:「姑娘……」

懷清忍不住笑了起來:「甘草,到底還是你家姑娘傻啊,我還等著他給我寫信呢,殊不知人家已經要成親了。」

甘草道:「夏夫人不也說可能是誤會嗎。」

懷清道:「夏夫人那是撿著好聽的說,此事都傳到江南了怎會有假,得了,這樣也好,省的我跟他們再有糾纏,從此各過各的日子倒拎清。」

姑娘……甘草還想勸,懷清揮揮手:「我想自己待會兒。」

甘草沒轍只得退了出去,懷清緩緩坐在炕上,抬起手腕,微微一晃,腕子上那串剔透的貓眼兒手鏈在窗外的光線下熠熠生輝。

懷清嘆了口氣,屯下來放到一邊兒,轉過天兒把手鏈放到一個小匣子里,讓陳皮送到慶福堂交給余雋,余家有專門送信之人,從這裡到京城比加急還快,既分了,這東西還是儘快還回去的好,也省的瞧著膈應的慌。

不想陳皮去了一趟,又原封不動的拿回來了,懷清問他:「莫非沒見著余雋?」

陳皮道:「掌柜的說少東家今兒一早就走了,說是益州鬧瘟疫,慶福堂的夥計死了十幾個,少東家趕著料理此事去了。」

懷清一愣:「益州?蜀地?去年不鬧一回了嗎?」

陳皮道:「可是說呢,掌柜的說,蜀地多雨,一到春秋兩季便易鬧瘟疫,一鬧起來,就不知死多少人呢,還聽說,益州知府大人的親娘都死在這回的瘟疫上了。」

話音剛落忽見懷濟進來道:「吏部下了公文調我回京,揚州府衙的事兒暫交給府丞代為掌管。」

懷清道:「可還說了什麼?」懷濟搖搖頭。

懷清如今是真不想回京,可不回去也沒法兒,懷清倒是覺得,回京之於哥哥是好事兒,若再在江南待著肯定沒好兒,回京倒是自保的妙招兒,只不過這個妙招真不知是誰想出來的,肯定不是皇上,莫非是葉之春。

自從到了江南,基本上十天之內必然會有若瑤寫來的信,每次都是洋洋洒洒兩頁紙,細細看來卻也沒什麼大事,多是日常小事,例如,老太太是身體如何,吃的什麼?喝的什麼?前兩日身上不爽利,王泰豐來了開了葯,吃了四劑方好,老太君便說,若是我家懷清丫頭在,哪用得著喝這麼些苦藥湯子,然後私下裡說王泰豐是庸醫,太醫院養的都是一幫沒用的老廢物,王泰豐再來,老太君一點兒好臉兒都沒有。

若瑤說起這些來鮮活非常,懷清一邊兒看著信,老太君的樣子就都在腦子裡了,還有就是寶哥兄妹的調皮事兒,再有便是若瑤的瑣碎小事兒,卻字裡行間也說了幾句葉之春。

聽若瑤信里的意思,彷彿葉之春對若瑤跟哥哥的事兒不跟之前一樣反對了,對於葉之春的轉變,懷清很是意外,在懷清印象里,葉之春是個相當有主見的人,基本上說一不二,而他不接受懷濟當女婿,也在情理之中,畢竟張家的門第跟葉府的確有些不搭,上次見他的時候,他還一心要把若瑤嫁給慕容曦呢,這才大半年的時間怎就變了,莫非是老太君,這是懷清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其實這事兒不止懷清納悶,就算是葉夫人萬夢雪也覺得稀奇,這天葉之春回來說起張懷濟要到益州任知府的事兒,葉夫人訝異的道:「我還以為老爺把張懷濟丟在江南不管了呢。」

葉之春道:「這是什麼話兒,懷濟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人,自然該多照管著些,更何況,懷濟能力卓絕,是我大燕難得的棟樑之才。」

葉夫人嗤一聲笑了:「既老爺如此喜歡他,為何就不接受他當女婿,這樣的青年才俊棟樑之才,不正配若瑤嗎,況,兩人還情投意合,雖說張懷濟是寒門出身,可年紀輕輕便做到了四品知府,前途不可限量,老爺您二十三的時候,做到了什麼官位可還記得?」

葉之春的臉色有些不自在:「多老早的事兒了,提這些做什麼?」

葉夫人掩嘴笑了一聲:「聽老太君說過老爺二十三的時候外放了平武縣去當知縣,三年任期滿,回京一瞧又黑又瘦,老太君險些都沒認出來呢,故此,記得異常清楚,前兒還說來著。」

葉之春握拳咳嗽了一聲道:「老太君的記性倒好。」

葉夫人道:「這些不過笑話,倒是若瑤的婚事,老爺該仔細斟酌,若瑤的娘當年那般害若瑤,若不是遇上懷清,若瑤這一輩子都要跛著腳走路了,且,之前若瑤什麼樣兒,老爺莫非忘了,成天悶在屋子裡不出門,也不愛說話兒,暮氣沉沉像個行將就木的老太太,哪有半點小姑娘的樣兒,後來跟懷清成了姐妹,才漸漸開朗起來,雖人都說低娶高嫁,那不過是為了家族的利益,拿著自家的女孩兒去換罷了,何時顧及女兒的幸福,女人在家從夫,出嫁從夫,若攤上個胡作非為的丈夫,便地位再高,爵位再顯,有什麼用。」

說道這兒,葉夫人偷瞄了丈夫一眼,見丈夫面露沉思之態,知道他聽進去了,便又道:「懷濟性情人品,老爺是看在眼裡的,二十三歲的男子,房裡頭連個伺候的丫頭都沒有,可著大燕能有幾個,雖說爹娘死的早些,可從瑤兒的這兒想,過了門不用伺候公婆晨昏定省,豈不輕鬆得多,女孩兒家出嫁,最忐忑的莫不是怕遇上為難的公婆跟刁鑽的小姑子,張懷濟這兒爹娘早喪,便沒了這些顧慮,至於小姑子,懷清跟若瑤親如姐妹,若是成了姑嫂,只能更親更近,萬不會刁難瑤兒,更何況,懷濟如今二十三便做到四品,只要老爺關照著女婿些,仕途還不是一帆風順,瑤兒嫁過去也不委屈,這樣妥帖的好親事,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呢,偏老爺還不樂意,我倒不知老爺是怎樣的心腸了。」

葉之春抬起頭看了她半晌兒,忽柔聲道:「夢雪你身為繼母能如此為瑤兒著想,倒叫我這個當爹爹羞愧難當了,前頭是我鑽了牛角尖,想著把瑤兒嫁給六皇子,能保葉家無虞,卻忽略了瑤兒的幸福,著實不該。」

葉夫人道:「雖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卻還有一句話說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老爺只要盡了本心,以後如看造化就是了,何必把親生女兒搭進去,依著我,就順了瑤兒的心思吧,這孩子攤上那麼一個親娘,前頭十幾年過的已是萬分不幸,你這個當爹的就心疼心疼女兒,只她過的好兒,比什麼不強。」

葉之春點點頭:「如今想來倒是我的不是了,只不過,即便我應了這樁親事,也不急在一時,懷濟回京待不了幾日,便要入川,等他在益州站住了腳兒,再商談婚事也不晚。」

葉夫人暗鬆了一口氣,不管如何,到底是應了,轉過天兒,葉夫人便去了若瑤哪兒,跟若瑤把這事兒說了,若瑤哪想到會有如此意外之喜,一時竟有些不信,怔愣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

葉夫人笑道:「莫非是高興傻了。」

若瑤方才回神,見繼母笑吟吟盯著他,小臉騰一下紅了,扭捏了一會兒站起來正色道:「若瑤謝母親成全之恩。」說著盈盈下拜。

葉夫人忙攙著她坐在跟前道:「何用如此,其實老爺也是心疼你,若不然也不會應了此事。」說著頓了頓道:「你跟懷濟的事兒總算落了譜,倒是懷清的事兒可麻煩,懷清丫頭性子烈,這次回京你多勸著她些,若不想跟六皇子再有牽扯,便早早撇清的好,護國公府二姑娘可是有了名兒的悍,怕回頭她知道此事,要尋懷清的麻煩。」

若瑤點點頭:「我省的,其實懷清從來也沒主動招惹過誰,都是六皇子上趕著懷清,如今卻又大張旗鼓的娶別人,怪不得都說他浪蕩紈絝呢,倒真不白瞎了這個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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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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